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尹申厚命疏曰, 伏以, 臣以庸陋之質, 本無寸識, 特荷聖明恩眷, 歷揚內外, 已過三十年, 其間不無難安之情, 危劇之疾, 而未嘗控辭乞免, 蓋以奔走竭力, 爲報效萬一之地, 人之笑罵, 有不暇顧也。今於病伏窮巷之中, 得蒙洪造, 滌瑕收敍, 寵眷荐加, 臣誠惶惑, 罔知攸措。苟使臣有可以一毫自力, 何敢遲延一日, 以速違慢之誅哉? 況京兆佐貳, 與庶官異, 當此國有大慶, 百僚奔走之日, 其敢不念分義, 偃然在家耶? 且臣本非遺世高蹈之士, 其何敢爲求田問舍計? 惟自便是圖也。求諸義理, 必不如此, 祗緣臣賦命奇險, 十年之內, 再喪長成之子, 至痛在心, 理難自抑, 灣上奉使之日, 病勢轉劇, 歸路昏絶, 至於累日, 自是以來, 作一未冷之屍, 去秋葬子之時, 哀其無主喪者, 扶曳南下, 委頓旅舍, 舊恙新症一時俱發, 坐臥得人, 奄奄垂盡, 于今歲且換矣。凡臣僚之情勢難安者, 必以病辭職, 今臣言病, 恐涉常例, 而臣實不然也。乃者臣待罪湖藩時, 重被大臣之箚, 而許屠親舊, 元無是事, 又遭御史之追駁, 造作墓幕, 亦過其實, 屠牛禁令, 至嚴且重, 旣仍事目, 知委各邑, 則一禁一許, 勢難兩行, 臣難無狀, 何敢爲此? 父母移葬, 年久經營, 適得葬山, 仍定葬期, 山下留住, 當庇風雨, 三間茅屋之外, 又設假家, 朝家禁令, 晩乃得聞, 考諸文書, 始得其詳, 驚惕停止, 以待日後, 其時實狀, 不過如斯, 臣旣庸下, 不能見重, 以無爲有, 以茅爲瓦, 謗者之言聽者不察, 此理之常, 臣何怨尤? 唯此纏身之疾, 萬無起動之勢, 欲起還仆, 竟孤恩命, 臣於此死罪死罪, 伏乞聖明, 憐臣病勢之難强, 亟遞職名, 以便公私, 不勝幸甚。臣仍竊伏念在外之臣, 與在朝者有異, 雖有所欲言, 無由上聞, 臣今死無日矣。不因此時, 有所陳達, 則更待何日? 玆將區區所懷, 贅陳於乞免之章, 言雖蕪拙, 心實懇惻, 伏願聖明, 勿以人廢言。於戱, 方今國家之事, 岌岌乎殆哉, 雖有有國之名, 實無有國之實, 姑以古人所已言, 切於時務者言之, 則管仲曰, 國無三年蓄, 國乃亡, 無三年蓄者, 未必遽亡也而謂之亡, 何哉? 蓋亡之徵, 在此故也。今無半世之蓄, 猶謂國爲國乎? 此蓋由連歲凶荒, 而然連歲凶荒, 卽由於水旱風雹之災, 水旱風雹, 卽由於天地之氣不和。公孫弘, 小人也, 猶曰心和則氣和, 氣和則形和, 形和則天地之和應, 無有邪氣于其間, 則風順雨調, 寧有水旱風雹之災也? 然使之氣和而形和, 其實誠難, 不可以言語諭之, 而使之和也。不可以刑罰威之, 而使之和也。唯當轉移之得其宜, 馴致其和於自然之中, 此豈無其道也? 董仲舒有言曰, 正朝廷以正百官, 以[正]百官以正萬民, 正則和, 不正則不和, 理固然也。形雖不見, 影則可察, 朝廷之上, 豈無公正和平之人, 目擊時艱, 深究弊源者, 亦必有靦然於斯言也? 噫, 黨論之禍, 人國大矣, 而未有若今日之甚者也。同己者相好如兄弟, 觀其色若和矣, 而未必出於和, 異己者相攻如仇讐, 聽其言若公矣, 而未必出於公, 不問賢愚, 先問同異, 不計利害, 惟察彼此, 廊廟耆舊, 未免乎標榜, 山林遺逸, 亦入於色目, 以至庶僚與韋布, 莫不皆然。朝著之間, 非但一進而一退, 首善之地, 亦且此主則彼奴, 人或責之以循私, 則必勃然而怒曰, 公也, 非私也。是黨人, 亦自知爲黨之可恥, 然猶終身不得脫, 甚矣, 黨論陷溺人也。