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甲子十一月初三日三更一點, 上御興政堂。儒臣, 持資治通鑑入侍時, 侍讀官尹東浚, 檢討官趙雲逵, 參贊官權一衡, 假注書李載顯, 記事官李永祚·南泰會, 同爲入侍。一衡進伏曰, 入侍命下頗久, 而玉堂未及來待, 事甚未安。推考何如? 上曰, 依爲之。出擧條 上曰, 儒臣卽爲入來事, 注書出而言之, 可也。載顯還伏。東浚·雲逵, 隨入以次。上曰, 兩儒臣進前。頃聞禮判所達, 元良爲學, 頗勝於前, 勸學文, 尤爲沖年觀感之資, 不可不勸講云。故予已有下敎矣。日昨予從容言於世子曰, 汝若有厭讀之心, 則當奈何云矣。大抵人之苦處, 無過讀書, 勸學之道, 發牲必峻然後, 有忌憚之心, 而近日元良, 似有厭讀之意。今日二字遺漏, 亦其不多讀之致也。予若有知之之色, 則似近察察, 故有若不知者, 而予嘗問汝於胄筵, 得何牲乎? 曰通栍矣。曰汝善誦乎? 曰有礙漏處矣。曰予在春邸時, 臨講有礙漏處, 則必自言之, 汝亦自言, 可也云矣。日昨見其所讀草草, 意其必不得通栍, 故試使人問之, 則元良卽來告曰, 今日臣誤遺二字, 而講官達以通栍, 臣曰予旣遺漏, 通栍何也云, 則講官曰, 此例也云云。元良則能不以遮護己短爲喜, 可見其有所受處, 而在講官輔導之道, 則當此良智方長之日, 烏可苟悅其心而不思激勸之方也? 今日日候雖陰濕, 而予有以身敎之意, 故欲爲晝講而未果, 如遂不爲, 則非爲世子之本意, 故半夜召爾矣。頃亦有下敎者, 心經, 自是心學工夫, 則豈不好也? 而全篇浩大, 開卷便覺胸膈充滿, 異於孟子之爲書矣。予今雖老, 學不可廢, 欲時時爲之, 而此亦甚難。且人君講學, 要在體驗, 非欲全廢心經, 而以其多故, 欲姑停之。周禮一書, 卽元聖經邦之謨, 制度纖詳, 可法後世。予之所未嘗經覽者, 故欲於法筵進講。儒臣之意, 何如? 東浚曰, 邸下沖年, 睿學夙成, 連日進講, 或不無遺漏處, 而亦非異事。雖以私家敎子弟之道言之, 尙且有時假借, 以爲興起之地, 講官之達以通栍, 亦此意也。聖上, 至欲以身敎之, 其策勵之意甚盛, 臣等不勝感歎。進講冊子事, 當卽議定於領事矣。雲逵曰, 聖敎至此, 曷勝欽歎? 講官之達以通栍, 亦出奬勸誘引之意, 雖熟讀之文, 或不無一二字誤誦之時, 則講官之以通出牲, 亦非例外之事也。臣於頃年, 待罪春坊, 累登書筵, 竊瞯春宮睿學高明。其後, 臣每逢春坊官員, 輒問睿學將進之如何, 頃聞成天柱所傳, 則東宮, 以稼穡艱難下詢云, 臣問曰, 君何以仰對乎云, 則天柱曰, 以詩之豳風七月, 書之無逸等書所載者, 反復陳達云。方在幼沖之年, 軫此稼穡之艱, 其意甚盛, 豈非國家無疆之休也? 上曰, 儒臣之言亦然, 蓋不無如此道理矣。穉兒輩, 如或慰藉, 則其心喜而有聳動之色, 春坊官之事, 亦或此意, 而方當毓德之時, 爲此德色而已, 則他日亦豈不成習乎? 元良, 今纔十歲, 若或狃而爲習, 遂生厭心, 則亦難, 故予之作此擧者, 或冀其曉得予意而有所感發矣。大抵元良, 專不識世間有喫苦底物事, 故必使之有所忌憚然後, 可以成就。不曰嚴師友乎? 師友嚴然後, 方可有忌憚之道。爲學之道, 莫如自幼時, 知有所忌憚也。東浚曰, 雖以閭巷間敎子弟之道言之, 或有嚴師責勉之道, 或有朋友提撕之道, 而於切切偲偲之中, 亦有時遮護, 不使阻縮其志氣者有之, 敎導幼沖之規, 蓋非一端矣。上曰, 此亦有闊狹。舜之命夔曰, 敎胄子寬而栗。此言儘奇, 敎迪之道, 亦當以剛柔相濟也。