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乾隆三十年乙酉十一月十二日辰時, 上御景賢堂。晝講, 大臣·備局堂上引見入侍時, 特進官洪象漢, 知事南泰齊, 參贊官李聖圭, 侍讀官金載順, 侍講官李晉圭, 假注書李思祚, 事變假注書李得華, 記事官安聖彬·鄭來謙, 武臣尹光鼎, 領議政洪鳳漢, 左議政金相福, 右議政金致仁, 行左參贊李昌誼, 行司直金陽澤, 刑曹判書黃仁儉, 戶曹判書鄭弘淳, 行副護軍鄭汝稷·具善復, 開城留守金器大, 行副護軍李潤成, 兵曹參判洪麟漢, 漢城右尹李溵, 刑曹參判趙曮, 掌令安兼濟, 以次進伏訖。載順, 進讀近思錄, 自學者先務, 止須自此入。上讀新受音訖, 載順曰, 此章存養之工, 莫如袪思慮之紛亂也。象漢曰, 此章卽心之宗旨也。上曰, 然矣。上命東宮侍坐。藥房提調持湯劑入侍事, 春坊上下番入侍事。出榻敎 提調沈鏽, 兼司書李亨逵, 說書洪龍漢進前。上御湯劑, 提調退出。上命世孫, 進誦詩傳竹竿四章訖。上曰, 善誦矣。上曰, 泉源在左, 更以在右, 何也? 對曰, 互言也, 爲押韻也。上曰, 然矣。上曰, 此章何風? 對曰, 衛風也。上曰, 予以文義之外, 問汝矣。孔子以四勿垂訓, 而鄭·衛, 淫風也, 何以編詩乎? 對曰, 欲其懲創也。上曰, 讀聲洪暢, 善對文義, 可謂純通矣。上曰, 國風比二南, 何如? 對曰, 二南則文·武風化蔚然可觀, 而至若懲創之詩, 則國風好矣。上曰, 汝能望文·武之德乎? 對曰, 世道有升降, 文·武之德, 何敢自期乎? 上曰, 汝言謙讓, 貴矣。上曰, 汝非文·武而誰學乎? 對曰, 成·康可學矣。上曰, 成·康後, 又有誰乎? 對曰, 宣王中興矣。上曰, 汝讀書時, 中官勸汝停讀, 則汝心悅乎否乎? 對曰, 應讀之時勸停, 豈云好乎? 上曰, 然則勸停者, 小人乎否乎? 對曰, 似小人矣。上曰, 小人矣。鳳漢曰, 世孫之奏對, 辭不迫切而然矣。上曰, 汝讀書時, 心或外馳乎? 對曰, 不能無, 而思聖敎, 則每抑之矣。鳳漢曰, 奏對之辭白直矣。上曰, 汝能抑此心乎? 過一月, 則汝年十五歲矣, 可不勉乎? 今日入侍師傅·賓客·春坊·承史諸臣, 皆聽此言, 汝當守而勿失, 則宗社之福也。今日命汝侍坐, 非徒爲受講也, 欲使汝參見廟謨之講究也。亨逵·龍漢先退, 藥房提調入侍事。出榻敎 鏽進前, 上御湯劑。理中建功湯, 自明日三貼煎入事。理中建功湯前方中, 加乾薑·桂枝各五分·便香附一錢煎入事。出榻敎 上曰, 噫, 嗣服以後, 今已四十一年, 年亦七十二歲, 而陽復之日已過, 於歲於年, 皆將加一。噫, 一陽已生於下, 而京外元元, 亦將有開陽之意否, 以予否德, 決無是理, 今者政令, 亦無此理。噫, 涼德其君, 無限過年, 而嗟哉元元, 無限受困, 是誰之咎, 是誰之愆? 思之及此, 中夜忘寢。粵在嗣服初, 已有至日之綸音, 況望八暮年乎? 今沖子侍坐, 特諭。吁嗟, 大小臣工, 體先王扶陽之意, 一政一令, 莫敢放忽, 必也愛民, 必也恤民。自方伯守令, 亦體先王之意, 一陽已復, 三陽不遠, 其於元元, 孜孜愛恤, 莫替暮年勤懇之意事, 下諭八道道臣·兩都留守。昨日老職傳敎中, 已嘉善事置之事。出榻敎 上曰, 莫重公事混下, 當該中官田宗成, 越俸三等。出傳敎 上命讀沈重奎疏, 至仲朔親享, 上曰, 國體宜尊, 自有祭名, 何稱故號? 事體寒心, 正言沈重奎, 爲先罷職。