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승정원일기 673책 (탈초본 37책) 영조 4년 10월 27일 갑진 36/45 기사 1728년  雍正(淸/世宗) 6년

○ 修撰申致謹上疏曰, 伏以臣蒙恩受暇, 省墓展禮, 榮生邱壟, 感結幽明, 義當卽爲還朝, 以謝如天之渥, 而行路餘憊, 添感於天行之輪疾, 累日呻喟, 尙未痊可, 由限已過, 淹延至此, 慢蹇之罪, 實所難免。望乞聖明, 亟削臣職名, 仍治臣罪負, 以肅朝綱, 以警具僚焉。臣於乞免之章, 不宜贅陳他說, 而竊有區區願忠之志, 略此附達, 惟聖明財幸焉。大凡欲治之主, 不世出, 可爲之時, 難再逢, 三代以後, 非無明君誼辟, 而未聞有行先王之政, 復先王之治者, 以其心法不正, 學術未明, 不能端出治之本故耳。漢有令主, 高祖·文皇是已, 唐有令主, 太宗是已, 宋有令主, 太祖·仁宗是已。此數君者, 皆能夙夜憂勤, 一念圖治, 直欲超越·, 兼包文武, 而其歸不過爲漢·唐·宋令主而止耳。此其故何哉? 臣請爲殿下歷陳焉。秦始皇, 焚詩書·滅禮樂, 周公之良法美制, 蕩然無餘, 而刀鋸鼎鑊, 以敺天下此天地間一大變。漢高祖, 奮起隴畝, 掃除苛虐, 天下之人, 若更生焉。此時可以有爲, 而高祖以馬上得之, 故欲以馬上治之, 不遑於文敎, 將相諸臣, 或起於刀筆, 或出於販賣, 不知治國大猷, 故初漢之治無聞焉。文帝, 從代邸至, 入纘丕緖, 當是之時, 瘡痍才蘇, 制度粗立, 天下之人, 思欲見治化之盛, 而文帝, 蠱惑於·之言, 以儒術爲迂闊, 以變更爲紛擾, 未嘗招致弘博之士於朝端, 以講··周公之道, 所用者秦皇·漢高之法也。所守者, 蕭何·張蒼之制也。詩書散逸而不知求, 禮樂崩壞而不知捄, 當時廷臣, 已有痛哭流涕者, 而後世尙論之士, 至今以爲搤腕者, 以其不世出之資, 當大有爲之時, 不能復先王之治故已。然恭儉仁孝, 淸淨玄默, 不作無益之事, 不生自滿之心, 惜百金之費而輟露臺之構, 採治安之策而優待臣之禮, 爲吏則長子孫, 百姓, 咸有蓋藏, 可謂小康之治矣。五胡亂華之後, 先王之遺經餘憲, 殘滅幾盡, 伊蒲塞淫敎, 又從而惑蠱人心, 天下復大亂矣。唐太宗, 倔起於晉陽, 誅楊廣之淫虐, 掃隋季之荒屯, 鋤除群雄, 拯民水火, 可謂不世出之令主也。乃能息馬論道, 偃戈修文, 招天下文學之士, 開館而備顧問, 得·之良臣, 講究治國之謨謀, 納魏徵之諫而戢武功, 拒德彝之說而務德敎, 採宇文之法, 作府兵之制, 撮周漢魏之良規, 定租庸調之均役, 天下之外戶不閉, 歲終死囚至四十人, 可謂旣富且庶, 幾乎刑措矣。然晩節末路, 志氣漸衰, 貪功征遼, 襲亡隋之跡, 留心土木, 亡鑑秦之戒, 治不如貞觀初, 而終始之德, 虧矣。悔不殺田舍翁, 而君臣之義, 乖矣。始雖粉飾太平, 而末乃未免虛耗, 此亶由於心法不正, 學術未明, 無先王格致之功而然也。唐亡之後, 五季復起, 天下之大亂, 有甚於洪水·猛獸, 而宋太祖出, 剪滅群雄, 蕩滌淫穢, 以不殺爲武, 以好生爲仁, 觀其洞開重門, 正如我心之言, 可想其明白洞達, 而足以有爲。然帝起於卒伍中, 不知治國規模, 故其國, 有節度使貌樣, 且臨御日淺, 不能有所施設, 而太宗·眞宗, 僅僅守文, 非制禮作樂之主, 百年爲治之運, 似有待於仁宗, 而仁宗, 亦不世出之令主也。