且閭巷子弟, 則自其幼少, 同類追逐, 有競勸則效之道, 而元良則獨在深宮, 所與處者, 不過閹寺, 夫豈有觀感處乎? 時又拘束之, 使不得自放, 則其生厭心, 亦非異事矣。仍命承旨書之。傳曰, 深慨國事, 氣憊眩作, 夜深講史, 意蓋在也。一則以身敎世子也, 一則有欲爲飭勵之事也。曾已下敎, 世子學之勤不勤, 唯在輔導。其於沖年, 欲自省而自勉, 講栍爲先。嘗聞世子, 只僚屬侍講之時, 達栍或有太忽者, 故以此爲恃, 而不無泛忽之弊矣。纔下敎曰, 予在春邸時, 背講之際, 或有遺漏者, 而栍若忽也, 則自諭其遺, 此何則, 其欲成也, 爾何以此, 視以爲是乎云矣。今日胄筵背講時, 有遺漏者, 而講官達以通栍, 則世子卽以爲予有遺漏者云。此可見世子, 體予敎踐其成者, 於講官之道, 可因此而薰陶其心, 而不此之爲, 乃以僚屬侍講之時, 雖一二字遺漏者, 循例達栍, 例也云。噫, 昔之程子, 輔其幼君也, 因柳枝蟻子, 亦有勉其君者。其方長良智, 以此導之, 豈擇官爲僚之義乎? 宜有飭勵。今日陪講侍講院官員, 從重推考。其令將此予意, 勉于世子, 可也。上曰, 春坊官員, 豈可以是而撕捱乎? 此不過玉成之意也。上又曰, 稼穡之對, 以毛詩·尙書告之者, 似太深, 以俚語言之爲好耶。雲逵曰, 槪聞成天柱之言, 先陳詩·書中文義, 繼以生民艱難之事, 反復告諭云矣。東浚曰, 東宮方在沖年, 而已有欲知稼穡艱難之意, 推此心則蔀屋愁苦, 其必軫念者深矣。臣民祝幸, 當如何耶? 上曰, 創業非難, 守成爲難, 元良則不見此事, 故全以爲易, 如聶夷中詩中粒粒辛苦之句, 所當深念也。雲逵曰, 聖敎至此, 不勝欽仰。臣亦言於成天柱曰, 稼穡艱難, 民生疾苦之狀, 所當細細告達於春宮云矣。上曰, 喫苦而後可知, 大抵守成之君, 不知疾苦之狀, 每以彼民當奉我爲心, 是可悶也。上命兩儒臣及承旨翰注, 次第讀資治通鑑卷第七十。東浚, 讀自吳駕齊襲蘄春, 止立妃張氏爲皇后。雲逵, 讀自五年春三月帝自許昌至秋七月立皇子鑑爲東武陽王。一衡, 讀自漢諸葛亮至南中所在至攻沒郡縣至數萬人。載顯, 讀自七年春正月至入貢於吳。永祚, 讀自太和元年至帝乃止。泰會, 讀自初文帝至何其神速。讀訖。東浚曰, 諸葛出師表, 先儒以爲與伊訓·說命, 相表裏, 一言一字, 無非可法, 而其中開張聖聰, 以光先帝遺德云者, 誠格言也。其時後主, 若能體行, 則賢材必有盡職之效。不然, 雖賢且才者, 將何以展其志乎? 又若妄自菲薄, 引喩失義, 則賢才亦難自展其志。其言尤爲切實矣。爲人君者, 若能體念, 則臣下孰無爲國做事, 匡君輔德之心乎? 此實千古帝王所當留念處也。上曰, 於出師表可見諸葛之藹然忠心, 至於親賢遠小一句語, 尤奇矣。東浚曰, 前·後漢傾覆興隆之言, 誠千古切骨之戒。彼後主庸闇, 不能採用, 豈不惜哉? 上曰, 昭烈知其子所以謂嗣子不可輔也。東浚曰, 聖敎至當。彼雖不得不傳授, 而量其不可爲, 故托諸諸葛也。雲逵曰, 諸葛忠矣。古人曰, 讀出師兩表而無感動之心者, 非忠臣孝子, 其言誠是矣。東浚曰, 張惠恕, 華而不實云云。此是諸葛平日所奬用者, 而虞俊, 猶知其華之必敗。蓋人之才華, 不可無者, 而華而無實, 則適足爲喪家之資。不但人臣爲然, 爲人君奬勵臣下之道, 亦當致念處也。上曰, 張溫, 蓋斗筲之才也。上又曰, 劉禪在晉武座上之言, 庸甚。孫皓之言, 勝於劉禪百倍, 雖曰亡國, 亦有豪氣之君也。東浚曰, 誠如聖敎矣。上曰, 漢文除肉刑, 仁澤及民, 如魏·晉諸君, 無足可言, 而兩漢興替之由, 此亦可見矣。東浚曰, 曹操不但詐也, 且有詐力, 晩年殺戮相比, 臣下無保全者, 此亦其不善貽謨者也。