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승정원일기 970책 (탈초본 53책) 영조 20년 3월 4일 임오 12/12 기사 1744년  乾隆(淸/高宗) 9년

○ 甲子三月初四日酉時, 上御重書軒。禮房承旨·侍講院官員引見, 右承旨洪象漢, 弼善韓翼謩, 說書尹光紹, 假注書朴奎壽, 編修官黃沇, 記事官安克孝入侍。上曰, 承旨進來。象漢進伏。上曰, 稟于慈殿, 問於嬪宮, 則嬪宮, 欲往展拜, 此蓋小學所云藹然四端隨感而見也。特召承旨者此也。仍命象漢書傳旨, 傳曰, 人之悅親, 莫若子孫, 旣有二婦, 而無以悅親, 則何以孝乎? 肅肅閟宮, 旣有朝見, 況私廟? 今番展拜, 賢嬪曁世子嬪, 一體展拜, 依此擧行, 其儀文, 從略擧行。書畢。上曰, 承旨便同家人父子, 予豈有所隱哉? 賢嬪則欲一展拜已久, 而予於嬪宮, 欲觀其意。問之曰, 私廟於汝, 有祖母之義, 汝知之乎? 嬪宮, 笑而答之曰, 知之矣。又問曰, 汝欲往展拜乎? 對曰, 欲往矣。其心豈不貴乎? 象漢曰, 古人曰, 敎子嬰孩, 敎婦初來。殿下之凡所以敎訓之道, 宜及此時, 而嬪宮, 亦豈不仰承敎導乎? 上曰, 承旨之言是矣。上又曰, 儀節更無講定耶? 象漢曰, 有浮文則在下者, 當請省減矣。上曰, 兩嬪宮動駕次第當如何? 象漢曰, 臣倉卒承敎, 不能詳知, 而以兄弟之序論之, 則賢嬪宮當先行, 以藥房問候之例見之, 則嬪宮先行。而此等儀註, 春曹似當磨鍊矣。上曰, 今此私廟展拜, 尤有幸矣。旣得兩婦, 一則不待予言而欲往, 一則問之而樂從, 予心之樂, 莫大於此矣。時東宮侍坐。上曰, 古鏡重磨方篇題持入, 可也。光紹承命持入。上命東宮讀了一遍, 英音琅然, 句折分明, 此時天顔喜動。至列祖付託, 惟汝一人之句, 上謂東宮曰, 一人誰也? 東宮笑而不卽對, 上屢問之, 始俯伏對曰, 一人, 卽小臣也。至敎訓胄子之句, 上又問曰, 胄子誰也? 此非汝耶? 對曰, 臣知之矣。翼謩進曰, 今日書筵, 以漢學殿講相値頉稟, 下情甚抑鬱矣。臣等, 於書筵進講時, 仰質文義, 而每靳下答, 臣等常以爲悶。今於侍坐之時, 讀盡御製篇題一篇, 文義亦復仰答, 幸甚幸甚。此文比常時進講, 行數倍多, 而一番盡讀, 有若熟講者然, 從前悶鬱之心, 頓釋矣。上曰, 予未嘗私自敎之, 渠亦無所受矣, 而能如此, 豈不奇哉? 象漢曰, 臣出身十年, 亦曾待罪春坊, 而未値東宮進講, 一未承睿音矣。今日始聞講音, 古之聞韶忘味, 何以加此? 況文義領會, 迥出尋常, 喜幸之極, 不知所以形容矣。上曰, 今日所下御製詩何在? 象漢曰, 慮或入覽, 果持來矣。上曰, 承旨讀之, 使世子聞之, 可也。象漢奉讀詩曰, 磨鏡磨心自有方, 曰心曰鏡本明光。明道·伊川乃正路, 晦菴·闕里是本鄕。讀畢。上曰, 承旨陳文義, 可也。