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初十日巳時, 上御熙政堂。大臣·備局堂上引見時, 右議政宋寅明, 行司直金聖應, 吏曹參議李宗城, 左副承旨金浩, 司諫許集, 掌令南泰溫, 校理沈星鎭, 記事官南泰耆, 假注書兪彦好, 記事官尹澤休·李成中入侍。戶曹判書李廷濟, 兵曹參判趙遠命, 同副承旨李日躋, 追後入侍。寅明曰, 數日來日氣稍解, 此時聖體, 若何? 上曰, 差勝後一樣矣。寅明曰, 大王大妃殿, 氣候, 何如? 上曰, 安寧矣。寅明曰, 中宮殿, 氣候, 何如? 上曰, 無事矣。寅明曰, 元子氣候, 亦安順乎? 上曰, 連得差勝矣。寅明曰, 今日, 左相, 適以感氣不來, 臣獨入來, 而備堂甚不齊, 其中, 有公故實病者亦多, 而趙遠命則無故不參, 已至屢次, 今日若又違牌, 則臣欲請罷矣。自前次對, 雖有不得備員之時, 而事體終是苟簡矣。此後賓廳來會之時, 備堂只是一二員, 則無故不來者請罷後, 與有司堂上, 請對似宜矣。上曰, 卿言是矣。此後則必令備三員, 可也。大臣先來, 而備堂日晩不來者, 未安矣。寅明曰, 狀啓一度及前獻納李廣道上疏持入, 廣道疏中, 有錢幣之說矣。同副承旨李日躋, 自少時, 講究時務, 頗有識慮, 且於錢幣事, 亦嘗熟講, 次對時, 雖兵房應入, 自前因私故, 亦或推移, 故今日次對, 欲與同入, 講論錢幣變通之事, 且該房, 適有身病, 故臣以換入之意, 屢次言之, 而謂以廳規, 該房當入, 終不入來, 李日躋推考, 使與該房, 換入,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昨日因文義, 有所陳達, 而適値夜深, 草草陳之, 欲於今日, 使之入侍, 而次對之規自別, 故未果矣。其爲人精詳矣。寅明曰, 爲江界府使時, 措置之事甚善, 來頭必有得力矣。上曰, 他事陳之, 可也。李廣道楮貨之說, 非泛然之言, 實有商量, 而出於苦心矣。寅明曰, 人心不如古, 楮貨易爲眩亂, 不可行矣。上曰, 楮貨一張, 代錢幾何耶? 宗城曰, 一張代, 一兩云矣。上曰, 誰有見之者耶? 其狀如何? 寅明曰, 正是會子交子之類矣。宗城曰, 國初之用楮貨, 元非新創, 自唐憲宗時, 已用之, 一名交子, 一名飛錢。蓋以人之遠行, 有難齎錢, 故民以錢納官, 則出給交子, 以其輕便, 故謂之飛錢。宋高宗南渡後, 亦用楮貨, 謂之會子, 以至於元時, 而勝國時亦用之矣。以宋時文字見之, 則會子完者直錢五分, 中折者直三分, 字畫漫漶者直一分云矣。李廣道雖請行之, 而民心易眩, 正如右揆之言矣。以一片紙, 代以一兩, 則民必不信, 故難行, 而若有紀綱, 則焉有不可行之法耶? 寅明曰, 賑廳有十全通寶, 此乃古錢, 以一分當一錢者也。上曰, 其樣, 何如? 寅明曰, 五錢重, 而貌樣則似沒風彩矣。日躋入來。浩出去。日躋曰, 備局堂上趙遠命, 來詣閤外, 使之入侍, 何如? 上曰, 唯。寅明曰, 此乃開城留守鄭壽期狀啓也。以爲本府近甚凋弊, 今番兩次勅行所需不些, 雖得僅僅支過, 而前頭勅行, 又將不遠, 無以策應, 空名帖千餘張, 請得之云矣。本府形勢, 誠爲切迫, 而空名帖, 不無弊端, 僧帖與俗帖有間, 而近來賑政外, 一切防塞, 開路重難, 此狀啓置之, 更令守臣, 別究他道狀聞, 何如? 上曰, 若許此狀請, 則松都富商大賈, 金玉將遍滿, 不可許之, 此狀啓置之。 出擧條 寅明曰, 此乃李廣道疏也。初頭則辭職, 不必下覽, 而所陳條件, 則雜役米, 閑散收布, 鹽法罷折受, 戰船替運, 改軍制事也。皆有所見, 而猝難變通, 竝置之。楮貨事, 亦當置之, 而其言頗有根據, 一番讀而達之, 何如? 上曰, 其時已見之矣。卿等, 以楮貨爲難行乎? 寅明曰, 不可行矣。上曰, 楮貨便否, 同副陳之, 可也。日躋曰, 昨日召對, 以文義陳達者, 職分內事, 而今日則廟謨, 不可越俎參涉矣。然詢問之下, 亦何敢不陳所懷耶? 楮貨利害, 不能詳知, 而古之交子, 蓋以商賈遠行, 重貨則難持, 故自官印給者也。張詠, 嘗行之於蜀, 宋高宗, 亦行之於江淮間, 而似不可廣行矣。宗城曰, 今此錢法變通之論, 左右揆及諸臣, 皆以爲好, 自上, 亦已俯燭而領會矣。李日躋之自少留意者, 蓋亦窮格之一端也。今使日躋, 從頭陳達, 若有窒礙處, 則小臣當反復質難, 自上垂聽, 利則行之, 否則更與大臣, 商議, 何如? 上曰, 依爲之。寅明曰, 李廣道疏, 末端節用之說, 自上, 留意加勉, 何如? 上曰, 然矣。日躋曰, 臣於少時, 偶因殿策工夫, 有所記錄, 而本無眞的所見。今此變通, 何等大事, 而小官二人, 問難決定, 豈不有害於朝體耶? 上曰, 承旨之言, 大體則是, 而非欲以兩人之言, 決定也。只欲聞而知之, 各陳所見, 何害之有? 日躋曰, 昨因五銖錢, 文義已陳其大略, 今使李宗城, 先爲發端, 則臣當質難其可否矣。宗城曰, 李日躋之昨日所達, 臣亦略聞之, 聖意, 欲罷錢, 而日躋, 以不可廢爲言云。蓋國不可以無錢, 而錢荒之弊已極, 故欲依子權母, 母權子之法, 以救其弊也。然事關廟謨, 故日躋, 未嘗言于大臣, 只對臣而言之, 故臣則知其本意矣。