上曰, 以事體雖先處分, 命讀附陳, 論具庠等事, 已舊黨心, 而論其子, 擧其父, 一章辱二人父子, 抱此心執筆事予乎? 以此觀之, 李潭事可知。噫, 此人亦不合於世者多矣。似公挾私, 意涉不正, 仁人放流之目, 先諭於安兼濟處分, 不覽章而先指于此, 甚矣乾道之難逃也。沈重奎其章給之, 永刊仕版, 以示予斥宵小之意。噫, 此正黨心, 奚特此也? 此亦先處分之意也。出傳敎 領議政洪鳳漢所啓, 宰臣李吉輔方在罷職中, 而日前之政, 備擬於佐貳之望, 事涉不察, 當該政官推考, 吉輔則坐罷已久, 敍用, 何如? 上曰, 依爲之。又曰, 宰臣李溵, 旣帶詞訟重任, 囿密要務, 兼帶摠管, 則今姑許遞, 何如? 上曰, 依爲之。又曰, 北關開市咨文, 出來矣。回咨, 依例撰出, 下送, 何如? 上曰, 依爲之。又曰, 此京畿水使元景濂狀啓也。備陳本營軍需物役蕩殘之狀, 而仍請畿·海·湖西某樣穀中, 一依三南統穀例, 區劃取耗需用事, 令廟堂, 稟處矣。喬營事勢之疎虞, 誠非細慮, 依統制使例, 備置穀物於該營所屬三道各邑, 逐年取耗, 補用軍需, 在朝家固爲不費之惠, 在本營亦爲長久之道, 特爲許施, 而至於穀物, 則目下實無下手之道, 姑待前頭區劃, 何如? 上曰, 左右相之意, 何如? 左議政金相福曰, 若下許施之命, 則穀物多少, 自可商量區劃矣。右議政金致仁曰, 在外時已以此事, 有所相議, 而三道穀物不敷, 難於優數區劃。若命許施, 則姑以五千石, 酌定劃給, 似好矣。上曰, 旣已許施, 則三道穀物, 卽爲定數劃給, 可也。鳳漢曰, 若論事勢, 則優得萬數然後, 可以成樣。且是長留本數, 異於一時發用者, 而卽今諸道穀物, 纔經大賑, 擧皆不足, 難以多劃。先以五千石酌定, 而三道所劃多少, 更當消詳, 仰稟矣。上曰, 定以五千石, 卿等區劃草記, 可也。又曰, 嶺南蒜山倉, 自監營主管便否, 因下敎問於道臣矣。卽見道臣所報, 則上下損益, 官民利害, 莫如巡營之句管云, 而諸宰中曾經本道方伯之數人意見, 亦如此。蓋時道臣之經年因循, 今始云云者, 似出於嫌否卽可否之意也。本事裏面旣如此, 則不可一任汎過。自今以後, 專屬於監營, 擧行之諸節, 一依前節目施行, 而如有小小變通者, 則亦報備局, 定式遵行事, 分付, 何如? 相福曰, 前使之自本府句管, 自營門定送監色, 而此有掣礙之端, 故道臣難之。若依前全屬於監營, 則此有已驗之效, 而臨歸始欲變通者, 似有意矣。致仁曰, 聞本倉, 自本府句管以後, 爲弊多端, 兩妨官民云, 何可知其如此, 而仍爲置之乎? 依前自巡營句管擧行, 恐不可已矣。上曰, 依爲之。下敎幾何, 今聞此報, 此豈擔當底意乎? 其欲飭勵, 宜先此人, 推考, 可也。戶曹判書鄭弘淳所啓, 各道租案之歲前磨勘, 自是事例, 而近來或有過歲遲滯者, 殊甚未安。況今年事勢, 尤宜趁早爲之, 另加申飭, 必於來月旬望前上送事, 分付諸道, 何如? 上曰, 必於開月內爲之。若是申飭之後, 過今年到者, 當該道臣, 政院察推。刑曹判書黃仁儉所啓, 聽訟之道, 不可留滯, 故凡係上司與軍門所屬之干係訟獄者, 一邊進來, 一邊處決, 例也, 而近來則進來回關之後, 始乃推捉, 自不免遲延, 誠爲可悶。此後則依前一邊進來, 一邊處決之意, 定式施行, 何如? 副護軍鄭汝稷曰, 臣營所管各倉還米, 近因定式, 分糶於各司員役, 而及其當納, 輒事延拖。目今冬節已半, 所捧極爲零星, 莫重軍餉, 不可任其稽緩。