象漢曰, 惟此古鏡重磨方一書, 卽先正臣李滉所撰輯也。蓋心體之本明, 如鏡之本明, 心之爲物欲所蔽而昏昧者, 如鏡之爲塵垢所蔽而昏暗矣。鏡之昏暗者, 必重磨而後, 復其本明, 心之昏暗者, 必居敬而後, 復其初性, 故古人, 以治心之工, 比於磨鏡。此冊命名以古鏡重磨方者以此也。篇末, 有朱子詩, 而大朝今日御製, 用朱子韻也。磨鏡磨心自有方之方字, 謂法也。磨鏡之方, 當以石也, 磨心之方, 當以敬也。曰心曰鏡本明光者, 謂塵垢未蔽之前, 此鏡本明也, 物欲未交之前, 此心本明也。惟其本明也, 故雖塵垢蔽之, 而磨之則重明, 雖物欲交之, 而治之則復初。若於未交蔽之前, 善爲持守, 則可保光明矣。明道·伊川, 卽兄弟而宋朝大賢也。此兩賢, 皆能明此心之德, 後學之欲明此心者, 當以此兩賢爲法, 故御詩以正路稱之。晦菴, 是朱子別號, 闕里, 乃孔子所居。孔子, 萬古大聖人, 而朱子, 孔子後一人也。後學之所依歸, 如人之所居之家, 故御製以本鄕稱之矣。臣之所達, 邸下果領會否乎? 東宮曰, 未之知也。上曰, 答以不知者亦是矣。晦菴, 在小學篇題, 汝不知乎? 東宮曰, 知之矣。象漢曰, 誠然矣。以不知爲敎者, 實爲將來眞知之基也。上曰, 上番繼陳文義, 可也。翼謩曰, 今此御製詩及御製篇題雖異, 而意則同。蓋心與鏡, 本明則一也。鏡能善藏, 則可保本然之光, 心能善養, 則可全本然之德, 此無他道, 在於學問。學問之道, 亦不過明天理而已。天理, 卽人之所居而不可須臾離者, 學者之以天理爲依歸之所, 如行者之赴家。孔子, 先明此理之後, 明道·伊川兩先生及晦菴夫子, 相繼而起, 以明理正心爲學。故御製以正路本鄕提示之。其托意深切矣。上笑謂東宮曰, 汝能知此義耶? 對曰, 略知之矣。上曰, 下番又陳文義, 可也。光紹曰, 承旨及上番所達, 發揮無餘, 別無所達。而磨鏡之方, 石與水銀也, 磨心之方, 誠與敬也。鏡若長明, 則何用磨石? 邸下方在沖年, 志氣純一無僞, 如鏡之光明, 及此時善爲持養, 則邸下方寸之地, 可以保有明鏡矣。邸下持此明鏡, 見其明則知此心之明, 見其暗則知此心之暗, 可也。御製引用明道·伊川, 而道字有深意, 道卽義路也, 晦菴·闕里, 於東方道里絶遠, 而能如·之明其明德, 則東方亦闕里·晦菴。故御製, 以正路本鄕稱之矣。上又謂東宮曰, 今則汝能知之耶? 對曰, 庶幾知之矣。象漢曰, 篇題及御詩, 邸下時時誦讀, 而以磨鏡二字, 比之於心, 見鏡思心, 察心思鏡, 則此心本然之明, 早晩可以知之矣。邸下厭讀之時, 正如塵蔽於鏡也。嗜膏粱耽遊戲之時, 便是垢着於鏡也。有時乎儼然端坐, 讀之有味者, 亦類磨鏡之方也。以此推類, 常置鏡於座側, 見其塵垢, 則思邸下之心, 或如此鏡, 必以節飮食勤讀書, 爲磨心之方, 則學問, 豈外於是乎? 上謂東宮曰, 承宣, 以節飮食勤讀書爲言, 汝不厭聞乎? 對曰, 其言是矣。