今於筵中, 亦以謹愼之意, 不欲指陳, 而若是謀王體斷國論之事, 則辭之, 可也。此不過講論義理, 如是固辭, 誠爲非矣。小臣當先陳之, 蓋錢之行, 已六十年, 而弊端無窮, 不可毛擧, 民心之惡, 亦由於此, 蓋緣貨幣之權, 在下而不在上也, 非可以威令禁之。古者鈔法變通之政, 能救錢荒之弊, 蓋利權在上故也。日躋之意, 欲鑄大錢, 使民之藏錢者, 出而用之, 此非杜撰之言, 儘有依據矣。然改小鑄大之時, 常平通寶之百年藏蓄者, 則雖或盡出, 而所鑄大錢, 亦將還給於民, 富民之多持大錢者, 又復藏蓄如前, 則利權之在下, 與小錢一樣, 將何以處之耶? 以此問於日躋, 何如? 上曰, 此時人心細瑣, 以小錢爲便好, 國中若無小錢則已, 不然則必用小錢矣。且富民之小錢, 收聚而改鑄大錢, 則大錢亦皆歸於富民矣。昨緣夜深, 不得詳問, 更陳之, 可也。日躋曰, 臣意則錢之廢不廢變不變, 先爲講究, 使利害曉然, 衆心無疑, 然後參考古事, 定行新法宜矣。今若草草論斷, 徑先變通, 則天下無百全之利, 周景王, 鑄大錢以利民, 而單穆公, 猶以爲不可, 況末世人心, 豈無疑惑之端乎? 筵中陳白之言, 不得盡意, 自外論難, 則可以考古參今, 各陳所見矣。漢時, 有鹽鐵議, 且以凶奴和親事, 使韓安國等, 各陳便否, 裁擇行之, 今亦依此, 使大臣諸臣, 同會備局, 爛熳相議, 究極利害後, 自上, 從容裁決, 似好矣。上曰, 此亦昨日所達者, 言則好矣。然予嘗見良役獻議矣。古人則凡事, 善爲講確, 而今則不然, 孰能憂國如家乎? 常時閑居, 國事置之度外, 牌招則入來, 殆同臨渴掘井, 非予不信群下也。以其時獻議見之, 則無非臆度之言, 或有入來賓廳後, 始爲思得, 而猝然書呈者, 如此獻議, 雖堆積, 何用哉? 古之爲國者, 不須多人, 或有二三人謀畫, 或有專用一人者。群臣, 各以所見, 雖有甲乙之論, 其所采擇, 則在於大臣, 大臣若有不逮, 則亦在君上之裁斷矣。今李宗城·李日躋, 必有料量者, 故如是問之, 不但兩臣, 雖微官庶僚, 苟有所見, 則當使陳之。雖小民, 若有眞的見識, 則使之來言於備局, 可也。而若夫多人臆對之言, 何補於事哉? 李日躋所謂, 先論變不變者, 亦有不然, 先知其所當行之道理, 然後可以定其大綱矣。在上者, 不知其利害, 則變與不變, 何以決定乎? 寅明曰, 凡大事, 輒有異議。大同法創行之時, 亦多異議, 而故相臣金堉主張之, 仁廟斷然行之, 凡事, 君相密勿講論, 快斷行之則好矣。今人才智有限, 不能入裏思量, 好爲立異之論, 不可盡從, 而如此大事, 則用不用間, 博詢廣議似宜矣。上曰, 然。故, 李宗城·李日躋處, 方問之, 而以此法如何, 特書於備局大門, 民情或有不便者, 使之來達, 則此正講究也。寅明曰, 頃見祭酒, 則曰此法好, 左相亦以爲好, 而但恐聖心, 或未曉然洞察矣。頃日筵中, 戶判, 欲詳陳而未果, 今日戶判, 姑未入來, 故不得詳論矣。上曰, 李廷濟於此事, 實有摩度, 非猝然言之者也。寅明曰, 雖一時富强之策, 必也廣謀, 獨斷而後, 事可成矣。李宗城·李日躋, 皆深知事理, 而欲行此法, 試令詳達, 而自上採聽, 則可以曉然於利害之分矣。上曰, 如是而後, 國事可做矣。予自嗣服後, 見之大官, 無擔當國事者矣。良役事則沈判府事, 勤勤不已, 其苦心, 予已嘉之, 而朴文秀, 終以一匹之法, 爲難行。予於李奉朝賀, 信任, 何如, 而沈判府事之凡事周詳, 亦非不知, 然旣聞靈城之言, 而廓然大覺, 決不欲爲一匹之法, 故終不變通矣。錢之弊, 予已稔知, 雖愚夫愚婦, 亦皆以爲無此錢, 則豈不好哉? 民情亦已知之, 故欲罷錢者, 是予本意, 而更思之則罷錢之後, 無可代用者, 銀則不足, 終有窒礙之端矣。前日則以國家之不罷錢, 爲泄泄, 而身親當之, 則果難罷之矣。然予之本心則如是, 故大錢之論, 初不樂聞, 而卿與左揆, 於國事, 未嘗泛然, 相議變通, 亦是好機會矣。但予與卿等, 猶有參差之意, 一通下敎之後, 使李宗城·李日躋, 各陳所見, 可也。大抵改鑄之論, 欲使錢賤也。而民心不可强咈, 法之難行者, 何必行之? 雖以酒禁言之, 若不一切罷酒, 則難可禁釀矣。凡事, 中其道理, 可也。卿等以爲, 雖令小民, 參用小錢, 民必盡以小錢納官, 自至於無, 此則不然。蓋銀則不可分用, 木則不可裂用, 米則爲口腹而惜之, 惟錢, 輕便易用, 小民旣知分分用錢之利, 小錢豈能盡納乎? 且呈小錢受大錢之利, 富民亦必兼竝, 一錢兼竝, 尙云難堪, 況二錢兼竝乎? 小民必一倍困苦矣。寅明曰, 以一錢爲二錢之利, 小民亦皆知之, 此乃因其利而導之, 非如刑威之驅民, 行之自易矣。上曰, 小退後, 文獻通考, 取考於玉堂, 可也。諸臣退出, 有頃還入。廷濟亦入侍。日躋曰, 文獻通考中, 歷代鑄錢沿革抄謄, 而繁亂者略之, 只錄大綱矣。上曰, 上之。日躋進之。上展覽訖曰, 俄者之言, 猶有未盡者矣。大小錢, 許令參用, 則大錢用於大處, 小錢用於小處耶? 寅明曰, 官家則當專用大錢, 而民間之田宅牛馬賈賣, 則亦用大錢似宜, 而民之納小錢者, 受大錢則一兩爲二兩, 利路旣開, 孰不爭納乎? 上曰, 一兩爲二兩之說, 猶未曉然矣。寅明曰, 古大錢則一重五錢, 而以一葉爲一錢, 小錢則一重二錢矣。