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辛亥十月二十四日辰時, 上御進修堂。平安監司宋眞明引見入侍時, 平安監司宋眞明, 承旨朴師正, 假注書洪重一, 記注官許錫, 記事官趙明履, 副校理李宗城, 同爲入侍。眞明進伏。上曰, 方伯何處非重, 而西關尤重, 廟堂之薦卿, 予之授卿, 意皆非偶, 所可諭者, 已盡於敎諭書, 卿必着意, 而軍制今將變通, 卿必有講究矣。大凡法制, 非定之難, 行之爲難, 變通之方, 遵行之法, 都在卿, 善爲措處矣。眞明曰, 小臣以萬萬無似, 猥膺重任, 而本來才分, 遲鈍不逮, 恐負付托之意, 實多惶悶矣。上曰, 雖未赴任, 如有所懷, 陳達, 可也。眞明曰, 軍制變通事, 減布之令, 雖已先下, 而團束鍊卒等政, 自廟堂, 節目成送, 然後方可奉行, 備堂中, 曾經道臣二三人, 主管其事, 而適皆有故, 至今未遑矣。臣於下去後, 如有聞見, 當爲狀稟, 而令廟堂, 速成節目, 下送之意, 申飭, 何如? 上曰, 申飭廟堂, 節目斯速成出, 下送, 可也。擧條 眞明曰, 臣於西關, 足跡不到, 道內事情, 雖不能備諳, 而纔經北藩, 兩界大抵一規, 且連在籌司, 時觀狀報, 其大槪則可以略悉矣。然百聞不如一見, 若其關防之利害, 兵政之沿革, 巡到審察後, 詳採博訪, 可以狀疏陳聞, 而最是財穀一事, 尤爲凶歲緊關事, 不可不趁今區處矣。關西稅收米一歲所捧, 不過三萬餘石, 元數不大段, 而若値凶年, 又必減少, 自古不入經費, 留儲本道者, 蓋出於憂邊之意矣, 中間, 或爲轉賣, 或爲貿銀, 以致儲蓄之殆空, 此甚慨然。目今三南, 根本之地, 全無所資, 前頭牟麥豐凶, 又未可知, 則京師必致大窘, 其中萬餘石, 則當爲留置, 以待不時之需, 其外二萬石, 則自臣營, 送價買置, 尤甚諸邑, 分俵設賑後, 餘數則盡爲分畫, 有山城各邑, 以爲蓄儲軍餉之地矣。令廟堂·該曹知此意, 諸處請得, 一例防塞, 何如? 上曰, 所達, 甚爲得宜, 依爲之。擧條 上曰, 向日趙顯命, 以兩南道臣之不遵朝令, 屢請論罪矣, 及按嶺南, 反多有違越之事, 此正責人則明, 責己則暗也, 卿亦以木綿不送事, 請推前西伯, 而此則所重在焉, 事體尤不當不送矣。向者地部, 以經用之不足, 請得西關銀, 甚多, 而只許一萬兩矣, 卿則往後, 凡於朝令, 不可不奉行者, 趁卽奉行, 可也。眞明曰, 古人云, 職思其居, 居其地則欲守, 例也, 至於可推移處, 則何敢違拒乎? 西北關治法, 固當以尙文勸武, 儲穀蓄餉爲務, 而大要莫先於收拾人心矣。邊徼絶塞, 王化不普, 朝廷之所以維制其民心者, 不過時時慰悅聳動之方, 而此非徒言之可服, 小惠之可遍, 勿論文藝武力, 收拾其一邑之翹楚, 假之以爵賞, 則此蘇軾所謂, 爲五路之士, 別開仕進之門者也。自肅廟朝, 每以西北人, 別爲調用事, 臨政輒下傳敎, 而兩銓諉以窠窄, 未能一一採用, 邊心之抑鬱, 多矣。臣於夏間, 欲以北武朱杓, 差備郞, 而猶格於流俗之議, 至於陳達筵中而蒙允矣, 朝廷何愛一級之官名, 不以慰西邊五十州之民乎? 臣到營後, 亦當廣加採訪, 如有才藝超等之人, 當續續薦聞, 而亦願聖上, 各別留意, 申飭兩銓, 俾爲收拾人心, 聳動邊情之地, 何如? 上曰, 前後下敎非一, 而都政時, 申飭, 每歸文具, 分付兩銓, 各別收用, 可也。擧條 眞明曰, 臣今當辭陛之際, 不勝眷係之忱, 敢陳區區之懷, 夫子之言曰, 節用而愛民, 泛以觀之, 則節用之於愛民, 似不甚關涉, 而用度一或不節, 害終及民, 稍爲撙節, 則輒有所聚。是以, 雖以大學言之, 傳十章爲平治之極功, 而其末章結語, 則不過以財聚民散爲言, 顧不重歟? 人主苟存心於愛民, 則節用爲本, 聖人之言, 切當如此。