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巳時, 上御興政堂召對, 參贊官金鎭圭, 侍讀官崔昌大, 檢討官宋徵殷, 注書李尙說, 記事官金遇華·朴弼明入侍。崔昌大, 進講宋鑑, 自徽宗政和元年春正月, 止遼大飢。上曰, 玉堂下番讀之。宋徵殷進講, 自宣和元年春正月, 止戶部獻今年民數。上曰, 承旨讀之。金鎭圭進講, 自癸卯五年春正月, 止乙巳七年。上曰, 下番翰林讀之。朴弼明進講, 自雨木氷, 止帝嘉納之。崔昌大曰, 花草山水, 雖有淸趣, 而人主一有所係着, 則終至招禍, 故蘇軾之言曰, 鶴之爲物, 雖有淸致, 而衛公以鶴而亡, 此人主之所當深省, 而毋爲玩物喪志之歸也。徽宗之自取禍亂, 非特由於玩物喪志, 而只此一事, 亦足爲戒也。上曰, 徽宗之崇信左道, 亦促亡之道也。崔昌大曰, 人主建中于上, 則小人莫敢以邪術衒惑矣。宋徵殷曰, 左道之致禍亂者, 固非一二, 如漢武之好仙, 梁武之崇佛, 皆可爲後世之監戒。金鎭圭曰, 宋徽宗之亡國, 究厥所由, 蓋亦多端, 欲遵熙豐之政, 則君子退而小人進, 邪黨滿朝, 惟事逢迎, 又設花石綱, 遠方一草一木之奇, 無不輦輸, 終至於玩物喪志, 惑於靈素輩誕妄之言, 至於自加道號, 安得不亡乎? 如佛家輪回禍福之說, 梁武信惑, 爲千載所笑, 然而佛家猶有近理亂眞之處, 至於所謂道家, 尤不近理, 而眞宗天書之事, 皆出虛僞, 幸而不亡者, 以其去太宗未遠, 而亦賴賢臣之在朝耳。上曰, 攻遼開釁, 是亦促亡之道也。崔昌大曰, 好兵亦由於人主之多慾也。遠貪土地, 不思內修之道, 則安得不亡乎? 如道敎·佛法, 孰不排斥, 而眞知其可以排斥之實者, 亦未易, 伏惟聖學高明, 於此等處, 必有所洞察其根柢者矣。儒道比如菽粟, 固無奇異之事, 而日用事物之間, 無不順理, 所謂天命之謂性, 率性之謂道, 而性卽理也。循理則福祿自至, 非比左道之希福求利於虛無茫昧也。佛家之治心, 其方最妙, 而其害尤有不可勝言者, 老佛未免於私, 而吾道一於公而已。上曰, 然矣。金鎭圭曰, 佛家治心之法, 彌近理而大亂眞, 如陸象山。王陽明, 以儒者自許, 而猶未免浸淫, 此乃見理不明之致也。大抵吾道, 惟在於以實心行實政而已。明堂, 古之王者之堂, 而蔡京作之, 則徒有其名而無其實矣。又焉有實效哉? 宋徵殷曰, 國家興衰, 係於賢邪之進退, 以兩程子之賢, 不能展布其所蘊, 楊龜山, 得道統之傳, 德望自隆, 而蔡京之薦引, 非出於慕賢之意, 則宋室終始陵夷, 不亦宜乎? 崔昌大曰, 以太平爲娛之說, 此中至以下所易惑者也。趙高, 高枕肆志之言, 亦同一意也。故人君以逸爲戒, 如臨深淵, 如履薄氷, 無時豫怠, 正爲此也。上曰, 其亡其亡, 係于苞桑, 此誠切至之訓也。崔昌大曰, 聖敎至當, 非但引諭之襯着, 聖心常常留念於苞桑之訓, 則何憂乎逸豫之或萌哉? 上曰, 人君私慾多, 則逢迎者衆。