今以十葉, 鑄成三葉, 代三錢而用之, 則比小錢之以十葉爲一錢者, 實爲三倍之利, 一倍則雖以功役之費除之, 猶爲倍利矣。宗城曰, 昔劉巴, 勸孔明鑄大錢, 以一直百而用之, 收其利權, 今此大錢, 以一直十者, 亦倣於此, 費小而用大矣。廷濟曰, 新鑄之錢, 或當三或當五或當十, 此乃律令也。朝家, 先定律令, 則貨權在上, 運用其權, 而以導民, 則孰不從之乎? 蓋大錢, 葉數小, 而兩數多, 故用之有利矣。寅明曰, 當三當五則有弊, 故我國, 昔行當十錢矣。上曰, 惟在國家之律令, 誠若重臣之言, 而當三錢則計之難便矣。廷濟曰, 今之一錢, 卽十葉, 而其中鉛鐵之相雜者除之, 則正銅爲九葉矣。以九葉, 改鑄三葉, 一當一錢, 則舊之一錢, 今爲三錢矣。其中一錢, 則以官家爐炭之費除之, 二錢則還給於納一錢之民, 此所謂民以一兩爲二兩者也。公私豈不兩便乎? 上曰, 今則曉然知之矣。日躋曰, 以外面見之, 則國家以生銅鑄錢, 自當有利, 不必收取民錢而改鑄也。民納十兩者, 給二十兩, 則於國亦似無利, 人必有以此難之者矣。寅明曰, 一分之利, 國家留之矣。上曰, 留之者, 何謂也? 寅明曰, 國家以功役價, 除出而取之者也。廷濟曰, 此實野俗矣。寅明曰, 言利之論, 大體則非矣, 而富國之術, 亦不可無矣。上曰, 此不但爲富國之術, 實欲便民矣。寅明曰, 大抵民之有一兩者, 得二兩則軍布備納之民, 可以蒙利矣。貢人倒懸, 每願以錢上下, 而國家無錢, 不能從之, 見今平安道有三十萬兩錢, 黃海道有十餘萬兩錢, 合爲四十餘萬兩。今若輸上而改鑄, 則可作百餘萬兩矣。貢物價爲先以錢上下, 則都民必大悅矣。此後安知無數千里之旱耶? 以其餘留作水旱之備, 則亦豈少補哉? 或以分錢之不用, 爲沓沓, 而此非威令禁之者也。民以大錢之利於渠, 自然不用分錢, 則必無怨矣。錙銖之利不爭, 而以米穀用於買賣, 則亦庶幾民風之淳朴矣。上曰, 如此則豈不好耶? 但未知小錢, 終至於無耶? 寅明曰, 自可至於無矣。上曰, 卿意則民之用小錢, 國家當許之耶? 寅明曰, 許之無妨矣。上曰, 然則兩錢當竝行矣。寅明曰, 不出三年, 小錢自無矣。上曰, 豈其然乎? 民有用小錢之路, 則用之有滋味, 必不廢之矣。寅明曰, 以一錢爲二錢, 有利矣, 孰不以小易大乎? 廷濟曰, 臣有所懷, 敢達矣。錢之弊已極, 而國將亡矣。國以民爲本, 而京鄕之民, 無以聊生者, 錢之害也。言錢言利之言, 煩瑣野俗, 而關國家大體, 故臣晝思夜度, 略有所涇渭矣。向者李廣道楮貨之論, 頗有根據, 故臣意亦以爲可行, 而但我朝, 立國仁厚, 法令不嚴, 此可悶矣。臣於夏間, 以楮貨可用之說陳達, 則自上, 有作爲文字上之之敎, 文字已具, 而更與老成大臣相議, 則紛然止之, 以爲不可行, 故遂不上陳, 更考歷代錢幣事, 而詳細思量, 姑有恍然覺悟者, 非但錢也。雖金銀珠貝之寶, 豈宜久藏不用, 而錢之鎭長藏置者, 以其久行不變故也。今若改制, 則藏者自出而賤矣。法制一定, 則雖不以銅鑄之範土翦紙而爲之, 皆可曰貨, 民亦必從之矣。況以古之一錢錢, 今爲二錢, 則行之無疑矣。凡諸節目間事, 則當令廟堂廣議爲之, 而所可慮者, 今則藏者可出, 而新鑄後, 新錢又藏, 則每每變制, 亦似重難, 然國家每事, 以百年無弊爲期, 而錢法則雖十年之內, 有弊則改之無妨, 民若不信其久用, 則必不藏蓄矣。上曰, 此法, 民之不信無妨, 而但雖如此, 亦必藏置而待時矣, 必無盡數出用之理矣。且以錢改鑄, 則多錢者, 可以多得其利, 而京外貧民之無錢者, 徒以赤手, 何可得錢乎? 廷濟曰, 戊午鑄錢稍多, 而甲戌則少鑄, 頃年則所鑄尤少矣。生齒百年蕃息, 而錢貨不足, 今若改鑄, 則昔之一錢爲三錢, 百兩爲三百兩, 公私之用, 自可贍足矣。寅明曰, 若言弊端, 則改鑄之初, 家舍田畓等物價, 必有騰踊之患矣。上曰, 他物價之騰踊, 不足論也。而米貴之患, 最可慮也。寅明曰, 凶年則米貴有害, 而豐年則亦不妨矣。上曰, 有米者則或便之, 而無米者則豈不爲悶乎? 寅明曰, 卽今全羅道一兩之直十斗, 民亦厭之, 米之少貴, 似無妨矣。日躋曰, 以小錢葉數計之, 則雖爲騰踊, 而以大錢言之, 則不可謂騰踊矣。上曰, 向者自朝家, 酌定米價, 其時朝令能行耶? 此不可不深思矣。宗城曰, 大錢旣欲行之, 前頭弊端, 先爲到底講究宜矣。上曰, 然。宗城曰, 改鑄後, 大錢藏蓄之弊, 則諸臣旣以爲, 隨弊改制, 則民必知其不能久用, 而自不藏置云。此一款則以此磨勘, 而臣又有發難於李日躋者, 今之欲行新法者, 蓋欲幣權在上矣。漢文帝, 許民私鑄, 賈誼以爲, 人主操富貴之權, 不可與民共之, 先儒之意深矣。臣恐新鑄之時, 私鑄難禁, 今錢則以百文爲一兩, 大錢則以十文爲一兩, 私鑄之利益大, 則盜鑄必多, 將何以禁之耶? 上曰, 李日躋陳達, 可也。日躋曰, 今之議者, 以富民之藏錢, 爲可惡, 而財貨不在於公則在於私, 藏富於民, 亦何妨哉? 蓋自井田法罷後, 人得以占田, 我國之民, 亦多田則富, 富則藏錢, 雖欲禁其藏錢, 旣不能限, 其名田則實無可禁之道矣。盜鑄之弊, 亦必難防矣。寅明曰, 納小錢而受大錢, 自有其利, 何必冒法私鑄乎? 私鑄者, 亦以三分之一, 費於爐炭, 何利於渠哉? 