泰運方亨, 仁賢竝萃, ···, 效其忠規, ·諸賢, 竝世而興, 而仁宗仁儉之德, 洽於閨閤, 孝悌之行, 動乎天地, 身衣浣濯而無華飭之麗, 居無顯敞而少營作之勞, 燒羊之却, 卽齊宣易牛之仁也。避蟻之擧, 乃殷湯解網之德也。苟擴此心, 足以保四海, 苟充此德, 足以仁萬邦, 而仁宗, 顧優游無斷, 恭默自居, 絃之弛者, 不爲之更, 屋之腐者, 不爲之易, 忠邪雜進, 賢愚同軌, 泄泄杳杳, 牽架度日, 大宋之時, 於斯爲盛, 而從欲之治, 終未覩焉。此所以當時群賢及後代有志之士, 不能無望於仁宗者也。今我殿下, 承百年艱大之運, 屬千古變難之會, 而英明冠古, 勇智出天, 仁儉之德, 同符漢文, 德敎之務, 不讓唐宗, 而孝悌之行, 又出宋仁數等, 心法蓋嘗正矣, 學術蓋嘗明矣, 亦可謂不世出之明主也, 而又逢開闢以來, 所未有之大變亂大變怪矣。天理晦塞, 彝倫陷溺之際, 獨運神智, 不動聲色, 而兇徒就戮, 廟社奠安, 中興戡亂之烈, 有光於周宣·漢光, 而環東土億萬含生之類, 莫不面內顆顆, 咸頌重熙之功, 咸被再生之德, 咸謂曰此誠爲大可爲之時, 大有爲之主, 夫渴者易爲飮, 飢者易爲食, 愁怨之甚, 易爲歡愉, 呻吟之劇, 易爲藥石, 物極則反, 否至則泰者, 理之常故也。殿下, 每稱一初之會, 群臣皆仰一初之政, 國之弊瘼, 欲一革矣, 民之困悴, 欲一蘇矣。田制欲均而軍政欲修, 國用欲裕而邊備欲飭, 訏謨於廈氈, 講究於廊廟, 旣令二品獻議, 又使百僚進言, 求治之誠, 可謂至矣盡矣, 而迄未有一政之可以便民者, 一惠之可以及民者, 几閣之文書徒盈, 路傍之作舍無期, 生民日以愁恨, 國勢轉至揑扤, 風俗壞敗而莫收, 黨習肆行而莫悛, 殿下常自以堯·舜三代爲期, 而目今治效之成, 反有愧於漢·唐·宋三主。愚臣之隱憂深痛, 仰屋而悲咤者, 實不下於漢臣之痛哭流涕長太息而已。豈殿下心法之微, 有些未正, 學術之工, 有些未明, 發於心害於政而然耶? 抑規模未定, 施措多舛, 指東意西, 或貳或參而然也。夫御悍馬者, 整其轡策, 調良弓者, 理其排擏, 削木而繩墨陳, 治金而鑢錫具, 人君欲治其國, 而豈無規模之素定者耶? 夏尙敬, 殷尙忠, 周尙文, 則三王之規模, 可以想知, 而漢文後元之治, 唐宗貞觀之治, 宋仁宗慶曆之治, 雖不可倫擬於三代, 而亦皆有一代之規模, 庸以成一代之治理, 漢之規模, 以忠厚爲本而以霸道雜之, 唐之規模, 修明制度, 務存寬簡, 宋之規模, 仁孝爲本, 文明佐之, 天下曷嘗有不定規模, 能治其治乎? 臣願殿下, 亦定一規模, 以做其治焉。殿下自在春宮, 留心於誠實之工夫, 言言而道誠實, 事事而稱誠實, 臨講學, 必以誠實爲問, 對人接物, 必以誠實爲務, 殿下可謂得陶世之良規模矣。誠之爲德, 備載中庸, 誠之極處, 參天地而贊化育, 其於治國乎何有, 殿下或未底誠實之域而已。寧有篤誠實之功而人不感, 殿下或未臻誠實之道而已。寧有盡誠實之道而物未格乎? 務質祛文之敎, 每發於筵席, 而政令之間, 文具專尙, 是殿下不誠於辭令也。推心待人之意, 累見於批旨, 而進退之際, 淵膝互置, 是殿下不誠于臣隣也。天災荐臻, 年穀不登, 此誠未能感天也。逆亂猝起, 民志日變, 此誠未能及人也。至於淵蜎濩蠖之地, 幽獨得肆之處, 殿下之存誠與否, 臣不敢知, 伏願殿下, 十分用力, 一日靡懈, 念念於不息之工, 勉勉於自强之方, 以爲終身大規模, 則薄俗可回而疲民可蘇, 國祚可延而邦命可新, 豈不休哉? 曰, 民惟邦本, 本固邦寧, 其本不固而其國能寧者, 未之有也。