翼謩曰, 臣於前後書筵, 文義仰質之後, 無他下詢矣。今日以知不知爲敎, 心甚欣幸。孔子曰, 知之爲知之, 不知爲不知, 是知也。學者之大病, 在於强其所不知。而若當問不問, 則是反爲不知, 而終無可知之時矣。臣等雖不似, 忝在宮官, 此後則凡於不知處, 必賜下詢, 千萬伏望矣。上曰, 孟子所謂君視臣臣視君等語, 圭角太露, 曾以此酬酢, 謂予辱孟子, 而予豈不尊鄒聖耶? 叔程子, 亦與孟子氣像彷彿。坤卦黃裳元吉註以爲, 臣居尊位, ·是也, 猶可言也。婦居尊位, 女媧氏·武后是也, 非常之變, 不可言也。此終不能無疑也。光紹曰, 此無他, 聖賢扶陽抑陰之意也。上曰, 所達是矣。象漢曰, 先儒以孔子比之玉, 以孟子比之水晶, 聖賢氣像, 不無差殊, 而之陰陽, 卽君子小人也。·所遇之時不同, 孟子之時, 扶陽抑陰, 不得不嚴, 而程子之時, 又甚於孟子之時, 故扶抑, 如是尤嚴。此等處, 不以辭害義, 活看好矣。上曰, 然矣。又命象漢, 更讀御製詩, 讀畢。上曰, 無病處耶? 象漢曰, 御製, 眞得·之體, 無一毫未盡矣。本字雖違簾, 而義理論說處, 不必拘字句矣。光紹曰, 儒家亦不拘音律, 況帝王宸翰, 豈可拘於高低, 不用好底意思耶? 上曰, 然則以此刊刻, 可也。象漢曰, 向者入診時, 邸下侍坐, 而臣亦入侍矣。大朝以邸下對臣僚則有羞澁之意爲敎, 臣常以是慨然。臣僚之於君上, 分義截然, 宜有嚴畏踧踖之心, 而邸下之於臣隣, 不過親愛而已, 豈有一毫羞澁之意耶? 以臣等顔面生疎, 有所齟齬, 當問而不問, 宜答而不答, 則終無進益之效, 此或由於邸下天資簡默。而自今以後, 小回此心, 今日問一事, 明日答一言, 則漸知所不知之事, 學問可底於高明。不然, 則心中所疑之文義, 終無可知之日, 雖文義之外, 尋常淺近之事, 亦勿憚酬酢, 實是區區之望也。上謂東宮曰, 此言於汝心是乎否乎? 對曰, 所達是矣。上曰, 學問深造後, 可知文義疑處矣。象漢曰, 邸下年今十歲, 智慮日長, 大朝之擇置講官, 日開書筵者, 寔出於成就學問之意, 則邸下之視講官, 當如私家之門人朋友, 非但文義問難而已。雖事物間微細之事, 亦皆下詢, 則無非滋益之事矣。上曰, 汝今已着笠矣。如皇朝無笠而我朝有笠, 是何事耶? 如今日雨來, 於民事有益耶? 此等事, 亦皆問之, 則其益不小矣。光紹曰, 日用人事, 無非至理, 以此酬酢, 則君臣自然相親矣。上含涕曰, 予豈有所隱乎? 今日以私廟展謁事, 仰稟慈殿, 則慈殿下敎曰, 嬪宮新入, 親自率往, 展拜私廟, 可也。慈殿, 果知予心矣。以此問於嬪宮, 則以往拜爲答, 渠若厭之, 則予豈强之耶? 今日而後, 可伸情禮矣。世子則不知予意, 樂於出入, 有鼓動之色矣。十年之童, 豈能盡知耶? 雖知之, 而以不知爲言者好矣。頃日東宮書下十五字, 特令模寫, 而勿爲刊刻者, 意有所在。首醫權聖徵以爲, 兒時英透不好, 此言是矣。