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初三日午時, 上御歡慶殿。東宮亦爲侍坐, 道臣·儒臣同爲入侍時, 江原監司洪鳳祚, 前平安兵使李日躋, 應敎趙載敏, 修撰林象元, 右承旨金尙迪, 假注書李尙允, 記事官沈鑧·宋文載以次進伏訖。上曰, 春坊·桂坊, 令注書召入, 可也。臣尙允承命出召, 輔德金尙喆, 說書朴盛源·翊賛李道益, 洗馬趙德洙進伏。上曰, 元良一日所讀, 爲幾行乎? 尙喆曰, 孟子則十餘行, 通鑑則十五行上下矣。上曰, 經書則十五行, 史記則二十行, 似好矣。尙喆曰, 經書則行數小, 史記則行數多者, 經書則當以玩窮義理爲主, 史記則欲知古今事變, 具爲文理優長矣。上曰, 元良必先敎經書者, 欲爲檢束身心故耳。仍顧東宮曰, 書筵召對行數, 欲爲稍減, 書筵行數減之乎? 召對行數減之乎? 東宮未及仰對。上笑曰, 爾不卽答, 爾意可知矣。當從爾所願而減之, 更達之。東宮曰, 召對行數, 多亦無妨矣。上曰, 然則書筵姑減其行數, 可也。上曰, 論語則易誦, 而孟子則成誦誠難矣。載敏曰, 論語則逐段自成一章, 孟子則必盡讀一章, 然後可知脈絡, 故果尤難誦矣。上曰, 孟子文甚好矣。載敏曰, 多抑揚處矣。上命東宮進講。東宮未卽讀。上曰, 爾其無吐, 故未卽讀耳。東宮, 讀通鑑漢武帝紀, 自於是天子始親祠竈, 至求方士爲時尼。上曰, 以漢武之君, 而吐稱爲時尼, 此甚可惜矣。東宮, 讀止財物可盡得。上曰, 小兒輩較集字邊, 此亦多識字之一助矣。元良不爲如此等事, 故字不多解矣。凡文字, 看之亦好, 雖朝報, 看之久則必熟矣。況看得可讀文字乎? 上曰, 我國人懸吐讀之。此甚可怪矣。載敏曰, 中原人, 亦懸吐讀之。唐板冊中, 多有淸人吐矣。上曰, 必是淸人諺吐矣。倭國冊, 亦有倭人吐矣。上曰, 元良, 不爲也, 非不能也。非比鴻雁之大者麋鹿之大者類也。其所知解處, 甚高遠矣。元良常憚我之前, 使之前席讀書, 每有難便之色, 此可愍矣。載敏曰, 雖閭巷小兒, 視嚴父, 與慈母大異, 況大朝乎? 上曰, 史記則讀過三四遍, 可以熟矣。而元良, 終日讀不過五番, 何由得熟也? 上謂東宮曰, 神仙有之乎? 汝則以爲何如耶? 東宮曰, 神仙無之矣。上曰, 神仙若無之, 古人何故求之? 秦始皇, 雖暴猛之主, 非劣下之君, 如知其必無, 則決不可求也。東宮曰, 神仙必無矣。是時東宮奏達之音, 少低微。上曰, 元良聲微者, 憚我之前也。在外讀書, 聲音亦如此低小乎? 尙喆曰, 東宮在外, 讀書聲必弘大矣。上謂元良曰, 爾非親見神仙之有無矣, 何知其必無也。東宮曰, 心以爲必無, 故以無之, 仰達矣。上曰, 元良十三歲矣。前於李少君文義, 必有所受於宮官矣。亦於秦始皇求仙事, 已聞其無仙之議矣。上又曰, 漢武元光元年, 擧孝廉, 一聽董仲舒言。其二年, 尊李少君, 此何意也? 東宮曰, 此慾也。上曰, 夫仙者, 非如酒色之可食可御而人所嗜慕者也。何以爲慾也? 東宮曰, 以其欲生故曰慾也。上曰, 人之飮食裘葛, 無非欲生之意也。以此謂慾可乎? 此特以其欲久生, 故爲慾也。仙果有之, 在方寸間矣。若以仙爲必無之物, 則仙何有哉? 若以仙爲必有之物, 則仙在方寸間。秦皇·漢武, 皆守成之主, 故率天下以享, 窮心志之樂。而特以無奈久視之術, 故求仙一念, 常切於中。程子三說中語, 此眞仙也。