自當盡納於官家矣。日躋曰, 若以生銅盜鑄, 則三倍之利, 渠乃專之, 人家鍮器之屬, 必將偸竊矣。上曰, 承旨言是矣。小民不但盜鑄, 又必有盜器之弊, 卿所謂必無盜鑄者, 不然矣。日躋曰, 新錢苟利於國, 則豈可以私鑄小節爲拘, 而不行大變通乎? 寅明曰, 若有盜鑄者, 則依法施刑可矣。上曰, 又有問於承旨者, 此令若行, 則小錢自無耶? 廷濟曰, 臣之愚見, 則與聖意異矣。小錢, 不久當自消盡, 而雖有餘存, 亦何妨哉? 國家則無分錢之用, 故欲其盡無, 而小民之寒乞者, 以其餘存小錢, 沽飯粥賈柴油, 何害之有? 朝家之貢物價上下及軍布收納, 則當用大錢, 民間之田宅牛馬買賣者, 則亦當禁用小錢, 而其他若干小錢, 分分得之, 小小救急者, 何必禁之耶? 上曰, 李日躋陳之。日躋曰, 民之用小錢, 雖不禁之, 以小換大之際, 民得倍利, 小錢自然盡納於官矣。如是一月二月, 小錢自有歸處, 大錢漸至流行, 數年之後, 則民必以大錢爲便於用, 而小錢之餘存者則無幾矣。此時仍禁小錢, 則自可消盡無餘矣。雖然, 大錢是一時權宜之術, 不可永行, 不出十餘年, 更爲變制宜矣。上曰, 如是講究詰難好矣。又有可問者, 小錢之利, 猶爲瑣細, 而大錢行, 則富商大賈之牟利益大矣。雖不能去錢, 而益開利竇, 無乃不可乎? 日躋曰, 在上者, 開民之利竇, 誠不可也, 而今則民之於錢, 如夏葛冬裘, 用之習熟, 今此變通, 蓋欲因其勢而利導之, 且其錙銖之利, 從此無之, 則亦可爲回淳之道矣。上曰, 大錢久行, 則亦將爲富民之所藏, 而利權復歸於下矣。如此之時, 仍用大錢乎? 還用小錢乎? 日躋曰, 雖周官美法, 久則弊生, 今此大錢之論, 亦不過十年利國之計, 適輕適重, 隨時變通, 可也。自古有直十錢直三十直五十錢, 日後因革之制, 今何可預爲的定, 而大錢有弊之後, 則似當還用小錢矣。上曰, 卽今道理, 當使民俗, 回淳反朴矣。民心之細瑣, 亦由於分分用錢之致。若如古之用銀, 則可爲回淳之道, 而我國銀, 本來不足, 此亦不可行也。錢貨稍大, 則亦似稍勝, 而不但新令難行, 今此大小相換之法, 不過欲錢權在上, 非爲回淳之道也。又有一言可問者, 入侍諸臣, 至於秉筆之臣, 如有所見則各陳, 可也。今則米賤錢貴, 而大錢流行之後, 錢賤米貴, 則貧民之無米者, 必以爲國家, 公然爲不緊變通, 使民乏食云, 而怨讟朋興, 又如純木令矣。前言新令不便, 而後言令便者, 古亦有之, 將來則民或不怨, 而數年之間, 公然取怨於民, 使從容世界, 爲一場波蕩, 豈不可悶乎? 卿等之意, 予非不知, 而持難者以此也。何以則使小民, 卽爲曉然而無怨乎? 且私鑄不關係之言, 可謂迂闊矣。方今敎化未行, 法綱不嚴, 道不拾遺之風, 已矣難見, 而利竇大開, 民僞日增, 則京外小民, 必如見血之蒼蠅, 處處盜鑄, 將欲一一鉤發而誅之, 則小民益難支保, 王者亦豈忍爲哉? 如是之際, 小則有强盜之患, 大則有竊發之徒, 將何以處之耶? 卿等試思之。寅明曰, 今日雖不行大錢, 亦豈無私鑄者乎? 然私鑄, 亦非一朝猝辦者也。我國地非産銅, 鍮器亦何能多得耶? 若貿銅而鑄之, 則其利不多, 向者鑄錢時, 亦未見盜鑄之紛然矣。且新錢則必欲美其色品, 盡以龍鳳, 使奸民, 不得效倣矣。上曰, 私鑄者, 亦豈不能爲此制乎? 得見其一文, 則可以爲之矣。寅明曰, 物價騰踊之弊, 誠如聖慮矣。然卽今穀賤傷農, 米價雖減, 而一兩直五斗三斗, 亦豈有大害乎? 上曰, 鄕民之以米貿錢者, 雖不以米貴爲苦, 而京民則必以爲苦矣。寅明曰, 京民亦多貢人矣。上曰, 若以純錢上下, 則貢人似無怨矣。廷濟曰, 盜鑄之弊, 必不無矣。抵法者衆, 則仁人君子之心, 豈不悶慮乎? 雖刻龍鳳, 而盜鑄者, 亦必效之, 此所謂我能往, 賊亦往者也, 此何足爲防奸之道耶? 且盜鑄者, 若以生銅鑄之, 則大冶有弊, 雖以熟銅鑄之, 鍮及朱錫難得, 而今則以舊錢三文爲一文, 鑄之甚易, 此尤可慮也。寅明曰, 似無此弊矣。上曰, 何以知其無耶? 寅明曰, 納官受錢, 亦自有利, 何必自備爐炭而鑄乎? 上曰, 常時則以錢改鑄, 必致耗縮, 而今則以三鑄一, 而一兩爲二兩, 其利多矣。私鑄何可無耶? 廷濟曰, 私鑄者, 若借他人之錢, 而改鑄則與本錢之主, 分其利, 所餘無多, 此則似不必爲之矣。上曰, 盜鑄者, 何必借人之錢耶? 直爲攫取人錢, 而改鑄則有利矣。重臣所謂借人之錢者, 以仁人君子之事, 望於强盜矣。李日躋·李宗城, 各陳所見, 可也。日躋曰, 人之有錢者, 當納於官家, 何必私鑄耶? 上曰, 承旨以愚人, 責强盜矣。宗城曰, 聖慮所及二條, 大臣·重臣·承宣, 皆已仰對, 而盜鑄之弊, 則必多有之矣。大抵天下之寶, 各有輕重, 漢武帝時, 以白鹿皮爲貨幣, 不能久用。孫權, 作直千錢, 而不能行, 此皆不知適輕重之義故也。今此大錢, 乃直十錢也。必須增其黃色, 厚其輪郭而後, 可用也。卽今行用之錢, 太半鉛鐵, 全無黃色, 隨手折破, 雖閭巷士夫, 阿堵中物, 不可盡知, 九重之中, 何以盡察乎? 我國旣無銅山, 勢將以舊錢改鑄, 而舊錢如是鼓鑄之際, 鉛鐵盡落, 則所鑄者, 名雖大錢, 不足以當十, 則恐無三倍之利矣。今以京外幾十萬兩錢, 收聚而改鑄, 欲其貴用, 則不可不使之比前加勝矣。