嗚呼, 今之民, 可謂不寧, 甚矣。白骨徵布, 延及隣族, 或散而之四, 或轉於溝壑, 睊睊胥讒, 罔可聊生, 爲人父母, 寧不哀痛而思所以安全之乎? 當今之急務, 莫如均役, 而群議盈庭, 尙無定算, 悠汎滋甚, 忨日愒歲, 生民之缺望, 極矣, 國體之虧損, 大矣, 寧不爲之寒心, 夫欲究便民之方, 先求生弊之源。昔之良丁, 何多, 而今之良丁, 何寡? 昔之徵布, 何易, 而今之徵布, 何難? 昔則無徵骨之患, 今則有侵隣之弊, 天之生民, 似宜無古今之殊, 簽丁日損, 徵布歲減, 民有倒懸之急, 國無半年之資, 此其故何哉? 世所謂兩班日多, 而良民漸耗故也。古之所謂兩班者, 指簪纓閥閱之族而言也。今之所謂兩班者, 雖販賈賤品, 農畝醜漢, 多錢則稱之, 此輩, 具冠服習拜跪, 升降於兩班之堂, 則便不欲以常民自居, 托好於鄕品, 結姻於官吏, 或投入校院, 或冒錄裨校, 百般用心, 一脫賤役, 而其視殘氓之充丁者, 便唾罵而鄙夷之, 其子又曰我父無役名, 我何能爲役, 輒自以閑散兩班稱之, 爲官長者, 亦不欲犯豪民之怒, 以取怨謗, 故不敢爲簽括之意, 是以富豪之民, 百不一得, 貧殘無勢之氓, 雖癃老幼稚, 擧不免焉, 甚至一家, 有四五人盡皆入之, 或獨身無兄弟, 而疊有三四役, 雖盡一年耕稼之物, 不能充數, 官吏又從而臨門催督, 咆喝索賂, 假貸旣無所得, 推移亦沒其路, 不得已掇家遠逃, 鳥獸竄山海, 而邑宰則以莫重軍布之有闕上納, 分徵於族屬隣里, 此所以有徵族侵隣之弊也。復有軍丁之物故者, 其家甚貧, 不得行賂於官吏, 不能趁時去案, 邑宰又以良丁之猝難搜得, 亦不爲及期充丁, 荏苒歲月, 置之相忘, 逮至徵布之時, 不得已分徵於族屬隣里, 此所以有白骨徵布之弊也。夫下之奉上, 乃民之職也。一年貢二疋布, 誠不爲過多, 而一入軍簿之中, 非但破家析產, 又不齒於人類, 故寧逃亡以死, 而誓不入軍伍中, 此良丁之所以難得, 而無勢貧氓之嗷嗷而日困者也。必欲盡驅豪富之民, 一一充諸軍額, 則庶無不均之嘆, 而亦有所不可者, 此輩閑遊日久, 積習已成, 幾望兩班之稱, 一朝編諸行伍, 則必大怨憾大愁恨, 群起而興讟, 怨國無已, 亦不可不慮也。臣意以爲行口錢之法而後, 民役可均也。口錢之法, 先輩亦嘗稱之, 臣未曾見成法之果如何, 而以臣臆見, 竊自料度, 可以裕國用而減民役, 息怨謗而集流亡, 可期百年之富安, 臣請歷算而條陳焉。食祿之人, 似不宜賦錢, 而食祿之人, 若不出錢, 則簪纓之族, 怨矣。簪纓之族, 若不出錢, 則鄕品之倫, 怨矣。鄕品之倫, 若不出錢, 則豪猾免役之徒, 怨矣。均之收錢而後, 下無怨上之心, 令行而不格, 法施而無扞, 臣以爲收錢, 不必多也。多則必怨, 一國共怨, 是猶剜肉而補瘡, 啖菫而充飢也。臣之所謂口錢, 每人各出二十文, 積小而成多也。一人收二十文, 雖若微眇, 不足以有補, 而環東土數千里, 有巨億萬生靈, 則亦可得巨億萬二十文也。累微而至衆, 聚纖而爲夥, 足以爲需於國, 亦可均賦於民, 臣意則舍此無他良法也。人戶有大有小, 人口有衆有寡, 小與寡者, 出錢, 鮮辦之不難, 大而衆者, 出錢, 多辦之未易, 亦當有造冤之端, 而若定其戶口, 分其等第, 則庶無偏徵之患, 臣以爲大小人家, 其子枝年長者, 則雖多人, 皆宜出錢, 婦人女子, 勿論僮指, 則定爲制限, 而宰相以八九人爲限, 自堂上堂下諸兩班庶人, 以次各有定限, 不得濫錄於戶籍, 而仰役僮指, 則不爲徵錢, 雖大戶多男子者, 所出無多, 小戶小丁壯者, 所出甚微, 似不無難辦之理, 平居閑逸之人, 雖以出錢輸國, 爲不悅, 而二十文錢, 一朝販一履, 賣一席, 足以得之, 夫豈難辦也。