以三皇之壽, 歷萬餘歲而猶止, 人之欲與天地同其久長者, 寧有是理? 若知其百年之必不免, 而縱情恣慾者誠過矣。漢文之獨先安之說, 誠好矣。秦·漢之君, 皆有獨爲久生之慾。而漢武之能悔心者, 以其智優於秦始也。二十歲妙年天子, 志在長生者, 誠可怪。而蓋承文·景之已安已治, 時熙年豐而無一營爲, 故只長其久生之慾矣。此處多蠅, 令人甚苦, 而予不忍殺之, 只令驅而遠之。若聚蠅盡劉, 則與漢武空漠南之意何異? 上謂東宮曰, 今汝欲休息者慾也。欲勤業者理也。求仙何異於汝之厭讀也? 上曰, 元良對春坊, 多有忌憚之意矣。載敏曰, 臣僚之於東宮, 如家人父子之間, 有何忌憚之意? 若專尙體貌, 不爲下接, 則實多難便矣。文義之有所未達, 字句之有所未解者, 當一一下詢, 少無嚴憚於其間, 然後臣等, 亦當諄諄仰達, 情義交孚矣。上曰, 體貌則亦不可不顧矣。上曰, 元良傍無同隊兒提覺文義者, 是以無漸進之益矣。予又敎元良一公字, 故予未嘗後宮僚而私語於元良者。若有可誨之事, 則如此公言之矣。且予則曾爲讀書, 而元良則甚厭讀, 此由於不爲憤發故耳。雖耦字較能, 亦遊於文字, 故其益, 多識文字矣。若看讀古文, 有所未解字, 則亦當詳問宮僚, 此實爲通上下之情, 而益學文之道矣。載敏曰, 閭巷小兒, 互有相資之道, 以其較藝爭能也。雖編髮尺童, 聞陞學之設, 則爭先入去, 倘得被抄, 聳異自喜, 其賞格, 尤爲勸奬之道矣。上曰, 元良向日甚憚中官矣。今則無所憚而厭讀太甚。洪鳳漢, 亦微知其意耳。兒輩之好讀者, 以其出滋味也。元良但未出滋味, 此其所以厭讀也。予前日寫字考之, 亦做古風考之, 若得批點, 則心甚悅貴, 自以爲似作矣。且當飧, 以箸畫盤寫字, 以至忘食, 此猶好意也。尙喆曰, 孟子比論語, 似難成誦, 而今則日漸短, 讀之尤難。經史兼讀, 不無兩不精之弊, 明日書筵所講, 今日預爲取看。而午前則講孟子, 史記則待夜講之, 似好矣。上曰, 若如此則夜多失睡, 決不可爲矣。上曰, 元良自明爲始, 日讀五十遍, 而讀後上聞, 則予當除此講規矣。自古必無侍講臣僚開書算檢讀之規矣。予性急矣。不爲親敎元良者, 恐傷恩也。古人帳煤之意, 獨坐讀書, 何待人勸讀也? 上謂東宮曰, 十二月內, 汝出好讀之心, 凡幾次乎? 東宮曰, 一二次矣。載敏曰, 十二月恐未領會矣。東宮曰, 吾已知之矣。上曰, 此直對矣。可見誠實不欺心處矣。載敏曰, 夫史與小說, 譯而聽之, 易生滋味。若使宮僚, 一一解釋事實, 畢陳首尾, 則東宮, 必有開悟之端矣。上曰, 此有弊, 必好聞小說, 而尤爲厭讀矣。上命趙德洙前進曰, 爾年幾何? 德洙曰, 三十二矣。上曰, 兄弟幾人乎? 德洙曰, 臣以三昆季, 一弟死, 今有兄弟矣。上曰, 爾父誠心爲國, 而爾又入輔元良, 爾其事我之心, 事元良。德洙曰, 臣父荷恩罔極, 而臣又入承聖敎, 如此優渥, 臣當竭其所知, 以輔東宮, 以效涓埃矣。上曰, 爾爲小科乎? 德洙曰, 小科後入桂坊矣。上命玉堂·春坊·桂坊, 各進講通鑑一張。載敏等讀訖。上命春坊·桂坊先出。載敏曰, 牛·李中德裕, 似是宰相器, 竝用則似好。而人君, 若擇其臣下之善處而用之, 則自無黨習矣。好察邇言, 允執厥中, 立賢無方, 皆聖人用人無黨之至範矣。上曰, 牛·李不可倚閣一邊, 只觀其人之如何而用之。若隨事執中, 則牛·李之邪正, 如取鏡照物矣。牛·李竝用之弊, 在互對, 執中之道, 不過居敬窮理矣。此外無他道矣。