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山居武科及第李仁植疏曰, 伏以臣本以湖曲出身, 棄置閭閻, 優遊民間, 民之疾苦, 臣所素知, 略擧其槪, 每欲一陳於天閽, 而微賤武臣, 恨不得路矣。何幸去臘今春, 得伏聞主上殿下, 哀此民斯, 再下求言之詔, 臣敢竭犬馬之誠, 猥進芻蕘之說。伏願殿下, 小垂察焉。蓋自古以來, 國家之安危, 都係於治亂, 治者, 民安之謂也, 亂者, 民怨之謂也。是故堯·舜之民, 含哺鼓腹, 自致太平之歌, 桀·紂之民, 殫盡其財, 終致曷喪之歎。凡爲人君者, 可不法堯·舜而懲桀·紂者哉? 於戱, 我國家三百年育養之民, 汨汨於白骨徵布及許多徭役徵族之痼弊, 蹙頞之色, 孔慘於閭閻之間, 愁怨之聲, 相續於道路之上, 是何時也? 可爲痛哭者, 非特賈生之疏也。如許之中, 苦旱三夏, 赤地千里, 三南牛馬, 不得食生草之莖, 億兆生民, 豈可望糊口之資乎? 臣今年四十八也。曾經乙亥·丙子之凶荒, 則畓穀, 雖爲不實, 而田穀稍實, 尙有田畓之一得, 故歲前流離之民, 幾希矣。且癸甲丙申年, 則又是慘凶, 而亦有田穀之稍實, 故民雖飢困, 免於死亡矣。至於今年, 則山野皆赤, 草木殆盡, 田畓穀物, 豈有所餘? 方今沿海之民, 太半流離, 而其間有軍役者, 則皆欲流丐他鄕, 持其軍服軍物, 納于官家, 而官家不受, 則棄而走者, 日漸有之。此豈非罔涯景像者乎? 如臣之家, 比之於衆庶, 則可謂民之大者也。所耕田畓, 以至十餘結, 而今無一石穀可收之處, 故將老率稚, 必爲歲前之飢, 其他小民, 不言可想。三道方伯, 雖有旱災之啓達, 而九重深闕, 安知如此之實狀? 噫, 殿下旣位[卽位]初年, 道有飢殍, 則其爲不幸, 爲如何哉? 今我聖上, 爲民父母, 宜有哀痛之詔, 而尙爾寂然, 伏未知隱憂不發, 未遑暇隙而然耶? 臣於此, 不覺慨然而流涕者也。凡爲賑貸之道, 每以春正月爲始者, 乃是例規, 而當此極凶, 若其待春賑貸, 則歲前飢死, 必無孑遺矣。若以此爲慮, 設賑於歲前, 則各倉所儲, 必難繼恤也。於斯二者, 實爲殿下之深憂而難處也。臣雖愚蒙, 殿下計之, 頗有一得於斯。伏願殿下, 不以臣卑鄙而採納焉。大槪我國錢財, 多積於內司外營, 而以此謂之國寶者, 實爲慨然者也。脫有兵亂, 道疏阻絶, 民不開市, 則賣錢於何處, 而以助軍糧耶? 旣不得賣, 則烹錢於鼎中, 而其可爲飯耶? 其爲錢也, 但通寶於我國, 而不爲天下之寶, 則雖有行金間楚之擧, 而他國之人, 孰肯受此錢而周旋於其間哉? 然則國家有何所關, 而藏錢於各司各營, 久而不出耶? 是故, 閭閻之間, 錢甚稀貴, 或有京商之賣錢者, 則一夫持錢, 百人爭買, 厥價勢所騰踊, 實非年豐米賤而然也。官吏催錢, 民不能納, 則難免扣扑之刑, 故勿論價之多少, 買而納之, 此亦爲民之巨弊也。是以年前雖得小豐, 十石之穀, 盡費於公私債八九兩錢價, 而臘前飢坐者, 太半間於閭閻, 呼庚之歎, 無異於凶年, 此不過藏錢不鑄錢之故也。