如此, 其能共濟國事耶? 其能正而和耶? 其能和天地氣, 轉災爲祥耶? 殿下, 非不明是非矣, 而是是非非, 或紊於聽斷之際, 非不分邪正矣, 而賢賢惡惡, 多出於取舍之間, 欲矯其弊, 反益其弊, 欲去其黨, 反樹其黨, 如此則黨論終無可去之日, 天地終無可和之時, 且其黨論所從來, 久矣。非一朝一夕之故, 根深弊蔓, 以至于今, 豈一朝一夕所可去者哉? 必使公正和平之人, 上以補君德, 下以率萬民, 同寅協恭, 積以歲月, 然後殿下所聞, 唯和平之論, 萬民所見, 唯公正之事, 不賞而善自勸, 不威而黨自去, 朝廷方可正矣, 天地方可和矣。我國人才, 多出於科目, 是由公道, 惟在於科場, 故得其人也。公焉, 其所以立法防奸, 非不密矣, 而譊譊之談, 每出於科後, 雖無模捉[摸捉]之形, 亦豈盡虛言也? 今者罷榜之啓, 浹月不止, 抑有所模捉[摸捉]者然耶? 京試之可罷, 臣未得聞其詳, 而若以臣所聞言之, 則嶺南左右道, 俱有可駴可慢之事。他道人不得冒赴, 法至嚴也, 必有本官公文, 然後錄名, 官乃許錄焉, 一道之內, 居左者, 不得赴右, 況他道之人乎? 各邑官吏, 聚待試所榜出之後, 各推其試券, 欲傳於本主, 而不得其主, 晩乃訪問而得之, 盡是他道人冒赴者也。尙州一邑, 至於七八人之多, 亦有錄名官, 一家人冒赴, 而得中於左道者云, 錄名官, 卽一微末官也, 而蔑法循私, 至於此極, 臣切痛焉。科場不嚴, 則取人不公, 取人不公, 則私逕大開, 今之士子, 不務科業, 唯以得其逕爲務, 臨科奔競之狀, 有不忍正視。昔則惟恐人之志, 今日肆然唱道, 有若誇張者然, 昔則與考官親密者, 圖其逕, 今則因緣圖得於親密者之私人, 恬以爲常, 不知羞媿, 如此而決科, 如此而筮仕, 入而居臺閣, 出而任藩臬, 上可以至卿相, 下不失州郡, 以如此之人, 取如此之人, 朝廷安得其正, 世道亦何以挽回也? 臣以爲更嚴法令, 形迹摸捉者, 繩以重律, 士子奔競者, 終身禁錮, 令科第得其公, 然後國事庶可爲也。天地不和, 實由於朝廷之不正, 朝廷之不正, 實由於科第之不公。臣以不脫世臼之人, 敢爲此論, 雖有同浴譏裸之嫌, 有激乎懷, 不敢不達, 伏乞聖明, 少留神焉。臣於病伏中, 伏聞殿下, 述先王所欲行之志, 行先王所未行之事, 端宗大王, 今已復辟於數百年之後, 誠千古所未有之盛擧也, 豈非我國家莫大之慶也? 凡事之可爲者, 不知則已, 知之則當速行, 不行則已, 行之則當速完, 莊陵改封之役, 何可少遲也? 第念飢荒之餘, 死亡者多, 時氣不和, 又有癘疾, 無村不入, 無家不然, 十口之室, 僅餘三四, 或有全家俱沒者, 人丁大縮, 應役者少, 常年十人之役, 一人今當兼行, 而其中亦有方痛而未起者, 纔起而無力者, 値此寒冬之節, 必多顚仆於道路, 役巨人殘, 日晷且短, 雖欲速完, 其勢末由。若令各道, 使之預備物力, 預定軍丁, 期以二月初始役, 則病者蘇完之後, 用力頗强, 日晷漸長之時, 功必倍之。改封與新封, 有異, 旣上諡號, 又定陵號, 則役之差遲, 直緣事勢之使然, 實無歉於殿下奉先之意, 有補於爲民省弊之道, 朝廷之上, 必有以此陳達者, 今未知處分之如何, 臣於世事有若聾瞽, 而目見殘民難支之狀, 敢陳疏末, 雖甚僭越, 亦惟聖明, 留神變通焉。臣無任祈懇之至云云。答曰, 省疏具悉。有懷疏陳, 予用嘉之。封陵之役, 決難差退, 卿其勿辭, 上來察職。以上燼餘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