所謂執中者, 無偏倚之謂也。若以彼此均用, 爲執中則誤矣。一人之子, 有善者惡者, 豈十人之中, 五人善而五人不善哉? 牛·李之黨, 必有君子矣。載敏曰, 誠如聖敎。若以彼此互對用之爲執中, 則便是子莫之執中矣。上曰, 忠於君者, 宜孝於其親, 而不必然矣。世道欲散亂而如此耶? 載敏曰, 目今世道, 月異而時不同矣。上曰, 日異而時不同矣。上曰, 鄕人之新通淸者何去耶? 卽今朝烏暮白, 逐逐營營, 作一許多奇觀。怳忽難測者, 誠知予之多所闊略, 欲爲欺予而貽弊於後矣。載敏曰, 不特鄕人雖三百年世祿之臣, 亦多此類矣。上曰, 鄕之一字, 予誤發之, 不必更擧也。此處最多蠅, 予甚苦之。比之一人困蠅而臥, 有驅蠅益困者, 有傍立視困者矣。載敏曰, 欲蠅之初不來萃, 在上之公化隱造處矣。象元曰, 比屋可封之世, 惟在過化存神之妙也。上曰, 下番所達, 諷諭矣。表端影直之意也。四境不治之意也。予甚慙焉。上曰, 今日時象, 牛·李之餘釀矣。載敏曰, 殿下之誠心, 可及豚魚, 而下無所革改者, 臣竊怪之。伏願少刪虞慮, 專事活法, 執中惟堅, 均用賢才, 則世道可回, 時象可調矣。上曰, 所達誠美矣。尙迪曰, 殿下留心中興, 必欲剗革黨習, 上告宗廟, 下告臣民, 而群下蔑效, 實勞聖慮矣。然而今日之回世道者, 專在銓曹, 而銓曹之用人, 亦不至大違於聖意, 要不出殿下之成法規模中矣。殿下之苦心血誠, 臣亦知之, 責善罪否, 導率以方, 則萬無不爲之理矣。而但憂歎世道, 若此之不已, 臣切悶蹙焉, 用人用言之道, 必察當否, 而尤急廣培世道也。上曰, 昔之黨習, 猶借禮說師門, 一是一非之間, 猶有所執爭者。而今日之黨習, 只有好勝之風矣。尙迪曰, 執柄者自有其人, 非人人執此柄也, 乃互爲執柄者出力矣。上曰, 朝蠅晝蝶, 非禮說師門, 而只爲名利矣。載敏曰, 非爲名利, 亦爲子孫計耳。自上當專用活法而導率之, 其用人之際, 勿以私意疑之則好矣。上曰, 其言太好矣。上命日躋進伏。下敎曰, 昨於郊外, 見卿祗迎, 始知卿之歸矣。有欲見之意, 使之入對, 而大諫之除, 忽然忘之, 卿之不入宜矣。姑先問彼中事, 卽今情形, 似不無可虞之端, 卿則以爲何如? 予雖衰憊, 每有意於繼述, 木馬鐵杖, 何可暫忘? 日躋曰, 臣之西出, 遽已一歲餘矣。每見朝紙, 聖候常在靜攝中, 遠外焦遑, 以久不承候, 爲之悶鬱矣。昨於路次郊迎, 獲瞻耿光, 出入之際, 皆以鞍馬爲行, 可伏想神氣之安寧。其在欣欣之情, 實不勝吾王無疾病之喜, 逖違軒陛, 豈不欲一對前席? 而適官以諫爲名, 不敢赴帥臣之召, 惶隕則極矣。今始親承下敎, 至於木馬鐵杖之語, 尤仰暮年奮勵之聖意, 一倍感歎。至於時事, 自外而歸, 旣不詳知, 況方以帥臣對邊事之問, 何敢攙說於儒臣奏達之際? 而第聖上語言之間, 或有咨嗟傷時之意, 臣意則以爲過矣。時事則雖未敢知何事最可憂最可悶, 而在君上御之之道, 惟在處分之得其宜而已。裵度所謂韓弘輿疾討賊, 承宗斂手削地, 特在於朝廷處置之得宜。此語編入於孟子巨室章註疏, 其義信好。自朝家若能事事而處置得宜, 則何患乎朝臣之不爲悅服其心, 而恐不必過費聖慮。若彼中事則往復乘除, 固理之常。大國之用事者, 前則常明, 頗於我國有益, 今以親納繼之, 必不宜一向如前。且以退柵設屯之不遂其心, 瀋陽將以下, 必欲甘心於我, 早晩生釁, 殊可慮, 干戈則猶未可知。而區區之憂, 恐將多費財貨。