日躋曰, 新錢當三當五, 則爲利也小, 必須當十而後, 有三倍之利矣。上曰, 然。宗城曰, 古者無錢, 但用常木米穀, 居官貪汚者, 難於輸運, 錢則輕便, 故貪吏亦手滑。若行大錢, 則一文代十文, 輸運尤易, 恐有誨盜之弊耳。上曰, 承旨所見亦然耶? 日躋曰, 宋眞明於錢幣之論, 有同主人, 故臣嘗與論難之時, 輒問此弊, 則以爲此不足慮, 俄見其疏, 以爲廉貪在於人品, 廉者則金珠猶或棄之, 貪者則船載馬運, 何物不可? 此言是矣。豈必以寶輕爲貪哉? 上曰, 然。廷濟曰, 物價騰踊之弊, 臣亦思之, 而松都之人, 以常平通寶一分, 爲四分而用之, 凡物價, 與他處有異, 風俗然矣。上曰, 然耶? 誠可怪矣。廷濟曰, 松都之俗, 以富爲貴, 故此亦出於誇張之言, 猶項羽軍二十萬, 號百萬也。今此大錢改鑄後, 若以宣惠廳米一石定價六兩, 用大錢六十文, 戶曹米一石, 定價四兩, 凡於收捧之時, 亦如是定式, 則初頭雖或騰踊, 後必自定矣。上曰, 此則迂闊矣。大錢令一出, 則未及鼓鑄之前, 先有騰踊之弊, 此可慮矣。廷濟曰, 頃日筵中, 辭不達意, 遽遭大臣之非斥, 而上敎特賜開曉, 不勝惶感矣。勿論某事, 若能尊國體而攬權綱, 政令信如四時, 則民豈有不從, 而事豈有難爲者乎? 上曰, 諸臣各陳所見。遠命曰, 古者亦有小錢, 以四文爲一分矣。上曰, 卿見之乎? 廷濟曰, 臣見之矣。上曰, 行用之時, 知之乎? 廷濟曰, 戊午己未年間始鑄, 今錢, 似是其前矣。遠命曰, 初則以四文爲一分, 其後以二文爲一分, 而猶無利, 故仍行大錢, 至今用之, 小錢則不復用, 雖以此見之, 若行大錢, 則小錢自底於無矣。然而錢貨之法, 適輕適重, 則民國俱利, 太輕太重, 則民不便之, 若夫劉巴之法, 實是欺民富國之術, 不可久行。廷濟曰, 劉璋時, 貨權在民, 故劉巴行當百錢, 以收其權, 先儒以爲人力奪造化, 此言是矣。若孫權當千錢, 可謂太重, 而此則不然矣。遠命曰, 大錢卽一時富國之術, 旣不可久行, 日後有弊, 則又將還用小錢, 今則以小爲大, 故有所贏息, 而還鑄小錢之時, 則其所耗縮必過半, 公私之失利, 豈小哉? 此所當慮也。寅明曰, 大錢有弊, 則不必用小錢, 仍而廢錢不用, 似宜矣。上曰, 罷錢之時, 當以何物代用耶? 寅明曰, 用常木, 而小小買賣則用米, 大買賣則或用布帛爲宜, 而如是數十年後, 則又當用錢矣。上曰, 李宗城·李日躋之見何如耶? 宗城曰, 今玆改鑄, 非欲取利, 欲其錢權在上, 以救其弊也。欲收錢權, 則勢將或小之或大之, 以變其制, 而小則易生奸弊, 故今欲大之。大錢有弊則更小之, 亦無妨矣。上曰, 或大或小之際, 小民不受其弊耶? 宗城曰, 九府輕重之制, 由小漸大, 秦用半兩錢, 漢用楡莢錢, 武帝用五銖錢, 五銖錢最爲得中, 及其弊極, 爲鵝服錢, 此則最小, 入水不沈, 觸手卽碎, 唐憲宗時用交子, 宋南渡後用會子, 古來沿革如此, 何可膠守一法耶? 或以小爲大, 或以大爲小, 惟在適時之宜耳。上曰, 今之以小爲大, 雖爲便好, 而將來以大爲小之時, 豈無弊端乎? 此等處, 當詳細較量, 而所謂輕則重, 重則輕者, 多是率口而對者也。日後變通之道, 當用右相之議, 而但未知常木, 果可用耶? 寅明曰, 雖無國家之令, 民必自用, 而罷錢旣久, 則又必用錢矣。上曰, 常木旣已習用, 則又何必用錢耶? 寅明曰, 錢無終廢之理矣。上曰, 前頭變通之說, 小民必聞之矣。知其不能久用, 而不從大錢之令, 則如之何? 寅明曰, 小臣待罪輔相, 何敢輕易爲言乎? 欲知民情, 已與中路之深於財利者, 試言之則莫不稱善, 而但以初頭物價騰踊, 小爲弊端矣。廷濟曰, 備局諸臣, 方入侍, 使各陳所見, 何如? 上曰, 不但備局堂上, 雖秉筆之臣, 亦何必不及於備局諸臣乎? 使皆陳之。聖應曰, 臣本無才識, 何敢輕議乎? 博詢廟謨而處之, 何如? 上曰, 便不便間, 以所見陳之。聖應曰, 臣之愚見, 大錢似有弊端矣。集曰, 大錢若行, 則前頭豈無種種弊端, 而爲大事者, 不顧小弊。自古無百全之利, 卽今錢荒之弊已極, 大錢之法, 足爲十數年救弊之道矣。依諸臣所達, 爲之, 何如? 泰溫曰, 小臣, 豈有見識, 而俄者伏聞上敎, 頗示持難之意, 誠爲至當矣。若鑄大錢, 則富人之多錢者, 得專其利, 而小民無錢者, 則有害無益矣。上曰, 憲臣欲爭執耶? 改鑄後則言之無益, 卽今盡言, 可也。泰溫曰, 向來純木之令, 大有弊端, 更爲變通而後, 民心粗安。今玆大錢事, 亦必如是矣。且聞筵臣之言, 則前頭將頻頻變制云, 如是之際, 弊端豈少哉? 臣意則莫如姑置之矣。星鎭曰, 大錢行後, 小錢自無之說, 臣未知其然也。大小錢竝行, 則如中原銀錢竝用之弊, 而小民之分分用之者要切, 民雖得大錢, 亦必換取小錢而用之矣。泰耆曰, 臣豈有知識, 而大錢利害, 姑舍勿論, 三分之中, 二分給民, 一分取之者, 殆同榷利之法, 不知其可也。上曰, 史官以座目次第, 陳達, 可也。彦好曰, 小臣則釋褐屬耳, 錢貨變通之論, 全然未聞。今日筵中, 始聞此言, 曾未有商量之見, 今何敢强其所不知而仰對乎? 詢問之下, 不能對揚, 只切惶悚矣。上曰, 雖儒生, 亦豈不對問乎? 若於殿策問之, 則必有所對矣。