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승정원일기 1643책 (탈초본 87책) 정조 12년 6월 12일 계묘 15/17 기사 1788년  乾隆(淸/高宗) 53년

○ 右通禮禹禎圭疏曰, 伏以日月迅駛, 文禧廟終祥奄過, 睿儀與歲俱遠, 聖懷撫時增傷, 臣民痛隕, 曷有窮際? 仍伏念臣, 跡本疎逖, 姿甚庸碌, 而濫通言地, 今已三載矣。其間數遭入臺, 而未嘗出一言論一事, 以負我聖上求助之盛意, 居常悚恧, 如負大何。且自昨春以來, 猥叨見職, 有時陪從, 昵近耿光, 榮幸已極, 愛戴冞切, 而念臣犬馬之齒, 已踰懸車之年, 事君之日, 可謂不長, 願忠之誠, 何時可效乎? 臣雖衰朽昏憒, 知識茫昧, 而竊觀國勢, 獨抱賈誼之憂, 每念王室, 不禁袁安之涕, 亦不無平日講究者, 而顧今俗尙時套, 積痼馴成, 當官盡言, 猶且忌諱, 出位論事, 指爲愚妄, 今臣所帶, 旣非言責則獨何可不顧越爼之嫌, 敢爲投匭之擧, 而臣嘗見先正臣李珥遺集, 則雖在閑司漫職, 有懷必陳, 有事輒言, 古君子事君以忠之義, 誠如是矣。臣若不以先正爲法, 徒以出位爲拘, 隨衆循默, 及今不言, 終至於退塡丘壑, 則其爲齎恨, 當如何哉? 玆效獻芹之忱, 冀備詢蒭之方, 惟聖明察納焉。嗚呼, 洪惟我殿下, 以·之姿, 承艱大之業, 聰明睿智, 卓越百王, 治法政謨, 動遵家法, 夙宵憂勤, 勵精圖理, 勤懇之諭, 屢發於備忘, 矯革之策, 恒軫於施措, 綸音每下, 瞻聽爭聳, 若將大奮發大振作, 丕變之化, 庶見於朞月之內, 而居然一紀于玆矣, 姑息依舊, 悠泛如前, 新化有漸弛之慮, 庶績無咸熙之效, 時値千一之會, 事違八九之分, 此無他, 大小臣工, 因恬循故, 以建白爲生事, 以容默爲達權, 至於國計民憂, 漠然不入於心, 故未嘗有一入爲殿下言之者, 是以天下之事變, 必不能盡究也, 民間之疾苦, 必不能盡審也, 財用之匱渴, 軍政之鈍弊, 必不能盡諳也, 庶官之隳廢, 法令之蠧壞, 必不能盡察也。顧今生民日以益窮, 國計日以益急, 兵弊吏慢而莫之誰何, 法頹綱弛而無策可救, 若此因循, 架漏牽補, 則雖以殿下之明聖, 深居九重, 何以知甚事之爲病國而何弊之爲殃民乎? 臣雖居在鄕曲, 見識孤陋, 而亦嘗往來京鄕, 閱歷已久, 凡有病民而害國者, 旣多目覩而耳聞, 故痛設其弊, 敢以淺見, 隨弊矯救, 手自繕寫, 輯成冊子, 名之曰經濟野言, 蓋出於經國濟民之意, 而草野之言也, 人必譏之以狂妄, 而臣則竊附以古人有謨猷告后之義, 儻殿下留置香案, 萬幾之暇, 有時省覽, 若有便利於民國者, 或詢諸廟堂, 或斷自宸衷, 擧而措之, 則程子所謂大變則大益, 小變則小益者, 恐不無有資於斯, 伏願聖明, 勿以人微而廢言焉云云。經濟野言, 正心爲出治之本, 臣聞朱子告于其君曰, 天下之事有本有末, 其本正則末之不治者, 非所憂矣, 正其本者, 雖若迃緩而實易爲力, 救其末者, 雖若切至而實難爲功, 終以人主一心, 爲萬化之本, 朱子大賢也, 其言必非迃闊而夸虛則天下之理, 豈有加於此哉? 夫主乎身而爲萬事之綱者, 心也, 藏乎密而準四海之廣者, 心也, 其爲物, 虛靈洞澈, 衆理咸具, 靜而爲五常之德, 動而爲七情之用。至善者, 性也, 而非心則無以敷施, 至著者, 情也, 而非心則無以裁制。天下萬物之衆焉, 而以此心可以摠會, 三王五帝之盛焉, 而以此心可以做得, 傳曰, 易無思也無爲也, 寂然不動,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非天下之至神, 其孰能與於此哉? 卽此心之謂也, 然而自非聖人淸明純粹之氣, 則氣拘物蔽, 本體難保, 故必潛心用力於存養省察, 其未發也則敬以存之, 其已發也則敬而察之, 知其爲天理也則敬而擴之, 不使少有礙滯, 知其爲人欲也則敬而絶之, 不使留其纖芥, 必以高明廣運, 融液周遍, 本源澄淸, 表裏瀅澈, 私欲退聽, 天理流行, 則蕩蕩乎與天地同其大, 爲, 孰能禦之哉? 然而唐之太宗曰, 一心之微, 衆慾攻之, 蓋人君處崇高之位, 臨億兆之衆, 一日萬幾, 衆欲交前, 苟不能痛加省察, 密下工夫, 則其何以克己而復禮, 立體而達用乎? 凡有不循天理而發者, 是私欲也, 生於其心, 害於其政, 發於其政, 害於其事, 轉輾沈痼, 莫可救藥, 可不懼哉? 朱子曰, 人主之心正, 則天下之事無一不出於正, 人主之心不正, 則天下之事無一得出於正, 董子所謂正心以正朝廷, 正百官, 正萬民者, 誠以是也。先儒有言曰, 二帝三王之治, 本於道, 二帝三王之道, 本於心, 有是心, 則道與治, 可得以言矣, 此豈非精一執中, 于以致治者乎? 三代以後, 時君世主, 孰不願治, 而治日常少, 亂日常多者, 只是秉心不正, 修己未盡, 無以表正萬方故也。然則正心爲致治之本, 而心之所之, 謂之志, 人主之志, 治亂之所係也。志在仁義則爲·, 志在假仁則爲五覇, 志在逞欲則爲·, 志無所定, 則招弄權之臣, 志主一偏, 則聚面諛之士, 志之所向, 效如影響, 可不審歟? 惟我聖上, 以天縱之姿, 懋日躋之敬, 截然以三代聖王, 爲已規矩, 而苟能奮發乾剛, 先立大志, 爲學則必欲道積厥躬, 求賢則必欲盡致俊彦, 施政則必欲庶績之咸熙, 化民則必欲於變而時雍, 此志旣固, 則治國, 可運之掌上矣。伏願殿下, 必以正心爲本, 又以立志爲大, 施諸政令事爲, 而無不正大公平, 則位天地育萬物, 參贊峻極之妙, 固不外於是矣。惟殿下, 深留聖念焉, 勉學爲正心之要  臣謹按書商之傅說, 告于君曰, 念終始典于學, 學者, 學于古訓之謂也, 蓋學問之術, 布在方冊, 而其大要有三, 曰窮理也, 居敬也, 力行也, 如斯而已。窮理亦非一端, 內而窮在身之理, 視聽言動, 各有其則, 外而窮在物之理, 草木鳥獸, 各有攸宜, 居家則孝親刑妻篤恩正倫之理, 在所當察, 接人則賢愚邪正醇疵巧拙之別, 在所當辨, 處事則是非得失安危治亂之幾, 在所當審, 必讀書以明之, 稽古以驗之, 此是窮理之要也。居敬通乎動靜, 靜時不起雜念, 湛然虛寂, 惺惺不昧, 動時臨事專一, 不貳不參, 少無過差, 持身必整齊嚴肅, 秉心必戒愼恐懼, 此是居敬之要也。力行在於克己以治氣質之病, 柔者矯之以至於强, 懦者矯之以至於立, 厲者濟之以和, 急者濟之以寬, 多慾則澄之必至於淸淨, 多私則正之必至於大公, 乾乾自勉, 夙夜不怠者, 此是力行之要也。窮理, 乃格物致知也, 居敬力行, 乃誠意·正心·脩身也, 此三者, 交修竝進, 則天理可明, 人欲可遏, 而苟非學問之力, 何以與此? 今我殿下, 以睿智之姿, 都君師之位, 欲·則可爲·, 欲·則可爲·, 莫有能禦之者矣。勿以正心誠意, 爲厭聞之陳言, 而必以窮理居敬, 爲致治之之本原, 不覩不聞之前而戒愼恐懼者, 愈嚴愈肅, 以至於無一毫之偏倚, 則此居敬之效, 而所以存天理之本也, 酬酢萬變之處, 而謹其善惡者, 愈精愈密, 以至於無一毫之差謬, 則此講學之效, 而所以遏人欲之事也。千聖相傳之心法, 不出此兩段, 故·之精一, ·之克復, 皆所以明此而已, 然則欲正其心者, 捨是事何以哉? 古者三公, 兼師傅保之任而贊襄君德矣, 此法旣廢, 師傅保之責, 專在於經筵, 故程子曰, 君德成就, 責經筵, 經筵之設, 非直爲臨文講讀, 不失章句而已, 將以解惑而明道也, 將以納誨而進德也, 將以論政而制治也。是以自列聖朝, 置經筵官, 極選一代之峻望, 以之備顧問而資啓沃, 則其於成就君德, 豈少補哉? 今之侍臣, 學問多缺, 誠懇亦乏, 或難於入侍而至有規避者, 或挾冊登筵而討論文義者, 無以當聖心, 故於是乎接見固疏, 開講甚罕, 燕居之際, 昵侍君側者, 只是宦官宮妾而已, 則政要時弊, 於何詢諮乎? 殿下雖已歷覽古今, 貫通天人, 無復待乎講問, 而以能問於不能, 亦聖人之事也。伏願殿下, 法夏禹之惜陰, 慕周王之緝熙, 晝接夜對, 無少間斷, 聖經賢傳, 輪回討論, 不求於外而求諸內, 不責於人而責諸己, 一講一誦, 必思體認之方, 一政一令, 每軫反躬之道, 則此是勉學之實而亶爲正心之要, 惟聖明, 留意焉。用賢以治天職。臣嘗觀易姤之彖, 曰天地相遇, 品物咸章, 程子之傳, 曰天地不相遇, 則萬物不生, 君臣不相遇, 則功用不成, 是故明良相遇, 肝膽相通, 密如父子, 合如符契, 言行策用, 庶績咸熙, 三代聖王, 皆由是道, 能成至治, 此天地之道也, 從古人辟, 孰不欲得賢共理, 而惟其所任, 有邪正, 故治亂安危判焉, 任君子則政治而安, 任小人則政擅而危, 君子小人, 都無所任, 則政散而亂, 此必然之勢也。大抵君子小人, 如水火之不同器, 氷炭之不相類, 此長則彼消, 彼盛則此衰, 爲人君者, 莫不欲進用君子, 退斥小人, 而君子之得君甚鮮, 小人之誤國相續, 良由君德未成, 君心未明, 樂逢迎而憚違拂故爾, 若使君心純正, 不惑他岐, 則雖有小人百輩, 豈得售奸而病國也哉? 夫以道進退, 不苟爵位者, 必君子也, 徒求利祿, 不慙尸素者, 必小人也, 陳善閉邪, 不顧人主之喜怒, 而只欲格其非心者, 必君子也, 先意順旨, 不恤國事之日非, 而只欲固其寵利者, 必小人也, 特立獨行, 不混於流俗者, 必君子也, 逐利附勢, 不定其趨向者, 必小人也, 處事明白, 有若靑天白日者, 必君子也, 用心陰險, 有如深穽密機者, 必小人也, 扶引善類, 振起道脈, 欲使朝廷有多士之盛者, 必君子也, 造言生事, 羅織淸流, 欲以害人爲發身之計者, 必小人也。伏望殿下, 擴乾坤至公之量, 昭日月至明之鑑, 聽其所言, 觀其所行, 必使是非邪正, 無所逃於聖明照燭之下, 知其爲君子也, 則引而親之, 使之必行其道, 知其爲小人也, 則斥而遠之, 使之必絶其根, 直諒剛正之士, 爭效其忠, 奸邪讒侫之徒, 遠屛其跡, 則於是乎賢者在位, 能者在職, 唐虞之治, 可復見於今日矣。然而我朝用人, 厥有所局, 非由科目而出身, 則雖有伊傅之碩德, 無以登進於隆顯, 若自寒微而發跡, 則雖有·之宏才, 未免落拓於冗散, 然則局外之賢俊, 從何以需於世乎? 粵我世宗大王, 卽東方之·也, 用人由己, 立法圖治, 永奠洪基, 垂後裕昆, 而其用人之規, 惟賢惟才, 不問其類, 任用旣專, 讒間罔入, 故南智出自門蔭而以黑頭拜相, 金宗瑞顯被物論而以獨見開六鎭, 玆豈非後世之所可監法者乎? 惟殿下, 以至誠招賢, 以至誠求言, 屈意咨詢, 虛心樂聞, 忠言必從, 善謀必取, 以之修身, 以之爲政, 則賢者求行其道, 能者求售其才, 無不願立於朝, 而以贊從欲之治, 是何異於天地相遇而萬物咸章也哉? 是故孔子曰, 爲政在人, 取人以身, 修身以道, 惟聖明留神焉。安民以固邦本。臣謹按書, 曰民惟邦本, 本固邦寧, 又曰撫我則后, 虐我則讐, 君臣之際, 甚可畏也, 古之聖王, 若保赤子, 視民如傷, 皆所以撫我兆民, 固我邦本之意也。肆我殿下臨御以來, 必以懷保小民, 爲急先務, 元朝下勸農之綸, 而老羸者扶杖而聽, 荒年盡賙賑之策, 而饑饉者, 攢手而祝, 凡係損上益下之方, 不謀卿士, 不恤煩費, 發政施仁, 惟在安民, 然殿下深居九重, 民間之百種痼弊, 何以周知乎? 生民休戚, 係於守令, 軍額虛實, 關乎邊將, 陟罰臧否, 在於監司, 守令非其人, 則輦賂媚權, 肥己瘠民, 邊將非其人, 則剝割軍卒, 隳損武備, 監司非其人, 則務報恩讐, 不察民隱, 夫如是, 則雖聖君賢相日講治道, 而澤未下究, 化不及外, 四境之內, 終無可治之日矣。況且挽近以來, 賦繁役重, 加以水旱連年, 飢荒荐臻, 壯者散之四方, 弱者塡于丘壑, 哀此蒼生, 如彼棲苴, 身帶兩役之不足而兼至三四役名, 徵及一族之不足而貽害遠近隣里, 宮差革罷, 實爲盛事, 而官吏之侵漁自如, 京納情債, 本有禁令, 而曹屬之誅求愈甚, 前後繡衣之差遣, 未見民瘼之採奏, 新舊還穀之停退, 徒歸吏逋之彌縫, 凡於病民之事, 剝民之政, 不一其端, 難以遍擧, 而尤爲怨憤者, 獄訟之不平也, 內而京司, 外而列邑, 聽訟之官, 多不得人, 誘於賄賂, 怵於權貴, 不辨事理之曲直, 惟視勢力之强弱, 故甚至於傷人者不問, 殺人者不死, 其爲冤氣, 徹于蒼穹, 一女抱冤, 尙致三年之旱, 一夫含悲, 尙降五月之霜, 況今邦域之內, 抱冤而含悲者, 不知其幾, 則安得不傷天地之和而召水旱之災乎? 顧今生民之困窮, 亦云甚矣, 而其所以日夜顒祝, 恃而爲命者, 惟以殿下之仁聞夙著, 德音屢降, 必有以蘇此疾瘼, 拯諸水火也, 今若慰撫之聖諭徒勤而實政未繼, 懸望之衆情已竭而實惠不及, 則民雖至愚, 不可以空言悅也。伏願殿下, 別擇仁厚剛明者, 以爲監司, 責之以陟罰臧否, 保民成政, 而殿最不公, 無績可紀者, 顯示譴罰, 勿復登庸, 必擇廉能忠恕者, 以爲守令, 責之以蘇殘起弊, 得民歡心, 而其不體分憂, 恣意貪虐者, 勘以贓律, 永痼其身。至於鎭帥·邊將, 亦以公道, 拔其有才略操行者, 無得以貨利多少, 定其高下, 則碩鼠屛息, 金湯守固, 而獄訟則嚴飭內外之臣, 一洗舊染之汚, 察辭以明, 斷決以公, 毋畏高明, 毋虐煢獨, 以修五刑, 以弼五敎, 或有仍舊循私, 見鄙物論者, 治以貪汚之法, 以杜群枉之門, 則於是乎朝家愛民之政, 不至壅閼, 安民之澤, 可以博施, 而於變之治, 可以復見於今日矣。曰, 諴小民, 爲祈天永命之本, 惟殿下深留聖念焉。廣言路以集群議。臣謹按書曰, 明四目達四聰, 此何謂也? 人君以眇然之身, 處億兆之上, 聰不足以盡聽, 明不足以盡視, 故古之聖王, 以國人之耳爲我之耳, 而聰無不聽, 以國人之目爲我之目, 而明無不視, 以國人之心爲我之心, 而知無不盡, 天地不足以爲大, 日月不足以爲明矣。昏君反是, 自恃聰明, 不受忠言, 此所以惑於讒諂面諛而終至於喪邦者也。古者不設諫官, 擧朝之臣, 各以其職, 陳其規戒, 又使商賈議於市, 行旅謗於道, 則國人無非諫官, 何其言路之廣也? 後世治不古若, 乃設諫官, 言路已窄矣, 如是而尙不從諫, 以伸公議, 則國事何由可正, 而衮闕何由可補乎? 古人, 稱曰舍己從人, 稱曰樂取諸人以爲善, 稱曰拜昌言, 稱曰從諫弗咈, ···, 德已至矣, 治已極矣, 猶且虛心從諫, 如恐不及, 玆豈非後世帝王之所可師法者乎? 洪惟殿下臨御以來, 洞開言路, 有事則求言, 遇災則求言, 屢發臨朝之歎, 每切樂聞之念, 而夷考十年之間, 何嘗有一人之敢言不諱者乎? 