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甲寅十二月二十八日申時, 上御克綏齋。召對入侍時, 參贊官鄭必寧, 侍讀官任珽·兪健基, 假注書柳綽, 記注官金啓白·金兌和, 入侍。上曰, 崔奉朝賀病患何如云耶? 家在何處? 必寧曰, 病患加減, 姑未有聞, 而家在江上龍山村矣。上曰, 御醫看病, 書啓, 想必入來, 注書出去持來可也。綽, 趨出還報曰, 書啓姑未入來云矣。上曰, 儒臣讀之。珽, 讀自貞觀三年太宗謂侍臣曰, 至夫何足數太宗深嘉納之。上曰, 下番讀之。健基, 讀自貞觀十六年太宗問特進魏徵, 至五品以上各擧一人。上曰, 承宣讀之。必寧, 讀自貞觀十一年治書侍御史劉洎, 至以洎爲尙書左丞。上曰, 此卷頗大, 以三自至分之, 則大小何如, 而無越及下卷之慮耶? 珽曰, 似無越及之患矣。健基曰, 以張數分之, 則可以均分矣。上曰, 以編數計之, 一編, 各爲二自至好矣。珽曰, 此編, 專以君臣諫爲主, 蓋爲人主納諫之道而言也。此政爲觀省體念處也。上曰, 然矣。珽曰, 君臣契合, 古來所貴, 君若樂聞其言, 而克恢翕受之量, 則群下, 孰不聳動, 但導之使言之法, 不可他求, 隨其言之好否, 而用舍之。然後言者可以日進於前, 而若賢相有言, 而必賜嘉奬之恩, 則非導諫之道也。是故近臣, 若以言, 先受嘉尙之褒, 則疏遠之臣, 雖有欲言者, 似以爲嫌, 而不爲進言矣。上曰, 末世之弊, 似或然矣。以賞求諫, 則是以利害導人也。亦不能無嫌, 而若忠直之人, 則豈計較利害, 而欲言而反默耶? 金若魯之言, 予深嘉尙, 而異於疏遠之臣, 故不爲施賞, 若韓昭侯, 以弊袴待有功矣。雖然, 予豈以賞而要言耶? 健基曰, 君上, 大公至正, 雖草野之言, 善則奬之, 雖近臣之言, 不善則斥之而已, 何必計較遠近耶? 上曰, 末端, 以劉洎事見之, 是自薦也, 而唐宗用之。今則人必嫌於自薦, 而不爲之矣。珽曰, 臣辭不達意, 而向者所陳, 乃以先示嘉尙之意, 爲未必然矣。上曰, 予豈以賞爲來言之資也? 然而大體則然矣。必寧曰, 近來廉隅太勝, 或有欲言之事, 慮或有希功望賞之嫌而不爲者, 亦有之矣。上曰, 豈有人謂希功望賞, 而欲言而不爲者耶? 健基曰, 草野之人, 不無此患矣。上曰, 築黃金臺而賢人來, 彼賢人者, 豈爲黃金臺而來耶? 珽曰, 聖敎至當矣。上曰, 捕廳之酷刑, 予甚愍然矣。不服於王府嚴杖者, 承款於捕廳, 其刑之太酷, 可知。人皆謂强盜, 何可惜也云, 而若殺越人者, 則固不足惜, 至於迫於飢寒, 不得已而爲之者, 豈無可憐之端乎? 頃者秋曹, 以賊人中五名則結案, 而二名則變辭, 更爲嚴訊得情事爲請, 予雖允下, 更思之, 結案者之招, 猶有伸救此二名之語, 以此見之, 則二名之當初就服於捕廳, 亦未可准信, 勿爲訊問, 後日登對時, 稟處事, 分付秋曹可也。健基曰, 捕廳之弊, 誠如上敎, 而至於外方, 討捕使之治盜者, 有甚於捕廳, 必嚴杖孟治[猛治]而後, 謂之有聲績, 故多行殘忍之刑, 亦不無冤死者矣。上曰, 此弊誠多矣。曾前捕賊堂嘉善帖文, 必書賊人名字矣, 今則不書, 故視若例賞加資者然。