司馬懿, 猶有惜民之心, 故雖疆埸屢叛, 而國內安堵, 能保百餘年帝業者, 良有以也。上曰, 此亦司馬懿之譎也。東浚曰, 雖然能知此爲保民之道而爲之, 故所以保有其業於一隅偏邦也。上曰, 猶勝於宋高宗。晉雖褊小, 猶不爲虐民之事, 是可取其所長也。東浚曰, 晉·元則懦弱, 宋高則忘讎, 有恢復之臣而無恢復之志, 畢竟以和自愚, 甚於晉·元矣。上曰, 將相之多人, 蓋無如其時者, 而不能委任, 此所以不如晉帝也。上曰, 上番誰也? 今始初見矣。東浚起伏曰, 臣在下土, 奉職之日尠少, 且經草土, 登筵是初矣。雲逵曰, 故大司憲臣尹行敎之子也。一衡曰, 先正臣尹拯之孫也。上曰, 然乎? 雖文義外, 亦可以學問上事奏之也。東浚曰, 臣於逮事父兄之日, 雖或有家庭所聞, 而姿性魯莽, 見識膚淺, 不能自力於學問, 聖敎及此, 惶恐不知所達矣。上曰, 周禮初無經筵吐, 今當懸出新吐耶? 東浚曰, 臣則新入未之及見矣。上曰, 進講冊懸吐時, 曾有玉堂一會之例。近來此規久廢, 今後則懸吐時, 依前例一會懸吐, 可也。出擧條 上曰。近來玉堂多行公, 其無在外者乎? 雲逵曰, 金相福在外已久, 而未差者又有二員矣。上曰, 副修撰金相福, 別爲催促上來事及玉堂有闕之代, 後日政盡數差出。出榻敎 上命注書出問周禮刊出與否。載顯, 復命曰, 周禮, 盡爲刊印云矣。東浚曰, 臣之曾祖故執義臣宣擧, 有懸吐周禮, 頃有一家人, 携來京中, 今未詳其置於何處矣。上曰, 如有依據者, 釐正尤勝矣。一衡曰, 璿源譜略, 今已校正, 當有序文, 而跋則何以爲之耶? 上曰, 欲下敎而忘之, 跋文置之, 可也。仍命書傳敎。傳曰, 該廳草記, 欲爲下敎, 而遺矣。曾已諭, 譜略跋文。今番亦爲置之之意, 分付。一衡曰, 本院日記, 失火燒盡, 可惜适變時日記, 盡爲灰燼, 而其時鳩聚書出, 今亦依前爲之, 何如? 頃者徐宗玉, 亦有所達矣。上曰, 頃亦有下敎, 依所奏爲之, 可也。一衡曰, 聞流來朝報, 在於侍講院·弘文館, 而且聞日記筵話, 多有私藏處云矣。上曰, 野乘雖不可, 而朝報則可用。然近日設廳之事太多, 是亦重難。此與實錄有異, 或有前例乎? 一衡曰, 豈有前例? 加出注書一員, 亦令承旨句管, 似宜矣。又曰, 臣取見其燼餘, 則或不無可見者, 而四旁皆燒, 又爲水濕, 片片散亂, 今又等棄, 則必將壞腐無餘矣。使上注書看檢, 卽爲收合曬乾, 則可有移謄之道。取來各司文書, 考訂其日月, 以合於朝報, 則可免差違之患。又取吏曹前後政目, 謄書其差除之員, 則或可爲憑後之道。勢將如是而已矣。上曰, 待大臣入來, 當議設廳矣。一衡曰, 燼餘日記, 則使上注書, 看檢曬乾耶? 上曰, 依爲之。抄出擧條 上曰, 法講冊子, 問議領事時, 上下番中, 誰爲進去耶? 注書, 出門其例, 可也。載顯趨出後。上曰, 周禮, 上番必熟見之矣。東浚曰, 臣亦未曾熟見, 而大抵與禮記略同, 有大文及註, 而多是法制上事, 故文理或斷續不接, 又有出載於小學者, 如鄕三物敎萬民之章也。載顯復命曰, 問議領事時, 上下番自相推移往來云矣。上曰, 此上番爲都堂錄者耶? 入堂錄者誰某耶? 東浚曰, 宋昌明·趙載德·兪彦好·趙暾·趙明健·洪益三·申暐·嚴瑀·洪重孝及小臣, 合十人矣。上曰, 申暐姑未付職耶? 對曰, 在罪罷中矣。上曰。今聞上下番, 自相推移云, 而上番則自鄕上來, 旣未久, 下番往問于領事, 可也。領事嘗以爲心經·近思錄, 當講於召對云矣。今則心經已畢, 欲繼以周禮, 而周禮編帙猶多, 故前日領相, 以讀綱, 而儒臣讀目爲定矣。今見其中, 綱之大者, 亦或有如目者矣。