媕阿成習, 衆兆含枚, 朝陽之鳳不聞, 仗下之馬無聲, 或有投章於公車者, 挾其偏黨之私, 欲售傾軋之計而已, 於是乎大官具僚, 專事姑息, 國計民憂, 置諸度外, 草野之有懷欲陳者, 指爲狂生, 朝參之上殿論事者, 目以迂闊, 竝與執藝之論, 官師之規, 而寂然無聞, 殿下之庭, 無言久矣。向來權奸竊柄而朝無請劍之直, 國勢綴旈而世乏排閽之忠, 百官聽其命令, 三司受其指揮, 故諂附者希其旨而不敢言, 自愛者畏其禍而不敢言, 此習已痼, 流弊無窮, 式至于今, 朝象依舊, 人心陷溺, 世道澆漓, 士大夫風節盡壞, 廉防都喪, 只欲竊位而苟祿, 備員而全身, 了無一二人骨鯁之論, 豈聖朝本無闕事而然歟? 臣聞伏節死義之士, 當求之於犯顔敢諫之中, 在平常無事之時, 苟不犯雷霆而振敢言之風, 冒鐵鍼而效匪躬之節, 則顧何能捍頭目於呼吸存亡之秋, 捐軀命於干戈搶攘之時乎? 此有國所以崇奬讜言, 培養氣節, 非直爲一時之風聲, 蓋所以養後來之名節也。伏願殿下, 克恢聖聰, 大開言路, 洞示虛己之衷, 俾絶疑阻之情, 舍己取人, 必法·, 拜昌弗咈, 亦慕·, 指陳衮闕則毋徒曰留意, 而必思反諸聖躬, 論及時弊則毋徒爲例批, 而必務施諸政事, 言雖過激而勿慮其訐揚, 言或觸忤而勿罪其狂妄, 使耳目開張, 情志交孚, 則今日之在廷臣僚, 亦豈不仰體聖意, 有犯而無隱乎? 曰, 后從諫則聖, 惟殿下, 深留聖念焉。振紀綱以勵頹俗。臣聞宋臣司馬光曰, 何謂禮, 紀綱是也, 夫紀綱者, 人君所以御世磨礲之具, 而有國之血脈也。人無血脈則死, 國無紀綱則亡, 此必然之理也。自古帝王, 莫不有一代之紀綱, 先儒所謂漢以規模爲紀綱, 唐以法律爲紀綱, 宋以禮義廉恥爲紀綱, 是已我朝制治, 一遵有宋以禮義廉恥, 爲維持紀綱之要, 則自禮義而致規模之整理, 自廉恥而知法令之謹守, 斟酌三代, 菀有成憲, 而紀綱整則衆事自理, 紀綱紊則百度皆廢, 紀綱之整, 不在怯之以威, 驅之以法也, 在於擧措得宜, 賞罰必信而已。夫使賢者在位而不肖者不敢進, 能者在職而不才者不敢干, 賞當其功, 罰當其罪, 大臣秉鈞, 足以服衆, 臺諫補闕, 足以盡言, 人君以大公至正之道, 照臨于上, 則紀綱自整, 頹俗可勵矣。然而今日之紀綱, 可謂末如之何矣, 朝廷之上, 命令不行, 閭巷之間, 侈濫成習, 等級不嚴, 名分亦舛, 街上走卒, 斥呼宰相, 城外强盜, 毆打朝士, 衿川之吏, 拔劍於官長之前, 廣州之民, 作拏於闕門之外, 此莫非國綱已壞, 民習益渝而然也。惟殿下, 必以公平正大之心, 施諸政令事爲之間, 直必擧, 枉必錯, 功必賞, 罪必罰, 事事而勅勵, 人人而勸懲, 以之立規模而明法令, 尙禮義而勵廉恥, 則民志可以定, 紀綱可以振矣。節財用以革侈風。臣謹按大學, 論治平之道而其終理財, 財用之有關於爲國也, 大矣。夫天地之生財, 自有其數, 而生之者民也, 不爲之節, 則必至於竭, 其勢然也。挽近以來, 民窮財竭, 殆無餘地, 四百年積累之國, 未有二年之蓄, 則今之國計, 可謂哀痛也。古者度支之積, 充濫有裕, 而今則經用不足, 太倉之蓄, 陳腐相仍, 而今則頒祿不敷, 無乃尾閭之泄未杜, 冗費之人未省, 而國用若罄竭耶? 今人之病, 在於好侈大而惡儉約, 京華巨室, 食不爲充腹, 盈案以相誇, 衣不爲掩體, 華美以相競, 一卓之需, 可爲飢者數月之糧, 一襲之費, 可爲寒者十人之衣, 閭閻嫁娶, 珠貝誇勝, 匹庶丘墓, 碑碣違制, 宮室衣章, 全無貴賤之別, 輿馬酒食, 不量貧富之異, 目今齊民之艱食, 豈惟歲之罪也? 此莫非不惜天財, 不恤民力, 恣意侈靡而然也。竊惟我殿下大內居處, 法周文之卑宮, 御衣澣濯, 慕衛公之大帛, 謙儉之德, 省約之規, 可以風動四方, 而高髻始自宮中, 則或者露臺之費, 燒羊之索, 猶有歉於古先哲王, 致今日民窮而財竭耶? 伏願殿下, 益懋昭儉之德, 以爲示朴之要, 則上好下甚, 國富民給, 公私財用, 不期節而自節矣。孔子曰, 道千乘之國, 節用而愛民, 惟殿下留念焉。崇道學以正人心。我東, 素稱禮義之邦, 而禮義, 由賢者出焉, 夫賢者之所以爲道者無他, 居家而孝於親, 立朝而忠於君, 以之正心修身, 推之於治國平天下, 則其爲道可謂大矣。斯道之在天下, 猶元氣之在四時, 不隨治而存, 不隨亂而亡, 然而或行或否, 實係乎人, 斯道行則五典克從而七政順度, 斯道不行則九疇不敍而三光失燿, 是以三代聖王, 莫不以是爲重, 修擧學校之政, 申明孝悌之義, 皆所以敦彝倫而敷敎化也。洪惟我朝, 列聖相承, 崇儒重道, 已成家法, 四百年培養, 逈出千古, 名賢輩出, 道德彬鬱, 上而朝家之禮待甚摯, 下而國人之矜式斯在, 或躋於文廡, 或享於書院, 以之正學明而邪說息, 節義崇而亂民戢, 使國勢而鞏固者, 豈非以寧之效哉? 夫何挽近以來, 風俗頹敗, 人心陷溺, 所謂托跡於山林者, 亦多欺世而盜名, 至於先正之孫, 反作凶逆之魁, 於是乎儒者之風, 可謂掃地而盡矣, 可勝痛哉? 噫, 自戊申至今年, 凡爲凶逆者, 皆挾符讖, 以惑民志, 向來𤨧等變怪, 前夏畿湖間騷亂, 罔非讖說之誣民, 此固王法之所當禁也, 而其所以禁之者, 非在乎治之以法也, 此必崇奬道學, 扶植節義, 使國人皆知忠孝之可尙, 道德之可尊, 善敎大行, 衆志皆正, 則所謂妖誕之讖說, 何可投間而抵隙乎? 臣嘗聞之, 粵在太宗朝, 廷臣有以寶符有驗爲言, 則聖祖深斥其非, 至有卿等皆儒者, 何爲至此之敎, 自是以後, 儒敎丕闡, 左道寢息, 思皇之士, 生于王國, 或登朝著, 或處丘園, 心慕古道, 身飭儒行, 只談法言, 以持公論, 則玆可謂國之元氣, 人之師表矣。昔孔子春秋而亂賊知懼, 孟子闢異端而邪說不作, 然則儒敎之有關於世道者, 蓋如是矣。顧今斯文漸喪, 妖說胥動, 人心波蕩, 世變層生, 若此不已, 國何以爲國乎? 今日之所先務者, 不在乎他, 惟在於崇儒而重道, 必先莪育於學校, 亦爲旌招於山樊, 誠使學孔子之徒, 無不待文王而興, 皆知其讀春秋而闢異端, 則孰敢藏讖而犯律, 惑衆而作孽也? 大抵祖宗朝用人之規, 惟視才德, 不專以科擧爲重, 故朝無曠官, 野無遺賢, 政治以成矣。近世以來, 此法不行, 雖有高尙之士, 非由科擧而進, 則終不置之要地, 今則流俗之輩, 習以爲常, 欲用遺逸, 則群怪聚笑, 或至阻斥, 此所以朝多尸素, 野有潛珍, 而政治不成者也。伏願殿下, 力行古道, 爲國人倡, 振作士氣, 奬發儒化, 另飭各道方伯, 亦依鄕擧里選之規, 薦進經明行修之士, 隨才甄用, 毋拘科目, 一如祖宗朝故事, 則敎化明於上, 風俗美於下, 豪傑有作, 凡民亦興, 斯可爲衛正闢邪之方, 惟殿下, 留念焉。朋黨革祛之議。從古人國敗亡之端雖多, 而惟其朋黨之禍最甚, 三代以前, 未嘗有朋黨名目, 而聖帝明王, 建中建極, 以致平蕩之治者, 不過進君子退小人而已。肆昔箕子陳王道平蕩, 戒在偏陂, 孔聖論君子小人, 言其周比, 爲人君而建皇極者, 苟不能明辨乎君子小人之別, 務盡乎王道平蕩之治, 則偏私周比之習, 自相縱恣, 而甲可乙否之論, 漸至乖張, 此朋黨之所由起也。始自東漢之末, 乃有黨錮之禍, 唐有·之黨, 宋有··黨之名, 暨于皇明, 有東林之黨, 互相傾軋, 禍人家國, 以此觀之, 漢唐宋明之敗亡, 莫非朋黨之故也, 已然之跡, 昭垂往牒, 可不戒哉? 惟我國朝中葉以前, 則初無朋黨之目, 而往往有士禍之慘酷, 不過小人之網打君子而已, 不幸東西之名一出, 而朋黨以之兆朕, 朝象遂至分裂, 是以先正臣李珥, 必欲洗滌東西, 保合大和, 使之同寅協恭, 共濟國事者也。然而自是以後, 轉相乖激, 岐議不一, 東人則分而爲淸南濁南大北小北, 西人則分而爲老論少論矣, 其端甚微, 始也言議可否之相爭, 末流漸大, 終焉傾奪殺戮之互加, 此不但君子小人之分而已, 亦至於邪正忠逆之判焉, 而廷論岐貳, 國是未定, 善善而不能用, 惡惡而不能去, 薰蕕相襲, 氷炭同器, 自古及今, 安有此朋彼黨同調共劑而能治其國者乎? 肆我先大王, 五紀臨御, 一心調劑, 特宣大訓, 痛祛黨習, 辛酸醎苦, 竝歸燮和, 老少南北, 咸囿陶鎔, 凡厥臣庶, 莫售黨心, 未敢黨戰, 邦典旣嚴於導率, 王道自底於平蕩, 于以致建極之隆治, 則玆豈非貽燕之宏謨乎? 顧今聖朋光御, 如日中天, 陰陽黑白, 何敢混淆於今時, 而惜乎世道乖亂, 王綱解弛, 涇渭淸濁, 同流合汚, 彼此之黨, 互生亂逆, 家庭之論, 自有膠守, 勿論韋布與簪紳, 其所以夙宵營爲者, 不出於科宦得失, 各挾偏私, 陰逞黨習, 論人則較計同異, 以定優劣, 掌銓則分排色目, 以謂公平, 甚至於一通一望, 參互彼此, 抽黃對白, 便似騈儷之樣, 陰擠陽扶, 反作操縱之權, 此皆黨心所祟而無處不然。方伯之貶黜, 偏歸於異類, 臺閣之彈論, 只及於軟地, 時遣繡衣而其所廉啓, 亦循斯套, 朝廷之上, 無眞箇是非, 搢紳之間, 有偏私好惡如是, 而其可望無偏無黨會極歸極之治乎? 今夫老少南北, 共事一君, 女衆則妬寵, 子多則爭財, 況此鞶帶之健, 訟乎國家, 操刑賞之柄, 參造化之權, 一舒而一慘, 暖日而淒風, 則剗觚成圓, 革黨歸純, 何所不能, 而顧乃任其分朋異黨, 跳踉於朝著, 以壞我聖上建極之治乎? 顧今矯救之方, 不在乎別般猷爲, 先從殿下方寸之間, 克祛一箇私字, 取鑑于朱子與畓相書, 必嚴夫君子小人之分, 明其好惡, 辨其淑慝, 洞革朋比, 咸歸大同然後, 惟賢惟才則用之, 不賢不才則舍之, 內外小大之官, 皆得以人器相稱, 亦莫不精白一心, 各效其忠, 公耳國耳, 則平蕩之治, 可以做得, 而但我朝用人之規, 大異於古, 重門閥而薄賢才, 故族寒者雖有諸葛亮之才智, 張九齡之風度, 無以展抱其所蘊, 寧不惜哉? 今宜另飭選部, 必遵祖宗朝舊制, 毋拘處地, 又毋拘色目, 惟賢才是簡, 咸與登庸, 以贊至治, 不復有淫朋比德, 終至於會極歸極, 則吾東方億萬年無疆之休, 亶在乎是矣。惟聖明, 另加留意焉。守令擇差之議。守令者, 九重之所分憂而百里之所司命也, 其人之賢否而生民之休戚係焉, 其爲任, 顧不重歟? 嘗考漢制, 重太守之任, 常以尙書僕射, 出知郡縣, 有治理者, 輒以璽書勉勵, 增秩賜金, 公卿缺則選而用之, 故漢世良吏, 於斯爲盛。宋乾道二年, 詔非兩任縣令者, 不除監察御史, 然則郡縣之任, 從古難愼如此, 而我朝則不然, 八路郡縣之差遣者, 太半是蔭官, 而其果有古之龔黃者乎? 昔五代之時, 恒以委瑣無能者, 注爲縣令, 故時天下之邑, 率多不治, 此有國之監戒者也。粵在成周之世, 有世祿而無世官者, 誠以人苟不賢, 則民受其殃故也。我朝亦倣周制, 凡大君儒賢大臣忠臣勳臣嫡長, 則不拘年限, 必錄用者, 蓋存世祿之義, 而挽近以來, 蔭路太廣, 士族勢家, 勿論支嫡, 隨其兄弟, 次第筮仕, 何其先蔭之延世者, 若是其遠且廣也? 大抵我東風俗, 異於中國, 名以兩班者, 雖不習於士子之業, 農與工商, 莫不羞恥而不事焉, 生來逸居, 無以資生, 只欲衣君食君, 安享富貴, 如不得釋褐登朝, 則無不欲藉蔭入仕, 忘廉沒恥, 限死圖之, 此於牧民之才, 非所可論, 然掌銓之官, 只以處地之高下而定其優劣, 亦以情誼之厚薄而分其取捨, 又從以色目分排, 苟然注擬, 此旣非爲官擇人, 而入仕六七年, 皆爲守令, 自縣至郡, 自府陞牧, 節次迭遷, 首尾數十年, 以官爲家, 如許官方, 求諸往牒而所未有也。且殿最居上, 十之八九, 則宜若良吏之滔滔, 而世之私勝公, 久矣。凡殘文冷武, 孤寒無援者, 外至於勢吏, 例置上考, 殿最之無益, 旣如是, 繡衣之論啓, 又如是, 臺閣之彈論, 亦如是, 故勢吏少無懲畏, 貪虐不法, 民受其殃, 罔有紀極, 而無路訴冤, 寧不哀痛哉? 夫蔭路之淆雜, 莫甚於我朝, 域內郡縣之蔭窠者, 幾乎三之二矣, 而其中腴邑雄州, 皆屬於蔭, 至於自文武而拔身者, 或得殘縣, 或經郞署, 一番罷官, 終至老死, 然則設科取人, 將焉用哉? 或謂以文武疎寒者, 其所爲治, 不如勢吏, 此非達論也。蓋蔭官多出於閥閱, 故與方伯或爲執友, 或爲姻親, 旣愛其人, 亦及屋烏, 而隨事曲護, 有疵不論, 直須瓜遞, 每於貶前, 潛遣土卒營校, 廉探於列邑, 而此亦迎合營意, 視勢有無, 任意扶抑, 故卽墨與阿之毁譽, 旣非其眞則殘文冷武之必置下考者, 實非治績之有遜於勢吏也。今之議者, 皆謂以八路諸郡, 竝爲三年窠, 而必以文蔭武交遞, 則生民庶可少蘇云, 其言亦有理矣。顧今作宰者, 誠如漢之良吏, 則不惟六年而已, 雖至十年, 民豈有怨, 而我朝之差遣守令, 旣非擇人, 又其黜陟不公, 廉貪無別, 況且勢吏之不畏方伯, 不憚繡衣者, 久於其官, 恣意行惡, 則其爲民害, 尤無可言, 無寧三年遞易, 則雖有汚吏之貪虐, 無過三年, 而代來之人, 如得良吏, 則六年之間, 一暴一仁, 可以交濟, 民之受殃, 不至甚痼矣。今之爲文蔭武而求爲守令者, 或爲其父母奉養而求之, 或爲其家勢貧寒而求之, 各隨勢力, 迭相作吏, 而不過口腹之計而已, 鮮有字牧之才, 則三年得喫足矣, 限以六年, 無已太過乎? 且八路列邑, 亦多三年窠矣, 從今以往, 一竝依此例爲之, 而文蔭武交差, 則庶可爲祛民瘼之一道也。陵殿初仕, 自是守令之階, 故朝家飭敎, 不啻申嚴, 而銓曹用人, 自有其套, 猝難變改, 惟此守令交遞, 如右所陳, 而雖有五考五上者, 勿令陞遷, 考其實績之有無, 以爲進退之地, 宜矣。且於殿最開坼之後, 別般詳探於連次居上之邑, 若其題目, 與治相左, 當該道臣, 論以重律, 則以私蔑公之習, 恃勢不法之弊, 庶可以痛祛, 而民家實惠矣。道臣置副之議。內而六曹·京兆之官, 皆有長貳, 而獨外道監司, 專制一方, 却闕佐貳, 何也? 朱子曰, 刺史之權獨專, 則又不便, 若其人昏濁, 則貽害一路, 其言儘可用也。麗時, 分國爲十道, 而大道則置按廉副使, 其意亦猶是也, 今之監司, 卽古之刺史, 而亦未必爲官擇人, 不過節次差遣, 故召伯旬宣, 尙矣無望, 而孟博澄淸, 亦未得見。且其廩祿甚厚, 財用極豐, 此莫非生民膏血, 而百道浚剝, 無所顧忌, 則一路之哭, 何時可已乎? 旣未能廉而律己, 則亦無以公於殿最, 故殃及生民, 去而益甚者, 良以此也。此宜略倣按廉副使之例, 必置佐貳, 毋使監司之權獨專, 則亦豈無利民之政乎? 大抵各道之設置都事者, 卽監司之佐幕, 而外臺之稱, 豈無以哉? 