以二十文之錢, 亦不欲輸于國者, 非親上之民也。然正軍之徵布, 亦不可全減, 前徵二疋布者, 今收米七斗, 則合原出二十文錢, 可作二貫, 卽一疋之直也。爲軍而納一疋布, 復生怨懟之心, 是亂民也。流散者可以還集, 簽入者可以不懼, 閑丁自可出, 漏戶自可現, 寧豈有如前之徵骨徵族, 侵暴隣里哉? 人必曰計口收錢之際, 必有紛擾之患, 臣以爲明參伍之法, 整統第之規, 當其收錢之時, 使統首, 考戶籍收錢, 送于里任, 里任作貫納于官家, 自無騷擾之弊, 而因此亦可得漏戶矣。輿人皆盡出錢, 而有漏網不輸之人, 必有疾怨而告之者, 漏戶亦安能隱伏乎? 此其大綱領也。若其潤色, 則在廟堂之從便善處, 纖微曲折, 則惟在有司擧而行之耳。或曰每人只收二十文錢, 必不充軍布之數, 而臣則以所居公山一縣計之, 足以充軍布之數而有餘裕矣。公山軍額, 不過一千九百名, 而所收布, 不過四千疋, 公山戶口, 乃一萬五千餘帳, 而以一戶三萬之規, 推移計數, 則四萬餘人也。四萬〈餘〉人, 各出二十文錢, 則乃八千餘貫, 八千貫, 可做布四千疋, 合原軍布二千匹, 則可得六千餘疋, 豈不綽綽於經費之用耶? 姦民若曰, 宰相士夫輸錢, 吾亦輸錢, 有何等級云爾, 則亦有名分相混之慮, 而臣以爲明飭諸道守宰, 凡儒生不得入於靑衿錄, 武士不得入於武學廳者, 竝別爲成冊, 歲抄時高其程式, 而文士則講某書, 武士則射某箭, 不得入格者, 汰定軍役, 及其他年歲抄時, 果能講習中格, 則還爲頉減, 渠應無怨謗之心, 而國家可以多得良丁, 勸徵之道, 亦有行於其中, 豈不美哉? 傳曰, 治國用輕典, 亂國用重典, 今之世, 可謂極亂而非治矣。國家昇平百年, 恬憘成習, 雖有良法美制, 不可以行, 必須嚴其約束, 重其律名, 然後民可以趨令, 俗可以畏法, 昔鄭子產, 戒子大叔, 尙猛, 諸葛武侯之治蜀, 亦尙嚴猛, 皆識時務明治道之意也。伏願殿下加意猛省焉。昔唐武宗, 嘗武李德裕文宗時事, 德裕曰, 先帝於大臣, 好爲形跡, 小過皆含容不言, 日累月積, 以至禍敗, 玆事大誤, 願陛下, 以爲戒, 臣等有罪, 當面詰之, 小過則容其悛改, 大罪則加之誅譴, 君臣之際, 無疑間矣。武宗嘉納之, 夫君臣, 以義合者也。推誠而待之, 疑間無自生矣, 好爲形跡, 則不能相終始, 是以孔子曰, 君使臣以禮, 臣事君以忠, 伏願殿下, 深監唐宗之失, 採德裕之言, 見群臣之有過者, 面加詰責, 罪犯甚重, 則直爲誅譴, 無置形跡, 小嫌於聖心焉, 臣五代祖文正公, 常語人曰, 君父有過失, 人臣不當〈?〉不平之心, 於胸中, 若置不平之心, 便成亂萌, 蓋君猶父也。有過則當諫, 有失則當規, 不得聽則惟當〈?〉誠意之淺薄而已。豈敢懷怨懟之心, 而鄙夫之患得患失者, 見君之不我聽, 已懷不平之心, 遭君之怒我斥, 輒起忿懟之心, 遂至於無所不至之境, 此向者黨人之所以遂陷爲大逆者也。臣以爲臣祖前日之言, 可謂爲今日忘君負國者之鑑戒也。國家之置三公, 乃所以論道經邦也。是以古者, 或稱股肱, 或稱棟樑, 而中庸之九經章, 至以敬大臣爲言, 豈不重歟? 一自黨論以來, 欲爲傾軋, 必先攻廊廟, 向日臺官鄭益河, 因一微事, 劘切元勳大臣, 奔逬江郊, 竟不復還朝, 國人至今悲之。