近來雖或開講, 氣不平則停之, 不成講規, 如范浚箴, 亦中斷讀之, 故雖曰讀, 而無進益處, 實爲可愧也。頃於元良, 予有敎諭, 或者有所覺悟, 而但恐覺時少, 厭時多, 卽今則培養爲急, 而若又一向强迫, 則徒亂其心, 是以不得不以身而敎, 爲元良開講, 而中斷讀之, 亦未免苟且, 且恐元良, 見而效之也。予欲晝則講史記, 夜則以法講冊爲召對, 頃問於尹光紹, 則以爲如是無妨云。近來全不成睡, 故欲於如此之時, 潛心於此等冊子, 以此問議, 可也。領相必曰, 只讀綱爲好, 而但其中綱則不過八字, 而目則甚多, 爲目而讀數三字大文, 亦非法講體貌, 寧如召對法, 使儒臣, 陳文義爲可耶? 勿論綱之大小, 皆講之, 而只講處, 使儒臣讀之耶? 如是問之, 而小寒前, 欲從速開講, 此意亦問議, 可也。上又曰, 最下編考工記, 誰所作耶? 亦問知而來, 可也。上又曰, 新村在於何處? 一衡曰, 東門外而距三十里不遠之地也。上曰, 儒臣退去。春坊上下番注書, 出而召之, 可也。玉堂上下番先退出。載顯還伏。弼善申思觀, 說書成天柱隨入。上曰, 今日書筵講官推考傳旨, 承旨示之, 可也。思觀·天柱, 進伏覽訖。上曰, 今日書筵誦前受音時, 世子遺幾字耶? 思觀曰, 靜專二字忘之, 少頃卽覺之矣。上曰, 世子自覺乎? 有誰提醒乎? 思觀曰, 桂坊達一字, 故東宮覺之矣。上曰, 桂坊爲誰? 思觀曰, 侍直洪益彬也。上曰, 洪益三之幾寸耶? 天柱曰, 益彬, 卽故領相洪致中之孫而益三之再從弟也。上曰, 世子有所言於講官云, 其言謂何? 思觀曰, 臣前後陪書筵, 近數十次, 而未嘗見一字誤誦之事矣。今日則忘却二字, 而臣亦老學究也。家間小兒及親舊家兒輩, 多敎之故, 經歷而知之, 若以其不能善誦而過爲摧折, 則易於沮氣, 故其時非不知當達略栍, 而或慮沮氣, 果以通栍達之矣。新受音講訖。下令曰, 今番不當得通栍, 而乃得通栍云云, 此敎誠好。臣自覺歉然, 退出後, 與下番司書鄭夏彦, 相對言之而欽歎矣。上曰, 俄已有下敎於儒臣者, 夜來無睡, 爲元良而爲召對, 蓋亦以身敎之意, 而今玆下敎, 世子與僚屬, 俱欲玉成之意也。世子近日, 頗厭讀書, 中官勸之而猶不肯云, 非不欲嗔責, 而予亦經歷少兒, 例有一番如此時, 故予故知而不知矣。昨日勸使讀之, 而猶不讀。今朝始讀之故, 書筵時, 意其必得略栍, 試探問, 則渠果卽來。予問之曰, 善誦之乎? 對曰, 礙一處, 而侍講官, 出通牲云云。予以爲此非誠實之道矣。世子近日言, 侍講官一人入來, 則每得通栍, 甚好云云。予遂戒之以予在春邸時, 背講之際, 或有誤誦處, 而發栍有忽, 則必自言之, 蓋欲其誠實也, 爾何以是爲是乎云矣。今日世子, 言于講官者, 可謂能體予敎, 是則可喜也。今夜召儒臣於寒殿者, 豈有他哉? 蓋欲以身敎之意也。予常時如木偶人, 未嘗與世子細言, 而苟有言則必有效。宮官以今此之意, 言于元良, 則想必有起感之道矣。且向日勸學文, 問之以知其意, 可也。思觀曰, 縷縷下敎, 實不勝惶恐, 後日書筵, 當以此意達之矣。上曰, 閭閻間兒輩, 則有同學追逐者, 故自然有相較之心興起之道, 而世子則無此路, 此最可憫。予在春邸時, 或處九容齋, 有時聞內官讀書聲, 則欲讀之心, 隱然而出矣。九容齋, 孝章講所, 故今則廢之。此中重書軒則頗深邃, 內官讀書之聲, 亦無由聞之矣。向使之頻爲召對者, 實有意也, 而師則猶以不能頻頻爲憂, 予每以如此而若出厭症, 則將奈何云矣。國之所恃, 唯元良, 元良之成就, 在於學問, 則今日急務, 豈有過於輔導元良者乎? 