宋臣李沆, 亦曰, 論語中, 此一章, 終身行之不盡, 殿下愛民之誠, 非不至矣, 每不免空言之歸, 雖或有講確區畫之事, 不過移粟頒錢, 爲一時之惠耳。凡財者, 不在於國則在於民, 不歸於虛則歸於實, 故苟能留意撙節, 今日節一物, 明日損一費, 則末後蓄儲, 必將大有所補矣。雖以平人私家言之, 傳世旣久, 用度自爾漸廣, 有加無縮, 固其勢也, 況我朝三百年立國, 內外公私之用, 自不得不廣, 臣非不知此也。凡有國然後有財, 有財然後有用, 今方八路同凶, 西成纔過, 而民心遑遑, 將有蕩析之憂, 此正聖上大加警動, 十分省節之時。古名相黃喜, 當英陵殷盛之時, 以素膳享祀, 至今人服其遠算, 宋臣司馬光, 當元祐昇平之際, 一遇凶年, 至以減省郊天享廟之儀, 爲言, 夫國之大事在祀, 而於此尙議其節損, 則其餘固可知也。雖以向來陵幸後, 試才賞格一事, 言之, 此則前例之外也, 而費用反倍於犒饋, 動駕後犒饋, 初出於慰悅將士之別恩, 而今則便成常例, 臣恐從今以往, 試才施賞, 又作一例, 國家之財用有限, 軍情之所望無窮, 又將何以繼其後乎? 推此以觀, 則用度之當節而不節者, 必不但止此而已, 況凶年之斗粟尺布, 卽常歲之一斛一同, 尤豈非可撙節者乎? 自今以往, 殿下每見布而念凍凜之民, 見穀而念頷顑之民, 雖一絲一粒, 猶惜其濫費, 西銘同胞之意, 常在於一念之間, 則惻怛如傷之至, 必不啻若恫在己, 凡於財用, 無論緊歇, 必有不期節而自節者也。今年兩西之凶, 初不至於三南之甚, 故朝議或期其有所資賴矣, 意外勅行, 又將疊到, 民力官用, 實有難支之慮, 臣到彼後, 當多般節省, 一以減浮費廣儲蓄, 爲務, 而亦願殿下, 日與廟堂諸臣, 講究博考國朝以來遇凶歲省費之規, 大行節損, 俾有實效, 則國事幸甚。上曰, 所達之言, 切實, 當各別留意。試射賞格事, 遠處陵幸則亦有前例, 軍情亦甚顒望, 故參酌爲之矣, 何至仍成規例耶? 意外又有勅行, 凶歲民事, 尤爲可矜。民生休戚, 係於守令, 而守令之治不治, 專在於按察之如何, 必須各別勅勵, 可也。眞明曰, 當此彼我使客織路之日, 不可無除弊之道, 而近來使行草料成給, 已成謬規。夫刷馬責出, 殆無定數, 其價皆自民庫辦出, 貽害生民, 莫此爲甚, 此後使行時, 科外草料, 一切防塞, 如有不可不成給者, 則關由於監營, 反貼後施行事, 申飭, 何如? 上曰, 草料成給, 雖或有過濫之弊, 而使臣事體自別, 雖堂下, 與道臣等, 若令反貼後施行, 則亦必有弊端矣。李宗城曰, 草料之弊, 誠如宋眞明之言矣。故平安監司李濟爲監司時, 爲慮此弊, 自中和至義州, 直路各邑, 名以兼濟馬立馬, 以爲勅行·使行時責應之地矣。近因使行私草料成給之過濫, 兼濟馬元數, 猶患不足, 而輒責於民庫, 刷價則皆徵於民間, 若不用一切之法, 則無以禁之, 反貼之法, 恐不可已矣。上曰, 無前之法, 雖不可創開, 而今年異於常年, 各別防塞, 可也。擧條 眞明曰, 大小別星所帶去伴倘奴子, 其數各不過一名, 使行則例帶二三名, 此亦優待之意, 而近漸濫觴, 或至八九名之多云, 事甚無謂, 而貽弊於各邑各驛, 則甚不少, 此後限以三名, 毋得加率之意, 定式申飭, 何如? 上曰, 令廟堂, 依前定式申飭, 可也。擧條 眞明曰, 本營中軍金浹, 前監司金取魯旣已啓下率去, 今無更爲啓下之事, 而聞浹徑先上來云, 新迎聚軍之時, 不可無中軍, 臣於辭朝後, 故傳令促還, 如或不來, 則亦當狀聞請罪, 而不必改啓下, 故敢達。上曰, 依所達, 催促率去, 可也。擧條 李宗城曰, 我國用刑之官, 自有定制, 御史·監司及檢田都事·二品別星外, 不得任意用刑者, 所以重民命, 而西路使行往來之際, 每有濫刑之弊, 甚至於推奴徵債, 害及殘民, 此誠痼弊矣。臣意此後使行時, 推奴徵債等事, 一切防塞之意, 另爲定式, 頒布擧行, 何如? 