設道之科試堤堰稅船裝運等事, 無不主管矣, 挽近以來, 凡都事之所掌職任, 皆自監營替當, 而不付於都事, 未知爲方伯者, 能有兼人之才, 小大公事, 無不自爲而然耶。是以亞營仍作虛位, 而無所事矣, 或爲貶坐而下去, 留在信地, 則本官不肯支供, 顯示厭薄之色, 監司謂以貽弊, 至有勒歸之擧, 莫重貶坐, 或未得同參, 而輒出假官而代行, 朝家劃給之廩祿, 反歸本官之私橐, 當初設官之意, 豈亶然哉? 外方巡兵營之中軍虞候, 無非冗官, 而尙留官次, 享其祿俸, 無不瓜遞, 至於都事, 只帶虛銜, 不過塡銜於監營文簿而已, 然則外臺之銜, 豈非文具乎? 蓋文官之爲此職者, 擧皆未通淸疲軟之類, 而自此罷散, 仍以枯死, 故凡在郞署者, 視都事如入死地, 寧不矜惻乎? 從今以往, 凡都事之職, 必以三司中有人望者擇差, 而假副使之銜, 按住亞營, 周年瓜遞, 凡財用獄訟民賦軍政, 必長貳合議而後行之, 動相關由, 簽署竝列, 毋敢擅輒, 則監司或非其人, 欲恣胸臆, 亦憚都事而不敢爲, 必大有益矣。至若供饋之節, 不可付之於本官, 蓋設官之初, 旣劃月俸矣, 此宜輸置於亞營, 其支供凡節, 亦依中營之例, 而需用如有不足, 自監營, 逐朔應下, 又如軍官之例, 則別無他弊, 此宜變通者也。但方伯之臣, 嫌其分權, 不欲爲之, 然麗時旣有按廉副使, 古者亦置左右監司, 則今以一路之億萬民命, 全付於一道臣, 不幾於唐之藩鎭乎? 此不必別設副使, 仍都事而各別擇差, 行副使之事, 則名不繁而事治矣。都事皆以侍從差遣, 則文官之在郞署者, 無路疎通, 此亦變通者也。近來陵殿之官, 亦出別檢者多, 而至於參下察訪, 只有八窠矣。凡文官釋褐之初, 直除郵官, 亦非循序漸進之意也, 此則以參上文官差出, 則可爲都事之代, 而亦可爲疎通之道矣。科制變通之策。古者學校選擧之法, 始於鄕黨, 達于國都, 敎之以德行, 文之以禮樂然後, 興其賢者能者, 是以士有定志而無他慕, 惟恐德業之不修, 不憂爵祿之未至也。漢制孝廉·茂才等科, 皆命公卿大夫及州郡長吏, 擧經術德行之士, 試以治道然後, 官之。魏晉以降, 乃九品中正, 以品其才行, 雖其立法, 未必盡善, 然淸謹之士, 猶知有所畏忌, 不敢放恣。自隋始建進士科, 則士皆以投牒自進, 以文辭見用, 而選賢與能之意, 無復存矣。雖唐宋以來, 不無名臣碩輔崛起其間, 而未免多虛文少實績, 求如兩漢三代建功名於天下者, 不可得十一於千百也, 此世風所以益渝, 一事所以不治也。我朝賢良之科, 法非不美, 而乍行旋輟, 至若增式庭謁等科之設而人情紛蕩, 時象潰裂, 此爲世道之大可憂者, 故自薦紳大夫, 至輿儓下賤, 莫不以變通科制爲當今之第一急務, 其故何也? 大抵朝廷官爵, 上自卿列, 至於六品, 通計內外文臣元定之窠, 只是百三十餘, 而科榜出身者, 殆過千餘, 以此數槪之, 在官者不過十之一二矣。此若初不登科則已, 旣已通籍而一味沈屈, 白首坎軻, 抱紅牌枯死者, 十之八九, 則恒人之情, 安得不抑菀而其不爲感傷和氣之一端乎? 國制有慶輒科, 此雖出於慰悅之盛意, 而反啓無窮之弊源, 每當一科, 京之遊惰失學文武不當者, 鄕之緣畝力業銀根不辨者, 擧懷匪分, 無不汲汲如狂, 猶恐或後, 至於庭謁別科時呈券之數, 殆近萬餘, 人才之盛, 豈有倍於古也? 只由於操觚者一人而十人爭謄, 後先呈券, 分入各軸而爲主司者, 已非別人, 亦自出此等儒生, 其藻鑑之明, 秉公之心, 必不如古之歐陽, 而況於寸晷之下, 旣不得精考, 而又不免取舍之私, 交錯於其中, 無以辨主客而揀實才, 故太半是僥倖登科者, 而近來謬例, 專尙地閥, 雖瀛館淸選, 少無防礙, 隨其色目, 分排備數, 其文學優劣, 初不可否, 然則孰肯勞心用力, 勤於讀書, 如董子之不窺園者乎? 由是人才之滅裂, 莫今時若也, 至若明經科, 自是大比, 而三十三人之額, 自勝國始焉, 暨我朝設此科也, 嚴立其規, 凡七書純通者, 直赴殿試, 七粗以上者, 許赴生劃, 蓋古之擧子, 兼治講·製而準劃者絶稀, 生劃者居多, 故時有苛矣六經, 難哉, 三場之諺矣。挽近以來專取講經, 不尙製述, 故京華士人, 絶無以明經應擧者, 惟彼鄕儒, 自在蒙學, 徒能口讀, 背講諸經, 如誦已言, 若問文義, 無異面墻, 尙何望製述之可論乎? 此所以製與講, 判爲二岐, 而亦於式科, 只取明經, 又何望其博聞通識, 有可以談天下事者乎? 且宦路旣窄, 此輩甚多, 十年出六, 官止郞署, 老死牖下者, 如右所陳, 則臣未知朝家何所須而每於式科, 取此無用之文官乎。明經科雖是大比, 而以此進身者, 不足爲國家之用, 則式科之設, 便是文具, 此不可不變通者也。或曰先講而後製, 或曰半講而半製, 或曰必依光廟朝壬午戊子式故事, 間或捨講而取製云, 此皆不無意見, 然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應擧云者, 國擧之而士應之也, 今則使士自擧而不待人擧之, 何謂應擧乎? 應擧則才不才付人, 自擧則千僥萬倖, 紛然群起, 是故赴擧者多多而僞濫, 無以別也。苟欲別之, 必減多爲少也, 欲其少也, 則必使應擧者, 無得自擧, 宜倣唐宋及皇明故事, 必選擇能文之士, 使之應擧, 京則令大司成與四學兼官, 各薦幾人, 鄕則令觀察使與地方官, 極選文才, 錄成都目, 以定其應擧之數, 則士之善文者外, 凡遊惰不學之徒, 饒富買文之輩, 初不得與於其選, 可以絶場屋雜亂之弊, 而亦豈有不文倖第之患哉? 欲革科弊, 則此爲端本之道也。大抵講·製之分, 其來久矣, 只事經工者, 猝難以製述入格, 專治程文者, 亦難以七書應講, 勢有相礙, 恐不得容易變通, 而今我聖上, 蓋常洞燭於科弊而必欲矯革之, 只行式科, 罕設別試, 凡士之專於製述者, 鮮有拔身之路, 此必分講·製而竝試然後, 可以無偏於選才之道矣。夫茂才明經, 始於漢之文帝, 而自學校試取, 非如我朝式科之制也。顧今館下齋與四學, 選置明經儒生, 似倣漢制, 而又設殿講, 此亦取明經之路也, 今若因此而稍廣其規, 每於歲末, 依通讀之例, 試取明經儒生, 限六十人, 分處於館學, 必於四孟朔, 設行殿講, 每取二人, 則一年所取爲八人, 一式年之間, 自殿講而登科者, 爲二十四人, 此與漢制相類, 又不必別設明經科, 至於式年小科初試, 數額本多, 不必加取, 大科初試, 比前加數, 而初試入格後, 咸聚京師, 小科則依前講規, 而大科則四書三經, 臨時稟旨, 如殿講某經落點之例則爲士者, 必讀四書三經然後, 可以赴擧, 誠如朱子貢擧議中九經輪講之法矣。不必背誦, 抽栍臨講, 無誤音吐, 能通文義者, 許赴會試, 而會試之規, 亦依增廣之例, 設以兩場, 而初場則賦表, 終場則策文, 限四十人取之, 而或慮專取京儒, 則試券題頭, 書以京鄕, 如皇明之制, 半取京士, 半取鄕儒, 則此爲公選之道, 而明經與製述, 竝得其進而無偏廢之歎矣。以此定制, 三年一比之外, 不設別科, 則科制不雜, 士習亦正矣。苟如是則士之登科者, 皆可爲兩漢之五經博士, 亦能兼唐宋之賦表策, 豈復患明經之文具, 別科之倖濫哉? 大凡人之仕宦, 以三十年爲率, 計其職窠, 分排於三十年中, 準此取人, 方是庶幾, 唐之劉祥道有是說, 朱子載於綱目矣。今之內外官文蔭武窠, 不過七百有餘, 而三年大比, 則三十年爲十比, 其間取人, 足以需用, 必須節量, 存得此意, 毋至大過, 則國家之幸也。學校敎育之策。從古治天下國家之事, 無不在於學校, 而治天下國家之材, 亦無不出於學校, 古之聖王, 設學校以敎其民, 所以爲道德之基, 政事之本, 不可以一日廢焉者也。是以古者國子弟子, 皆有定額而亦有秀士·選士·造士·進士之名, 其目非一級, 其擇非一日, 故士無不學, 擇不失人, 及至進士, 論其賢否, 告于王而定其論, 論定然後官之, 位定然後祿之, 不率敎者屛之, 其規模之縝密如此, 嘗考宋制, 立太學生三舍法, 凡士之始入太學者, 謂之外舍生, 月課其業, 取其優等, 陞於內舍, 由內舍而又陞於上舍, 其中學行卓異者, 主判直講, 薦于中書而除官, 此與周制相近也。迨乎後世, 所用非所敎, 所敎非所用, 然則古者學校之法, 於是乎弁髦矣。且以我朝之學制觀之, 一登進士, 始入太學, 無所隷業, 徒費虀鹽, 而亦有殿講與館薦之規, 故擧懷希覬, 紛然群處, 少無行檢, 專事躁競, 太學首善之地, 固若是乎? 以此之故, 鄕黨自好之人, 京華閥閱之士, 羞與爲齒, 不肯居齋, 而或冀其齋薦臨時乍留焉, 或爲館試, 只充圓點而已, 則國家培養多士, 導之以倖門, 若是不憚, 何也? 是以虛文日繁, 實蹟日減, 求其道德自負, 經濟自任者, 則百不得一焉。然則所謂學校者, 姑視爲粉飾太平之一事, 而少無益於興衰理亂之政, 可勝悼哉? 如欲變其積習, 祛其宿弊, 則必先端本然後, 可正士趨, 而其端本之道, 惟在於導率之得其宜。臣嘗攷皇明舊制, 在京府學生員六十人, 在外府學生員四十人, 州學三十人, 縣學二十人, 卽於各學官舍, 講習誦讀, 故士多力行而無浮夸之習, 今雖不可頓如其數, 不妨彷彿其意而少爲擴充, 先之以德行, 輔之以文藝, 以此定制, 而每於歲首, 大司成與四學兼官, 會同相議, 極選生進中有德行文藝者, 使之居齋隷業, ···爲一科, ··爲一科, 周禮·禮記·春秋爲一科, 綱目·史爲一科, 每三月一科, 合十二月而爲四科矣。四科而優等者, 循序以陞, 而且有行誼卓異, 始許齋薦而官之, 則此與宋制皇明之制相類, 而其得選於此者, 所習非一書之偏, 所積非一時之功, 方是爲鴻儒碩士, 以之需於世, 而無適不宜, 則何患華國之無其才乎? 惟我聖上, 眷眷於作成人才, 乃於御極之初, 誕敷右文之治, 創置內閣, 抄選文臣之年少聰敏者, 試製文字, 遍及各體, 課講論說, 不越經傳, 誘掖簪紳, 無異韋布, 則勸奬之方, 至矣盡矣, 而詩曰, 思皇多士, 生此王國, 濟濟多士, 文王以寧, 今之所謂文臣, 此皆生國之士, 釋褐立朝者也。然則至於代詞命而參記注, 備顧問而資啓沃, 罔非其職, 而挾冊登筵, 討論經旨者, 見識鹵莽, 無以當聖意, 故於是乎乃有抄啓而勸勉之擧矣。若於學校之地, 素養俊秀之士, 則自此登庸者, 皆可爲龍圖學士, 何必復加抄啓而勉以縫掖之科程耶? 莫若改定學制, 嚴立科規, 以正士習, 初無僥第, 則可見思皇之盛, 必致以寧之效矣。太學之外, 又設四學者, 此亦三代之制也。古者帝入東學, 上親而貴仁, 帝入南學, 上齒而貴信, 帝入西學, 上賢而貴德, 帝入北學, 上貴而尊爵, 帝入太學, 承師問道, 四學之於太學, 相關切如此, 國初設置, 其重且大何如也? 顧今屋廬荒頹, 墻垣毁缺, 傍通閭閻, 故時設庠製而亦多自外製呈者, 敎之無素, 至此而無餘地矣。當初建學之意, 豈亶然哉? 今宜繕修四學齋舍, 增置養士之具, 敎授一員外, 各置訓導二員, 使之輪次直宿, 與他司同例, 凡都下遊學之士, 另加掄選, 分隷四學, 每十人居齋, 三年一比之間, 以三十日爲準, 各有隷業, 又以墨義十日一隷, 毋過二百字, 考其得失, 朱印爲證, 送于成均, 及至小科初試, 據此錄名, 而不三考則不錄, 外方則每於三四邑, 定考官三考, 亦如四學之例, 許赴於監試, 如是定制, 不使違越, 則京外之儒生應擧者, 豈復有如前濫雜之弊哉? 大抵內之館學, 旣不足以培養人才, 則外之校院, 尤可寒心。列邑書院之建, 不惟尊師而尙德而已, 亦可以儲養志學之士, 而但不設師長, 故儒生相聚, 放意自肆, 無所矜式, 不見藏修之效, 國家設立之本意, 必不如是, 而今之議者, 或詆書院以爲可罷, 此則出於憤懟, 非正論也。蓋外邑之建鄕校與院宇, 厥惟久矣。昔漢之武帝, 因文翁化蜀, 令天下郡國, 皆立學校, 皇明正統年間, 添設南北直隷御史一員, 提督學校, 此皆古聖王敎人之制也。按周禮, 黨正州長, 各掌其黨之政令敎治, 考其德行道藝, 糾其過惡而勸戒之, 所謂黨正, 卽一黨之師, 州長, 卽一州之師, 古之州黨, 皆有師, 則豈於校院而無其師乎? 昔先正臣李珥陳疏, 乞於書院, 依中朝之例, 設洞主山長之員, 薄有俸祿, 如童蒙敎授之例, 擇有學行可爲師者及休官退隱之人, 使居其職, 以責導率, 則其敎育之效, 必有可觀, 而他日國家之得人, 未必不資於此, 其言固可用也。備邊固圉之策。傳曰無敵國外患者, 國恒亡, 故善爲國者, 當平時, 常若大師壓境, 方是百全, 兵可百年不用, 不可一日無備, 隣國動靜, 有不在我, 而我方偸安, 彼忽闖窺, 將何以待也? 故伏兵劫衆, 暗寇傾國, 勢有所不及也。然則其所以捍圉衛邦, 先時備豫者, 果何如哉? 倭寇則自元兵攻馬島而始, 自麗季至國朝中葉, 爲患愈酷矣。壬癸以後, 倭亦悔禍, 約和罷兵, 苟禦之有術, 其將妥帖也, 至若西北二邊, 只以豆滿·鴨綠爲其限, 朱子論天下三大水, 鴨綠居其一, 然不過其流之長耳, 非謂天險有可恃也, ··義龍之沿江而守, 六鎭··之接而居者, 彼疆此界, 人烟相望則今以一衣帶水, 限於南北而謂不敢犯乎? 昔渤海之亡, 爲所迫, 太子及兵民數萬, 悉投於我, 而彼不過弱隣仰我者, 故不足爲患, 而契丹之亡, 餘衆無所歸, 亦投於我, 而此非渤海之比, 故自忠原以上, 無不蹂躙慘毒, 卒藉蒙古及東眞之勢, 三年而挾攻僅滅, 元世祖時, 哈丹鐵嶺春原之間, 剽掠無遺, 亦賴元, 興師來掃, 及元之亡, 納哈出大入, 而幸賴我太祖大王之神武, 驅而出之, 皇明之興, 紅頭賊, 又無所歸, 陸賊自遼入, 水賊迫于西海, 故其時奔避於嶺外之福州, 四年而底定, 蓋自中古以來, 天下用兵, 常在西北, 而國小力弱, 寇賊之避亂者, 往往爲患, 前鑑班班, 竊恐一朝, 患生所忽, 則將何以禦之乎? 北邊無變則已, 如有變則必先受其鋒, 今之議者, 惟以六鎭爲要, 然此特邊境之憂也, 莫如·諸郡之爲急。蓋·諸郡與·相通, 而·甲水皆北流, 又與廢四郡接近, 麗時納丹之入, 豈自六鎭來者乎? 然則咸關·鐵嶺, 都無鎭守者, 非計也。凡軍謀, 上將居中節制, 副將居外折衝, 雖有差失, 中權自在, 鍾城行營, 距江不遠, 北地雲暗, 烽燧恒絶, 若輕騎乘昏, 突至於城門未閉之前, 則控手就縛而已, 宜於行營, 只留副將, 沿江上下, 多置候望, 則可免倉卒之患也。至若關西一路, 卽四通之地也, 是以丙子之亂, 自西塞而發, 然則如熙川之狄踰嶺, 嘉山之曉星嶺, 鐵山之雲暗城, 宣川之劍巖城, 皆可守也。