向來景賢堂晝講時, 使元良侍坐, 作勸學文, 而以言而敎, 終不若以身敎, 故半夜召對, 蓋以此也。且必欲一番覺春坊睡, 故召入爾等, 因此機而勸學, 唯在於春坊之官, 必勉爲之。此後亦不必以此敎務爲摧折, 發栍之際, 亦豈無闊狹也耶? 昔舜之命夔曰, 寬而栗。以此道爲之, 可也。思觀曰, 如臣魯莽, 豈敢當輔導之任哉? 日登書筵, 每承討論之英音, 竊欽仰其文理之漸益將進, 臣之出入書筵, 幾至數十次, 而實無厭斁之心矣。天柱曰, 臣於四五月間, 待罪春坊, 供職月餘, 而中間罪罷, 粵自七月, 復叨宿硏, 今已月五易矣。是以東宮進學次第, 大綱則臣固知之, 大抵間斷時, 最可憫, 緝續之餘, 則顯有其效。臣於七月晦間, 侍書筵於多日停講之餘, 則數次所誦, 不能通利。故臣達曰, 常時讀幾番則成誦乎? 答曰, 讀十番則成誦矣。臣又達曰, 十讀成誦, 可認聰明之卓異, 而第讀數, 限以幾番乎? 答曰, 成誦則止之矣。臣仍以臣兒時事仰達曰, 凡讀書, 若不之多讀, 而只取成誦, 則雖或免不通於師長, 旋卽忘却, 不爲己有。若滿百番或五十番, 則文理自覺有進, 或有至今不忘處矣。邸下讀書, 豈只爲免不通於賓客宮僚而已乎? 將欲日就月將, 以至於聖人之域乎? 果欲學而至於聖, 則是豈十數讀所可責效者乎? 如欲融貫浹洽, 終身不忘, 則必準五十番爲宜矣。其後數次下令, 每以爲不能多讀。故臣前後, 以此縷縷仰戒矣。其後又下令, 以爲下番, 勸以多讀, 故近日必滿四十番云矣。上曰, 番數則近似加讀, 而大抵展書算而讀書, 是天下滋味, 東宮則姑未知耳。近聞世子, 每於其日不讀, 而約束中官, 使之曉後某時覺睡, 必燃燭而讀云。此則似以讀書爲大役, 蓋其不知滋味之致也。知滋味然後, 方可無厭心矣。天柱曰, 臣以父病, 四五日不能就直, 久未陪筵, 雖未知近日工夫之如何, 而頃日仰問以讀書果好乎云, 則以有好時, 有厭時, 爲答矣。上曰, 近日則似全厭矣。天柱曰, 九十月兩月, 則書筵頉稟外, 無無故停止之日, 故顯然有緝續之效, 比春夏, 不啻數層將進矣。上曰, 如此而或間斷, 則有九仞之嘆, 豈不可惜? 且未知近間, 或有發難之事耶? 天柱曰, 近或有一筵數三處發問之時, 此正好消息。臣每以疑義, 或言外之意仰質, 以觀睿答之如何。反復問難之際, 自然間間有好說話矣。上曰, 如此則好矣。世子能問難酬酢, 不以爲難, 是必面熟之效也。世子常時讀書, 每用晝筵法, 不亦勞乎? 天柱曰, 晝筵講聲, 我朝自有家法, 臣不敢遽請變改, 而常時若一向如此, 則其勢必難多得讀數。故臣果以召筵則稍低其聲, 常時則尤當輕輕稍迅之意, 仰告之矣。上曰, 予於昔年, 承先朝下敎, 則以晝講召對, 其法有異爲敎, 而近來儒臣輩, 或不知此規矣。天柱曰, 晝講則必以法服臨筵, 故當盛暑則流汗。至於頻頻引飮, 臣謂如此之時, 則頻爲召對, 似好矣。上曰, 然矣。又曰, 東宮, 不讀註, 而文義, 只聽講官所達云, 註文之不讀, 果無所妨耶? 天柱曰, 臣等每請以詳看本註矣。上曰, 予在潛邸時, 沒註讀小學至百番, 承儲後, 又講小學而沒註讀之, 三朝問候, 日再開講, 則可謂無隙, 而尙讀盡五十遍, 至於好處, 則或讀百番二百番矣。書算之規, 上項所鑿, 例以五十番爲準, 而予則其上加鑿眉算兩箇, 以爲百番二百番之準矣。思觀曰, 當以此意, 詳細告達於東宮矣。天柱曰, 大朝讀書之數, 後次當仰達於書筵, 而向者引文義, 以欲法堯·舜, 當法祖宗告之。仍曰, 臣考見春坊日記, 則肅廟於庚戌九月十六日, 畢講小學。景廟於丁丑六月初一日, 畢講小學。庚戌, 卽肅廟十歲時, 丁丑, 卽景廟十歲時也。