今又因一憲臣之言, 體國首揆, 乃爲蒼黃出城, 聖上處分旣嚴, 無容更議, 而朝廷如此紛紜, 尙何望中興之治耶? 此大臣之本末, 臣嘗稔知, 若謂之所執太固, 自期太高, 作事過周愼, 臨機或舒緩, 則可也, 而至於忠君愛國之誠, 忘身盡瘁之志, 有如皦日, 雖古之所謂社稷臣, 無以過之, 而自甲辰以後, 必欲敲撼而排擊之, 臣未知爲言者, 是果爲公耶, 爲私耶? 股肱旣病, 棟樑旣搖, 而國欲爲治, 其可得乎? 殿下於大臣, 嘗倚毗焉, 嘗敬重焉, 而猶不能逆折其搖撼之路, 臣以爲中庸敬大臣之義, 殿下或未爲盡之也。疾病之來, 人所難免, 一自逆亂以來, 大臣, 獨運機務之重, 疲神征討之方, 而累朔按鞫, 積瘁成疴, 其懍懍之狀, 人皆憂之, 而言之者, 多以緩獄疑之, 以大臣殉國之誠, 其沐浴之義, 夫豈下於言者之爲耶? 臣竊慨之。嗚呼, 兩朔之內, 大臣之喪逝, 繼報, 而當國首揆, 又爲此隉扤, 臣恐國家, 將未知稅駕於何地也。臣嘗聞成宗朝, 卽我朝極治之時也。六部皆得其人, 庶官咸修其職, 而及入侍於上前也。論議蜂起, 互相是非, 或至面斥過失, 似若不相容, 逮至罷對之後, 出禁淸橋, 則便渙然氷釋, 無一毫芥滯, 國初篤厚之風, 可以像想, 今則時俗大變, 百年分黨之類, 固無論已, 同朝相好之人, 或一言及其身, 便勃然而怒, 遂至捃摭細故, 漸至爭閧, 人或斥其某也是, 而某也非, 則輒指以爲黨類, 其俗漸長, 遂又分岐, 此所以朋黨之中, 又生朋黨者也。此不可以言語敎之, 惟在在上者躬率之如何, 人君, 誠公平正大, 不以愛惡任人, 不以扶抑隨物, 而莫抉細瑕以謫, 無任深文以詆, 示之以坦廣, 導之以寬博則表端影直, 風動草偃, 不待諄諄敎之, 而自歸於禮讓之化矣。夫官爵與奪, 乃君之柄也。人君與之, 則雖不肖者, 可以其官稱之, 人君奪之, 則雖賢者, 不敢以其官稱之, 所以畏君命也。頃年四罪人, 國家旣以罪關宗社, 至施追奪之律, 則雖其私黨阿好者, 宜不敢以職名稱之, 而近者章疏中, 多以大臣字書之, 國家少有紀綱, 安敢乃爾, 關係非輕, 凌僭可戒, 臣謂此後章奏中, 有書大臣二字者, 摘發科罪, 以徵弊習焉。嗚呼, 今之逆變, 前古載籍之所無, 壬寅之逆變, 誠窮凶極惡, 陰閟譎詭, 而猶不敢擧兵犯順, ·之逆, 嘯聚醜類, 連結中外, 陰賊我湖閫, 震驚我畿甸, 至於命將出師, 征討而後滅, 此我東邦肇創以來所未有之凶禍也。廢家錮族, 盡入其中, 孼臣兇豎, 亦皆締合。噫嘻, 三百年忠孝之風, 禮義之俗, 至此蕩如焚如, 忠臣義士之憤惋痛怛, 欲食其肉, 欲寢其皮, 容有旣乎? 漢家有夷三族之法, 皇明有湛十族之規, 今不可復行, 卽聞賊, 有子四人, 年未滿限, 尙逭孥戮之典, 而虺雛豺子, 種類自別, 其一子年十歲者, 能舞劍跳躍云, 此鞫廳諸臣所共聞者, 昔晉家, 不戮桓溫之子, 復致喪亡之禍, 曰, 劓殄滅之, 無遺育, 無俾易種, 臣謂麟佐四子及·諸稱兵逆酋之諸子, 雖年未滿限者, 竝皆誅鋤, 以絶禍根, 似合於防患之道, 且逆賊連坐之投諸淸北六鎭, 大有可慮, 此類旣與邦家爲讎, 寧顧道理分義, 國家無事則已, 有事則奔赴虜國, 惹起禍端, 必至之事, 丁丑之變, 可爲前鑑, 望乞移付三南之遠惡地, 俾令驅使焉, 朋黨分裂, 始肇於朝論之參差, 而末乃各執己見, 自相攻擊, 遂至於戈戟相尋, 怨仇旣深, 傾奪互起, 而患得患失之心, 生焉, 至於陰謀不軌, 動兵犯順而極矣。殿下, 方翦大亂, 深懲宿弊, 務心蕩平, 滌蕩瑕垢, 而咸欲與之維新, 甚盛德也。