且武昌·渭芮·閭延·厚州等四郡, 卽古之玄菟一城也, 論其地方則東西七百里, 南北四百餘里, 此有大於海西一路矣。地廣土沃, 政合人居, 而何故廢棄也? 若以近接於彼界爲慮, 或致其生釁, 永作閑曠, 使之隔絶, 則北關之六鎭, 豈非切近於彼地者乎? 粵我世宗大王, 特命金宗瑞而開拓, 徙南民而奠居焉, 關市交通, 邊警永息, 此固已驗, 而獨於此四郡, 一向廢之, 莫曉其故也。故判書臣金安國, 果有厚州鎭先設之議, 此豈無所見而然哉? 大抵鴨綠一水, 出於白頭山, 逶迤西流則天所以限南北也, 顧玆四郡, 處於鴨江以南七百里, 地方如彼其大, 尤非六鎭之比也。況今此疆彼界, 自有定限, 而旣無寇掠之患, 又絶侵犯之弊, 宜於此地, 闢斯土地, 俾民爰居, 沿江上下, 絡繹相守, 則此固爲邊方保障之策矣。至若三水一境, 僻在鴨江上游而居民不過九百餘戶也, 土瘠民貧, 不能聊生, 況且佩印官之在於境內者, 竝與本官而爲十二矣, 許多邊將, 羅列於江岸, 其所管鎭卒, 多者五六十名, 少者二三十名, 此已不成貌樣, 莫可禦外寇, 則不足有無於邊守也。且邊將之月俸, 不過若干耳牟大麥之屬而已, 此以軍門久勤, 畢竟所得, 如許薄地, 則一分肥己, 非所可望, 三年滿瓜, 莫資回糧, 其勢不得不誅求於鎭卒, 而所謂土産, 只有貂鼠也, 此猶難捉, 而以貂以鼠, 勒徵不已, 故疲殘鎭卒, 莫能支保, 讐視邊將, 終至逃散, 其何以得力於捍衛邊方乎? 此宜變通而其策無他, 惟當以小相合然後, 殘鎭可罷, 冗官可省, 臣謂廟坡合於別害, 江口合於神方, 自作仇非合於魚面, 舊乫坡合於新乫坡, 小農浦合於羅暖, 仁遮外合於本府, 鎭卒稍盛, 鎭況稍優, 內而可供邊將, 外而可禦寇盜, 至若三水一邑之民, 亦可安堵居生, 今宜下詢於曾經道臣·帥臣中有識慮者, 審其形便然後, 斷然變通, 以安邊民, 可也。關防設置之策。我東形勝, 三南環海, 北方險阻, 而迤西一面, 蕩然無藩蘺之固, 惟海西·京畿之間, 有靑石谷, 此無異於井陘之險也。百濟辰斯王二年, 設關防, 自靑石木嶺, 北距八坤城而抵於海, 至今千有餘年, 無所憑據, 海西·關西之間, 有銅仙嶺, 句麗榮留王十四年, 築長城千餘里, 十六年而功畢, 我朝之文宗二年, 復築棘城, 此其地也。高麗德宗二年, 築城, 起自西海, 東傅于永興, 此未知利害之何如, 而莫非可議者也。至於靑石谷則距京城一百七十餘里, 而此實天險之地也, 若如鳥嶺之築城, 置一鎭將而守之, 則實有萬夫莫開之勢, 儻於此地, 早爲設險, 則丙子胡騎, 何敢如入無人之地乎? 自銅仙而至靑石, 自靑石而至京城, 直驅無礙, 引至都下然後, 思所以防塞, 而其勢末由, 何其拙謀也? 今宜特設關防於靑石谷, 以爲鎭守, 則外寇未易突入, 或有闖發者, 而徘徊關外, 彌留時日, 其間京城之守備益固矣。近來朝家, 不無西顧之憂, 猶且築城於臨津, 都不如靑石谷, 今若設鎭而防禦, 分京畿左右道, 左屬之南漢, 右屬之松京, 以截靑石一路, 海西之兵, 以截銅仙一路, 則皆爲京城之外援, 則外寇何敢輕犯乎? 嶺南之自東萊登陸者, 直抵鳥嶺而無一防阨, 故壬癸之亂, 列邑瓦解, 此其已然之驗也。夫密陽鵲院, 亦是天塹之地也, 左右石壁削立, 中有大江, 依山緣江, 僅通一路, 此無異褒斜之谷也。粵在壬辰, 密陽府使朴晉, 據守此地, 而賊兵緣崖攀木, 繞出天臺巖, 故朴晉, 不意見賊, 恇怯奔潰, 蓋自鵲院緣山東距十餘里, 有天臺巖, 兩邊山勢巉巖, 中間地形平穩, 周廻可將十里許, 而土肥泉甘, 四圍高山之上, 結作一局, 眞可謂天作山城之地, 今若築城於斯, 以爲防守, 而出一枝兵, 把截鵲院, 則此實東梁以西之第一關防也。且鳥嶺之築城鎭守者, 蓋出於懲前毖後之計, 而近者又通一路於尙州·西原之界, 又開一嶺於聞慶·槐山之間, 此爲·往來之捷徑, 故凡商賈行旅, 莫不由此二路, 而不由鳥嶺, 然則鳥嶺重關, 反作空地, 是豈設鎭爲守之本意哉? 今宜嚴飭···等邑, 設禁於二處捷路, 毁去酒店, 毋使行人往來, 而長養林木, 不得侵伐, 不過十年, 可成天險, 不通行人然後, 鳥嶺之關防, 始可恃也。軍制變通之策。古者寓兵於農, 稅歸經用, 賦歸軍兵, 出兵曰賦者, 是也, 兵農分而養兵始焉。國初外設鎭管, 內置五衛, 輪回遞番, 必立本軍, 不用養兵之制, 其後有騎步兵城役之事, 遠外軍兵, 裹糧有弊, 使之給價雇立, 始有徵布之規, 壬辰亂後, 創設訓局, 於是乎徵布而養兵, 其所屬元軍, 爲五千有餘, 此則以民養兵也。其後又設禁御兩營, 而地部之稅入, 又多減縮, 至於守禦·摠戎二廳, 只設牙兵, 定以私賤, 置於畿甸, 且徵保米, 而立番將校, 以此接濟, 所謂牙兵, 只存其名目, 不足有無於緩急者也。且外方之各營各鎭, 私定軍卒與軍官, 西北尤甚雜亂, 私俸錢布, 私養軍校者, 不知其幾何, 通計國內之財力, 歸於軍兵者, 十居八九, 此朱子所謂民力窮於養兵, 而孫子曰養兵之國必貧, 信乎其言之有徵矣。顧今軍兵料布, 每患不足, 推貸牽補, 則旣乏一年之需矣, 焉有三年之蓄乎? 脫有當亂而調兵運餉, 則雖有如漢之蕭何者, 無以給其饋餉, 其可望莒卽墨之保守耶? 第念都下之設營養兵, 雖出於重門待暴之計, 而溯其已驗之跡, 則一隅偏小之邦, 未嘗有兵力之可賴, 壬辰以前, 昇平已久, 恬憘成習, 而倭寇之變, 出於不意, 亦關國家之厄運, 伊時雖有三營之兵, 亦無以當其鋒矣。至於仁廟朝丁卯, 金人以姜弘立爲導而來侵, 此非强寇, 而其時以訓局之兵, 不能迎擊, 未免沁都之行幸, 至若丙子之亂, 有關世運, 莫容人力, 而甲子适變, 便同狗偸, 然亦不得守此都城, 遂致天步之播越, 以此觀之, 雖以國初五衛之兵, 足可扈衛而謹避, 何必設三營, 虛養軍校, 徒損財力乎? 粵在顯廟朝, 特軫此弊, 果爲變通而不善擧行, 軍額尙多, 朔料不敷, 此豈因循而不思善策乎? 大抵兵家之勝籌, 不在於衆寡, 而惟在於得人和, 故武王之臣三千而必興, 商之軍億萬而必亡, 此宜有國之監戒者, 而我朝訓局之軍, 置以五千二百, 無已太多乎? 昔唐之府兵, 有上中下三等, 千二百人爲上, 千人爲中, 八百爲下, 甲冑與裝糧, 使之自備, 而無養兵之費, 以中國之大, 三等府兵, 不過三千, 而亦無養兵之費, 則況以我東之小邦, 置五千軍於都下, 猶且養之, 則安得無財竭之患乎? 今若限以三千, 抄其丁壯, 汰其老弱, 務置精銳, 衛護都城, 則玆可謂國富兵强之術矣。漢制只置南北二軍, 蓋南軍以衛宮城, 乃調之於郡國, 北軍以護京城, 乃調之於三輔, 我朝之禁御二軍, 卽漢南軍之制也, 其遞番宿衛, 亦唐彍騎之法也, 然而鈍劣之鄕軍也, 輪番於宮城內外者, 豈不疎虞乎? 若有臨亂用兵之時, 則在鄕之軍, 未及招集, 禁·御兩將之所領者, 只是上番六哨而已, 此何以當亂而禦敵乎? 今若一依訓局之制, 禁·御兩營之軍, 自五部而募得, 各置一千五百名, 每番以五百人入直, 分以三番, 則此皆强兵銳卒, 實非鄕軍之比也。兩營之軍, 合爲三千, 都監之軍, 亦以三千, 則都下置兵, 竝爲六千, 比諸唐之府兵, 其額已倍矣。緩急可恃, 而至若鄕軍, 勿論元軍與保人, 以米以布, 收納於該營, 以爲養兵之需, 則似無不贍之患矣, 仍以其鄕軍竝與其保, 而編於束伍, 團束以置, 宜矣。但禁營之別置大將, 不使本兵而兼之者, 亦非古制也, 武將一窠, 從今加出, 而營門冗費, 視古有倍, 徒貽其弊, 少無所益, 莫若仍其舊貫, 還屬於大司馬, 不可分而二之也。至於守禦·摠戎二廳之有名無實, 誠如上項論列, 當初創設, 只爲南北漢守城之策也, 其所屬牙兵, 皆在畿邑, 非如外方之束伍也。太半是私賤充定, 而歲捧六斗米而已, 元無團束操鍊之例, 則雖有兵之名, 實無兵之用也, 推此兩廳, 本是外將, 而厥初只有胥吏·軍官若干人, 以備奉行簿書之地矣。中歲以來, 乃以地尊望隆之臣, 差出其使, 而規模張大, 儼然爲京中之大軍門, 一片都城, 分作五軍門, 然兩使之任, 不過備員, 而出入之際, 軍卒擁衛, 只爲觀瞻之榮耀而已, 不足爲國家緩急之用, 而軍校之糜費漸滋, 生民之膏血益竭, 臣未知國家何所須而置此無用之二使, 徒擁虛位乎。此雖出於南北漢統攝之計, 皆在都城之內, 則何與於南北漢乎? 南漢蓋在於廣州, 而本府處於山城, 則朝家之置其府尹者, 不專爲廣州之府治而已, 亦使之主管山城, 收蓄軍餉, 以爲陰雨之備也, 然則其屯田所收之穀, 牙兵所納之米, 皆宜捧留於山城, 以補軍需, 是爲實政, 而不此之爲, 乃反別設守禦廳於都城, 收蓄錢穀, 盡歸冗費, 則可謂南漢保障之策乎? 此宜變通而終不變通者, 非眞爲國計而然也, 有識之竊歎, 已久矣。從今以往, 斷然革罷然後, 以其守禦之任, 專付府尹, 主管山城與牙兵, 宜矣。大抵南漢則天作山城之地也, 外而山勢壁立, 寇賊難攀, 內而地形平穩, 居民亦多, 故已於丙子之亂, 數月堅守, 而至於北漢, 則城裏皆是急峽, 而地旣狹隘, 勢甚傾仄, 軍兵莫可住接, 此非臨亂可守之地, 則當初築城, 已是失計, 而況以軍餉之穀, 亦有糶糴之例, 此爲巨弊, 近畿之民, 無以支堪。且其倉庫不在於山城之內, 脫有不虞之賊, 暗地突至, 先據其倉, 則其所蓄積, 反爲盜糧矣, 然則北漢之城, 決非緩急可恃者也, 摠使之設置, 尤豈不萬萬不緊者乎? 此宜革罷, 而旣築之城, 今不可毁去, 然不宜置軍餉, 徒貽民弊, 竝爲釐正, 而其屯田之穀, 牙兵之米, 盡爲移屬於禁營, 以補軍需, 可也。魚稅革罷議。三南沿海關防之地, 設置統水使及邊將者, 蓋所以偵探寇盜之潛海而來者, 有以防禦之也。然而自設均役廳以後, 凡魚鹽船稅, 皆屬於均廳, 故商舶之往來者, 憑藉於均廳納稅, 倚以爲勢, 莫敢誰何, 此便是化外之民也。粵自勝國, 至我朝, 倭寇之海陸出沒, 沿邑剽掠者, 無歲無之, 至如嘉靖年間, 有近海之凶徒逸囚, 小民之困於徭役者, 相率爲盜, 亦以金冠龍袍, 稱王島中, 昔在燕山朝, 有海浪賊, 竊發於近畿, 此則西南洋之小島也, 田霖·趙元紀等, 往殲之, 蓋海寇之患, 自昔然矣, 近年以來, 沿邑, 連値凶荒, 民窮已極, 流丐甚多, 且有干連逆獄, 竄配海島者, 不知其幾何, 則安知無綠林之嘯聚乎? 脫有孫息鄭芝龍者, 出於其間, 白衣撓櫓, 有若商船之等往來, 而不時到泊於京江, 將何以待也? 今以魚稅, 付於均廳, 以資經用, 殊不念敵國之生於舟中, 此可謂征小利而忘大患也。且魚鹽稅之當初所收, 爲十二萬二千五百兩零, 而鱗次頉減, 今不過八萬兩, 此其故何哉? 大抵十數年來, 魚業大不如前, 浦民無以計活, 終歲求魚, 雖不足以當其稅, 然初旣尺量定稅, 加減不得, 一向準捧, 是以舟人漁子, 無以堪當, 其所使船隻, 或至朽傷, 則不爲改造, 呈于地方官, 俾之頉報于均廳, 仍以永減於稅案, 故稅錢之減縮, 爲四萬二千兩零, 則此後數十年, 又未知餘者幾何, 此不足有無於軍國之需, 而其利害得失, 果何如也? 從今以往, 特罷魚稅, 依舊還付於統水營, 地方官, 略定其稅, 毋得濫徵, 則海民亦可以安居爲業, 而且其商船之往來者, 無不關由於地方官與邊將, 此可爲備盜防患之策矣。至於鹽稅則與魚船有異, 蓋煮海爲鹽, 非如捉魚之難也。且以貢之制觀之, 靑州貢鹽, 則鹽之貢, 自古有之, 而三代之時, 未有禁法矣, 齊之管仲, 始開鹽禁, 以奪民利, 漢之武帝, 置鹽鐵官而鬻之, 唐之劉晏, 爲鹽鐵使而稅之, 亦以宋明之鹽法考之, 莫不有鹽倉鹽顆, 而其稅所入, 居天下財賦之半, 然鹽之利, 可謂博矣。我東八路之沿海列邑, 無非煮鹽, 而許多浦民, 以此爲業, 則量宜收稅, 固非勵民之政也, 至如魚稅, 則魚在深溟, 以網以箭, 捉之甚難。且自收稅以後, 魚産至貴, 海民失業, 臣嘗待罪於萬頃縣令也, 聞於浦民, 則皆以謂本邑之古群山, 扶安之蝟島, 靑魚所産也, 古者百級之直, 不過二兩錢, 而今則雖以三四十兩錢, 不得貿百級靑魚云, 數邑如此, 他道可知, 以京裏魚廛觀之, 靑魚之鮮有買賣, 亦已久矣, 而人皆曰, 自均廳稅魚以後, 魚産絶貴云, 然則魚稅可罷而鹽稅可捧也。江華府三道統御使變通之策。沁都一府, 可謂金城湯池也。粵在丙丁之亂, 雖致陷沒之患, 此則人謀之不臧, 實非天險之不固也。當初置水使於喬桐, 設防禦於永宗者, 豈無以哉? 若於當亂守城之際, 或有外寇侵犯之患, 則喬桐·永宗, 領其水軍, 聲勢相連, 左右挾攻, 使不得臨衝於沁城者也, 然則兩鎭之設, 誠以是也。況且喬桐, 卽沁都之咽喉也, 若自喬桐, 以固防守, 則外寇初不犯於沁都也。然而向來朝家, 無端變通, 以留守兼三道統御使, 而特罷喬桐水使, 以其戰船, 移泊於江華浦口, 而及其潮退之時, 船不浮水, 若値臨急使船之際, 未及乘潮, 則便是無用之物也。脫有外寇先犯江都, 則此際只俟外援之來救, 而水軍與戰船, 旣非喬桐之所管, 則雖欲爲援, 其勢末由, 然則留守所兼, 雖是水陸軍都大將, 以其一身, 何以統陸軍而內守, 亦何以領舟師而外禦乎? 戰船則反資敵, 留守則只寄虛位, 束手無策, 坐待其陷而已, 此必然之勢也, 是以昔人之所以設置水營於喬桐者, 其計, 豈淺淺哉? 今宜仍其舊貫, 以其戰船與水軍, 還屬於喬桐, 竝與永宗, 以爲沁都之外援者, 亶爲上策矣。武科防禦使·禁軍騎士變通之策。我朝之武科, 卽中國之武進士也。皇明太祖設文武二科, 以廣求天下之賢才, 而應武擧者, 先之以謀略, 次之以武藝, 俱求實效, 不尙虛文, 我朝則不然, 科制不嚴, 雖以式科言之, 專尙武技, 所講者不過自願一書, 則一書之外, 安得以窺將家之門戶哉? 且武技蔑如, 或有代射而倖第者, 又有試射之偶中者, 則輒賜之第焉。此固出於慰悅之盛意, 而此若多與之賞, 亦足以慰悅, 至於科第則不可輕授, 而且益失輦下精銳也, 是以今之武出身者, 不知其幾千, 而放倒廉愧, 百計鑽刺, 苟爲當路之所吹噓, 則腴邑雄閫, 次第做去, 然是豈近似於中林兎置之賢哉? 凡人之智慮, 必資於書籍, 故張良之運籌決勝, 亦由於黃石兵流也, 是以六鞱之中, 文鞱爲首, 武鞱次之, 然則取人之道, 不宜專尙武技, 必於式年大比, 武技準分者, 又以武經七書, 抽栍臨講, 能通文義者, 乃得被選, 此外勿設別科, 毋輕恩賜, 則豈有倖濫者哉? 近來閫任, 必經防禦然後, 始乃許通, 而此非古制也, 防禦窠窄, 武弁數多, 奔競之弊, 不可勝言, 而人雖不合, 如得片勢, 一經防禦, 平步閫帥, 有識之竊歎, 固已久矣。