予意則世子之以不知爲言者, 儘不妨矣。象漢曰, 以私家言之, 兒少之幼而穎悟, 不以爲喜矣。上曰, 頃日眞殿往來後, 孜孜眷眷舊時臣一句外, 無所敎矣。象漢曰, 俄者聖情戚戚, 臣不敢畢辭, 而東宮以十歲沖齡, 法服侍坐, 今且移時, 恐有勞悴之節。臣僚引接之時, 固宜如此, 而深宮侍側之際, 務從簡便, 不必一一拘束於帝王家禮貌, 似好矣。至於視傚之方, 則惟在殿下之身敎, 雖一言一動之微, 非禮之事, 以勿示於東宮爲念, 則殿下亦有修省之益矣。上曰, 承宣之言是矣。然與向日入診時服勞之說, 何爲而異也? 象漢曰, 臣之前日所達, 出於勤勞無逸之意也, 今日所達, 蓋慮沖年過於拘束也。人臣告君之道, 或有面折廷爭之時, 亦有規諷微諫之時, 何必一槪論之也? 上曰, 所達然矣。象漢曰, 宋以上, 君臣猶父子, 以我朝言之, 亦於臥內, 有引接臣僚之事, 此固盛事也。上曰, 我朝, 亦有成三問呼字謹甫之事, 臣僚固當親近矣。翼謩曰, 天下之義理無窮, 沖年豈能盡知? 其所不知者, 一一下詢, 則豈不有益於睿學乎? 上曰, 彼講官質實, 予甚嘉尙, 須以誠實之道, 輔導元良, 可也。象漢曰, 此講官, 非但質實, 自是博識忠直矣。蓋天地之生萬物, 聖人之應萬事, 直而已。假借矯飾, 則百事不成。東宮之知處曰知, 不知處曰不知, 是聖人之道也。上曰, 頃日入診時有所下敎, 而過於督課, 厭字或先着於心, 則世子學問, 無可奈何矣。象漢曰, 以私家言之, 敎兒之道, 過於督迫而生厭, 則反爲無益而有害矣。上顧謂東宮曰, 汝果勞苦耶? 對曰, 然矣。上曰, 直陳可貴, 入去, 可也。上曰, 予欲作一書, 而憊甚不暇矣。孟子之作七篇, 蓋由於道不行, 而予之近日小學訓義, 亦此意也。孟子之英氣發露, 先儒已言之, 而明太祖尊君抑臣, 終是過矣。程叔子氣像, 近於孟子, ·猶可言之註, 終不能釋然於心, 予之有此疑者, 亦由於經歷戊申之故也。象漢曰, 程傳此義, 當活看矣。上曰, 頃日李宗城, 以小人斥蘇軾, 其言過矣。東坡非無學術, 而但打破敬字之說, 由其門路誤入矣。象漢曰, 東坡, 自是文章之士, 而朱子, 只許其忠節矣。光紹曰, 詩酒漫浪之人, 不喜拘束, 而見賢人, 則自然起敬而拘束。故東坡之譏斥程子, 出於厭憚, 而其忠節則卓卓矣。上曰, 吏判之以東坡爲小人者, 尹光紹則以爲何如? 光紹曰, 朱子, 謂東坡得志, 則其害甚於王安石。吏判之言, 有所見矣。上曰, 尹光紹, 與吏判意見同矣。東坡, 與王介甫異矣。而介甫初年, 亦非小人, 但其意思泛濫, 至於誤國矣。象漢曰, 介甫, 未有關雎·麟趾之意, 而欲行周官法制, 其誤國宜矣。光紹曰, 介甫, 欲行靑苗之制, 而其時老成之論, 不肯容貸, 故因斥逐·諸人, 而與呂惠卿輩同事, 遂至誤國如此。用舍之際, 人君所當猛省也。介甫雖有文章, 而學問則認氣爲理, 所見執拗, 誤了其平生矣。象漢曰, 介甫之出自金陵也。