然逆者, 天下之惡也。腸肚自別, 綱紀所關, 必誅殛焉, 芟夷焉, 痛懲深惡, 然後倫彝乃正, 王法乃擧, 民志乃丕定矣。往者壬寅之逆, 簡牘之所未聞, 爲人臣而不思誅討之擧, 則是無臣節也。至於今番稱亂之賊, 比往時凶逆, 尤爲彰著狼藉, 自有君臣以來所未見之大變, 其驚遑憤惋, 痛骨腐心, 儘有倍於壬寅逆變之時, 人皆張目懲討, 是亦天理之常, 臣節之當然者也。然陰窺現發, 前後雖異, 逆腸凶肚, 古今同貫, 臣謂逆順之防閑, 不可稍緩, 義理之關棙, 不可暫舍, 殿下近日之所秉執, 可謂大嚴正, 向日批旨中, 一則朋黨, 二則朋黨之敎, 誠盡之矣。殿下苟堅持此理, 丕建皇極, 兇邪可消, 綱紀自振, 再唱重熙之業, 不難致矣。聖敎中所謂興亡之機, 其在斯歟, 其在斯歟? 今之黨論者, 奬一邊,則盡歸之忠, 斥一邊, 則盡歸於逆, 此無是理也。然古語曰, 毒蛇螫手, 壯士解腕, 繫係在足, 猛虎絶蹯, 忠臣義士, 見亂臣賊子, 則惟當痛絶之, 嚴斥之, 若解腕絶蹯, 然後方可以有辭於天下後世, 今或有牽心營護, 欲與之同歸一套, 强較輕重, 欲爲之分而貳焉, 雖不可斷以護逆, 而其壞了防閑, 抛其義理, 則極矣。伏願殿下, 留心省察焉, 臣居鄕日久, 略知湖邑弊瘼, 若···等大州牧, 則地廣人夥, 軍額無多, 多有遊閑之民, 而至若鎭岑·淸安·尼山·瑞山等諸小邑, 地小人寡, 軍額甚顆, 殘民之困苦, 罔有紀極, 試以鎭岑一邑言之, 民戶不過一千餘, 而軍額則多至八百二十餘名, 除士夫鄕品之元不入役者, 盡搜閑散之類, 極不過四百餘戶, 八百之良丁, 何處覓來乎? 年年逃故, 已過六百, 時存孱丁, 不過二百餘名, 一人或至四五役, 一家或出數十疋, 而加之以隣族之侵徵, 民不聊生, 番布之逋欠, 指不勝屈, 守宰若一經玆邑, 則以解由拘礙, 便終身禁錮, 是以必欲圖遞於十朔之內, 以近者言之, 五年之內, 六遞其人, 迎送之際, 動費四五百貫, 民何以聊活, 邑何以保布乎? 前後道臣御史, 累次狀聞, 而尙無變通之事, 民之怨苦, 日以益甚, 以臣愚見, 除其軍額之半, 移送諸道多良丁之大邑, 則一邑不過分二三名而可以充定矣。此亦救一邑之惠也。如或難於分送, 則革罷之外, 更無善策, 非必一岑邑而已。他小邑可知, 宜令道臣, 査出大難堪大有弊之小邑, 革付傍近之郡, 則生民庶有一分蘇息之望, 而國家亦可得革邑廩米, 以資萬一之費, 亦令廟堂斯速, 稟處焉。臣新經北幕以還, 北方弊瘼, 頗有聞知, 亦不可不及時變通者, 故更此附陳焉。北兵營, 雖是巨鎭, 物力至爲殘薄, 近因關西木數百同之移來, 存本取息, 以補軍需, 比前稍成頭緖, 不必更爲添補, 而逆賊思晟, 爲北兵使也。假托軍器修補, 欲爲私用之計, 狀聞請以本營所屬武學假率旗牌官諸將校, 一半立番, 一半徵布, 而廟堂不爲深思, 輕先許之, 蓋武學假率旗牌官各五六百名, 合行本營, 爲累千餘人, 名爲三番將校, 輪番直宿, 其人皆便弓馬習擊刺, 驍健無比, 是以北兵營威儀之盛, 冠於諸閫, 亦可以憚慴邊胡。近者除番徵布之後, 所立番, 不過十數人, 軍府單弱, 不成節度營模樣, 至於行營, 則去胡地不過三十里, 而近城中居民, 不過數百戶, 萬一有胡虜, 敗約窺邊而生釁, 遣數十騎, 夜襲行營, 朝縛大將以去, 無人敢禦, 豈不寒心哉? 若以軍器修補爲言, 自有工房布, 又有關西木, 從前足可用, 何必更添也? 