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撰金世欽疏曰, 伏以臣, 塵芥賤品, 甕牖寒士, 質本撲愚, 才亦謭劣, 粗事章句, 幸叨邦第, 當初志願, 誠不過竊升斗之祿, 以代耕養親而已。賦命奇釁, 親不待養, 孤露餘喘, 衰病轉甚, 自知爲聖世一棄物耳, 豈料十年淪廢之餘, 復蒙收錄之恩? 置諸論思之地, 委以輔養之任, 臣撫己驚顧, 莫曉其由, 自量才分, 決非所堪, 而尫羸癃廢之狀, 又不合密邇淸光, 敢陳危懇, 仰瀆宸嚴, 竊伏衡茅, 恭俟誅罰, 不謂天度包容, 曲恕疎狂, 嚴譴不加, 溫諭又降, 臣憂遑怵迫, 夙宵靡寧, 進退失據, 狼貝又甚, 百爾所思, 惟趨肅恩命, 爲可以少伸分義, 不量顚沛, 俶裝登程, 扶羸曳疾, 寸進尺前, 費了數箇日而後, 方到嶺底豐基郡地, 而臣本未經痘之人, 拘忌缺四字前路嶺間, 只有一線鳥道, 傍無他逕, 迤行缺十字飮啖全廢, 氣力綿綴, 缺二行比平人, 而戀國之懷, 無間疎遠, 仰首雲天, 輒欲悲鳴, 第以待罪田園, 出位有戒, 咨且齰舌, 欲言而囁嚅者, 屢矣。今承明旨, 感激殊遇, 纔發肅行, 旋値窘步, 沈病孱形, 不克自致於丹陛之下, 空抱願忠之志, 自速逋慢之辜, 而若復陰拱喑默, 終無一言而已, 則是自外於天地, 而自絶於父母, 義之所不敢出也。伏願殿下, 憐其狂僭, 而少垂察焉。嗚呼, 七情之中, 易發而難制者, 惟怒爲甚, 第於怒時, 遽忘其怒, 而徐觀理之當然, 則怒得其中, 而自無顚倒錯謬之患矣。臣竊覵殿下, 亦嘗反躬自飭於此等工夫, 常加勉而或發之吟咏之間, 若曰, 偏處恒由粗暴中, 臣嘗莊誦于心, 諷詠于口, 有以欽仰大聖人進德日新之盛意也。噫, 殿下用功, 終始如一, 留心於觀理觀物之際, 着力於易發難制之地, 使粗暴之端, 不萌于中, 忿戾之氣, 不形于外, 而懲毖之心, 一如詩中所戒, 則自能馴至于蕩平之域矣。又焉有喜怒之過中, 刑殺之失當也哉? 頃有李潛者, 投進一疏, 其枝辭蔓語, 雖涉不中, 要其歸則都只爲東宮地, 其情誠可恕而不可怒也, 如使潛爲可罪也, 惟當付之攸司, 盡其欽恤之道, 而可竄則竄, 可殛則殛, 何殿下不爲之徐究其情, 曲貰其罪, 而怒之暴, 殺之遽也? 夫潛爲殿下言之, 爲東宮死之, 不有其躬, 死且不悔, 其於宗社, 忠乎不忠乎? 雷霆之下, 擧朝震慴, 曾無一人爲殿下明其忠臣, 竊爲朝廷羞之也。噫, 張繹, 匹士也, 而詬詈僕夫, 程頤責之曰, 何不動心忍性, 曾謂堂堂千乘之尊, 而忿懥之發, 聲色太露, 却欠了穆穆雍雍底氣象耶? 此殆殿下涵養本源之功, 有所未至, 多暴怒而少含蓄, 隨事輒發於不知不覺之中, 缺六七字思慮之不能詳, 終無缺十餘字, 而抑恐有違於頤神缺二字道也。殿下之所嘗作詩爲戒之意, 果安在哉? 誠願殿下, 深察此意, 朝夕點檢, 絶其萌芽, 勿使能害志定慮安, 上下信服, 則其於進修, 事半功倍, 而聖德有日新之美, 國家受和平之福矣。此臣之所以深有望於聖明, 而眷眷不已者也。如臣疎野之蹤, 未諳時事, 微衷所激, 言不擇發, 受恩深重, 圖報無階, 苟有可以少答生成, 則糜身碎首, 有所不辭, 而卽今狗馬之疾, 奄至沈濇, 痰嗽塞喉, 呼吸不利, 脾胃虛弱, 而食輒思吐, 氣血乖和, 而體便生寒, 敗症百出, 朝暮待盡, 雖欲陳力就列, 其勢自不可得也。伏枕吟病, 戀闕垂涕而已。伏乞天地父母, 察臣之愚, 憐臣之病, 亟賜遞駁臣職, 仍許歸死田里, 以安愚分, 實爲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