邸下今年內畢講然後, 方可謂法祖宗矣。以月計之, 六月九月, 雖已過矣, 而臘晦前, 若能畢講, 則庶可追兩聖之故事矣。以此反復仰達, 則東宮顯有感動之意, 一倍勤篤, 以歲前必欲畢講爲令矣。上曰, 聞趙雲逵之言, 東宮以稼穡艱難, 有與爾酬酢之事, 可得聞乎? 天柱曰, 臣嘗以文義外易知之事, 時時仰質, 以資開發。一日講訖, 以守成創業, 難易發問, 其意迥出尋常, 故賓客李宗城及臣等, 推演累百言而陳達。其後書筵, 臣仰達曰, 守成之難, 無他, 蓋繼世之君, 生長深宮, 不識稼穡艱難生民疾苦八箇字, 所以放僻奢侈, 窮悉娛樂, 馴致亂亡之域者也。所謂稼穡艱難生民疾苦, 邸下其知之乎? 東宮, 以全然不知爲答, 而仍使孜細陳之。故臣遂以襏襫勤勞之狀, 蔀屋愁怨之事, 細細陳達, 殆累百言, 則東宮頗傾聽, 以今則庶知大綱爲敎矣。上曰, 今則不以酬酢爲難, 此則非生面之效也。頃日禮判, 言法講侍坐後, 顯然有勝云矣。上又曰, 雲逵言其時爾引詩·書以達之云, 然否? 天柱曰, 臣以爲一時所達, 易於忘却。講讀之暇, 宜取七月·無逸兩篇, 竝諺解進覽, 且於宮中, 必有七月無逸繪畫之屛, 且農桑十二月圖, 春坊有藏本, 而昨年, 大朝內入, 邸下竝宜取覽於燕閒之中云矣。上曰, 衣食所自來, 宜令知之。農桑圖雖好, 懸鶉百結之狀, 炙背沾體之形, 畫中無之, 以言詳道之, 可也。天柱曰, 此等事, 旣已條達, 且以唐人詩白玉盤中食, 粒粒皆辛苦之句, 誦達曰, 百姓豈不可憐乎? 終年頟頟, 僅得秋成, 而納賦償債, 入口者能幾何? 九重珍膳, 莫非百姓農作中所出來, 邸下, 於水剌進御之時, 宜知粒粒辛苦之意, 不可忽也。東宮, 以今則知之爲答矣。雲逵, 以曾經宮僚之故, 向問臣以東宮睿學之幾何將進。臣果以此等事酬酢, 致有此轉達於筵中也。上曰, 己亥以前, 予亦豪華生長, 而猶不如世子之豪華。此等事, 宜令早知。且勸學文末端, 予實有意, 爾知之乎? 天柱曰, 節字乎? 上曰, 然矣。東宮方在沖年, 豈有他欲? 而嗜食邊實過, 俗談所謂腹圍甚廣, 今則節食爲緊矣。天柱曰, 節字之義, 臣等曾已詳達, 而膏粱生冷, 其害尤大, 故極言仰戒矣。上曰, 東宮對講官, 言宜得略, 而反得通云者, 有受予敎之意, 豈不奇特乎? 天柱曰, 日昨因仲由喜聞過大文盛陳文過遂非之爲非矣。臣今日晩後就直, 得聞僚臣所傳, 甚以爲喜, 此正無限好消息, 苟能擴充其心, 將來豈不能作聖乎? 上曰, 今則世子, 食欲外, 無衆欲, 而年漸長, 則欲漸長, 必及其良知純然之時, 善爲輔導然後, 方可得力。下番則行年方少, 將來無窮, 及今若不能善導元良, 則豈非他日爾輩之憂耶? 爾其勉之。天柱曰, 聖上之至誠期望如此, 臣豈敢泛忽乎? 日昨書筵, 東宮以一句詩書賜臣, 其詩曰, 日出東方明四海, 月光中天照萬山。此詩氣象與宋太祖日出詩相符, 豈不好乎? 上曰, 渠以爲自作乎? 天柱曰, 東宮自作自書以示臣, 而仍命說書持去。故臣方十襲珍藏矣。上曰, 氣象果好矣。天柱曰, 臣於其時, 以爲此詩氣象儘好, 而但月露吟詠, 非帝王家急務, 方當文理開明之際, 間間作行文爲宜, 仰達矣。上曰, 元良, 似姑不知綴文矣。天柱曰, 臣達于東宮曰, 作文非難, 言與文一也。宣之於口則爲言, 筆之於書則爲文, 言與文, 本非二件事矣。上曰, 深夜寒殿, 使之入侍者, 蓋欲諭眷眷之意也。予雖父子間, 未嘗爲細言, 若侍講官言之, 則世子必動念矣。上又曰, 召對童蒙先習, 豈不怪乎? 李宗城·徐宗玉, 皆謂通鑑爲好云矣。思觀曰, 召對冊子, 則頃日問議於師傅, 以史略定之矣。