其自任當如何, 實有做得三代之志, 而畢竟狼狽, 由其必欲行執拗之見也。上曰, 一生眞僞有誰知? 非介甫之詩耶? 象漢曰, 後人亦以此詩評其心跡矣。上曰, 有東坡·介甫而後, 兩程之賢益著矣。東坡, 終不免小人耶? 光紹曰, 介甫, 與呂惠卿同事, 東坡, 與司馬光相善, 東坡, 謂之小人, 則似過矣。象漢曰, 介甫病於偏拗, 不覺自陷於小人, 而比於呂惠卿則差殊矣。上曰, 介甫終不免小人, 而東坡旣非小人, 則不可謂君子耶? 光紹曰, 君子有分數, 程伊川, 是十分君子也, 蘇東坡, 是五分君子也。上曰, 東坡, 當許七八分矣。光紹曰, 豈其然乎? 君實, 猶爲九分人, 則東坡, 不可輕許矣。上曰, 予加一分, 許六分君子矣。光紹曰, 聖上, 以節義勉勵諸臣, 故特許東坡節義, 而有此下敎矣。上曰, 尹光紹, 召試見落之後, 近爲說書, 而不識其何狀人矣。今聞所達果是矣。朝說書·暮正言, 是次第事, 他日事東宮之時, 勿忘此心, 可也。光紹曰, 聖敎及此, 臣雖無似, 敢不竭力乎? 上曰, 裕後之道, 予無身敎, 故作此篇題與詩矣。十歲元良之不知, 豈怪異哉? 予幾年讀書, 未免書自書我自我, 知之難而行之難者, 此之謂也。卽今時象, 無可爲矣。而至於承宣, 前程萬里, 春坊上下番, 亦皆入侍, 明燭在前, 予豈面謾哉? 以東坡·介甫事, 下詢諸臣者, 意有所在矣。向日尹光纘之駁正權𥛚, 非黨心耶? 象漢曰, 誠怪駭矣。然如此黨論, 可謂彷彿丙申以後事, 而非若辛壬間習也。上曰, 說書小官也, 予當呼爾汝而不爲者, 以光紹有學問之名故也。黨習, 其來已久, 承宣一家, 亦有三色, 而承宣善處其間。曾聞李周鎭所達。承宣, 與洪景輔往來相善云, 予心常嘉尙矣。頃年韓光協入侍時, 予問之曰, 汝與韓翼謩一家耶? 光協唏噓而對曰, 六寸云。以至親而不以一行作名, 豈非黨習之害乎? 翼謩曰, 臣與光協, 非六寸而乃八寸也。臣兄顯謩, 最長於群從, 故其作名最先矣。象漢曰, 韓翼謩兄弟言議本和平, 而光協輩最峻, 故避謩字而作光字矣。上曰, 韓配夏, 辛壬年間果有所撓, 而爲勳堂之故, 頃日李毅中, 疏斥其孫, 而此亦黨心也。韓翼謩, 質實故爲此言, 而光字以下, 同作一行耶? 翼謩曰, 不待下敎, 臣之子姪, 已與光協之子姪, 同作名矣。上曰, 光字下行, 以何字作名耶? 翼謩曰, 以裕字作之矣。象漢曰, 物來順應, 是王者御極之道, 不必以此等事, 致疑於群下爲宜矣。上曰, 承宣與金漢喆箚斥吳光運之疏, 亦非黨心耶? 象漢曰, 其時吳光運之疏, 出於意外, 職在論思, 豈不辨破乎? 臣於黨論, 果無適莫, 而當是非處則爲之, 而亦不隨時而或緩或峻矣。厥後逢光運於槐院稠坐, 問外革鏡面內藏龍尾之句, 則答以臣等所看得, 非渠本意, 而疑阻故被斥云, 其言然矣。光紹曰, 承宣家, 本不痼於黨論也。上曰, 元良嘉禮, 定行於承宣一家者, 知承宣之有公心也。