至若遐方之寒疎者, 雖有頗牧之才, 鮮有與焉, 故湖南之不出閫任, 今已七十餘年矣, 朝家用人之道, 何其不廣也? 挽近以來, 專尙地閥, 已成謬例, 而況於用武之地, 何拘地處? 古之名將, 或拔於行陣, 或起於厮徒, 亦以我朝言之, 紅衣將軍, 出於鄕士, 錦南封君, 得於知印, 則其不可有局也, 審矣。然則毋拘地閥, 惟才是簡, 凡武弁才器之可合閫任者, 廟堂與武將, 各別公薦, 節次進用, 則防禦奔競之弊, 自此可息, 閫任掄選, 庶可無礙矣。且近來武科出身者, 亦以講射取才, 宣薦者付禁軍, 副末薦者付騎士, 過六朔後陞移初仕, 以此定式, 而人多窠窄, 故雖過數年, 不得入仕, 此旣納馬, 又備軍裝, 故貧寒武人, 無以堪當, 初不應試, 老於先達, 間有被選, 積仕多年, 能得實職者, 十不二三, 是以遐方武弁, 莫不解體, 皆欲棄歸, 至若都民之曾爲禁軍者, 失其料布, 無以生活, 則亦非都民接濟之策也。且一二內禁軍, 皆是有地處宣薦者也, 蔑視三內禁軍, 不以同僚待之, 故轉成釁隙, 反爲仇敵, 則亦豈不有妨於同心衛國乎? 以今觀之, 初不如不爲變通之爲愈也。從今以往, 禁軍騎士, 必依前規而爲之, 至若內三廳初仕之新參所費, 亦甚夥然, 故若非傾家, 無非債物, 及其陞六, 當爲守宰, 而家惟壁立, 債如山積, 其勢不得不逞其所欲, 殃必及民, 然則朝家官人之方, 不幾於誨盜乎? 此宜省減, 無過百金, 則亦可爲節財祛弊之道也。水軍變通之策。我國之水軍, 元非習水者也, 混居山野而特名目偶定耳。高麗恭愍二年, 倭寇入陽川, 我軍皆成衆愛馬者見敗, 夫成衆愛馬者, 如今之雇卒也。其時李穡疏曰, 平居之民不習水, 足未蹈船, 精神已昏, 一遇風浪, 則左顚右倒, 相與枕藉乎舟中之不暇, 欲其坐作進退, 與敵人賈勇難矣。本國, 三邊控海, 島居之民, 無慮百萬, 沿海召募, 屢千之衆, 一朝可得矣。其言儘可用也, 今之宜充水軍者, 莫如海上漁戶, 然其俗以舟爲家, 不奠其居, 無以統率, 其故何也? 人情孰不欲安居樂業, 而計活不如農人之有恒, 且官府之揫斂無藝, 故任遷東西, 苟爲姑息之計, 若朝家處之有術, 使之安堵, 編爲水軍, 則其候風順潮, 捩柁下碇之術, 豈不大有勝於陸民乎? 昔我仁祖大王下敎曰, 南方之馬, 性柔脆, 難用於戰陣, 凡南方牧場, 皆移於西北, 則其畜, 皆可用, 南方牧場, 許民耕食, 仍以其民爲水軍, 至於山郡水軍, 一切革罷, 則馬政與海防, 兩得其宜矣, 此豈非今日之可遵行者乎? 但浦戶之百種苦毒, 必釐正蠲減然後, 庶可安集, 勿使地方官, 科外侵漁, 而私奴則爲束伍, 良民則爲良軍, 有事則賤與良, 竝赴水戰, 苟如是則漁戶日增, 海防亦實, 而凡爲水軍者, 無非精銳矣。軍丁搜括之策。外邑之軍額充定, 近益苟艱, 尙不免黃口之充, 白骨之徵, 其故何也? 蓋以遊食之輩過半, 避役之竇亦多也, 一邑之內, 有士族焉, 鄕品焉, 又有忠順·忠義·官軍·官校·院生·官吏·驛屬·公私賤·柳器匠·鮑尺·癈疾之類, 皆在應頉, 況且近來, 人心不古, 俗習多詐, 無名之班, 歲加月增, 冒稱書房, 至老死閑遊者, 其麗無限, 而士族鄕品, 貴且鮮矣。間有衣冠遊逸之徒, 混稱士族, 冗雜無賴之輩, 亦托鄕員, 蔬果苞苴之惠而得參衿錄, 鷄首錢貫之饋而圖出鄕帖, 忠順之類, 亦或變幻世系, 假稱族派, 期於免役, 至若良民富戶, 亦欲謀避軍保, 願付軍官, 此無定限, 又與官吏諸廳, 結爲契防, 納租免軍, 此皆違法之甚者也。國家昇平旣久, 休養生殖, 人物之盛, 有倍於古, 而軍丁之難, 益甚於今者, 誠以是也。惟其窮殘小民, 旣不及於軍官, 又不與於契防者, 盡歸軍役, 而一門之父子兄弟, 以軍以保, 皆不免焉, 甚至於一身兩役, 則無告殘氓之若是偏苦者, 寧不矜惻乎? 是以軍額, 只存名目, 所謂馬軍, 未能立馬, 而臨操貰去, 束伍, 未有根着, 而無不荷擔, 其何以緩急可恃乎? 此不可不變通者也。今若行會於各道, 凡列邑之非士非品遊衣遊食者, 一一査出, 試以文武, 考其才藝, 而文武不當, 公然遊逸者, 降定軍役, 且外邑軍官, 定其額數, 無至過濫, 官吏契防, 一切嚴禁, 罔敢違越, 則良民避役之竇, 可以隄防矣。俗所謂居士者, 卽常漢之稍實頑悍輩, 而謀避良役, 遁居佛堂, 有妻有子, 招朋引類, 出沒閭里, 往往草竊, 此則化外之民也。今宜知委諸道, 毁去佛堂, 驅逐居士, 各歸故土, 則統八路而得閑丁者, 不翅屢千, 其於良民之役, 豈小補也哉? 外邑弊瘼, 莫甚於軍役, 而其矯救之策, 固不外於上項所陳, 若自朝家, 嚴立科條, 不使良民, 謀避軍役, 則豈憂簽丁之難得而塡額之苟艱乎? 然後擇其饒居者, 定馬軍, 抄其丁壯者, 充束伍, 則此可謂强兵銳卒, 而殘民疊役之苦, 黃口白骨之冤, 亦得以盡祛矣。且有國之版籍, 錄其民戶, 而凡軍丁·徭役, 皆出其中, 近者民習多詐, 必欲漏籍而免軍, 每當式年, 移徙于他邑者, 亦多有之, 故軍額難充, 亦以是也。周禮有關節往來之法, 蓋民之移去也, 無關節則不得擅行者, 禁其私相往來也。我國則無此法, 故式年移去之弊, 無所畏忌, 而籍外遊逸之徒, 亦甚夥然, 此邑如此, 擧國可知, 亦宜申飭外邑, 必依關節之法。凡移去之民, 有本縣公文然後, 俾之許接, 而如無其關, 逐去不受, 此爲定制, 民皆知無公文不相往來, 則初不敢生意於移避漏籍, 永爲土着之民, 然則古者關節之法, 不可不行, 而此亦爲增戶口添軍丁之術也。銀店勿禁之議。夫地之生金, 猶土之生穀, 是皆利用而厚生, 則有國之所重, 豈不在於金與穀乎? 昔齊國之富强, 專由於鹽海·銅山, 蓋煮海爲鹽, 鑿山生銅, 以之厚於生, 利於用故也。我國之銅山·鹽海, 亦不讓於齊, 從古設店而鑄得銀銅鉛者, 不知其幾處, 上而需於國用, 下而資於民産, 此不可設禁也, 明矣。況且銀是輕寶而通用於中國, 故每於使行, 八包所齎者, 多至鉅萬, 燕京物貨, 以此貿來, 逐年如是, 國內之銀, 幾乎竭矣。此宜益加生銀, 以贍需用, 而近來廟堂之議, 謂以銀店, 大爲民弊, 至於筵稟設禁, 而爲其鑄錢, 只許銅店, 若以銀店爲弊, 則銅店亦豈無弊乎? 臣則謂勿論銀銅, 俱無其弊, 何者? 若自朝家行會於各邑, 使其銀産之邑, 鑄銀上納, 則地方官, 不得不調發役丁, 俾之鑄銀, 廢其農業, 則誠爲民弊, 而朝家只許有銀處設店, 則富商大賈, 各出物力, 募得傭人, 而無土不農之民, 願爲店民, 聚居其地, 掘土鑄銀, 納稅於地部, 與營邑隨其所餘, 歸於物主, 而無土之民, 亦賴以資生, 則可謂公私兩利, 何謂民弊乎? 臣居在草野, 洞知其銀店之無弊, 玆敢仰陳。伏望殿下, 特許廣設銀店, 俾盡生財之道, 得以利用而厚生焉。都城守禦之策。曰, 重門擊柝, 以待暴客, 夫城池之設, 所以待暴而禦敵也。中國常謂東人善城守, 槪以見敗於安市而有此說也。我國之山城·島堞, 關阨相望, 而惟緩急可恃者, 莫如南漢沁都也。然而皇輿播遷, 僅支數月之守, 虜船飛渡, 竟致一朝之陷, 以此觀之, 南漢·沁都, 亦不足恃也。昔我仁祖大王, 嘗歎曰, 大凡被兵之國, 外方雖蕩殘, 根本堅固, 故終不至敗亡也, 我國則少有兵亂, 都城先潰, 公私之積, 皆付敵人, 甚可歎也。惟我聖祖, 適値艱屯之會, 屢經兵燹之禍, 稔知此弊, 有此下敎, 玆豈非懲前毖後之謨乎? 大抵都城之形勢, 南北則一夫當萬, 東西則雖卑薄, 其周遭之廣, 莫如都城, 軍兵之蓄, 亦莫如都城, 而宗廟社稷之所尊奉, 人民士女之所依仰, 則孟子所謂效死勿去者, 豈非都城乎? 遼陽小築, 負山自固, 則唐師亦退, 紅衣將軍, 獨守殘城, 則倭寇莫犯, 況以都城之壯, 軍兵之衆, 豈有難守之慮哉? 第於築城之初, 不設雉堞者, 實有欠於守內捍外之術也。今宜特令軍門, 加築雉堞, 千雉百堞, 把守相望, 則敵人登埤, 可以防遏, 而惟其倉庫之設置於江上者, 非計之得也。脫有不虞之賊, 倉卒沿海而至, 先據江倉, 則其所蓄積, 反爲盜糧, 然則都城雖固, 軍兵雖衆, 無以運餉, 自致飢乏, 此與無城無兵, 坐而受敵者, 等耳, 其可謂桑土綢繆之智哉。顧今城裏之設倉, 不過惠廳·均廳·守禦廳, 而蓄積不多, 倉舍半空, 此外又撤江倉, 移設城中閑曠之處然後, 凡漕運之穀, 盡爲捧留於此, 以之頒祿而放料, 則在平時, 無甚緊關, 而若値亂世, 當取諸城中而用之, 如欲守城而制敵, 則此爲上策。昔趙之晉陽, 齊之卽墨, 不過一大縣, 而當其敵國之來攻也, 竈蛙而不叛, 火牛而能戰, 終致存趙而恢齊, 以此觀之, 必得人和然後, 方可以賴其地利矣。我東之八域生民, 孰非邦本, 而至若都民則衛護宮城, 昵侍輦轂, 其爲本於邦家, 尤爲切近而關重矣, 此宜另加懷保, 大得歡心, 則自然有親上死長之義, 而可以效守城禦敵之功矣。然而都民之生理, 近益艱窘, 至若貢市諸民, 無以上應國役, 下資家計, 其勢難支, 則豈云邦本之克固乎? 凡都民之種種弊瘼, 一一釐革, 俾之安堵居生, 則始可以本固邦寧, 而近來城內大家舍, 或斥賣於軍門, 取其石材, 至於毁撤, 而址基仍以空曠, 閭閻漸至蕭條, 此非盛際光景也。亦宜申飭京兆與五部, 知委各坊洞任, 毋論家舍大小, 勿使買賣而毁去, 則撲地閭閻, 永世全盛, 此亦爲固本守城之長計也。軍器精備之策。古人有言曰, 卒不可用, 以其將與敵也, 器械不利, 以其卒與敵也, 故將選卒鍊而所以勝敵者, 在乎兵器, 按考工記弓矢桃函之職, 稱量審察, 莫不有程度, 危事凶器, 不得不愼, 此聖人之遠慮也。昔宋神宗, 設監講究制度, 著爲式百餘卷, 其事亦詳矣, 岳武穆, 只以五百殘兵, 能制十萬胡騎, 此無他, 惟背嵬甲麻札刀之力也, 然則兵家之勝籌, 莫利於器械也。顧今京營與外邑武庫之藏, 未有精利而完實者, 箭羽多落, 鋒鏑不備, 弓弦蠹絶, 筋骨相離, 至於鎗劍旂銃之屬, 無不濫惡, 如許兵器, 將焉用哉? 朝家非不申飭而有司一向怠忽, 此弊外方尤甚, 帥臣或當巡操, 不問器械之利鈍, 軍卒之壯弱, 只視邑宰親疎, 或使幕裨, 摘奸軍器, 故守令與該色, 不無行賂於裨將, 只爲無事過巡之計, 以此待敵, 不幾於棄其帥乎? 今宜各別行會於諸道兵營, 俾之嚴飭管下列邑, 凡係兵器, 隨頉隨改, 而亦於巡操時, 帥臣, 親自點閱, 考其勤慢, 以爲賞罰之地, 豈無其效乎? 按月令, 物必勒其工名, 將以考其功過, 而以爲賞罰之也, 其意思周密如此, 若令物物誌刻, 雖久遠之後, 追罰其主者, 則必罪一而勵百矣。馬政修擧之議。物有雖微而寔係國家之重計者, 豈非馬哉? 養馬, 所以備武事而壯王室也。竊稽古來馬政, 漢人牧於民而用於官, 而唐人牧於官而給於民, 宋朝則始也牧於官而後乃畜之於民, 又其後則市之於邊, 皇朝則兼用前代之制, 在內地, 散之於民, 卽宋人戶馬之令也, 在邊地, 牧之於官, 卽唐人監牧之制也。有國之馬政, 從古如此, 而嘗聞國初牧場之設, 百有二十, 蓋爲養馬之所, 而漸次許耕, 今之餘存, 只在於南方, 馬政之不修, 未有甚於近日, 訪之南土, 則耽羅之畜, 無四歲留者, 駿産殆絶, 訪之牧場, 則牧官瘝職, 牧吏偸損, 輒取人家騀駊䮄駒, 必充其額, 至若列邑之分養馬, 不過疲癃款段而已, 則此不但地用靡需, 騎士闕乘, 將何以急難之用也? 麗時尹灌之敗於北也, 奏云臣所以敗, 彼騎我步, 不可敵也, 於是有神騎之稱矣。顧今京營之馬, 皆云比四五十年前, 不啻小弱, 外邑雖騎士, 其實無馬, 操鍊之際, 率皆借馬, 存之何益, 凡任牧之官, 皆以猥雜賤品, 善不爲升擢, 惡未必坐罷, 不過苟延時月, 專事肥己, 剝割牧民, 罔有紀極, 而至於駉牡騋牝之美, 未嘗屑爲, 則馬政之不修, 其勢然矣。從今以往, 監牧之官, 各別擇差, 亦依守令殿最, 自本道考其勤慢, 嚴其黜陟, 其尤著者爲守宰, 不職者必流竄, 則大有其效矣。忠孝烈褒旌之議。歷代帝王之治, 莫尙於·, 而其爲治之本, 不外乎愼徽五典, 敬敷五敎也。洪惟我朝, 列聖相承, 文治蔚興, 修明五敎, 導率民庶, 越在先朝, 博采古今三綱行實之表著可法者, 圖形記實, 輯成冊子, 頒降八路, 使兆民觀感而興起焉, 玆豈非風化之源而王政之所先務者乎? 漢臣韋彪有言, 求忠臣於孝子之門, 凡爲人子者, 苟能事親而止孝, 必將事君而盡忠, 韋彪之言, 誠以是也。顧今世變層生, 亂逆接踵, 宜於此時, 褒奬忠孝, 激勸風俗, 使一世皆知朝廷之美政, 務盡乎忠孝褒旌, 莫不欽艶, 爭思矜式, 則傳所謂興於孝者, 其在斯歟。凡外方之忠孝烈卓異者, 皆欲表章, 旣多士林之呈狀, 亦有道臣之論啓, 而儒狀則自外阻搪, 初未登聞, 道啓則或下該曹, 反歸防塞, 其何以敦彝倫而樹風聲乎? 惟我聖上臨御以來, 凡係褒忠奬孝之方, 靡不用極, 毋論子孫與多士, 凡有上言者, 勿令拔去, 竝爲回啓, 而近來新定式例, 令本道, 待歲首以爲査啓之地, 此亦延拖歲月, 終欠誠實, 臣謂凡爲忠孝烈可褒可旌者, 不待歲首, 毋拘數多, 隨卽狀聞, 以旌以贈, 遍於鄕里, 則民俗可以感化, 而天彝可以敦敍, 此爲王化之源也。徭役變通之策。凡有天下國家者, 不能不役乎民, 然役之爲法, 亦屢更矣。三代以來, 役法莫詳於周, 必先均其土地, 以別其寬狹饒腴, 必稽其人民以知多寡虛實, 必量其人身以知其强弱老少, 必驗畜産以知其貧富有無, 有夫有婦然後, 謂之一家, 年富力强然後, 謂之可任, 夫任徭役者, 必皆少壯之人而丁多家給者也。孟子曰, 有布縷之征, 粟米之征, 力役之征, 君子用其一緩其二, 用其二而民有殍, 用其三而父子離, 此據周制而言也。古制雖不可考, 後之善述者, 惟唐人是也, 其法有田則有租粟米是也, 有身則有庸力役是也, 有戶則有調布縷是也, 每歲定役, 二旬不役, 則日爲絹三尺, 謂之庸, 隨其土産, 斂以綾絹絁布, 謂之調, 有事而加役者, 旬有五日, 則免其調, 三旬則租調俱免, 其曰用一緩二者, 何哉? 或水旱癘疫, 民不能遂其生, 則常寬而假之, 俾有安保也。有宋之役法, 亦屢更, 而淳化中, 有差役法, 其誅求無藝, 故因轉而爲顧役, 此熙寧以來之法也, 其弊也, 用錢日輸, 苦役如故, 因轉而爲義役, 此中興以後江浙民戶, 自相爲謀之法也, 其弊也, 豪强專制, 寡弱受凌, 故復反爲差役, 蓋以事之便民者觀之, 顧便於差, 義便於顧, 然至於義而復有弊也, 則末如之何已, 三代役法, 洵不可復追矣。