且列校等, 元來未嘗輸布, 專以騎射爲業, 一朝督徵五升布一疋, 或稻米七斗, 擧皆憤恨, 怨詛朋興, 軍情亦不可不念, 此甚關邊上重事, 亟令廟堂從速革罷, 依前立番, 以爲固圉之之[地]焉, 六鎭, 舊無僧也。雖有之, 不過休糧之徒往來而已。近年以來所謂火宅僧者, 邑邑有之, 至於沿邊尤多, 會寧·鍾城·慶源·慶興等邑, 列刹相望, 僧徒之多, 至於數十百人, 此輩娶妻抱子, 耕田種穀, 與俗人無異, 而只削髮被緇而已。爲此僧樣者, 蓋爲謀免軍役之計, 而爲守令者, 利其納徵麻紙, 討出繩鞋, 一任其滋蔓, 不爲之禁制, 可勝痛哉? 此輩久居邊地, 能解胡語, 且其頭髡, 儻着胡服, 則便胡人, 邊境無事, 則似無可慮, 若有事則此輩, 潛通彼地, 敎誘胡人, 爲嚮導爲細作, 不可不慮。臣愚以爲亟命帥臣, 査出六鎭在家僧徒, 願留者長髮充軍, 不願留者驅入磨天嶺內, 則庶有合於防患之道矣。臣歷觀沿邊列邑及諸鎭堡, 而或校射試藝, 或點閱軍器, 則士馬精强, 戈戟犀利, 非他道所敢望, 然措置之方, 亦有可變通者, 昔者蕃胡盛時, 朝夕出沒劫掠, 故沿江列置鎭堡, 皆築城設倉, 備置軍器, 及其入寇也。閉城聚堡, 持兵器以禦之, 今則蕃胡盡爲驅去, 越邊數百里內, 無一蕃落, 只有慶源北, 後春顯城數處蕃落而已。近聞種落甚盛, 設官府置將帥云, 若彼人一朝生梗, 則非如前蕃胡之間間偸竊, 大軍之飆至, 必然之勢也。且所謂鎭堡者, 僉使獨鎭外, 萬戶權管, 則所領堡卒, 小者數十人, 多不過六七十人, 而亦多散在村間, 且設鎭之意, 非使邊將, 自將擊之, 有寇各率所部, 來屬主鎭, 而爲守堞將, 多積倉粟, 備置軍器, 爲不緊而適足爲藉寇兵, 齎盜糧耳。以數十疲殘之卒, 安能抗跳梁之勢哉? 臣意, 以爲量堡軍所把之數, 若干軍器, 留置本堡, 而其餘, 盡數輸納于主鎭軍器庫, 倉粟則亦爲別儲於州鎭城中, 糶糴之時, 令渠句管, 則庶無邊堡疎虞之患, 亦有合於綢繆之謀, 更令廟堂, 稟處焉。北路之不得推奴, 自有令甲, 旣使本主, 不爲之徵貢, 使之十年一膳, 而國家作爲賤案, 每年輒徵六斗米, 留作軍餉, 使本主受代於宣惠廳, 乃所以爲實邊之計, 而近年以來, 非理好訟之徒, 因緣邊守, 多數入去, 謄在郡賤案, 考其族派, 諗其主名, 便自謂渠之奴, 淫刑酷罰, 無所不至, 遐裔愚氓, 不識文字, 焉知上典與否? 賣其釜鼎, 以爲贖良, 又他人來, 亦如是侵虐, 無處告訴, 呼冤徹天, 國家旣收貢米, 又不禁暴客, 大有乖於綏遠之道。臣昨年巡到列邑, 則民之呼訴, 十百爲群, 而其所謂推奴者, 皆是無賴之輩, 甚至流連數年, 或橫行閭里, 或湛惑妓物, 爲弊不貲, 其本主則十無一二, 臣令各邑, 或治罪驅出, 或各驛押送, 而臣還之後, 想復還入, 臣意, 以爲除其貢案, 汰定軍役, 年年收布, 則奴有從良之歡, 國有添丁之益, 而其收布又當貢米有餘, 若有眞奴主出, 則依濟州例, 使惠廳折價買置, 則似爲便好, 乞令廟堂, 商確處焉。中路崔壽翁者, 年前以推奴往北路, 考出各邑賤案, 懸主, 若崔姓者, 盡爲謄書, 徵貢徵膳, 作弊民間, 爲邊倅所逐, 不利而歸。壽翁, 本以破落戶, 多負戶曹債物, 無以備償, 以北路賤案花名, 納於內需司, 願償其債, 已入啓行關本道, 盡錄內奴案, 其數殆過數百人, 而邊民騷動, 怨聲載路, 且其人皆爲良民, 盡簽軍役, 而至於會寧·鍾城尤多, 國家旣以公私賤貢米, 留置邊上, 則復得閭巷奴婢, 將安用哉? 