心猿意馬四字, 學者之所當鑑戒也。承旨, 但知有國而不知有他, 則心不外馳矣。洗馬洪鳳漢, 頃以儒生, 入侍崇文堂時見之, 則其爲人平順, 勝於承宣矣。范祖禹疏陳六條, 豈不有之乎? 予無識鑑, 而不見洪鳳漢之前, 則猶未決矣。見洪鳳漢後決定矣。承宣與洪鳳漢, 前程俱遠, 此言, 傳於洪鳳漢而飭勉, 可也。象漢曰, 臣之氣質, 臣亦知之, 果有褊激之病, 而臣之從弟, 樂易無此病, 聖鑑孔昭矣。上曰, 今日之敎, 豈偶然而發也? 承宣必領會矣。象漢曰, 臣雖愚迷, 豈不識聖意所存耶? 上曰, 臨御二十年, 忘色目之臣, 只得李周鎭一人。承宣亦忘色目, 則予將無憂矣。象漢曰, 色目異於黨習, 黨習固可忘也, 色目雖欲忘之, 不可得也。上曰, 然則李周鎭, 何爲而忘色目云耶? 象漢曰, 向日講筵, 李周鎭以忘色目仰達之後, 退出見臣於院中。故臣問曰, 黨心之有無在我, 色目之指點由人, 未知所以忘色目者, 何以忘之耶云爾, 則周鎭對曰, 無黨心故曰忘色目, 而所以忘之之道, 則別無可答者。倉卒仰對, 自爾如此云。以周鎭酬酢見之, 忘之一字, 固未易矣。上曰, 色目, 豈是難忘之物耶? 承宣之必曰難忘者, 豈不有愧於李周鎭耶? 象漢曰, 臣雖無狀, 豈面謾君父哉? 臣黨心則固無之, 而色目則自如矣, 非敢曰不忍忘, 而雖欲忘之, 亦不可得矣。上曰, 若如所達, 則宰臣豈欺予哉? 象漢曰, 臣雖與周鎭相親, 豈可隨周鎭之爲? 而周鎭, 亦豈隨臣之道哉? 忘與不忘, 非片言所可決, 或有忘之者, 或有忘不得者, 所見各異。臣今頭腦已判, 雖不以黨心, 推波助瀾, 貽害國家, 而亦不可曰全忘色目矣。上曰, 色目, 是世傳之物耶? 象漢曰, 色目之始起也, 雖由於被人指點, 而色目已定之後, 便同世傳矣。上曰, 君臣今日後忍復各西東之句, 承宣不思耶? 承宣, 爲穆廟外裔也, 尤豈可不忘色目耶? 象漢曰, 聖上之誦傳此句於臣者, 前後屢次矣。臣自出身登筵之初, 荐承飭諭, 銘在心肺, 雖頑如木石, 豈不感激怵惕? 而所謂色目, 本無形像可模捉者, 非如衣服之可以脫去也, 又非如丹靑之可以抹去也, 又非如書籍之可以毁去也。雖以君父雷霆之威, 河海之恩, 亦不可以一時消滅矣。臣雖有欲忘之心, 其何可質言曰必忘? 凡諸臣之筵中, 必曰無黨心, 而下殿, 擧皆爲黨習者, 是欺君也。臣不忍爲此態也。臣意則與其爲姑息之言以欺君父, 毋寧守本色而不爲黨習也。翼謩曰, 承宣之坐地, 與他自別, 豈敢爲黨論乎? 不以忘色目三字泛對者亦可謂直矣。上曰, 頃年却膳, 果由於尹汲·韓翼謩·李宗城, 而臨門問之, 蓋惡其黨習也。厥後每見進善門, 則伊時擧措, 輒生矜惻之心。君父如是悔悟之後, 群下自當感動, 而尹汲, 政註之間, 終有偏處矣。翼謩曰, 聖敎至此, 臣雖頑如木石, 豈不感動乎? 上曰, 頃者李宗城, 以領相酬酢之語陳達, 而其所謂前旣偏用, 故今又偏用, 然後可均其不均云者, 用意非矣。