我國之良役, 蓋倣庸調之制, 而當初不過免役之布也, 一夫二疋之徵, 可謂甚重, 而仍成謬例, 窮殘小民, 無以支堪, 故變通之議, 厥惟久矣, 而此如減半, 則無以給代, 因循不變矣。惟我先大王, 深恤民瘼, 特減一疋, 爰命廟堂, 講究善後之策, 而伊時主事之臣, 亦不能仰體德意, 痛祛弊源, 畢竟給代者, 旣非天降而地産也, 亦出於民戶, 此所謂破東補西, 奪此與彼者, 而生民困瘁, 去而益甚, 古者二疋之納也, 不過四五升麤劣者, 而今則各鎭番布, 必捧以六七升精細者, 故其一疋之直, 亦等於古之二疋, 情錢則依舊, 結錢則加捧, 一減一增, 爲惠幾何? 至於魚鹽商賈而無處不病, 物價騰踊, 民窮益劇, 誠非細憂也。今之收布, 始不過放番身役, 則以此布充此役, 足矣, 若使轉作日用經費, 則雖一丁三疋, 終有所不足之地矣。昔宋人, 變差役爲免役則必有雇役, 今雇人, 月受二疋, 則十二月而二十四疋矣。均廳之每年所捧錢與米布, 當其雇價, 而其餘剩, 不知屢十萬則將何所用也。大抵軍國經用, 皆出租賦, 兵興百需, 仰給度支, 此有國之通例, 未有聚斂於戰士而爲國用者, 夫軍卒之入衛戍邊, 法之正也, 免役納布, 法之變也, 假使當初, 法守其正, 軍皆赴役, 則布之足不足, 非所可論也。今免役之布, 需諸雇役之外, 而猶患國用之不足, 不恤民産之殫竭, 是猶截趾適屨, 追欲喪軀, 奚其可哉? 是以淸城府院君金錫胄, 獻戶布議, 擬改軍制而未果行矣。昔晉悼公, 用魏絳策, 行之朞年, 國乃有節, 遂成伯業, 此有國之可鑑者也。顧今國家自搢紳大夫, 至韋布下賤, 莫不以民窮財竭爲殷憂, 而至於國之費用, 依舊不動, 至欲取閭井之間, 爲彌縫之計, 其所猷爲, 未嘗一毫及於損上, 今雖減布, 而軍額無減, 故漁奪殘民, 爲弊自如, 又添選武而納布之役, 尤增騷擾, 加徵結錢而薄土之民, 亦多流離, 寧不哀痛哉? 此若推本而言, 則良布者, 國初五衛時未有, 則其創不遠也, 未創之前, 國用何如? 一邑之內, 軍色多端, 而如新選之類, 必後來之增益, 未增之前, 國用何如? 其必百事無闕, 行之有裕, 而獨不念及於未有此物之前, 只紛紜立論於轉爲雜用之後乎, 凡事仍舊則雖弊而無怨, 違衆則雖便而多謗, 況此革舊而不便者乎? 今之議者, 皆以謂減軍額三之一然後, 可以祛白骨之徵, 黃口之充, 而至如選武與結錢之名色, 皆可罷也。或以爲先朝之所變通者, 可遵守, 不可變改, 此有不然者。且以宋制言之, 始以差役而爲顧役, 又爲義役而不便, 則復反於差役, 然則其不拘於祖宗朝定制而隨時變通, 只爲便民之道也。今宜特減軍額, 且其不涉於兵事者, 悉皆蠲去, 則不必別設均役廳, 竝付地部, 以爲調度, 可也。西南山郡邑還穀變通之策。外邑之設置還穀者, 本以需軍而不足以待變, 本以濟民而只足以害財, 何哉? 我國之外邑, 旣無城池, 雖或有之, 殘壘敗堞, 不足以禦敵, 故敵至則民皆逃散, 雖有倉庫儲蓄, 不過齎盜糧耳。粵自國初, 有此還穀, 而以其耗條, 歸之本邑, 凡有逋欠及流亡者, 以此充數矣。百餘年前, 因金應祖之疏, 奪其耗以作常平廳穀, 所謂耗者, 雀鼠耗也, 始於五代之時, 不如是則無以充鼠竊之縮矣。今也有京耗·營耗·官耗, 而京耗中, 有賑廳·常平·軍資之別, 營耗中, 有監營·統營·兵營之目, 各自準責, 以爲用道, 每於春糶, 其鼠竊之朒則用小斗而彌縫之, 其實則國耗之也, 畢竟受其害者民也, 是以元會與營穀, 耗上生耗, 耗剩轉滋, 京耗添作元會, 逐年生殖, 營耗必於市直騰踊之處, 待春發賣而多取於沿邑, 偏留山郡, 故山郡則雖斗小之邑, 還穀多至屢鉅萬, 貧民之受食, 初無限量, 亦於富戶而勒授, 以爲取耗之計, 小民終歲勤動, 所收幾何? 多者十餘石, 小者七八石, 而其受食還穀, 則殆過數十石矣。當初秋穫者, 旣不足於還納, 故不得不斥賣産業, 而猶有不足則勢不獲已, 末乃逃散, 國穀不可虛錄, 守令期於準捧, 多發將差, 沒里徵督, 而民已逃矣, 戶已空矣, 至徵無處, 侵及其族, 如無族屬, 則移徵其隣, 鞭扑狼藉, 隣族俱困, 村閭景色, 如逢亂離, 以此觀之, 還穀者, 非活民之劑而病民之囮也。里無甔石之儲, 邑有露積之盛, 終只爲猾吏蠹食之資, 貪吏牟利之具, 不惟加分取耗而已, 乃敢犯手於元還中, 直爲發賣, 假如一石租之直爲二兩錢, 則先取一兩, 歸於私櫜, 以其一兩, 勒給於民戶, 使之待秋備納, 一石租, 此所謂近來名以錢還者也。守令如此, 倉色效尤, 迎合官意, 陰濟其私, 必欲賭取高價, 擇出精實之穀, 盡歸發賣之私, 其餘在者, 半是空殼不完石而已, 以此分給, 民無可食, 欲爲斥賣, 則一包租之價, 不過二三錢, 故監色輩, 仍卽貿取, 旋留庫中, 以充其偸竊之數。且其石包之太不完者, 或雜以塵土矣, 民其受此, 果可爲農糧乎? 國其恃此, 亦可爲軍餉乎? 然而終必勒分於民戶, 捧以實穀, 難支者, 民也, 可哀者, 民也。大抵還穀創置之初, 只設一倉於邑內矣, 今則列邑之加設外倉, 大邑則六七, 中邑則四五, 雖小邑而亦有二三, 則其穀數之多, 視古不啻倍蓰, 而至若牟麥之穀, 不可爲農糧也, 又不可爲兵食也。且其還捧, 每在農時, 故其爲民弊, 尤有甚焉。此皆因循, 終不變通, 則雖·爲君, 稷挈爲輔, 斯民之倒懸, 無時可解矣。昔隋之大業年間, 倉廩之積, 可支五十年則非不富矣, 而無救其亡, 此有國之鑑戒者也。顧今生民之弊瘼, 不一其端, 最難堪者, 莫還穀若也, 如欲變通而便民, 則豈無其策乎? 今宜特命兩南道臣, 較量列邑之民戶衆寡, 穀數多少, 俾之裒多益寡, 以爲平均之地, 而區別大中小邑, 定其穀數, 大邑七萬石, 中邑五萬石, 小邑三萬石, 以此爲限, 而折半分留, 當年耗條, 則毋論元會與各營穀, 待春作錢, 京耗則納于地部, 以補經用, 營耗則歸於該營, 以爲用度, 其元定穀數之外, 無復滋殖而加蓄。且營耗則毋論沿邑山郡, 通同發賣, 不爲偏留, 則積弊可祛, 殘民可保, 玆豈非今日之急先通變者乎? 今之議者, 或以爲還穀不多, 則無以繼給農糧, 此則不審於利害者也。蓋民之産業, 貧富不均, 而無土之民, 竝耕富人之田, 亦皆作農, 秋有所收, 苟無自官攘奪, 歸之還穀, 則以饘以粥, 資其艱食, 亦能取其家中而用之, 雖或不贍, 延至麥嶺, 可以爲農, 何待農糧之助給而有名無實乎? 今乃不然, 以其無限還穀, 不惟濫給於貧民, 亦爲勒授於富戶, 此不過取耗之術也。況此所納者十七斗而所受者未滿十斗, 所納者無非精實, 而所受者輒皆空殼, 又或有遠於官府者, 則其所受之穀, 太半消瀜於往來之費, 其有補於農糧者幾何哉? 臣嘗驗之閭閻, 其忍飢不受者恒存, 而樂受者皆破, 何者? 得債則濫, 濫則竭, 不得則餒, 餒則節, 古人所謂不如常平者也。朝家之設置還穀, 只爲軍餉, 而今則爲貪汚牟利之資。且以臣所居邑言之, 居民不過四千八百餘戶, 而還穀則多至十萬石矣, 雖掃盡境內之地出, 無以當此數, 而及其還糴也, 初頭所納, 可謂精實, 而捧之未半, 民已傾家, 歲且垂窮, 此若未捧, 無以磨勘, 而守令與監色, 必當其罪, 故惟以準捧, 免罪爲計, 勿論麤劣, 有納必捧, 此則純然空殼也, 以此還分, 色庫輩從中貿取, 以爲實殼換出之地, 民或有生憎於官吏之爭貿, 憤然持去, 披見石內, 全是虛殼, 故旋卽投棄於路傍, 空手歸家, 相對噓唏, 此則昨年春間繡衣之所目覩者也。今若定其穀數, 如右所陳, 則可革其弊。伏望聖上, 特軫還穀之弊, 若是孔棘, 亟令廟堂, 及今變通, 以安生民, 以固邦本焉。田賦摠論。夫國之本在民, 民之本在食, 食之本在農, 農者, 天下之大本也, 大本之所由生, 在於土地。故古之聖王, 則壤而成賦, 制民産而資國用, 然則有國之所重, 田政是已。我國之田, 最饒者, 其稅亦輕, 然民猶不堪其役, 何也? 中國則什一之外, 無他賦斂, 我國則不然, 公稅也, 官用也, 雜徭也, 結錢也, 皆出其中, 兼竝之家, 又從而分之, 蓋田之最饒者, 十不二三, 而至於斥鹵之地, 磽确之土, 土出甚少, 不足以當其稅, 然一例徵捧, 故民不支堪, 終至於廢耕流離, 寧不哀矜哉? 粵在麗季, 田政多紊, 賦役甚重, 民窮已極, 逮我國朝而猶未釐革矣。惟我世宗大王, 分地六等, 分年九等, 隨其豐歉, 上下其稅, 上上一結, 收二十斗, 下下一結, 收四斗, 玆可謂三十而稅一矣。其後因士卒廩料之不足, 加收一二斗, 此爲三手糧也。又其後, 因貢制之變通, 加收十二斗, 此爲大同也。各邑需用, 謂之雜役米, 而大邑則一結四斗而有餘, 小邑則一結五六斗而不足, 近來均廳所捧錢, 爲三十九萬五千兩零矣。地不加闢, 民不加聚, 而隨時換名, 轉輾加賦, 民安得不窮乎? 蓋國之用財, 增之易如崩, 減之難如登, 以今視昔, 可知其失矣。昔魯自定公, 始卽什二之稅, 後猶不足, 哀公問於有若, 有若勸行什一之徹, 公曰二猶不足, 如之何徹也, 對曰, 百姓不足, 君誰與足, 百姓足, 君誰與不足, 蓋魯之上世, 什一而亦足, 定公何故而稅二, 稅二而僅足, 哀公何故而不足乎? 公謂不足而有若知其當減者也。凡取諸民有增無減, 便歸費用, 如漏危之不盈, 故反本而較諸什一之世, 則其濫冗, 可知也。此不獨魯之爲然, 凡有國之通患, 且以有宋之田賦觀之, 大抵三變而每變每重, 國初爲最輕而自王安石創新法, 常賦之外, 靑苗免役之錢, 坑冶搉貨之利, 穕焉而出, 於是乎民益困而終致靖康之亂, 此後世人辟之可監戒者也。今之議者, 上自卿宰, 下至匹庶, 孰不曰民窮財竭, 而殊不知民窮之本, 由於加賦, 財竭之患, 在於冗費, 然則有若之言, 誠爲對症之良劑也。近來田政, 亦已多紊, 此必先爲釐正然後, 可以均稅矣。宋之千步方田, 皇明之魚鱗圖, 皆在搜括, 不在民産, 而至若我朝之量田, 自有其制, 載在大典, 必於二十年而一量田者, 意有所在也, 天道十年而少變, 則地理安得不變於二十年之間乎? 山川或至崩渴, 陵谷隨而變改, 昔之良田沃土, 今爲反川覆沙, 而此係舊量, 不得頉減, 故白地徵稅, 亦多有之。且於每年, 自地部, 責其新起, 而監營, 亦爲嚴飭列邑, 年分槪狀, 必捧新起, 故書員輩怯於被罪, 輒以幾結新起, 懸於槪狀, 然此便是六里靑山也, 於是乎不得不用奸於看坪, 仍其元田而挾加, 隨其火田而濫執, 以充新起之數, 亦爲潤筆之資, 則其爲民害, 可勝言哉? 若欲永祛此弊, 必依大典, 二十年而一量田, 則可免白地之徵稅, 亦無新起之勒定, 玆豈非惠民之政乎? 今之田制, 限以六等, 公稅隨而增減, 然水田廢則稅減, 旱田則無此例, 故薄土少收者, 懼不敢墾, 若使水田·旱田, 同例而不賦於陳廢, 則必爲少失大得之歸矣。蓋水田·旱田, 饒瘠相懸, 而一等六等, 不過四倍, 若於六等之外, 又添一等, 爲至輕之稅, 則民必樂爲之墾田, 而生穀之土, 可以盡闢矣。且國內田結之不屬正供者, 亦其夥然。以屯田言之, 古之屯田, 必就荒野墾闢, 以裕國用, 如趙充國之省糧餉, 韓重華之當度支錢, 是也。今之屯田, 與古有異, 自軍門, 或出貨, 占買良田, 或籍屬逆家之産, 而冒稱屯田, 則地部從而不責公賦, 故正供多縮, 此亦違理之大者, 若此類與民間買賣相似, 而其斂也與私田之稅同例, 則在民, 本非渠土, 與耕人之田者, 何別? 在軍門, 亦與富戶之占其半而依法納賦者, 何異? 此民與衙, 俱無所失, 而但中間少校輩, 鈐轄打弄者不願耳。從今以往, 凡屯田之類, 皆屬地部, 其他海鹵藪澤之占墾者, 又其逆産之分屬各府者, 莫不準此, 則屯田自在而正供頓增矣。夫堤堰司之設置, 朝家勸農之政也, 築堤而儲水, 所以備旱也, 築堰而墾土, 所以生穀也, 然而初無生水, 不得蒙利, 故任其毁壞, 仍以廢棄者, 間多有之, 民欲起墾, 則地方官, 諉以此係本司堰案, 自本官不可擅許作畓, 一切禁斷, 故生穀之土, 空然荒棄, 此所謂地有遺利者也。且三南之沿海浦口, 亦多築堰爲畓之地, 而此非私力所可完築者, 故或請軍丁, 則道臣與地方官, 輒諉烟軍調發, 自有邦禁, 終不許施, 只以一夫一日之赴役爲弊, 而不以萬民萬世之蒙利爲計, 此豈古人生財之道乎? 昔故相臣閔鼎重, 爲沁都留守也, 築堰於船浦, 作畓耕食, 島民永賴, 今宜行會於諸道, 如有乾堤廢棄之處, 許民耕食, 又有浦口築堰之地, 給軍完築, 得以生穀, 則其有補於公稅與民食, 豈其微哉? 昔唐之劉晏, 以善治財賦, 有名於唐, 而其所善治者, 不過曰興地利敦本業而已, 豈有他哉? 儻使掌賦之臣, 欲行劉晏之道, 則廢堤之許耕, 築堰之申飭, 不容少緩矣。關西田賦上納之議。我國, 自丙丁以後, 土幣繁重, 使价相望, 關西之賦, 悉歸於供給之不暇, 故西漕之不運, 不但爲長山之名礁也。顧今客使罕至, 邊境無憂, 方物幾乎半除, 不知當時國用如何, 今日所剩如何, 剩必有歸, 而小民不與也。臣聞關西一路, 別是方伯之國, 萬千財貨, 隨手用盡, 不見痕罅, 其他通邑大都, 財積如山, 而便歸私櫜, 此何不易私爲公, 多少有補於國家經費, 而顧乃艱難攟拾, 重斂於弱農殘戶之間, 何也? 臣謂關西之賦, 量留使价之費, 其餘以米上納, 則必不下十餘萬石, 節量於丙丁多事之時, 則度支之缺, 庶可以賠補矣。或曰, 暗礁臭載, 而商舶之自西抵南, 往來如梭, 則是何海路之險, 獨妨於公運歟? 昔元明之際, 數萬里海運, 得人斯判, 我邦四到, 不過千里, 豈有難運之理哉? 且關西之治, 多不用量案, 若然則其隱漏必多, 此亦可議者也。·布産邑大同復舊之議。嶺南居昌·咸陽·安義·山淸·三嘉·陜川, 湖南鎭安·長水·茂朱·龍潭等十邑, 處於峽中, 麻布所産也。粵在顯廟朝大同變通之時, 此十邑大同則以純布, 而未有以錢代捧者也。向於先朝辛未, 廟堂之臣, 謂以麻布一疋, 直不滿二兩錢, 則十邑大同, 捧以純布者, 所失不少云, 而乃以錢布參半, 始爲定式至, 今遵行。蓋此十邑之民, 其爲農業者, 多在於麻, 而自家織得者, 布而已, 以此布應大同, 則別無他弊, 而一自錢布參半以後, 假加二疋, 所納者一疋則以布, 一疋則以錢, 故以布貿錢, 其失亦多, 窮殘小民, 艱辛織布, 上應公稅, 下資私計, 而乃者捨其躬自織之布, 貿得不自鑄之錢, 以備大同, 又辦結錢, 故錢荒滋甚, 民困益劇, 烏得無怨乎? 故相臣金堉, 變通大同也, 至於布産邑, 則定以純布上納, 此豈昧於布價之稍歇而然哉? 