此不過崔漢符同內司人作奸之致, 乞令內司退還所納之花名記, 而使戶曹徵出所負債物。崔壽翁者, 依押良爲賤之例, 全家徙邊, 以懲惡習焉。臣觀北道列邑糶糴之穀, 多有弊端, 國家爲軫邊上重地, 租庸調各樣穀物, 盡皆捧留, 公私賤貢米, 亦不輸致, 以爲待變之資, 太平日久, 邊塵不驚, 故糶糴歲加年增, 今則大邑或至十數萬石, 小邑如富寧者, 亦不下六七萬石, 邊倅利其耗穀, 雖有折半分給之令, 而每傾庫分給, 百姓受食者, 或至數百石, 雖盡耕作之物, 無以償之, 多有敗亡流散之弊, 邊上積穀, 信爲大幸, 而邊民受害, 亦甚可慮。臣招問六鎭父老及列邑守宰, 皆以爲當有變通而後可, 臣意則土地所出及前所積置者, 雖不可遷動, 公私賤貢米, 則限數年作布輸來, 可得布數百同, 足爲地府雇軍之費, 可省邊民一分之弊, 作布輸運, 雖似路遠難致, 而邊上諸邑, 皆邊於大海, 若裝載海船, 不十日可到德源原山, 原山, 距京不過六日程, 給馬脚費, 卽爲到京, 有何難哉? 下詢於廟堂而處焉, 間年開市之時, 增給之物, 大爲鍾城·穩城·慶源三邑之弊, 當初開市, 乃是通好也。邊臣當無私贈之義, 而特以其胡差之威脅, 邊臣之庸懦者, 不能固守約條, 遂起贈給之弊, 而逐歲加增, 求索萬端, 初則邊倅, 斂聚民間財物, 名曰差需庫, 存本取利而給之, 故無大段厲民之弊, 中年或有邊倅之貪饕者, 染指於差需庫, 且胡差之徵求日廣, 差需庫, 今無餘儲, 鍾城則已盡於昨年, 慶源·穩城則不過當支今年, 差需盡空, 則勢更復徵於民, 一年百餘同之細布, 民何以責出乎? 當此危亂之時, 邊民尤不宜侵困, 臣意以爲自朝家劃給耗穀, 以支數年增給, 而仍令邊倅, 善爲拮据, 以爲鎭長需用之資, 則邊民庶有支保之道也。臣向者筵席, 以北道儒生收用事, 有所陳達, 則自上至以各別收用事, 言於兩銓爲敎, 而銓官終無檢擬之事, 臣竊爲慨然, 凡北土之人, 大抵朴直信實, 多有可用者, 以臣所聞見言之, 前副率李載亨, 志行貞固, 學術純正, 觀其貌聆其言, 可知其爲有道人也。朝家若以禮致之, 則必有裨益之道, 而恐未能來也。鏡城崔斗柄, 亦篤行守貞, 載亨之亞也。慶源金席珍, 操履甚篤, 鍾城朱楗, 沈質愨實, 多諳事務, 朱必曄, 韓夢麟, 有文有行, 吉州許極崔浩然, 或以孝友聞, 或以文詞聞, 穩城蔡聲遠·期遠兄弟, 俱有才行, 此儒生之俊異者也。富寧人前縣監吳泰興, 行誼才武, 眉於北路, 守門將黃道昌, 以勇敢聞, 會寧吳碩宗, 以智謀稱, 鍾城人出身金尙泰, 忠厚有餘慮, 騎射絶人, 穩城全有恒, 卽故水使百祿之子也。貞愨有文, 出身崔守溫, 亦有志節, 此等人, 皆武士之可用者也。臣採其北路公論, 參之以目見, 如是多數陳聞者, 欲使殿下, 知北路人物之盛, 無以遐方鄙夷而遺棄之也。臣以世祿之臣, 待罪經幄, 無一毫裨益, 平日耿耿愛君之心, 自不能已。玆敢不顧荒謬之辭, 不避僭越之誅, 如是煩瀆, 至於軍役變通事, 臣所晝夜經度, 瘁心而成算者也。伏願殿下, 不以芻蕘之言而廢之, 留心省察焉。臣無任慷慨屛營祈懇之至, 謹昧死以聞。答曰, 省疏具悉。疏中所陳, 誠甚切實, 深用嘉之, 可不留意, 其中未免過中者, 亦有難行者, 此則予與廟堂, 當參量處也。李載亨, 已爲徵召者, 而他餘所薦人, 令該曹廣問調用焉, 其中可以議處者, 令廟堂, 稟處, 爾其勿辭, 從速上來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