上曰, 所達是矣, 而禁斷太過, 則亦多有弊端, 只以毋論大小使臣, 如有濫刑推奴者, 道臣瓜遞上來後, 陳達請罪, 御史亦爲廉問, 書啓之意, 出擧條, 各別申飭, 可也。擧條 宗城曰, 江邊把守, 初非爲覘察彼人而設, 只爲禁防我民之犯越者設, 而犯越之慮, 多在於採蔘之節, 故自春至秋, 把守頗盛, 而及至氷合之後, 則一切罷出, 此於邊圉, 殊甚疎虞, 而冬後仍把守, 亦有擾民之慮, 宜令道臣, 巡到江邊, 相審形機, 採取物情, 以爲善爲防守之地, 何如? 上曰, 氷合後, 又令把守, 則民力有難堪之慮, 道臣下去, 審量狀稟爲之, 可也。擧條 宗城曰, 江邊諸邑民戶, 初則甚少, 至於移南民而實邊矣, 數十年來, 日月滋盛, 今則多至以數萬計矣。此輩, 皆是逃奴·逋卒·無賴·無恒産者, 往往有習銃, 技多命中, 且能耐飢寒辛苦, 又與彼地, 隔以一帶, 朝令雖嚴禁, 而往往有潛相通識者, 若不善爲駕馭, 以爲管束羈縻之計, 則日後之慮, 實爲不淺, 而管束之道, 甚難, 臣固有一二淺見, 曾與宋眞明相議矣。道臣今方下去, 各別申飭, 漸加羈縻, 以爲漸次團束之地, 何如? 上曰, 所達誠然, 道臣着念爲之, 而使民自然有親悅樂赴之心, 可也。擧條 眞明曰, 理山府使在喪之代, 後日政, 當爲差出, 而不可不各別擇差, 分付銓曹, 以曾經閫帥中, 有識慮者擇差以送, 何如? 上曰, 依爲之。榻前下敎 宗城曰, 江邊邑流民之弊, 皆由於火田之日加, 而火田之日加, 由於守令之利其私用矣。泰山峻嶺, 日漸削下之故, 鴨江一帶, 漸成淺灘, 山川童竭, 氣象不佳, 日後之慮, 不可不深念, 宜有申明禁令, 一切痛禁之道矣。宋眞明曰, 李宗城所達之言, 出於深遠之慮矣。臣在北藩時, 見利·端之間, 亦以火田之故, 磨雲大嶺, 亦皆濯濯, 臣另加禁斷矣。且西關江邊邑, 本無月廩磨鍊者, 守令專用火粟, 故日加月增, 莫可禁斷, 臣意江邊各邑, 定給衙祿, 如詳定之例, 永爲定制, 火粟所用, 亦爲磨鍊, 分別其公私用, 則自然爲救弊之道, 臣下去後, 量度形勢, 更當以疏狀陳聞矣。上曰, 日昨次對, 亦有此議矣。道臣下往, 審量形勢, 從長狀稟, 可也。擧條 宗城曰, 江邊列邑, 與彼地, 隔以一帶, 聲音相聞, 而彼人, 乘其所謂馬尙往來者, 日不下千名, 或四五百名, 而本無持糧往來之事, 其所爲糧, 從何處出乎? 此皆守令之貪墨者, 賣穀於民間, 而自民間, 轉賣於彼人者也。其來已久, 莫可禁斷, 禁斷之道, 惟在於另擇江邊邑守令, 其中贓吏則各別勘罪, 懲一礪百, 而以臣行所摘發, 言之, 其中最不法者, 罪不過爲徒一年法, 如是而何能懲礪乎? 上曰, 所達是矣。道臣下去, 江邊守令, 另加廉察, 可也。宗城曰, 關西道內穀物之多, 最於國中, 而數十年來, 自戶曹, 連爲貿銀, 元數旣減少, 餘存者, 亦皆因駔儈牟利輩之幻弄, 沿海及內地則幾乎全無, 那移充上於江邊及峽邑穀賤之地。且多換色, 正穀甚鮮, 不可不一番釐正, 令道臣, 就一道各邑穀數多寡, 漸加轉移, 俾無多少不均之弊, 所謂代穀, 亦令卽速作米事, 分付, 何如? 上曰, 所達得宜, 道臣下去, 着念爲之, 可也。擧條 宗城曰, 關西一路風習, 事事皆欲以財貨行賂, 甚至於殺人而行賂, 不爲成獄者, 比比有之, 雖以臣行所摘發, 言之, 幾至六獄矣。我國綱紀漸弛, 幾乎無法, 而只有殺獄, 不敢不爲償命之計, 而關西則有勢力挾官威者, 雖日三殺人, 終歸無事, 習熟見聞, 以爲當然, 誠可痛駭。宜令道臣, 刑獄一款, 各別詳察, 如有殺獄之不卽成者, 正犯固無論, 其餘干連各人, 竝令從重嚴斷, 何如? 上曰, 依爲之。擧條 朴師正進讀宣諭, 眞明俯伏聽之, 讀訖, 上命內侍, 給弓箭·臘藥等物, 眞明跪受, 俯伏而起。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