若廢用錢之道則已, 不然, 則不鑄錢, 而更伏願殿下, 明斷自決。令各司各廳, 斯速鑄錢, 以補賑民之資, 而爲先儲置之錢, 磨練散給於沿海居民, 使自要利而食, 則庶可資生於歲前矣。今若散給, 抑有一道焉, 何者? 凡諸沿海之邑, 雖爲赤地, 亦有一邊依山稍實之面也。以臣之所居韓山郡言之, 則八面之中, 西北四面, 則依山稍實, 東南四面, 則被災尤甚。由此推彼, 則沿海各邑, 到處通然, 以此分揀, 抄出其大中小戶, 大戶則給其三兩, 中戶則給其二兩, 小戶則給其一兩錢, 限歲前各自圖生, 而歲後則使各邑, 依例賑貸, 而以其新鑄錢, 添補其不足, 則庶可免顚壑之患矣。所賑錢財還捧之道, 則待其秋成, 從其市直, 以米代捧, 磨鍊作石, 與田三稅, 一樣上納京倉, 則國有餘粟, 民得其樂。夫如是, 則殿下歲前活民之德, 前古所無, 堯·舜復起, 何以加此? 且殿下別有軫念處, 乃田畓結給災之事也。今年旱災, 甚於癸甲。故非但畓穀之枯死, 田穀亦枯, 而其中豆田, 無一粒可收之處, 春間牟麥, 亦旣不實矣。依前規不給田災, 則豈非應稅之萬萬冤枉者乎? 殿下特加恩典, 快給田災, 則新政之下, 頌聲作矣。書曰, 民惟邦本, 本固邦寧。伏願殿下, 以邦寧之道, 採施焉。噫, 以殿下如保赤子之心, 旣下求治之詔, 而朝野之間, 抑未知幾箇之仰答, 而臣所以太晩封章者, 海濱遐遠之致也。蓋鰥寡孤獨, 古聖所哀, 而當今之世, 有甚於煢獨者, 乃襁褓兒之充定軍役也。殿下若知此間情狀, 則豈不惻然而感哉? 大抵限十五歲充定軍役者, 三百年流來之定規, 而近年以來, 法久爲弊, 生孩數月, 入於軍丁者, 八道州邑, 到處通然, 百爾思之, 實難杜弊。伏願殿下, 特下哀痛之詔於各邑守令, 俾勿侵犯於襁褓幼稚, 則孰不激感而奉行者哉? 所謂生孩應役, 非徒守令之罪, 乃癘疫飢饉, 年年死亡, 而民物不蕃之致也。以殿下日月之明, 豈無變通於其間也哉? 臣旣武身, 則不可以不知兵事, 自分也。玆敢以兵事仰籲, 何以明之? 昔者, 少康振一旅之衆, 能誅寒促之萬軍, 謝玄以三萬之兵, 能蹴符堅之百萬。然則兵家之勝敗, 都在於將才之賢否, 而不在於士卒之多寡, 則是何我國之歲歲捧招, 强充軍額之名數, 而失人心之甚者耶? 其軍額之名數雖多, 而生髮未燥之兒, 能用於戰陣之間, 而取勝耶? 今此平時, 則生髮未燥兒之父母, 盡力於自己之番布, 而加之以厥兒之番布, 則國之捧用, 好則好矣, 而其無刻骨之怨耶? 若此失人心, 則他日冠來, 孰肯爲國而赴湯乎? 是以信陵救趙之日, 先施仁政, 父子俱在軍中者, 父歸之, 兄弟俱在軍中者, 兄歸之, 獨子無兄弟者, 皆歸之。當初十萬之兵, 强半減縮, 而能得人心, 故終却百二之强鋒, 事在靑史, 至今所稱也。其於我國, 則雖未踵信陵之仁政, 而豈可軍額之及於黃口耶? 且漢之高帝, 彭城戰敗之後, 只以數十騎逃走, 而蕭何收關中餘民, 復振漢軍。由是觀之, 我國入籍之民, 若當兵亂, 如蕭何之收關中民, 則國中士庶, 莫非軍丁, 何必以軍額爲急務, 致有黃口之軍役也? 