而顧今西邊, 公私蓋藏, 一倂枵然, 銀路殆絶, 必須自朝家, 別思所以裕財積儲之道, 然後方可〈爲〉倉卒應副之道矣。祖宗朝舊制, 西路設船禁者, 蓋欲絶西粟漕上之路。而今則京司之漕運, 隨續不絶, 甚悶也。上曰, 箕營若有別備之銀, 則京司輒請運上矣。卿曾言關防, 雖如築垣墻, 略有措置則爲好云矣。今予方有事于內, 卿則用力於外, 其所施設果如何? 日躋曰, 聖上不知臣不才, 猥畀重寄, 以臣才短慮淺, 何敢承當? 而辭陛之際, 旣承知遇之敎, 西下後別諭, 又復以寥爲責。臣感悚之極, 不敢以顚沛爲慮, 遂決忘身殉國之義。而其奈年衰病痼, 恐不足以仰承德意。所築兩城, 不過因前人已然之蹟, 略略修之而已。夫塞垣之百年經營, 尙未設築者, 以大川之中穿, 難於着手故也。今臣則空其中而築兩岸, 猝然見之者, 必當有虛疏之議。上曰, 狀啓中离虛中之意, 果如何? 日躋, 因以手指畫, 略陳其地形。又曰, 西林則卽灣上通內地之第一咽喉, 故勝國之時, 築城拒敵, 以此爲要, 而尙有土城舊址。臣之當初狀啓, 以創新而設其關, 仍舊而補其缺爲辭者, 蓋出於量力之意。而始役之後, 董事諸人, 必欲加築城堞, 故土墩之上, 環設一帶堞壘, 皆可一丈餘, 通土城而言之, 則或高三丈四丈之高矣。此亦非當初料及者, 而猝然見之者, 必以不能壯大爲言者矣。臣則病餘不能一一看檢, 而其所以畢竟成就, 亦莫非朝廷之餘算, 董役之盡力。尙迪曰, 今此兩城之築, 皆自兵營, 自備營辦, 而不曾請朝家一分之財, 搢紳間亦多之矣。上曰, 其所以不先東林, 而先西林者, 抑何也? 日躋曰, 東林則局勢闊大, 而築城之議, 亦旣久矣。而或曰東林舊城可修, 或曰左峴隘口可築, 或曰大小鳳凰大小角氐皆以築壘, 或曰馬城等諸峯可以築墩, 或曰所山可築將臺·松臺, 可移鎭基, 或曰蘇城可以設屯置兵, 掘浦可以析筒貯水。議之百年, 人各有一副當定說。以臣之勢單力綿者, 若始設一處, 則事未半而必將異論中起, 有害於身而無益於國。且必須廣蓄公財, 多用民力, 然後方可集事。臣之意則常以爲西林雖小, 其爲首路要害, 則緊於東林, 周圍不甚廣闊, 財力足可以辦。且在朝之人, 鮮有議及於此處, 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勢, 三朔之內, 汲汲了當, 幸而無是非中掣之論。以大體言之, 兩城皆何足爲十分完好, 而若得人而守之, 則似可有一時緩賊之利矣。卽今城守之人, 尙未決定, 此最可悶。朝廷雖欲以淸江移設, 而臣之愚見, 略已及於狀聞中, 關西新伯, 亦自可以推移施設之策。而今方發巡, 巡歸後, 必當一番狀請矣。上曰, 新伯下去時, 廟堂亦有分付云, 其可爲之否。日躋曰, 道臣發巡之路, 臣猝乍見之, 雖未及深論利害, 道臣本自剛明通透, 練習事務, 必當事而盡心爲之。而帥臣則新到未遑, 巡操之路, 躬自看審, 始可奉行云矣。上曰, 兩城之外, 卿之所設者亦何事? 日躋曰, 臣常以爲足食足兵, 然後百事可做。古者旣使大司農供軍需, 而我國則不然, 凡係軍需, 不責於土地, 專以計丁收布用之, 脫有緩急, 兵皆赴敵, 民皆散亡, 則軍需從何出乎? 此事誠爲哀痛。我國獨有井田遺制, 而今不可猝行。上曰, 安州亦有井田舊址乎? 日躋曰, 獨平壤有之, 而安州則無之矣。井田旣不行, 則獨金城渭濱屯田之議, 最合於後世農兵之道。