實出寧失於民之意也。曰損上益下爲益, 而今欲損下益上, 其所爲益於朝家者幾何, 而乃反取怨於十邑之幾萬生靈乎? 今若一依當初定制, 十邑大同, 以純布徵捧, 則民皆歡抃, 頌聲作矣。畿邑大同上納變通之議。三南田稅·大同, 一時來納於各倉, 而畿邑則不然, 旣輸四斗, 又於春秋, 分輸六斗大同, 故兩次運納之際, 民之勞苦, 固已難堪, 而又其脚價·路費及斛上剩米, 比他有倍, 哀此窮民, 寧不矜念乎? 亦依三南之例, 毋論田稅·大同, 必於春間, 一時來納, 則煩費可省, 勞苦可減, 此非變法之比, 而民受厚惠, 亟令廟堂變通, 可也。錢貨變通之議。生民所資, 惟衣與食, 然寔適於用者, 莫錢貨若也。天下之有錢, 久矣, 而太公立九府圜法, 錢圜函方, 輕重以銖, 自三代以來, 凡爲天下國家者, 貨利交通之道, 無出於錢, 故歷代錢法, 隨時變更, 然不過子母相權, 輕重兼濟, 而如泉之流通, 防其壅閼也, 以之隨物高下, 懋遷有無, 重者以錢而輕致之, 大者以錢而小用之, 滯者通之, 積者散之, 莫不以錢, 則有國之權百貨者, 惟錢是已。我東之銀甁楮幣, 亦如魏時之濕縠薄絹, 則此非當行之制也。是以國朝之行錢, 已過數百餘年, 前後所鑄, 不知其幾千萬, 非如楮幣之易致耗敗, 自其鑄成, 常有此數, 而近來公私之用, 日益艱乏, 至有廢錢之議, 然漢之貢禹, 晉之桓玄, 皆有此議, 而當時亦不得行矣。顧今錢貴之弊, 非在乎他, 一歲之中, 錢之出於民而入於公者, 不可勝計, 內而惠廳各軍門之所捧, 外而各營各鎭邑之所收, 已過屢十萬緍, 而京外之公用所散, 歲不過十分之一二矣, 自民而入者爲十之八九, 自公而散者爲十之一二, 故比年以來, 惠·均二廳與各軍門之積錢, 不啻倍蓰, 而又貿銅鐵, 儲置於軍門亦已多矣, 則財之閼滯而不流通者, 於是乎極矣。夫錢者, 上之所造而通於下者也, 今操自我所造之柄, 而徒索於不得自造之民, 民受其病, 不亦宜乎? 在前則不然, 均廳及各軍門, 或爲貿米, 多以官錢, 散於都民, 故公私兩利, 貨財通行矣。今則公下之外, 不復有散錢之路, 而一向徵出於民間, 則錢安得不貴乎? 天下未嘗無財, 而通之則有裕, 閼之則不給, 財之勢也。今若分付均·惠二廳與各軍門, 以其積置之錢貨, 散貸於貢市諸民, 以爲滋殖之地。又以貿置銅鐵, 盡爲鑄錢, 稍變錢制, 分以三等, 一分當一兩, 則十錢爲一兩也, 一分當十兩, 則十錢爲百兩也, 此古者當十當千之錢也。昔皇明之初, 鑄洪武通寶凡五等, 當十錢重一兩, 小錢重一錢, 古者錢法之變改, 蓋如是矣。今若以當十當千之錢鑄出, 而勿論京外凡儲積之財, 必以此錢用之, 至於市貨交通, 公私恒用, 則以其小錢, 依舊行之, 勿使留蓄, 泉流不息, 則昔之滯者, 今可通矣, 昔之貴者, 今可賤矣。錢之文曰, 常平通寶, 名言在玆, 必有其義, 今若一定錢制, 不失常平之道, 則貨泉可以流通, 而民國亦必俱利, 玆豈非及今變通者乎? 均役廳貿米防禁之議。均役廳之年例貿米者, 蓋以軍兵放料不足之故, 而其所不足, 亶由於秉國之臣不善變通而然也, 何者? 海西大同米一萬五千石, 關東大同米五千石, 竝爲收納於均廳, 以爲給料之地矣。中間有司之臣, 謂以海西船路, 路由於長山, 則以米運來, 臭載可慮, 此宜捧留該邑待春作錢, 納于均廳, 竝與關東米而亦用此例, 自均廳貿米, 以充其代, 此猶不足, 逐年所貿, 殆至五六萬石矣。自是以後, 京裏貢人輩, 受價於惠廳也, 量其一年糧資受出, 而其餘則盡賣於均廳, 不惟當年條而已, 退以數年條, 皆已預賣, 仍留均廳, 以此之故, 惠廳之米, 無一包分散於市廛, 而市民之買賣者, 不過近畿米商之駄來者也。是以雖値豐年, 京廛米直一向騰踊, 故一兩錢所貿, 僅爲一斗米, 而如値歉歲, 則只是七八升, 昨年雖云少豐, 米直則無異凶年, 哀此都下之民, 勿論豐凶, 壹是艱食, 寧不矜憫乎? 京民故老, 皆曰均廳以前, 米旣狼戾, 魚亦至賤, 樂歲終身飽, 凶年免於死亡矣, 均廳以後, 百弊層生, 各種物價, 比前倍蓰, 至於米直, 如右所陳, 斗米三錢, 尙矣無論, 而都民計活, 若是孔棘, 此不變通, 則艱食之憂, 何時可弛乎? 然則均廳貿米, 一切防塞, 而以充其代然後, 軍兵放料, 自無不足之歎矣。近來京外商舶之往來於兩西者, 不由長山, 迤向外洋, 未嘗有破船者, 則此豈獨妨於公運歟? 若以海西大同, 以米上納, 關東上納, 亦不以錢, 則此爲二萬石也。又以關西稅米, 限二萬石, 輸納于均廳, 則可補經費, 而且各道結錢, 合爲三十九萬五千兩零矣, 逐年輸納于均廳, 故均廳則積錢如山, 殆至貫朽而難計。外方則錢荒之弊, 月異而歲不同, 此亦變通者也。若於各道沿邑結錢, 限二萬石, 以米代捧, 則竝與兩西關東米而爲六萬石矣, 此必有裕於軍兵放料, 何以更貿於惠廳貢米乎? 沿邑之結錢, 曾有是議, 而一結徵以三斗米, 故民多不願者, 以其濫捧之致也, 若於一結, 竝船價而不過二斗二升, 則似益於民, 民豈不樂從乎? 然則外方錢荒之弊, 自可少紓, 而均廳米用之道, 自無不給, 玆豈非民國俱利者乎? 如是變通之後, 惠廳貢米, 毋使均廳預貿而留置, 必須逐等上下於貢人, 得以發賣於米廛, 則自此米直稍下, 都民計活, 不至甚艱。惟殿下, 恤此痼弊, 亟令變通, 大慰都民之顒望焉。漕運變通之策。漕運之法, 始於禹貢, 自漢以來, 暨乎皇明, 莫不以漕運, 爲國大政, 而法雖屢變, 皆所以利於漕運也。我東之賦稅, 多出於三南, 而非漕運, 則無以輸致於都下, 以資經用, 故自麗迄今, 漕倉之設, 海運之制, 務得其宜, 各盡其術, 而挽近以來, 破艙之報, 臭載之患, 殆無虛歲, 國用以之漸縮, 民生以之益窮, 此非細憂也。今之議者。或以爲掘浦安興, 則庶可以避險利運, 然前後稅船之致破者, 不必在於安興一處, 至於內洋安流, 每致破艙, 則安興·掘浦之議, 不可用也。或以爲方伯·守令, 如得其人, 則亦可利運也, 此有不然者, 方伯則不過董飭列邑, 趁期捧稅而已, 守令則不過督徵其稅, 不至晩裝而已。及至裝發之後, 則此非方伯·守令之所可知者, 而惟彼沙格輩, 京船則無非江民之奸猾者也, 漕軍則亦是海民之頑惡者也, 方其運來也, 潛逞幻弄之術, 小竊則不過和水, 大偸則期於故破, 所謂該邑之領來稅船者, 皆是假監色疲軟之類也, 旣不能禁制船漢, 又從以符同分利, 然則方伯·守令, 雖云得人, 亦末如之何矣。嘗考皇明舊制, 南北糧之每年漕運, 爲五百十八萬九千七百石, 而其領納之官, 有摠督漕運都御史, 船廠工部主事, 又有儹運摠兵官, 運糧把摠官, 各領一船, 看護運來, 故數萬里海運·河運者, 毋或致敗, 其愼重周密如此, 此固可法者也。我國稅穀之船運者, 不一其規, 而有漕船焉, 有京江船焉, 有地土船焉, 及其裝發之後, 領護運來, 惟在船人, 而國綱解弛, 民不畏法, 從中作奸, 無所不爲, 偸食甚多, 莫可充代, 則終至於故破而後已, 若其某邑稅船, 致敗於某邑地方, 則當該本官, 所經沿邑, 皆被其罪, 然此不爲懲後之方, 而眞箇作奸之船漢, 則輒皆寬貸, 不至嚴繩, 故效此甘心, 習以爲常, 尤可痛也。若於內洋破船而人不渰死, 則歸之故破而窮覈其罪, 作奸尤甚者, 梟示於海上, 則船人輩, 庶可畏法而懲戢, 似無故破之患矣。至於江船作契, 實爲公私兩利之策, 而此已創行於先朝丙戌, 纔行一年, 旋卽破契, 又於乙巳, 復作船契, 而京江船隻, 數甚不多, 勢難一時裝發, 故使之初運後再運, 而再運之行, 當在盛暑矣, 天時極熱, 水力甚弱, 重以大雨時行, 海氣作霧, 咫尺不辨, 船路莫尋, 故乙巳稅船之多至致破者, 蓋以是也。勿論漕船與作隊船, 如欲無弊運納, 則必先嚴立紀律, 以正民志, 其領運之法, 略倣皇明舊制, 必以有風力邊將, 領來諸船, 則可祛偸食之患, 亦絶故破之弊, 特令廟堂, 商確定制, 宜矣。嶺南漕船變通之策。嶺南稅穀, 本以京江船運納, 而曾無領率之法, 故船人輩, 從中弄奸, 罔有紀極矣。頃於庚辰, 其時道臣, 爲祛其弊, 創造漕船六十隻, 每年所運, 不過六萬石, 而每隻船主·沙工·格軍, 竝爲十六名, 逐年糧米爲八十石, 則六十隻一年應下, 合爲四千八百石也, 衣資與汁物代米, 每隻一百十四石, 則六十隻一年應下者, 合爲六千八百四十石也, 每隻醬太三石式, 合爲一百八石, 憑藉差使員支供米, 中間消融於三漕倉者, 每年六千石也, 限三年無弊運納, 則賞米三十石式, 合爲一千八百石也, 十年一次改造時, 每隻價米三百石式, 合爲一萬八千石, 又以封場松木, 九十株式, 依例上下, 則朝家之如是磨鍊, 比之於前日船價條, 則極其豐厚, 其爲船人者, 固當恪謹奉行, 無弊上納, 而遐土頑民輩, 不知德意, 反生奸計, 所載元穀, 恣意偸食, 以致許多無面, 則偸斫封場之松, 作爲板材, 潛賣於京江, 貿得江上之米, 以充無面之數, 是以沿邑松山之幾至童濯者, 亦由於斯, 固已可痛, 而亦或有故破之患, 終至於徵族之境, 一軍作弊, 九族流散, 此宜變通者, 而其所變通之策, 無他。革罷嶺南漕軍之規, 設置京江作隊之法, 勿如前日之無領無率, 任意往來, 而極擇江民之有根着慣水路者, 十船爲一隊, 每隻船主·沙工·格軍, 定以十四名, 而沙工則每朔二十斗, 格軍則每朔十二斗式給料, 船主則依他貢契例, 每年除給七十石, 則六十隻之所費者, 合爲一萬二千七十二石, 而米之餘剩, 每年爲一千五百六十餘石, 醬太一百八十石則初不上下, 每年憑藉差使員支供, 雜費米六千石, 亦當還屬於公家, 三年一次, 賞米一千八百石, 亦不上下。至於限十年改造之際, 不必以生松準數題給, 如有各鎭戰船中退之者, 依本價劃給, 而生松則只以四十株給之, 如無退船, 則限以八十株給之, 而亦無偸斫作板之弊, 則此亦有益於養松之方。至若裝運之際, 或於外洋逢破, 而人多渰沒, 穀無可拯, 則當以破船計之, 若於內洋逢破, 人命無傷, 則同隊中十隻, 互相看護, 設有一船致破, 則當隊九船, 以其船價收斂充納, 如或多數致破, 則六隊諸船, 合力充納, 不敢以無面破船等說登聞之意, 嚴立科條, 堅如金石, 則一船雖欲弄奸, 九船互相廉察, 摘發禁斷, 則此實萬全之計, 且以漕軍船價米言之, 一萬八千石, 浮加米四千石, 曾是消融於嶺外者, 而若設京江船隊, 則此皆運致於京江, 而況無京貿米充納之弊, 曾前所無之數萬石穀, 一朝流散於江上, 自此都下之市直, 必不騰踊又此二萬二千石中, 除貢價朔料, 其外餘剩米, 至於七千八百, 此則歸屬於國家經用, 足當一隅, 以此論之, 京江作隊, 實爲漕運之第一長策也。且彼嶺南漕軍則一番運納, 則棄船於海曲, 歸臥於各處, 徒費國家之廩料而已, 脫有緩急, 有此安用乎? 臣聞曾於丙子之亂, 都民扈從而往沁都者, 無船可渡, 進退惟谷, 亦多溺死者, 此爲前車之戒也。今以六十隻漕船, 泊置於漢水下流, 近千名漕軍, 居在於三江內地, 則昔之無用者, 今可有用, 而實爲衛護京城之長計也。蓋此漕軍, 皆江居習水者, 以此定爲水軍, 而亦屬於軍門, 每年畢運之後, 各領其船, 退守於江華·喬桐等海口要害之處, 以備不虞, 則玆豈非國家陰雨之備哉? 今若設置作隊, 則公私便利者有九焉, 何者? 各隊同護, 臭載無憂, 一也, 或致破船, 自隊充納, 二也, 互相維制, 奸情自破, 三也, 船契爲業, 江民多集, 四也, 市直不騰, 都民賴活, 五也, 松株稍減, 偸板亦絶, 六也, 漕軍歸農, 簽丁有補, 七也, 京江近地, 得置水軍, 八也, 亦得七千石, 以補經費, 九也, 此宜及今變通, 以爲民國俱利之地焉。京各倉捧上釐正之策。我國之田稅十萬餘石, 分納於各倉, 而其捧上之規, 輕重懸異, 故圖倉之弊, 亦甚紛紜, 蓋其所圖者, 必欲避別營·軍資二倉而然也, 何者? 兩倉捧上之際, 斛上添加, 多至數三斗, 故一船所載, 不過千石, 而千石欠縮, 輒三四百石, 此不可再徵於該邑, 必使船主當納, 故傾其船價而不足, 又賣其船隻而彌縫焉。此後船主之當納于兩倉者, 無不破家而亡身, 故必欲圖倉, 而所給情債則多不過十餘石米矣, 轉輾層加, 今則或至一百五十兩, 或至百兩, 其爲船人者, 何以支堪乎? 此莫非兩倉之害, 寧不哀矜哉? 大抵兩倉之如是濫捧者, 無他, 其所放料, 必皆斗給, 而朝家式例, 則每名九斗, 或十二三斗, 官斗稍小, 受去改斗, 所縮亦多, 以此稱冤, 或至登聞, 則倉官與庫子必被罪, 故方其斗給之際, 不敢禁軍兵之勒取, 亦欲免掖屬之蹴打, 斗上之過濫, 必至三四升, 此多欠縮, 庫直輩當之, 故其所濫捧, 誠以是也。今雖江船作隊, 漕船利運, 而兩倉之濫捧, 無以禁斷, 則江民之爲船主者, 其將鱗次敗亡, 此宜變通者也。必先較量斛子大小相似, 而當其捧上之時, 一依別庫太倉之例, 毋使斛上加升, 則初無圖倉之弊也。及其頒料也, 稍改舊規, 又作九斗與十二三斗容入斛子, 以斛量給, 便同賑廳分賑之例, 其所縮者, 必不至於如前太多, 此則勿使庫直輩當納, 而朝家或減給或充代, 則亦無濫捧之弊也。如是定制之後, 兩倉庫直, 不有禁令, 依舊濫捧, 則當該倉官庫直, 各別嚴治, 斷不饒貸然後, 自可永久遵行, 然則江上船人輩, 庶可保存, 而漸造船隻, 運納稅穀, 玆豈非便於民利於國者乎? 婦人首飾變通之議。我國之婦女髮紒, 非古制也。今俗一紒所費, 多至六七百金, 卽中人一家之産也。旣甚難辦, 而取他人髮, 爲閨房之飾, 可乎? 古者惟盛服用髮, 其餘, 自王后至士庶, 皆不然, 亦異世俗之常用, 故雖不取他人, 可以得之。按周禮, 追師之職, 掌王后之首飾, 爲副編次, 以待賓客祭祀, 注云, 副言覆, 所以覆首爲飾, 其遺像, 若今之步籙也, 服之以從王祭祀。編, 編列髮爲之, 其遺像, 若今之假紒, 服之以祭也。次, 次第長短爲之, 所謂髮髢也, 服之以見王。王后燕居, 亦纚筓總而已, 然則其祭祀見王之外, 只有纚總, 王后尙然, 況群下乎? 士婚禮, 士之盛服, 亦有次, 其餘, 見於舅姑, 但櫛纚筓總而已, 纚總不過以繒帛爲飾也。史云孔明司馬懿巾幗之服, 幗本作簂, 卷幘也, 以巾爲之, 則從巾而作幗, 如紒本髮䯰, 而以絲爲之, 則從絲而作紒, 紒者䯰也, 制字諧聲, 其義的然, 可推也。幗者, 何也? 按士冠禮, 緇布冠缺項, 注云, 缺讀如頍, 滕[藤]·薛二國, 名簂爲頍, 然則簂與頍, 同一物也。