天柱曰, 孝廟朝, 招延山林之士, 置之賓師之位, 講學規模, 最爲詳備, 而顯廟在春邸時, 小學畢講後, 書筵則繼講通鑑, 而小學畢講前, 以十九史略講之於召對。蓋文理開明之道, 莫如通鑑, 而通鑑起自周烈王時, 故其前召對, 先講史略初卷者, 蓋欲知歷代次序也。肅廟·景廟, 在春宮時, 書筵召對, 皆遵此規, 已成殿下家法, 今亦當依此法爲之矣。上曰, 小學後, 繼講大學, 豈不急乎? 天柱曰, 主於文理通暢, 故先講通鑑, 且大學爲急, 故講通鑑幾至十卷, 則以大學講之於書筵, 而通鑑未講之卷, 則繼講於召對, 三聖講學次第皆如此, 蓋先後緩急之序, 自不得不然矣。上曰, 此後講規次第, 似當依此爲之矣。上又曰, 終日涔涔之餘, 召入春坊, 爲世子, 故達宵忘疲, 此必勝於嗔責矣。今夜下敎, 明日皆言於東宮, 以此勸學, 可也。天柱曰, 臣, 當以以身敎之聖意, 仔細告達于東宮矣。上曰, 明日似是書筵頉稟, 以召對爲之似好。史略初卷, 果已懸吐以入耶? 天柱曰, 史略姑未及懸吐。懸吐之役, 當費四五日, 而臣意則有急於史略者矣。向來御製勸學文, 其所勸勉之意, 懇勤切至, 在東宮祗服訓辭之道, 固當銘心服膺, 有不可一日緩者。頃者右賓客金若魯, 以勸學文進講於召對事, 定奪於大朝, 而于今兩朔, 尙未擧行, 在東宮服訓之方, 豈不未安乎? 臣曾引小學大文, 凡父有命, 必籍記而佩之, 時省而速行之之義, 仰達于東宮, 以請卽行召對, 而尙不得爲之。蓋書筵召對之令, 皆關由於大朝, 東宮, 亦不得任意爲之故也。且勸學文行數, 不多, 不過三日而當畢。臣謂自明日, 進講勸學文爲宜矣。上曰, 予果忘之。爾言是也。勸學文, 在東宮, 則可謂重矣。明日, 以勸學文召對, 可也。明日卽頉稟日, 再明·三明, 俱是書筵。取稟之日, 爾意則欲兩日姑停書筵, 而連以勸學文爲召對耶? 天柱曰, 臣意則然矣。勸學文, 文旣不多, 三日可了。只以一日進講, 而又留待後日, 則豈可望首尾貫徹之效乎? 上曰, 明早以勸學文召對之意, 達于東宮, 限三日畢講後, 爲書筵, 可也。上又曰, 予佯若不知, 而東宮宜略爲通之說, 有體予敎之意, 故欲因此機而擴充其善心, 所以縷縷言及於宮官也。近日東宮, 似有厭心, 故予笑謂東宮曰, 昔周公敎成王, 王有過, 則撻伯禽, 今則領相雖在外, 卽汝之師也。汝之厭讀時, 領相之子, 捉來撻之, 則於汝心, 何如? 東宮聽之而默默矣。一衡曰, 非久天將明矣。思觀·天柱, 先退出。上曰, 下番誰也? 眼甚生矣。一衡曰, 卽成天柱也。上曰, 予固知其爲天柱, 而其面目曾前見之乎? 一衡曰, 天柱, 曾以假注書行公, 似經入侍矣。上曰, 其爲人甚精明矣。一衡曰, 自是讀書之士, 且有識見, 自未釋褐之前, 已負望矣。上曰, 論其翰圈者誰也? 一衡曰, 卽黃景源也。上曰, 於成德馨, 誰也? 一衡曰, 德馨其父也。上曰, 聞其勉世子之言, 皆有條理。其年幾何? 一衡曰, 才過三十矣。上曰, 李彦世疏中七百錢三百銀之說, 亦非彦世做出, 必有疾領相而爲此言者矣。一衡曰, 外間亦言此事甚怪, 中間傳說, 不過數三人云, 而又皆至親矣。上曰, 呂善應之啓, 尹得和, 亦非出於疑領相之意也。一衡曰, 然矣。其事皆出於至親, 此爲可怪, 所以有此啓也。尹得和與金聖應爲五寸, 李玗, 又是金聖應友壻之子, 互爲至親矣。上曰, 此言在李紆爲慘酷, 若有是事, 則必欲自拔, 豈肯自做而言之乎? 但其上梯, 予亦以爲如何, 呂善應, 亦必見得於此矣。仍下尹在東供辭, 使承旨讀之。讀畢。上曰, 領相以爲難安耶? 