承旨或有純色之時, 而予則實無適莫矣。頃日春坊官員, 盡差一邊, 其時政官, 豈非李箕鎭·尹汲耶? 象漢曰, 尹汲, 臣亦相親。爲人過潔, 故雖有伯夷之病, 亦非痼於黨習者。春坊之官, 若一時盡出, 而純用一邊, 則果非矣。而今政差一窠, 後政差一窠之際, 輒擧其所知, 自然至此, 豈用意而然也? 半夜前席, 殿下以忘色目飭臣, 臣亦有可以仰勉於殿下者, 用人之道, 付之銓官, 只察所用之賢否, 館閣則取文章之士, 臺閣則取戇直之臣, 郡縣則取循良之吏, 百職無不得人, 則雖純用一邊, 亦何妨乎? 殿下不此之爲, 較量彼此多少, 遽疑銓官之爲黨習, 臣實慨然也。上曰, 承宣之言, 大體則好矣。與予同心者, 元景夏·朴文秀, 而景夏規模, 豈不好耶? 承宣之不以忘色目仰對者, 豈畏元景夏大黨黨窟之斥耶? 象漢曰, 臣雖疲軟, 豈畏元景夏大黨黨窟之說, 而不忘色目耶? 上曰, 然則何不如景夏之規模耶? 象漢曰, 臣亦原平府院君之外裔也。與景夏, 爲八寸親, 相與之親熟, 而未見其有所定之規模, 當初擔當自許而出也。若將有爲, 畢竟殿下有甚見效耶? 自云無黨, 而大黨之說出焉。臣每對景夏, 責其虛謊, 景夏只歸之於時勢, 臣未知此是何許規模耶。上曰, 元景夏特除銓官時, 補外濟州之敎, 承旨亦必聞之矣。雖以今番事見之, 承宣則謂之虛謊, 而予則謂之擾攘矣。爲政, 與豐陵有異矣。象漢曰, 豐陵何可當也? 自在小官, 已有見得, 及其遭遇, 以此行政, 故能有其效。而近來自以爲學豐陵者, 殆若假仁借義, 外冒無黨之名, 內售黨伐之習, 只賭一身之榮, 何益於國乎? 適見其世道之弊也。上曰, 承宣之言是矣。豐陵之爲政, 能服人心, 豐原, 自謂模範其兄, 而終不如豐陵矣。象漢曰, 殿下, 不患臣等之不忘色目, 而殿下, 先忘一疑字, 只察用人之賢否, 勿察所用之多寡, 則好矣。上曰, 互對, 何如? 象漢曰, 惟才是用而已, 彼此豈有均敵之理乎? 救偏用之道, 似無過於互對, 而臣實病其野俗矣。上曰, 鄭道傳以爲, 殿下無忘在莒時, 予則以爲, 諸臣無忘進善門, 可也。翼謩曰, 殿下深惡色目, 故至以忘之一字爲敎。臣子孰不欲仰體? 而百餘年黨習, 浹人肌髓, 有難一朝洗去, 雖欲忘之, 而自不能忘矣。上曰, 是其乃祖乃父之所敎耶? 象漢曰, 臺官及政官, 上殿則皆曰無黨心, 下殿則皆售黨心, 是便同二心也。臣雖無狀, 豈忍以二心事殿下乎? 今日之不以忘色目强對者, 政以此也。臣以假注書初入侍也, 特給澆奠床, 面飭無黨, 言猶在耳。立朝十年, 未嘗爲黨習, 況到今所處, 尤何可以黨習負殿下也? 此後處事, 若異於今日所達, 則雖流放竄殛, 臣固甘心也。光紹曰, 承宣雖曰無黨心, 終不曰忘色目, 是猶且顧戀私黨也。象漢曰, 光紹若能知忘色目之道, 則渠何不陳之耶? 光紹曰, 使群下忘色目, 惟在於殿下賞一人勸千人罪一人懲千人, 是要道也。