崔昌大曰, 漢武, 好兵則衛靑進, 好利則弘羊進, 其係於君心之趨向者, 亦可見矣。故曰, 上有好者, 下必有甚焉者, 且人君凡於技藝, 不必致力, 皇明時, 有稱宋徽宗之善於百藝者, 傍有一人曰, 徽宗但不善國治, 此乃名言也。金鎭圭曰, 吾東固無道敎, 而佛法盛於麗朝, 入我朝漸加排抑, 特罷禪宗, 雖有寺刹, 亦無崇信之事矣。臣待罪淮陽時, 聞楡店寺[楡岾寺], 創設別殿, 奉安列聖影幀, 自內司至遣香火設齋, 年前本寺失火, 僧徒不謹, 至於延燒云, 此豈不未安乎? 繼聞此事, 發於諫臣之疏章云, 未知然否, 而旣有所懷, 敢此仰達。上曰, 呂必容, 疏陳此事, 其時自內有所變通矣。內司設齋云者, 乃是風聞之誤也。崔昌大曰, 此不過初由於自內間祈福之事耳。伏惟聖學高明, 洞察性命之理, 則何嘗有此等事耶? 詩云, 愷悌君子, 求福不回, 孟子曰, 禍福無不自己求者, 人主誠能仁民愛物, 囿群生於和氣之中, 則其爲求福之道, 豈有過於此哉? 上曰, 儒臣之言, 甚善, 可不留意焉? 金鎭圭曰, 佛蒙輪回之說, 士夫之稍有知識者, 亦無所動, 豈以我殿下聖學之高明, 有求於福田利益耶? 夫異端之害, 聖人之所深斥, 而尊尙儒道, 乃帝王之盛節, 願聖明留意焉。崔昌大曰, 鎭圭之言, 極好矣。尊尙儒道, 則異端之說自熄, 譬如元氣實, 則外邪不入矣。上曰, 唯。宋徵殷曰, 臣於宋朝括民田之事, 有所感矣。臣在外時, 見堰畓之有文券者, 奸細輩, 或納於宮家, 至於與民相訟, 其弊甚多, 誠可寒心, 雖難一一照察禁斷, 而自上誠能毋示偏護宮家之意, 以爲與民共利之地, 則此弊自祛矣。上曰, 固未嘗有偏護之意, 而儒臣之言如此, 可不留意焉。金鎭圭曰, 假注書宋宅相, 猝得寒疾, 今日不得入侍, 擧動只隔數日, 似當預爲變通, 而朝志纔遞事變假注書, 故不敢連遞, 今方入侍, 敢此仰達矣。上曰, 遞差。出榻前下敎 崔昌大曰, 頃日下備忘記, 特示稍待癘疫之止息, 軫恤民隱之意, 群下莫不感頌聖德矣。春來民間飢窮, 必將益甚, 救恤之策, 不可不預爲講究。上曰, 備忘記中旣示予意, 當與廟堂講定也。上曰, 賜柑時儒生紛爭之習, 殊甚可駭, 故以申飭之意, 纔已下敎, 而曾於謁聖春塘臺時, 收券時刻過限之後, 擧子輩至於欄, 投試券, 紛拿之狀, 極爲駭異, 此習漸長, 近來益甚, 不可不申勅也。金鎭圭曰, 臣頃忝西學敎授時, 設本學課製, 則儒生輩, 不待春官之來, 徑先入庭, 士習之不美, 類如此矣。然士習雖不美, 不必威之以罪罰, 今若以下敎之意, 有所申飭, 則爲士子者, 豈無惶愧警惕之心乎? 宋徵殷曰, 糾正士習之責, 專在國子, 以此意申飭於成均館, 宜當矣。金鎭圭曰, 賜柑時紛爭事, 雖已出擧行條件, 聖敎如此, 今以此意, 又出擧行條件, 分付於成均館, 而申飭, 何如? 上曰, 別探申飭, 可也。出擧行條件 罷出。燼餘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