今方督捧, 若不趁期備納, 則雖上司所屬, 一邊進來, 一邊治罪, 以爲及時徵捧之地, 恐好矣。上曰, 竝依爲之。行副護軍具善復所啓, 本營所納今年砲保, 三南以純錢擧皆來納, 故軍兵奉足衣資, 連以純錢上下, 實爲可矜。木·布有裕衙門及軍門中, 送價相換取用, 事甚便矣, 敢此仰達。鳳漢曰, 都監事勢誠如此, 禁·御兩營, 三年則木儲果有裕。今年則與都監無異, 不可自朝家, 勒令換用。惠廳稅作木, 其數猶裕, 旣非貢價應下者, 以此木換用事, 分付, 宜矣。上曰, 依爲之。鄭汝稷所啓, 臣於今秋南陽習操時, 取見本府軍器, 則其中環刀一千九百柄, 俱是短小破傷不堪用者, 故事甚驚怪, 問其委折, 則丙寅春操時, 以爲執頉狀聞, 其時府使及監色, 竝從重勘罪, 而環刀則令本府, 次次去舊新備事定式矣。其後新備之數, 今爲九百六十柄, 而前後府使不除此數於舊環刀中, 故朽鈍無用之物, 積在庫中, 非徒所見之該異[駭異], 年久之後, 必有新舊相混之慮。依當初定式, 舊環刀一千九百柄內, 除新備九百六十柄之數, 仍爲劃給本府, 使之添鐵改造, 以爲連續去舊新備之地, 恐合便宜矣。鳳漢曰, 當初非不定式, 而尙此因循者, 全無禁飭之擧故也。從今以後, 每年改造之數, 歲末報備局, 以爲考勤慢之地, 何如? 上曰, 依爲之。舊刀給守令, 使之備新。掌令安兼濟啓曰, 太丁凶逆, 前古所無, 今旣正法, 少洩輿憤, 而罪人者斤萬, 旣聞太丁陰慘叵測之說, 不卽發告, 私相傳說, 知情不告, 自有其律。今此酌處之命, 雖出於聖上好生之德意, 而其在鞫體, 不可不嚴劾。請還寢定配罪人者斤萬酌處之命, 更令王府, 嚴鞫得情, 快伸王章。上曰, 勿煩。又啓曰, 物故罪人得輿, 以告者徑斃杖下, 則東呂·趾淳之窮覈, 自是次第事, 而酌處之命, 雖出於聖上好生之德意, 其在鞫體, 不可不嚴覈。請還寢東呂·址淳等還配之命, 更令王府, 嚴鞫得情。上曰, 勿煩。又啓曰, 趙載敏·尹光纘, 當初所坐不輕, 關係亦重。日昨甄敍之命, 雖出於廣蕩之典, 積年廢枳, 今遽全滌, 堤防不嚴, 物情愈激。請還寢趙載敏·尹光纘給牒敍用之命, 上曰, 初爭可也, 今已經月陽已復, 一何强爭? 亟停勿煩。又啓曰, 科場之法, 何等嚴重, 公都會雖曰課試, 亦一國試, 字標首實之言, 旣已現發, 其罪豈但止於罷職, 儒生奔競之失, 亦豈止於留守之用罰而已? 江華公都會參考官鄭基煥, 拿問嚴繩, 儒生, 令攸司科治。上曰, 莫重課試, 法意甚嚴, 依啓。又啓曰, 新除授執義姜潤, 時在慶尙道安東地, 掌令朴奎壽, 時在忠淸道公州地, 司諫院大司諫李基新, 時在全羅道全州地, 司諫李弘稷, 時在忠淸道公州地, 正言崔, 時在淸州地, 請竝斯速乘馹上來事, 下諭。上曰, 依啓。又啓曰, 臣於傳啓之際, 新啓於下諭之後, 有違啓體, 不可仍冒, 請命遞斥臣職。上曰, 一時做錯, 何傷之有? 勿辭亦勿退待。又所懷, 臣聞國之有言路, 猶人之有血脈, 血脈壅則人必病, 言路塞則國必危, 是以古昔論聖王之德者, 必曰, 拜昌言, 必曰, 從諫弗咈。後世則不然, 諫者罰而不諫者賞, 此所以治日常小而亂日常多也。有人於此, 雖無形現之病, 血脈則不可一日而不通, 誠以血脈, 貫注乎一身故也。有國之所以疏通言路, 亦奚異是哉? 言路所以維持一國, 而一國之興喪, 有關於言路之開閉。雖聖朝無闕, 時世昇平, 豈可一日而無言路也哉? 試以近日言之, 循默成習, 風稜掃地, 古所謂言及乘輿, 人主動容, 語及廊廟, 宰相待罪者, 則寥寥乎不復見矣, 此固群下之罪。