喪服註云, 經象緇布冠之頍項, 然則幗乃首經之所象也, 必以緇布, 圍繞於冠, 如首經也。恰如我國之以髮繚首相似, 而漢之巾幗, 以布爲幗, 則又彷彿, 是古者宴居, 不用髮之制也。鄭玄孔明同時, 而巾幗之制, 與之相類, 漢之距周, 又不遠矣, 不應全失古制。以此言之, 後世雲䯻·花䯻之屬, 卽俗之漸侈, 斷非聖王之遺制也。按文獻通考云, 新羅婦人, 美髮繚首, 句麗, 鬐髻垂右肩, 百濟, 其在室者, 編髮於首後垂一道, 出婦則分爲兩道。大抵其制相類, 至今不變, 而以髮繚首者, 與頍項之象首經者, 名異而形同也。東方是箕子之所創立, 白衣·井田, 尙有遺制, 安知此非聖人遺制耶? 天子失官, 學在四夷, 考據典禮, 有不可誣也。今若復巾幗之制, 不變俗而變其物, 用絲繒之屬, 黑染爲飾, 則所謂愜諸義, 而不違於聖人之遺制也。向來先大王, 特軫髮紒之弊, 果爲變通, 凡士庶家首飾, 一依宮樣爲之, 或爲花冠, 或爲足道里, 則庶合於古制, 而首飾奢靡之風, 可以祛矣。只緣紀綱頹弛, 俗習難改, 朝家令甲, 乍行旋廢, 可勝歎哉? 今若遹追先朝定制, 欲變婦人首飾, 則又不必嚴法禁抑, 只禁國內鬻髮者, 則貧室先自樂爲, 而雖豪富之家, 不敢違越邦典, 浸成大同之風, 此亦祛奢之道也。西北人疏通之議。我東, 素稱禮義之邦, 三韓之域, 莫非王土, 八路之民, 莫非王臣, 則朝家之待遇, 豈有彼此? 人才之甄用, 宜無異同, 而自松京西鐵嶺以北, 殆近四百年, 便同枳塞者然, 亦豈不有欠於一視同仁之義哉? 彼北路, 雖云鮮卑舊域, 而聖祖龍興以後, 風俗之變於夏, 久矣。西關自三朝鮮, 歷句麗, 實爲東土之始塞矣。又況松京遺民, 乃勝國之守節餘裔, 當時雖或比諸殷頑, 而五世澤斬之後, 尙可擯不與乎? 槪聞其人, 往往幽吟慷慨, 不無向隅之歎, 安得無憾於天地之大也? 孔子曰, 十室之邑, 必有忠信, 況此西北二路之六十餘州, 豈獨無忠義向國之人乎? 是以龍崗金景瑞, 价川李春蘭, 效忠於壬辰, 鐵山鄭鳳壽, 義州崔孝一, 殉節於丙子, 北路文德敎等數人, 亦於壬癸之亂, 擧義而立功, 以此觀之, 西北之人, 莫非小華之俗, 而亦爲聖人之氓也, 在朝家奬用之方, 不宜卑薄也, 明矣。然而其登科者, 文則不過分隷於國子·芸館, 武則必置於副末薦而已。或許掌令一窠, 而此亦罕有矣, 掌令本非孱官, 而因此爲要津者所恥世有掌通之稱, 其迫阨如此。古則武弁之身手出倫者, 或至於閫帥, 而近來爲副末薦者, 見枳於監察, 則安敢望營將·兵使乎? 然則但以掌令一窠, 不可以慰悅西北矣。朝家每當都政, 輒以西北人調用爲敎, 而亦未聞有不用西北而被罪者, 故未嘗有調用之實也。我國三南環海, 惟西北二路, 與敵國, 隔一衣帶水, 麗時元人, 盡奪關西慈悲嶺以外, 北路則句麗以後, 或爲元所沒, 或爲野人所據, 逮我世宗朝, 始復之。今雖金甌無缺, 則壤地旣接, 人烟相望, 敵騎朝發夕至, 甚可懼也, 朝家若於平時, 撫綏備至, 衆心成城, 則玆豈非保障之策乎? 北路, 人風勁悍, 有力如虎, 文學寡而膽略勝, 西民, 重利而輕義, 貴商而賤農, 自古巨盜雄猾, 多出西北, 又曾不識朝家之普澤, 若塵警乍起, 人心離叛, 則燕雲十六州, 復沒於耶律矣。此宜及今撫摩, 勿論文武, 隨才甄用, 期以數三十年, 化爲簪纓之族, 褒衣博帶, 說禮談詩, 出入朝著, 砥礪廉隅, 則自然有親上死長之心, 他日雖或有殊俗之竊發, 必欲效死而衛邦, 玆可謂國家長久之術也。孔子曰, 善人敎民七年, 可使卽戎, 蓋敎之以孝悌忠信之行, 務農勸講之事也。此則守宰必得人然後, 可行善人之政, 亦爲保障之道, 而西北守宰, 多以武臣純差者, 亦非古制也, 李樑·金安老輩用事之際, 只爲武弁之善事而始創其規, 至今因循, 小人之循私害公, 類如是也。從今以往, 必以文武交遞, 而文敎武衛, 竝爲修擧, 宜矣。嶺南別武士依定式施行之議。嶺南一域, 幅員至廣, 而且與日本接界, 則南邊不虞之備固, 不可少忽也。肆我先大王, 以是爲慮, 特令本道道臣, 抄選列邑武人中有地處兼武技者千人, 名以別武士, 出身者屬之左, 閑良者屬之右, 使之四季朔試才於監營, 出身之優等者, 邊將除授, 沒技者加資, 閑良則勿論優等沒技, 竝直赴殿試, 各給保人一名, 以爲取才時行資助給之地。蓋其創設之意, 逈出尋常, 以此成節目定式遵行矣。中間秉政之臣, 不思長慮, 謂以四季朔取才優等·沒技, 竝赴殿試, 則自此登科者太多云, 而遂改其制, 只許優等直赴, 沒技則施賞而已。伊後四季朔取才, 極爲頻煩, 故每歲初冬, 一次都試於監營, 而沒技者絶無, 只以優等一人, 許赴殿試, 故凡道內有地處閑良, 莫不解體, 擧皆頉免, 惟有常漢中元不操弓, 謀避軍役者, 願入別武士, 而每當取才之時, 不爲應試者過半, 只捧保錢二兩, 在家而喫之。以今觀之, 閑良之爲別武士者, 反作良民避役之竇, 而竝與其保而計之, 其數夥然, 列邑之益失良丁, 亦在於是矣, 當初武士設置之意, 豈亶然哉? 大抵西北, 松都·水原·東萊等邑, 皆有武士取才, 而優等沒技, 竝赴殿試, 則獨於嶺南大都會, 不用此規, 未知何故也。且先朝定式, 更爲行會於本道, 使之永久遵行, 而近自甲辰以後, 沒技者料不出數人而已。出身則許加資, 閑良則赴殿試, 以爲激勸之道, 則凡有地處兼武技之閑良, 莫不興起爭赴別武士, 則至若良民之非武者, 不得與焉而自歸軍役, 然則列邑之所得良丁, 亦不少矣。爲其別武士者, 無非精銳, 而脫有用武之時, 可以折衝而禦侮矣。北關別武士創置之議。北關一路, 自是鮮卑舊域, 而近接虜境, 則其備邊之策, 尤不可疎忽也。蓋其風俗, 專尙武力, 而及其出身之後, 旣難入仕, 無所歸屬, 櫜矢掛弓, 老死田廬, 誠甚可惜矣。今若以出身者, 選爲別武士, 每年一次試才於監營或兵營, 取其優等與沒技, 授以邊將與加資, 則凡出身者, 擧懷希覬之心, 雖於登科之後, 以冀進取, 莫不鍊習。統一路而出身之爲別武士者, 無慮屢千, 此爲國家之用, 則可謂無敵於天下矣。然則今宜分付道臣, 抄得道內之前後出身者, 竝付別武士, 試才奬用, 則此亦爲北邊備禦之策矣。倭館蔘弊釐正之議。凡交隣之道, 懷之以德, 綏之以信, 制之以義, 無是則交惡而盟潰矣。萊館歲蔘之弊, 實有早晩生釁之慮, 而一向因循, 莫之矯正者, 何故也? 蓋我國之倭, 旣不能閉關絶約, 又與之許質通貨, 則其所求藥物, 當予卽予, 不宜相詐也, 明矣。今者歲蔘, 不自地部卽送, 而預使該譯輩受價貿去, 故無識征利之類, 不顧事體, 漸售奸計, 乃敢刳根糊皮, 粧僞冒眞, 以添斤兩之重, 必賭利益之多, 彼豈如嬰兒禽獸之易欺哉? 嘖還蔘封, 故欲生梗之慮, 比比有之, 苟且彌縫, 此而任他, 終不嚴處, 則彼將執我不義之端, 强我難從之請, 乃別遣幾許人, 預索幾石米, 此實以詐報詐之計, 而該譯諉以例習, 守臣疲於供億, 彼以見欺於歲蔘者, 而取償於留饋, 我以見侮於歲蔘者, 而求悅於久供, 畢竟害歸國家, 利歸奸譯。噫, 以天下所共知禮義之邦, 容其詐僞於藥料, 若將生釁於隣敵, 其爲辱國, 誠非細故, 爲今之計, 宜正奸譯欺隣之罪, 以杜無名索賂之路。且自地部貿蔘, 而別定差員, 直送萊館, 則豈有奸譯輩造蔘用奸之弊乎? 大抵有國之置衆胥者, 不過習其方言, 以通語音而已, 其不可使干涉於禮幣也, 宜矣。且倭譯之非公榦, 留住於萊府者, 自成一村, 私相交通, 以爲出物行商之地, 安知無聶壹翁中行說, 出於此輩乎? 此宜一竝逐還, 不宜留住, 而其中老奸一二譯, 每年造蔘者, 梟首於境上, 以示朝家紀律之嚴, 可也。東萊府弊瘼釐革之議。萊府一域, 南邊之關阨, 而倭寇之要衝也。此宜另加撫綏, 以固邦本然後, 可爲保障之策, 而挽近以來, 弊瘼滋甚, 民將盡劉, 何者? 倭供米與魚價米, 竝爲二萬六千石, 而分等出給於倭人者也。近年以來, 漸至逋欠者, 殆至六七千石, 故倭人處, 無以分等繼給, 必有早晩生釁之慮云, 此實由於運米監官輩從中偸竊之致也。大抵萊府之庖子監官, 必以境內富民, 輪回擇差, 而一年所需肉價本錢, 不過百石米也。以此劃付於庖子監官, 使之進排黃肉, 而本價有限, 用肉無節, 故以其百石米, 無以支當, 或出債物, 或賣家庄, 僅當一年, 輒皆破家。以此之故, 自本官欲酬其勞, 旋差運米監官, 此便是誨盜也。許多倭貢米, 全付此輩, 從中擅弄, 不惟偸竊於石內而已, 亦至犯用於元數中, 故其欠縮之數, 今至六七千石。倭人則依例必受, 本府無路繼給, 不得已破東補西, 此路亦窮, 其將末如之何矣。若自朝家, 別般變通, 以充欠逋之數然後, 至於運米監官, 如以庖子監官, 依前爲之, 則倭供米之幻弄, 莫可防遏, 而其弊自如, 若欲永祛此弊, 則亦循湖南監營之近例, 本府府使, 以其館主人, 當其庖子之役, 而撙節於用肉, 則在館人, 必無負債之端, 在民, 庶有安堵之望矣。至若運米監, 官則必以境內富民差出, 若有欠縮, 使其監官當之, 則渠必如保己物, 不敢爲偸食之計, 然則庖子與運米, 兩得其宜, 而無他弊端矣。且自乙巳以後, 又生一弊, 民不支堪, 何者? 倭供米屢萬石, 左沿列邑, 輸納于萊府, 使之分等出給於倭館, 而蓋自講和之初迄于今, 稱衡以給, 其減縮之有無, 惟在於秉衡之倭手, 故如干行賂於此倭, 則只以一包米稱衡, 謂以完準, 沒數受去矣。乃於乙巳倭人, 故欲生釁, 不爲如前稱衡, 敢請逐石斛量, 伊時府使, 不能據理爭執, 輕先擅許, 故每斛所縮, 多則數斗, 少不下八九升, 屢萬石改量之際, 其所欠縮, 亦至於六七百石, 而此不可再徵於列邑, 故果自萊府, 收斂於民戶, 以充其數, 是以闔境騷擾, 民心渙散, 擧懷離去之心, 未有安接之望, 誠非細憂也。大抵倭供米之變其稱衡, 許以斛量者, 不但爲我國無窮之弊也, 其受侮於異國, 亦不少矣。彼之遽請斛量, 似是嘗試之計, 我若堅執稱衡, 頓無撓改之意, 則畢竟莫可奈何, 依例受去, 於是乎府伯之威重, 可以憚壓殊俗, 乃反不思後弊, 率爾改度, 永作民難支之患, 此若終不變通, 則民不奠居, 流散乃已, 其何以固圉而捍邦乎? 令宜特令廟堂, 別般劃策, 倭供米若不依舊例稱衡以給, 則其斛量減縮之數, 善爲區處, 毋使橫徵於民然後, 可得安堵居生, 固守邊境矣。然而府伯, 苟不得人, 則無以憚壓殊俗, 不至侵凌, 亦無以懷保邊民, 衆心成城, 臣謂·二伯, 不可循例苟充, 必以廉明方正之人, 各別擇差, 內而固我邦本, 外而禦其邊患, 宜矣。咸陽·居昌兩邑復舊之議。古之君子, 以匹夫之不獲其所, 曰余之辜, 況此屢萬生靈, 不得安居, 方在倒懸者乎? 何者? 咸陽, 本以郡守而爲蔭窠, 居昌, 本以縣監而爲文蔭交差之窠矣。曾於戊申, 賊近出安義, 故革罷其邑, 半屬咸陽, 半屬居昌, 陞爲府使, 差遣武臣, 以爲亂餘治賊之地, 而自是以後, 無前之役, 鱗次層出, 然亦賴安義半屬之故, 竝力擔當矣。頃於丙辰, 安義則復縣, 依舊爲蔭窠, ·二邑則因循陞府, 不恤民瘼, 此必朝家不能洞燭於邑弊而然也。凡州府郡縣, 因其地界之大小, 居民之衆寡, 劃野分州, 自有定界, 則此不可隨時陞降者也。然而惟此二邑之陞府, 蓋以安義之半屬也, 安義旣復之後, 則亦宜還降郡縣, 而不此之爲, 反使郡縣之民, 竟當雄府之役, 故戶小役多, 民皆疊役, 無以支堪, 是以其間二邑民人, 必欲呈訴廟堂, 以冀變通, 屢次上京, 而輒爲本官之發差捉去, 嚴治痛禁, 故民情無路上達, 二邑若墜塗炭, 寧不哀矜哉? 此宜還復郡縣, 差遣文蔭, 則在朝家, 少無所損, 在二邑, 如拯水火, 亟命變通, 以慰二邑民人之顒望焉。嶺南仁陽縣復設之議。夫仁陽之縣, 厥惟久矣, 天作一邑, 地是八面, 民戶與田結, 均爲六千, 則此是中邑之大者也。不幸革罷, 分屬於尙州·醴泉, 蓋仁陽之距尙州, 一百三十里, 而間有三大嶺三大川, 距醴泉, 道里與川嶺, 亦如是矣。屬縣之民, 亦有納稅焉, 應役焉, 呈訟焉, 必經宿而抵于官府。故夏而暑雨, 川渠大漲, 則或致渰沒之患, 冬而祁寒, 風雪甚虐, 則或有凍死之哀。又於晨夕往來也, 或不免虎豹之所噉, 此實仁陽民之最疾苦至難堪者, 而況且兩邑奸猾之輩, 以屬邑, 看作私窟, 自謂以官府絶遠, 民訴未易, 於是威喝成習, 橫斂多端, 憑藉官令, 換面迭出, 白地浸漁, 罔有紀極, 鷄犬不寧, 男女皆慴, 剝民之事, 千百其端, 或有訴冤官府, 略治其罪, 則陰中之禍, 隨事立至, 嗚呼, 尙忍言哉? 蓋東萊之距京千里也, 其間設置州縣, 不過相距一舍, 此實固關防而塞賊路也。然而尙州之距比安, 爲一百六十餘里也, 往來別星, 必於仁陽大谷寺, 止宿焉, 中火焉, 故疲殘僧徒, 無以支堪, 古者十二房大刹, 于今只餘二房, 毋論僧俗, 其所殘敗, 類皆如此, 況於壬辰之亂, 官府敻遠, 賊報後時, 故屠戮之慘, 偏於此土, 此乃古人之深歎, 而今日之當改圖者也。槪以道內已復之邑而論之, 機張屬於東萊, 彦陽屬於蔚山, 慈仁屬於慶州, 河陽·慶山屬於大丘, 而今皆復之矣。東萊卽邊方重地, 而大丘卽營鎭所處也, 然而旣屬而旋復者, 此必曲循民情而然也。況此尙州, 自是數萬戶雄牧, 醴泉, 亦是近萬戶鉅郡, 雖無仁陽之分屬, 足可爲雄牧巨郡也。且州郡之地方甚廣, 官府之道里頗遠, 則官令靡曁, 民情亦壅, 此所以劃野分州之際, 必隨其地界而定, 無甚遼越者也。然則朝家有何拘礙, 而以此仁陽古縣, 分屬於雄牧巨郡, 不爲之變通, 俾此屬縣之民, 如入坑穽, 若墜塗炭乎? 顧瞻舊縣, 官基宛然, 吏裔尙存, 遺民之過此者, 莫不咨嗟永歎, 思見舊縣之遠復, 自古及今, 呈訴於營門與廟堂者, 積成券軸, 而未嘗有一人爲斯民出氣力擔當者, 民情無路上達, 倒懸去而益甚, 此不可因循不變者也。臣居在道內, 稔知此弊, 故玆以附陳, 亦依慈仁·慶山之復縣近例, 復此仁陽古縣, 大慰民望, 以革民弊, 宜矣。答曰, 省疏具悉。無論三司百執事, 無言久矣, 繩糾尙矣, 執藝亦無聞, 間有公車之奏牘, 非涉機關, 而偏黨私率, 一直呑炭呑棗世界, 何尤乎諸臣? 由予訑訑, 無來言之實心, 靜言思惟, 徒增歉然。爾以疎外微官, 克效納蕘之義, 陳此四十餘條經綸說話, 上九條, 無非切要於心身者, 當體念, 第十條以下, 令廟堂, 逐一回啓。爾之不嫌俗眼之譏嘲, 能欲開口論說, 極可嘉也。特賜弦弓一張, 以示來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