此後則捕賊帖文, 依舊例, 書賊人名字事, 出擧條分付可也, 出擧條 健基曰, 各邑, 或有盜賊漸多之言, 則別送武人, 多行殘虐之刑, 甚可異也。武人, 豈善捕盜耶? 特以武人, 能行酷杖故耳。卽今風俗, 雖曰末世, 若行仁義, 庶有感化之道, 而守令之慈詳介悌者, 則人皆謂之不如能吏, 是可慨也。上曰, 以世道論之, 大體難於慈良介悌矣。健基曰, 方今刻剝之風多, 淳厚之風少, 以八路守令見之, 爲宰則必以嚴猛爲主, 此豈聖世之美事耶? 上曰, 不但外方也。京司亦然矣。有威則謂之善爲, 無威則謂不善爲矣。健基曰, 悃愊無華者, 無治聲, 嚴杖猛治者, 謂善治, 而究其實, 則悃愊無華者, 勝於嚴杖猛治者矣。上曰, 武臣, 若不嚴猛, 則謂之庸武人, 甚可異也。予以尹光莘, 謂儒家之人, 必溫雅矣。以長湍事自明之供, 見之, 以嚴猛爲主者矣。見其父, 則甚柔順, 而見其子, 則太强猛, 父子不同矣。所見則不然, 而乃如此, 可怪矣。必寧曰, 卽今世道, 皆以猛爲主, 人之天賦之性, 豈異於古今乎? 唯在乎在上者導率之如何矣。上曰, 唐玄宗·宋高宗, 予平日甚惡之矣。李宗城, 比予於玄·高, 予初見矣。煬帝無道, 非煬帝之罪也。後世之人, 比予於煬帝, 非異事矣。貞觀時, 囹圄俱空, 至有鵲巢之事, 太宗, 能踐其言, 而予則無一事有實效者, 甚可愧也。珽曰, 宗城之言, 乃憂治世危明主之意也。此所謂責難於君者也。健基曰, 煬帝時, 則刑獄多濫, 而太宗時, 則獄官得人, 故然矣。且煬帝虐民, 人無言者, 太宗, 開言虛受, 豈有二千人冤死, 而不以爲言者哉? 上曰, 此事, 非煬帝之罪也。卽今討捕使, 未知幾思士廉也。珽曰, 殿下旣知宗城之言是, 則須念有初鮮終之戒也。上曰, 當留意矣。健基曰, 十四板魏徵之疏, 甚可惜也。徵, 學力不足, 故其言如此, 可慨也。上曰, 然矣。徵之言, 無狀矣。此足開後世亂賊之心也。徵之樹立, 甚不正, 初事建成, 後事太宗, 緣恩厚薄之言, 果無狀矣。健基曰, 徵, 急於功名者, 古人論魏徵, 非太宗時, 則不能直諫云矣。上曰, 勸建成不兩立之說, 豈非不正之甚者乎? 健基曰, 各爲其主之言, 先儒亦已論之, 而不正, 則誠如聖敎耳。上曰, 於人父子兄弟之間, 豈以如此言間之耶? 珽曰, 徵, 若爲建成而死, 爲千古名人, 而終不能死, 反事太宗, 甚可惜也。健基曰, 徵不如汲黯遠矣, 而徒取直臣之名矣。上曰, 徵, 不但不如汲黯, 且不能爲李勣事矣。珽曰, 卽今百官之得人, 臣所未知, 而自好者, 一無行公之人, 以玉堂言之, 則才學之士, 不無其人, 而行公者無, 如臣不似者, 守館而已。補外者及行公, 而還爲引嫌者多, 甚可悶矣。健基曰, 南泰良·沈星鎭, 引嫌不出, 已久矣。上曰, 南泰良·沈星鎭之撕捱, 怪矣。金尙星, 尤怪矣。珽曰, 此人等, 雖以臺啓默默之言爲嫌, 而至今撕捱, 則過矣。上曰, 處置不爲乎? 必寧曰, 姑未處置矣。上曰, 當初之徑出, 過矣。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