臣愚死罪, 竊以爲我殿下, 亦有以導之也。上天之於下民, 尊卑懸殊, 聖人之於凡夫, 智愚判異, 雖奬勵優容, 勸之使言, 人莫敢以卑且愚, 抗至尊而爭上智, 而況外示奬勵之方, 而譴何或至, 佯賜優容之色, 而允諭每靳, 殿下之所嘗勉者, 在於開言路一着, 而憲憲泄泄, 殆近於杜塞之世。臣於此, 尤不勝慨然嗟惜之至, 雖或有務爲傾軋浮薄喜事者, 是非得失, 自有公議, 顧何足煩聖明之慮哉? 包含假借, 亦廣開言路之道也。比年以來, 言事之臣, 始或有投荒付籤者, 而次第解釋, 旋復甄敍, 大聖人轉圜之量, 來諫之德, 允爲我朝貽燕之謨, 而言路之開, 由此可占, 誠因此會, 益加恢廓, 則尤豈不猗歟盛哉? 至於黃最彦, 則向來一疏, 以疎遠之蹤, 效匡救之誠。其言雖有不槪於聖心者, 原其心則亶出於憂愛, 彼豈與在野之人, 有所私好而然哉? 臣於在鄕之日, 得見其疏, 繼伏聞處分非常, 最彦不足惜。其官則以諫爲名, 而其行則以言獲罪也, 誠恐士氣愁阻, 臺風索漠, 大小相戒, 以言爲諱, 念之至此, 豈不誠懍然乎? 由是之懼, 每欲以一言, 伸此耿耿, 而日月已久, 尙今默默。臣受殿下罔極之恩, 負殿下罔極之恩者多矣, 臣罪至此, 益無所逃。今若賴聖上至明之德, 動聖上回悟之聽, 緣臣一言之力, 使我聖上, 有容諫之美, 臣雖卽日滅死, 無所憾恨。非不欲冒入文字, 仰冀照燭, 而反覆陳奏, 不如所懷, 適入前席, 敢陳微悃, 片片赤心, 庶幾天地父母之所鑑燭。而況當陽復之節, 尤宜體乾而行, 今惟聖明, 恕其狂僭而小賜財幸焉。上曰, 申暻之章, 非徒駭也, 關係莫重, 而韓後樂之右袒陳章, 無嚴莫甚, 而徐浩修之肆然論啓, 輕率無嚴。故其雖處分, 此不過年少新進率着, 故特放給牒, 此亦非爲人也, 開言路之意也。而其於黃最彦, 已知讀書之士, 而擧名營護, 放恣無嚴, 焉可赦也? 精神索漠, 莫記本事, 取覽日記, 申暻二字, 其果書之, 曾覽其章, 最彦雖不足說, 覽此章, 已予不肖, 今聞其名, 追思申暻之章, 方寸欲隕, 傳豈不云乎? 惟仁人放流之, 不與同中國, 仁人豈有放流之道, 而不若此宵小之亂國, 莫能制故也。噫, 聖人, 豈欺我哉? 大抵窺測君心, 莫若近日, 一放徐浩修, 此言又聞, 亦予不肖, 此若問其心, 無異浩修。若欲報國, 自有直道, 何可逶迤而尋枉乎? 良可駭也。兼濟又啓曰, 臣竊有區區所懷, 略效憂愛之悃, 而一言纔發, 遽承嚴旨, 臣不勝惶懍震越之至。官居言路, 以言路爲言, 忱誠淺薄, 不能荷聖上之照燭, 其人器之不稱, 言行之無素, 此可知矣。臣何可一刻仍冒於臺次乎? 請命遞斥臣職。已上出擧條 上曰, 欲爲處分, 措辭以答者, 當扶陽之時, 亦扶臺閣之意, 而批旨洞諭, 其何例批依啓? 上曰, 噫, 見無禮於君, 宜若鷹鸇之逐鳥雀, 噫, 況語及莫重者乎? 噫, 彼申暻, 雖不可以人理言之, 其章追思, 雖夢裏, 方寸欲隕, 其敢護者, 尤何足言? 今日臺臣事, 非徒駭也, 此等之習, 心常惡之。豈可一遞而止, 而猶止於此者, 體扶陽之意, 思乙亥之意也。其或曰, 其君果衰, 頃者今番處分, 或緊或歇云, 則非予之意也。咸使聞知。出傳敎 諸臣以次退出。坐直承旨入侍事, 領相待下敎更爲入侍事, 副摠管李溵許遞事。已上出榻敎 同副承旨洪述海進前, 聖圭退出。上命述海, 讀諸道狀啓罷,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