一衡曰, 似必以此難安而不入矣。上曰, 呂善應之啓, 有能誦之者耶? 一衡誦若干句。上曰, 呂善應, 是善長之族耶? 一衡曰, 善長之遠族, 而以兵正, 通淸入臺矣。上曰, 其啓中, 勘律, 何如? 一衡曰, 削去仕版也。上曰, 尹在東供辭, 多有疾訓將之意。予始覺之, 訓將亦難矣。彼曰不然, 此曰爲之, 訓將則居於兩間, 豈不切憫乎? 呂善應亦非疑領相本事也, 實則爲領相地矣。其事實, 不當於領相, 而以其至親之入, 故於其心, 似以爲如何矣。領相, 疏請行査, 是亦不暇顧惜至親之意也。上又曰, 其事終涉難處。若緘問訓將則可知, 而訓將亦難矣。勢將待左相入來後爲之也。上命承旨, 書領相處傳敎。傳曰, 再次手書, 罄悉予意, 而雖來近郊, 固執猶前。噫, 小子, 恒日待卿以誠心, 豈有彦世? 亦有恒日誠意之相孚, 豈忍若此乎? 所謂一條, 旣有手諭, 彦世之暗引浮謗于卿者, 欲眩其君, 業已洞察, 其心已無據, 奚足道哉? 曰有其事而欲覈, 是中其讒也, 傷國體也。豈有是理? 若曰決無是事而欲得巧爲浮謗之人覈實, 其間不無至難之端, 非爲一宰臣也, 亦非爲一李紆也。待卿等登筵, 欲一問而處之, 況府請之宰臣事, 其意可知, 於卿無毫分礙逼之端, 卿方請覈, 豈可以此作一撕捱乎? 此等紛紜, 庶可諒矣。何待其覈? 噫, 再次手諭旣諭, 因予誠淺, 不能致卿, 又不能敎世子以誠, 十歲八字, 徒爲文具, 若此而常日托六尺卿等之意焉在? 敎子無誑之義, 亦焉在哉? 卿若咫尺都門之外, 一向撕捱, 則予志定矣。今方氣憊眩作, 不能躬自迎卿。卿職在元良之師, 以敬大臣之意, 尊師傅之道, 命往問恙, 其令迎來, 一諭再諭, 三欲必行者, 意在不輕, 遽成于三之意也。卿須少諒。卿須少諒。毋使予困於氣過其擧, 卽日偕入, 聽我面諭之意, 更爲傳諭, 期於偕來。上曰, 訓將非如呂善應啓語中陰陽字之人也。予決知其不然矣。領相批答中至難云者, 蓋以此也。上又曰, 歸趣若屬於李紆, 則都無事矣。上又命承旨, 書吏判處批答。答曰, 省疏具悉。初命卿也, 下敎若此, 而首揆一向固執, 雖因予誠淺, 特命卿偕來之意焉在? 方今眩作, 欲進茶飮, 而問候雖不備, 偕來決不可召, 以此而遞提學, 則是以無期爲期, 豈有是理? 雖不進茶飮, 決無許遞之理。卿其勿辭, 期於勸偕, 少除此困。上又命承旨, 書右相處傳敎。傳曰, 首揆固執, 困我, 甚矣。卿又何過其擧, 添我之困乎? 雖有微恙, 自可勿藥。偕來之臣, 卿若入來, 自可隨來。卿體此意, 其卽偕入之意。承宣, 更爲傳諭, 期於偕來, 而注書其令先入。仍傳曰, 入直承旨中一人, 留門斯速出去。上又命承旨, 書之。傳曰, 魚贊善, 飽德山林, 夙負士林之望, 頃年一瞻, 尙今思之, 豈意此單之遽上? 傷悼曷諭? 其令該曹, 喪葬等需, 凡諸等事, 禮葬外, 一依鄭祭酒例擧行。上又命承旨書之。傳曰, 臨陽夫人葬事時, 外柩材, 令該署擇送, 擔持, 造墓軍, 凡諸等事, 一依臨陽君例, 擧行之意, 分付該道。上又命承旨書之。傳曰, 禮曹單子, 入於纂輯廳堂上入侍之日, 而其夜中官, 受入置於坐房, 仍昏睡而不達, 至于今而不覺, 今日以臨陽夫人葬事時擔持軍下敎事, 召承旨也, 乃覺而達。待儒賢之道, 今晩下敎, 事之可駭, 莫此爲甚。當該中官, 不可尋常。令該府處之, 施以徒年之律。一衡曰, 大臣處手書, 事體自別。此後則令史官, 傳于偕來所, 使之宣諭, 何如? 上曰, 依爲之。出擧條 奏畢。承·史諸臣俱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