彦好曰, 儒生殿策, 不過一時科場之文, 未必有眞知的見。今此前席仰對之語, 豈可如科文之蹈襲例談乎? 上曰, 此言質實矣。澤休曰, 大錢若鑄, 則盜鑄者, 似多有之, 小錢亦無自盡之理, 終爲不便矣。上曰, 兼春秋, 在於何地之人耶? 寅明曰, 此乃尹承吉六代孫也。成中曰, 小臣新進, 豈有料量所見乎? 上曰, 吏曹參議, 曾與靈城君, 相議此事乎? 宗城曰, 果與論難矣。上曰, 靈城之見, 則可否何如? 宗城曰, 頗以爲重難矣。上曰, 李奉朝賀知之乎? 宗城曰, 不知之矣。寅明曰, 此事驟聞, 則難知要領矣。上曰, 南泰耆二分與民之說, 何如耶? 寅明曰, 三分之一, 官家取之事, 近征利云者, 有所見之言也。宗城曰, 錢弊至此, 不可不更, 而卽今通行之錢, 比中原錢, 則雖稍大, 猶有細鎖之弊, 固宜大之。至若物價騰踊之弊, 則見今米穀太賤, 天物暴殄, 使之少貴, 未必非王法之所先也。此則以經國之謨言之者, 而若言其一時權宜之術, 則卽今錢荒之弊, 不可不救, 欲救其弊, 則當使錢權在上, 欲使在上, 則當改其制, 改制則宜大之, 此亦不得不如是也。天下無百全之利, 利大害小則王者行之, 大錢之法, 豈不可行哉? 然小臣又有所必欲爭執者。大抵國家法令, 以信爲貴, 凡於講行之初, 君與相, 密勿規畫, 旣行之後, 雖有三至之言, 百夫之讒, 勿爲撓奪而後, 可以示信於民矣。向來純木令之初發也, 聖上親降絲綸, 又復博詢於元老大臣及入侍諸臣, 斷然行之, 當初亦豈以純木, 謂無弊端乎? 其所任怨行之者, 實有深意, 而中外臣民, 亦知聖上堅持之心矣。曾未幾何, 兩大臣苦口陳白, 一朝反汗, 盡變其規。領相初旣與論於純木之令, 而及其變革之時, 不得與聞末議, 此可見君心之易撓, 國法之難信如是, 而何能做事乎? 卽今新卜兩大臣, 盡誠體國, 惟以安養生息爲務, 則亦是好道理, 朝令之數數變改, 最可悶也。今玆大錢之法, 亦姑觀勢徐議之, 何如? 寅明曰, 所當熟講而爲之, 立談之間, 終不可以決定矣。上曰, 李宗城之言是矣。宗城曰, 初不與大臣相議之言, 直爲陳達惶恐, 而純木變通事, 頒布八道者, 甚可悶矣。當初純木之令, 欲利於鄕民, 而鄕民未及蒙惠之前, 以京民之有怨, 遽又變改, 則民情豈有眷係於國乎? 惠未究而怨徒深矣。雖京民, 亦必有言矣。貢人雖以異前爲怨, 而法豈有無弊者乎? 貢案紊亂之後, 大同之法, 極是救時之良法, 而大同亦有弊, 小臣嘗以爲, 以貢物事, 終必有大患矣。外方民之粟米絲麻, 盡爲收斂, 以養都下之民, 若賴皇天之眷佑, 能無荐飢之患則好矣, 而設或連數三歲饑饉, 則田畝無收, 儲蓄告罄, 都下仰哺之民, 何以接濟乎? 以此觀之, 未有無弊之法矣。都下之人, 理宜優恤, 而若夫貢人輩, 恐動之言, 惟當鎭壓而已, 豈可以此, 輕易變法乎? 今則朝令已定, 宜不敢更爲煩陳, 而大體則如是矣。寅明曰, 鎭定之道, 臣豈不知, 而壬子年, 貢物價裁減之時, 則雖有貢人之呼怨, 凶歲裁損, 旣是有名之事, 故行之勿疑, 而至若純木之令, 外方之民, 亦悅者少, 而不悅者多, 都民則大失生業, 怨讟滋深, 不可無順民情之道矣。然臣之初入也, 事近要譽, 故不欲陳白矣。適承下詢之音, 以知無不言之意, 有所仰對矣。廷濟曰, 此乃已過之事也。上曰, 頃者諸臣, 皆已陳達, 予之下敎, 亦已盡之矣。俄者所達中, 從容變通云者, 大體是矣, 而今此所達, 有不然者矣。初見雖如此, 旣有弊端, 則何可仍而置之乎? 宗城曰, 非敢欲仍置也, 姑勿出擧條頒布, 只以備局分付, 大同錢布, 依前參半事, 知委外方, 似好矣。上曰, 此亦不然, 當初予旣徑先爲之, 宜以此意, 洞示於民匿之可乎? 寅明曰, 頻復之悔, 亦無妨矣。宗城曰, 臣與朴文秀論難, 文秀之言亦如此, 私室所論, 雖不敢煩陳, 而言端適及, 故如是仰達矣。上曰, 不然矣。寅明曰, 法綱頹廢, 未有甚於近日, 雖以濫率一事言之, 朝家禁令, 非不至嚴, 而近來全不畏忌, 犯禁者甚多, 視若應行之事, 不可不更加申嚴矣。諸道監司則使之自首, 守令則使監司摘發, 一切依律科罪,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寅明曰, 小臣亦有惶恐者, 前日旣有因循犯禁之事, 卽今家內, 亦有如此事, 小臣爲先待罪矣。上曰, 卿意則是也, 而至以前事引咎, 無乃過乎? 安心勿待罪。寅明曰, 京各司之直關於各邑者, 新有禁令, 而近來各司, 任意爲之, 雖申飭賦稅軍布等事, 行關於監營, 自監營知委各邑, 亦無所妨, 而至於諸各司, 其所知委, 或有不當爲之事, 故恐其見塞於道臣, 輒爲直關, 極爲非矣。卽今京司直關數度, 自監營, 有上送備局者, 隨其現發, 不可無懲礪之道。發關當該官, 無論堂郞, 罷職何如?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寅明曰, 其中若有方帶將任者, 則自前亦有區別之例, 此則現告後, 自上量處, 何如? 上曰, 唯。寅明曰, 還上折半留庫, 自是朝令, 而近來守令, 以折半留庫之意, 報上司後, 傾庫分給, 私用其耗穀。