故臣嘗留意, 待罪安州時, 得一築筒之處, 而未及經始。乙丑審理之行, 幸賴朝家之威靈, 始爲完築堰筒, 姑未及開墾矣。今番莅營後, 始爲耕播, 仍使四部軍, 略倣屯田之制, 使之自耕自食, 軍心稍有所賴, 故仍以修整四部五千軍。然一營之下, 兵不滿萬, 則猶不足爲緩急得力, 故新創攔後制, 聚得二千七百人。而若自朝家, 每都目許差一邊將, 則人將樂赴, 非久將爲萬數矣。其領將·部將之料布, 則罷營中不急之料窠, 已爲設置, 此則更無足憂。而又必有屯田之制, 然後可與四部軍相表裏, 而爲永久之制。故又得一筒於定州地, 捐財募軍而築之, 其數爲百餘石落只。此則上峽童濯, 沙泥滾下, 自結游泥, 新成土地者, 自不關於民人之結卜。而傍近奸民輩, 各持久遠無着落之文書, 互相爲爭占之計。臣曾在安州時決此訟, 故深知其曲折。自官旣已爲軍民築筒之後, 雖一畝, 似不必分給於不干之民。而以寧失於民之意, 一依朝家事目用四口一賞之例, 四分一則割給坊民。其餘則屬之營門, 以爲攔後軍犒賞之資, 又有餘則將欲留而作軍需矣。上曰, 旣已播種乎? 日躋曰, 大明筒今年新築, 而四部筒則昨年始種稷, 今年則種稷處種麥, 收五百餘石, 新墾處則種稷矣。上曰, 所收幾何? 日躋曰, 初則稷苗甚茂, 民皆以四五千石期之。海溢之際, 一經鹽水, 故所出半縮, 所收乃二千餘石。上曰, 此亦多矣。日躋曰, 二千餘石內, 其半則依屯田例, 給其耕者, 一千餘石則遍分於五千軍。使之限三年增築增墾, 必限成千石落, 限收萬石穀, 然後方可裁割而定制矣。然此若非乙丑年別判付, 則何能至今支保乎? 仍誦達其時判付辭意。上命尙迪呼寫曰, 今聞前西閫之陳達, 定州大明洞, 又有爲軍民築筒云。奸民符同京司橫占者, 一依安州四部洞例勘律之意, 分付。而噫, 人存政擧, 前者之人其雖勤, 後者之人, 若或怠焉, 有前功一簣之歎。前後嚴飭奸民之敎, 意槪以一宰臣爲西閫, 而能爲民築筒。王者視民之道, 豈可比於古來之西閫乎? 此爲軍民之深意也。前嚴飭之敎, 其若歲久而莫知其何有橫占之弊, 則此欺我西土之民, 爲繼任帥臣者, 恪勤勸課, 使之永久實惠。前後下敎, 刊揭兩府, 遵行勿替之意, 令備局, 分付道臣·帥臣。尙迪寫訖。上下詢軍政。日躋曰, 八路軍制, 莫不寒心。而其至殘·至疲·至可痛·至可憐, 無如西土之軍民也。西土之所謂軍卒, 以民編之。而所謂民人者, 稍有一畝田數椽屋, 則輒皆賣而納賂, 陞鄕陞校, 皆稱幼學。其至疲·至殘者, 獨遺而爲民, 以其民爲軍。故所謂軍人者, 若非丐乞無依者, 則不肯爲之。此所以軍人之疾苦, 日以益甚, 而鄕儒之權, 日以益盛。若非自朝家有人變通, 則西關一區, 恐非朝家恩威之所能及者, 臣不勝悶歎矣。臣本孱拙, 凡事專事退縮, 而威恩之極, 將不顧一身利害, 將欲略爲釐整, 而怨聲已滿中外矣。今於俯問之下, 豈厚欲痛陳? 而此事關係一路利害得失。臣今獨登夜席, 率爾陳達, 終涉未安。此則必待他日廟堂大臣及句管之臣齊會之時, 一番洞陳, 與諸臣相爲論難是非, 似爲得宜。旣有微見, 姑不敢陳達, 不勝惶恐矣。上命日躋先出。上曰, 宰臣能不負特遣之意矣。宰臣卽予之所拔擢者, 有如此之才, 而若以常調用之, 則豈能盡其才? 而豈不可惜乎? 上曰, 皇明綱目貿來銀, 今番使行, 姑勿付送。出榻敎 諸臣遂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