上曰, 若以李周鎭爲判書, 承宣爲參判, 則世道庶有可望矣。承旨旣以無黨心陳達, 而色目則不可忘云。色目, 用於何處耶? 象漢曰, 不期忘而自忘者, 是不負國也。若高談自許而不能踐言者, 未知其眞忘也。上曰, 其言是矣。此後則必忘色目, 可也。象漢曰, 殿下, 若以有形跡者責臣, 則臣固當奉承, 而今以無形跡之忘字責之, 臣何敢質言乎? 上曰, 永安尉, 亦有色目耶? 象漢曰, 其時攻斥先正臣宋時烈·宋浚吉者, 皆南人。而臣高祖, 則與兩先正相善, 其色目可知矣。翼謩曰, 臣俄以离筵進講事發端, 而未畢其說矣。沖年厭讀, 自是易事, 而每當開筵之時, 法服危坐, 高聲敬讀, 想必有勞困之患。臣意則以便服, 引接宮僚, 顔情稔熟, 情志交孚, 則上下酬酢, 爲益自多。若値書筵頉稟之時, 則特賜召對, 以爲不廢講習之地, 何如? 上曰, 世子於齋戒之日, 例欲閑遊, 一時廢講, 何妨耶? 光紹曰, 以私家言之, 蒙學將進之時, 一時闕讀, 甚以爲難矣。上曰, 厭之者, 若盲者讀經, 若因此而厭心或萌, 則豈不難哉? 翼謩曰, 雖筆墨遊戲之事, 一出於正, 則好矣。上曰, 幾年苦心, 僅得李周鎭一人, 周鎭必不欺予矣。然欲以一人治國, 予可謂苟且之至矣。卽今世道, 末如之何, 予之冀望元良, 常欲一歲而添得二歲矣。宋神宗置朕何地之言, 予實愧之。卽今觀武才當前, 此亦先朝已行者, 故欲黽勉爲之, 而心若浮雲矣。予半世欺諸臣, 而諸臣亦欺予, 予之所望, 只在承宣, 而承宣猶不快諾, 是其慨然也。若以忘色目之言, 責於韓翼謩·尹光紹, 則是近於迫隘。而承宣所處, 異於兩人, 故問之矣。象漢曰, 臣悉陳所懷, 迷滯之性, 更不知所對, 死罪死罪。上曰, 洪象漢, 予必欲受其諾矣。象漢曰, 色目無形跡, 雖不可以忘之一字, 質言於君父之前, 而決不以黨論負殿下也。光紹曰, 承宣一心奉公, 不爲黨習, 臣亦知之, 而忘色目三字, 如是持難, 其亦難矣。象漢曰, 尹光紹果無色目否? 空言無實之事, 臣甚不取也。上曰, 忘字, 終不忍仰達耶? 象漢曰, 聖敎如此, 而臣不能强其所不能而仰對, 死罪死罪。上曰, 予近日, 强爲小學訓義, 而固心終不能忘矣。承宣之難忘色目如此耶? 象漢曰, 殿下何爲而又發此敎也? 向日, 以不復發此之敎, 明白洞諭於臣及大臣, 君臣之間, 殆若成說。而又發不忍聞之敎, 是非臣等負殿下也, 實殿下負臣等也。上曰, 予方寓心於訓義, 故雖若忘之, 而心則不忘矣。承宣旣不忘色目, 則予安可忘此心乎? 象漢曰, 聖敎至此, 臣罪萬死, 乞降威罰, 以礪他人焉。上曰, 予非威制也, 恃承宣故如此矣。象漢曰, 君臣之間, 貴相知心, 若觀來頭, 則可知臣之欺心欺君與否也。上曰, 予當觀之矣。須勿忘今日之言也。諸臣遂退出, 更鼓已四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