凶年之切於民者, 莫如還穀, 而豐年則反爲病民之端, 其在豐年貧民, 雖傭賃可以資生, 而常民無遠慮, 狼戾屑越, 不過爲酒食之費, 秋收時, 年事或不如前, 則傾其所收, 盡數輸納, 甁罌匱竭, 遂至顚連, 一遇凶荒, 無以徵捧, 不得救民, 罔知所措, 臣意則稍稔如今年, 還上尤宜撙節, 決不可多給, 民亦必不甚願之, 而守令或有利其耗穀而分之者, 自前雖以摘奸論罪申飭, 而實未嘗送之, 故守令, 視爲虛喝, 而不少顧忌。明年則六七月間, 發遣本司郞廳, 分道摘奸計料, 無論米租太, 一竝令折半留庫, 摘奸時, 或有犯禁傾庫者, 則直用贓汚之律, 何如? 上曰, 贓律無乃太過耶? 寅明曰, 欲用耗穀而傾庫者, 誠極駭然, 若不嚴立科條, 則無實效矣。上曰, 此與盡爲入己者有異, 不可以贓汚勘斷矣。寅明曰, 然則罷職耶? 上曰, 此則或輕矣。寅明曰, 然則削職耶? 廷濟曰, 不必預定律名, 拿問後定罪, 似好矣。上曰, 然。寅明曰, 拿問從重勘處, 斷不饒貸事, 定式知委,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抄出擧條 廷濟曰, 守令之傾庫分給者, 豈皆利其耗穀而然哉? 或有不得已者矣。至若關東之皮雜穀豆太, 一切折半留庫似難, 而米租粟正穀, 不可不折半留之矣。兩西各邑事, 亦不可料量, 且災傷之邑, 不可拘此, 稍實邑則可行此法, 此等處皆當商量區別矣。寅明曰, 常年之撙節還穀者, 正爲凶年之用耳。今年則稍登, 而丁巳戊午年, 識者憂之, 此所以必欲趁今歲預儲者也。上曰, 畿邑還穀不多, 犯禁者必多矣。宗城曰, 湖西亦多無還上之邑, 此事如是, 申飭好矣, 而摘奸時, 則必以穀多邑, 抽栍以遣宜矣。寅明曰, 臣曾於入診時, 亦已陳達, 而頃日臺諫之永刊仕版, 恐非罪臺官之律, 其人雖無可惜, 獨不顧其所帶之職耶? 其言旣非則罷削, 無不可也, 何必別用刊籍之罰耶? 上曰, 卿於前日, 亦豈不曰罪關名義者, 當用此律耶? 寅明曰, 若是不孝不悌之類, 則可謂罪關名義, 而此則挾私誣人之狀, 臣亦非之, 而若謂罪關名義則過矣。上曰, 若是不孝不悌之類, 則覆載所難容, 何可但謂之罪關名義乎? 寅明曰, 律名終涉殊常, 旣有所懷, 不敢不達矣。上曰, 刊名仕版, 元非過也。而卿以此屢言之, 且刊版與削職, 其實同律, 當勉從矣, 以削職改勘, 可也。 抄出擧條 宗城曰, 小臣三月以後, 數日前, 始爲入侍, 而適當終日慮囚, 不敢陳所懷, 耿耿而退矣。庚戌年安城遞來後, 入直玉堂, 登對於進修堂, 徹兩夜賜接, 臣以西邊可虞之事, 縷縷仰陳。自上, 以銘念爲敎。向者臣在縲紲之中, 伏聞以北報之來, 有道臣催促下送之命。其時聖心之儆懼, 朝議之惕慮可知, 而今過數月, 幸得無事, 上下之心, 不如其時之警惕矣。臣於庚戌筵中, 以西邊之職, 擇人久任之意仰陳, 則聖意亦以爲然矣。今於用人事, 實有慨然者敢達矣。元弼揆, 當初臺啓, 以不謹論劾, 而其時重臣, 反攻臺言, 褒陳弼揆。自上, 拿推而下送。頃者道臣辭陛時, 有所陳達, 分付遞來云。筵席語祕, 雖未詳聞, 而槪聞道臣, 以爲弼揆此時, 則不可得力云。然則當初違臺言而遣之, 及其北報之來, 始令遞改者, 非欲其得力於緩急, 只欲使渠逍遙於重鎭耶? 此與進修堂下敎之意, 有異矣。前義州府尹趙命臣, 以狀聞中語意沓沓, 自上下敎, 且有朝論遞差矣。命臣之善不善, 臣不知之, 而國家旣禁犯越, 則彼中消息, 何能聞知乎? 雖有不的之所聞, 方當驚動之時, 亦何可輕易狀聞乎? 邊上待變之地, 旣已委任, 而罪不大段, 遽然遞改, 陰雨之備, 不在於城池器械, 惟在得人, 而今日用人如此, 心常慨然, 故敢此煩達矣。上曰, 所達是矣。元弼揆事, 其時上下, 不無驚動, 故問於趙顯命, 蓋以常時, 雖能堪當, 而其時自別故也。趙顯命亦以爲, 李匡輔所啓中語, 弼揆旣已白脫, 而閔昌基·元弼揆, 情勢皆可遞云, 予以爲豐原豈欺我哉? 卽以遞差之意, 問於首揆則首揆以爲, 今若遞之, 事涉驚動, 從容處之爲宜云, 故依其言爲之, 此非始則强送, 終乃輕遞者也。趙命臣則以承旨, 任使旣久, 其爲人極慈詳, 而閑雅太過, 故赴任之時, 予以矯革氣質之意, 勉飭矣。狀啓中, 皇帝未知誰立云者, 誠爲沓沓, 而儒臣亦請罷, 故仍命遞差, 豈欲其犯越哉? 誠以義州重地, 如是沓沓, 則不可仍在, 且其時, 與前有異, 故不得不如是矣。星鎭曰, 請罷之論, 小臣爲之, 雖不得犯越, 亦豈無周變之道而趙命臣事, 誠泄泄故耳。遠命曰, 古者淸人, 在瀋陽時, 則彼中事情, 給價探知, 而今則燕京相距三千里, 鳳凰城人, 亦不知其國事, 我國人何以探知耶? 上曰, 雖或不知, 狀聞之時, 當以探問, 而不得詳知之意爲言矣。元弼揆, 卽今則可堪於兵使耶? 寅明曰, 亂時則似難, 而平時豈不堪耶? 上曰, 予意亦如是矣。宗城曰, 庚戌年, 因北京地震之變, 以西邊差除, 常若有事變時之意陳達, 則聖意亦然矣。畢竟處分, 有不是者, 故雖於事過之後, 玆敢縷陳矣。又曰, 純木令之不便者, 木賤之致, 而木賤亦由於唐駄出來也。我國木花, 本非饒産, 而只以唐駄, 數十年來, 無數出來, 故一匹木, 或直一兩, 臣則以爲唐駄, 不可不禁矣。上曰, 唐駄出來, 則上來京中耶? 