且黃口與否, 果有難明者, 其在臣爲國之心, 尤不勝痛惋之至。臣所謂充定黃口者, 至於簿帖之間, 則皆以十五歲置錄, 而上使點考之時, 暫借壯丁, 依數代點, 雖以聰明睿智, 不可明其眞僞也。聖明之下, 果知此狀, 欲加重刑而誅之, 則不可勝誅, 徒傷睿念。伏願殿下, 詳察臣所謂兵家勝敗, 在於將才賢否, 而不在士卒多寡之說, 選用良將, 而減除軍額, 則不世盛典, 嵬然三代之風矣。然而良將選用之道, 似易而實難。故漢文帝拊髀歎曰, 吾不得廉頗·李牧爲將, 蓋非乏人才也。昔者涓人, 欲買千里馬, 而求之不得, 先以五百金, 買死馬骨, 則不數月, 千里馬至者三, 以此推之, 則人才, 可致也。且殿下, 若以各營軍卒朔布·賞布分給之不足爲憂, 則別設一廳, 逐年儲錢, 代其布分給, 則軍卒受用之道, 錢與布, 無夫如是, 則雖減軍額, 而實無朔布賞布不足之弊矣。且除番布官軍官布, 多在於各邑, 而匠人布上納之外, 餘布亦在於郡縣, 使各道方伯, 明査抄出, 皆以上納, 補其朔布·賞布之不足, 則黃口充定, 自然止息, 而朔布賞布, 亦無不足矣。嗚呼, 臣三十後投筆, 而粗識兵書, 雖自負自知, 而不遇盤根錯節, 何以別利器哉? 臣嘗於雌伏之地, 抑有揣摩之妙, 新造三當鞭·四當鞭, 伏未知果合於兵器之要用, 而聖明之下, 或有採用之道歟? 肆敢冒萬死願示可用。天視之下, 蓋三當鞭云者, 藏刃於鞭中, 而舒之則足當短鎗, 揮之則足當長劍, 捲之則足當馬鞭, 此之謂三當。四當鞭云者, 大同三當鞭, 而別有前後刃, 故謂之四當, 而合其名曰, 雌雄鞭, 尙古之龍泉·鏌鎁劍之雌雄也。若或當於搶攘干戈之際, 而蒼黃倉卒之間千萬軍馬之中, 不無鎗劍失折之弊, 則可以代此, 用一邊鞭馬, 一邊禦敵, 實爲新出兵器之要也。且軍馬之中, 不可無者, 鞭也。則此鞭三當·四當者, 豈非軍馬之可用, 而兼便於兵刃者哉? 噫, 臣母老家貧, 物力未備。雖造此鞭, 僅成貌樣, 而果未足於所見, 如以都監造成, 則完堅精妙, 必勝於此, 而以生皮爲鞘柄, 則尤可善矣。伏願殿下, 察此要用與否, 令其各營軍門執鞭者, 皆使之造此鞭而用之, 則他日戰陣之間, 庶可助萬一也。噫, 去冬雷電, 實非小變, 九重深憂, 八條自責, 滿篇辭意, 果不讓於殷湯六事之自責。天高聽卑, 當有感應之道, 而反以旱災, 今爲大殺之年, 天道非耶? 雖然堯有九年之水, 湯有七年之旱, 而至德所施, 億兆安堵。伏願殿下, 以堯·湯爲師, 益加小心, 允修厥德焉。卽今朝著淸明, 聖化新隆, 圖任舊臣, 協心輔聖, 謀國之政, 恤民之策, 靡不畢陳於廈氊之上, 上有聽納之美, 下有寅協之風, 故臣以遐外賤品, 尙有忭賀之心, 區區獻芹之忱, 亦不後於人, 裹足八域, 敢以狂妄之說, 仰凂於崇高之聽。惟聖明, 勿以人微而忽之, 小垂察焉。愚忠所激, 言不知裁, 臣罪萬死。臣無任屛營祈懇之至, 謹昧死以聞。答曰, 省覽疏辭, 深嘉爾誠, 可以議啓者, 令廟堂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