宗城曰, 多聚於西路矣。泰溫曰, 臣以書狀, 往來時見之, 唐駄不可塞矣。彼中物貨漸貴, 故凡物皆落本, 唐駄亦是小利, 而此外無可爲者, 故不得已貿來, 今若禁之, 員役失利矣。遠命曰, 雖千百駄出來, 我國木花本貴, 故民以此爲衣服, 此非無用之物也, 何必禁之? 宗城曰, 聖敎中, 我國銀貴, 不得用之敎, 誠爲至當, 而足銀之道, 亦豈無耶? 北京貿易之路, 若能防塞, 則銀自足用矣。近來北京入去之銀, 不可勝數, 而萊銀則十分之一, 皆是我國礦銀也。至若鹽鐵之利, 國家不知祖宗朝軍資倉等法, 亦是良法, 而國無紀綱, 不得行之, 凡諸變通之事, 非不多矣, 而今日日暮, 不能長言矣。諸臣魯莽, 固不足以善究事理, 而聖心, 誠欲捄得一分, 則飭勵群下, 熟講祖宗朝遺意而行之, 則豈無救時之策乎? 今以大小錢一事, 作爲大變通之機會, 是可悶矣。上曰, 所達是矣。宗城曰, 法令不行之弊, 大臣旣已陳達, 臣亦有所聞, 敢達矣。閭家奪入, 禁令至嚴, 而近來間間有之云, 更爲申飭, 何如? 上曰, 若有此弊, 則不可不嚴懲, 當該部官, 令王府拿處, 可也。寅明曰, 先令京兆摘發後, 當該部官, 勘罪似宜矣。上曰, 爲先分付京兆, 摘奸現告, 可也。 出擧條 集讀前啓。上曰, 措語無改, 則只擧末端, 可也。集曰, 請充軍罪人李時蕃, 依律處斷。上曰, 勿煩。集曰, 請逆魁坦, 緣坐籍沒等事, 亟命王府, 依法擧行。上曰, 亟停勿煩。集曰, 請定配罪人世胤, 拿鞫嚴刑, 期於得情, 依律處斷。上曰, 勿煩。集曰, 請海正, 仍令鞫廳, 嚴刑得情, 夏宅, 亦令拿鞫嚴刑, 以正王法。上曰, 勿煩。集曰, 請還寢罪人泰績, 酌處之命, 仍令鞫廳, 嚴刑得情, 夬正王法。上曰, 勿煩。集曰, 請明彦, 亟令王府, 拿鞫嚴問, 夬正王法, 以絶憂危之階。上曰, 勿煩。集曰, 新除授正言金聖鐸, 時在京畿龍仁地, 請斯速乘馹上來事, 下諭。上曰, 依啓。何故來在龍仁耶? 宗城曰, 頃以在外變通, 而聞方上來, 故更爲首擬於臺職矣。又聞以疫疾大熾, 不能近京云矣。泰溫讀前啓。上曰, 措語無改, 則只擧末端。泰溫曰, 請逆坦孥籍, 一依王府草記, 卽令擧行。上曰, 亟停勿煩。泰溫曰, 請明彦, 更令鞫廳, 拿鞫嚴刑, 夬正王法。上曰, 勿煩。泰溫曰, 請李夏宅, 設鞫嚴訊, 以正王法。上曰, 勿煩。泰溫曰, 請還寢泰績, 酌處之命, 仍令嚴鞫得情, 夬正王法。上曰, 勿煩。寅明曰, 因金聖鐸下諭事, 敢達矣。鄭權·鄭玉, 俱是嶺南文官, 而曾以文學廉潔著名, 筵臣屢有褒陳, 聖明亦已察其爲人矣。兩人出六之後, 仍爲作散, 不復檢擧, 鄭權則尙未行公, 出六之職, 殊甚可惜, 銓官方入侍, 分付調用, 何如? 上曰, 鄭權則曾見之, 頗可用矣。寅明曰, 鄭玉爲郵官, 淸白過人, 亦可用矣。上曰, 依所達分付調用, 可也。 出擧條 宗城曰, 無相當窠, 故不得調用矣。騎省郞雖有闕, 而翰林出六之人, 政格當先除矣。星鎭曰, 玉堂上下番不備, 罷職傳旨未下者亦有之, 而應敎趙漢緯, 修撰宋徵啓, 副修撰吳彦胄, 纔已自鄕上來云。竝卽牌招察任,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出榻前下敎 尹敬龍事, 何如? 豈非無義乎? 寅明曰, 當初撕捱無義, 而今則以臺言難安矣。其爲人, 練達可用, 故頃以敬龍及閔亨洙兩人, 差下備局郞廳, 以爲與聞廟議, 儲養人才之地, 兩人玉堂則雖方撕捱, 此任則當爲行公矣。宗城曰, 初則無義, 而頃爲義州府尹時, 臺啓至有三司時暗默, 仍爲加資等語, 其所引嫌, 亦不怪矣。上曰, 義州則旣以此爲嫌, 不爲肅謝而遞矣。館職之亦不行公, 極爲過矣。使之行公, 可也。星鎭曰, 今則臺言屬耳, 故如是, 而非久似當出仕矣。上曰, 兪健基事, 亦何如? 寅明曰, 初頭則雖或撕捱, 而豈可每每如是乎? 上曰, 頃者又遭不齒士類之辱, 尹容諸人, 皆已得遞, 故一番引嫌, 猶或可也, 而後則不當如是矣。廷濟曰, 大臣, 旣以人才儲養之言仰陳矣。尹敬龍之才識, 異於凡人, 國家用之, 則可當一面矣。上曰, 曾爲禁府都事時見之, 爲人通練, 而其後未見, 故昨日判付, 有必令挾冊登筵之敎, 渠一人之登筵, 是何大事, 而必欲詳見其爲人故耳, 幹局果有之乎? 寅明曰, 外任時, 到處善治矣。廷濟曰, 國家不用則可惜矣。寅明曰, 備局文郞廳凡四窠, 而自前泛然差下, 臣意則必擇名官中前頭可用之人, 使之諳練機務, 而本職雖或撕捱, 備郞必令行公, 不爲行公者, 則自備局請拿督出, 似好矣。上曰, 然矣。閔亨洙, 雖入於怪異之窩窟, 而爲人則亦可用矣。曾聞在北道時, 與李匡德相親云, 此甚奇矣。非匡德則不可知亨洙, 非亨洙則不可知匡德, 兩人皆可嘉矣。今日所議事, 吏議從容時, 往見靈城君, 而到底論難, 可也。靈城爲人, 終是恢通矣。大臣亦與諸臣, 更加詳議好矣。廷濟曰, 小臣蒙被誤恩, 冥升至此, 已極惶悚, 而金吾方有戶曹正郞李益炡議讞事, 臣則嫌不敢參涉, 亦甚窘礙矣。寅明曰, 次官擧行之例, 曾已有之矣。上曰, 令次官擧行。 出榻前下敎 諸臣遂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