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丙午六月十八日, 上御時敏堂。夕講入侍時, 判中樞府事同爲入侍, 判中樞府事李觀命, 知事金興慶, 特進官洪錫輔, 參贊官李挺周, 侍讀官黃梓, 檢討官朴師聖, 假注書李鳳鳴, 記事官沈泰賢·李潝。黃梓讀, 自孟子王者之跡熄, 至鄭人使子濯孺子侵衛, 衛使庾公之斯追之。上新受音讀, 一依黃梓所讀。黃梓曰, 此章歷敍群聖, 故周公之下言孔子, 各因一事而言, 此亦擧孔子之春秋也。古者禮樂征伐, 出自雅頌, 各得其正矣。雅頌變爲國風而詩亡, 晉之乘, 楚之檮杌, 魯之春秋一也。其義蓋言群聖之事也。百王之大範, 都在誅亂賊矣。上曰, 然矣。判中樞府事李觀命曰, 春秋可謂百王之遺範, 尊周室攘夷狄, 討亂賊之義也。周亡然後, 亂臣賊子接跡而起, 禮樂文物掃地而空。近世之亂臣賊子相接, 而天下陸沈。唯我東方, 獲保衣冠之制, 殿下明春秋之大義, 討亂賊之相接, 苟求仁義於腔子裏, 豈不盛哉? 在顏子則明於四勿, 而至於孟子則明仁不明義, 古人格致知之工夫, 可見其次第矣。公西華之傷廉, 冉子之傷惠, 子路之傷勇, 皆不明於義理之故也。上曰, 其言然矣。黃梓曰, 大臣所達之言好矣。旣明之義理易見, 而可以無取·可以取之間, 難以辨明矣, 必先乎擇善工夫, 可也。若放過於省察處, 則差之一毫, 謬以千里矣。上曰, 孔子之言, 可以仕·可以無仕之義, 比之於可以取·可以無取之義, 何如也? 孟子曰, 可以無死死, 亦何如也? 李觀命曰, 聖人之工夫, 無容議爲, 而至於可以無死死之義, 荊軻·聶政之徒, 死於不當死之死, 可謂不死於死也。上曰, 大臣之言好矣。黃梓曰, 不死於可死, 皆是過不及之謂也, 皆非中道也。必死於死, 不死於死, 可也。以此究之, 可矣。朴師聖曰, 子路初不入衛, 可也, 子路不知危邦不入之義, 而致其死也。李觀命曰, 逄蒙學射於羿, 盡其道而反殺之。蓋窮羿之罪逆, 旣通天地, 故終爲家衆所殺。從古惡逆之臣, 必被刑戮, 當然之理也。上曰, 薄乎云者, 是何意也? 金興慶曰, 羿之敎射於如此之逄蒙, 此其罪也。朴師聖曰, 羿之罪惡如此, 逄蒙若聲罪致討, 則亦或可矣。李觀命曰, 至若庾公之斯, 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云, 則其取友必端之義, 可見矣。凡在敎人·取人之道, 可不愼哉? 上曰, 庾之抽矢扣輪去金射之義, 可尙矣。金興〈慶〉曰, 此特言取友必端之事也。洪錫輔曰, 此終不如關羽義釋曹操之事也。上曰, 其言好矣。洪錫輔曰, 大臣及講官, 旣陳可取無取之義, 而其義則猝難辨釋, 別加省察宜矣。又曰, 春秋大義, 豈獨言中國哉? 至於我朝, 則尊攘討復之義, 實爲炳若, 晉講之際, 尤不可不詳論明覈也。黃梓曰, 春秋之義, 大臣已陳, 而亂賊猶未徵討, 輿情之憤鬱如何哉? 孝廟·肅廟復讐雪恥之意, 若細思之, 則今日懲討, 烏可少緩乎? 今不討逆, 則其在尊攘之義, 如何也? 推其目前所見, 以至討復之境, 討復都在不言之中矣。上曰, 大臣有意而陳達, 其大義則好矣。李觀命進曰, 日氣蒸鬱, 甚矣, 聖體, 若何? 上曰, 無事矣。東朝氣候, 復如何? 上曰, 無事矣。李觀命曰, 小臣久在鄕曲, 入城屬耳, 豈不欲出入經筵, 補益君德哉? 第臣少時尋章摘句, 科制出身後, 若干文字, 盡爲忘失矣。補闕拾遺之責, 豈敢當哉? 領府事陳達依古例出入筵中, 故今此入侍, 而俄者所陳達, 不足以仰補萬一, 而討復之義, 頃已陳達, 終未蒙允, 此莫非小臣言議拙訥, 不能感回天聽之致也。前後陳白, 空言而止, 不勝泄鬱矣。上曰, 頃者因領府事陳達, 原任使之出入於筵中矣。昨日領府事入侍, 今日判府事當依所達入侍, 故不爲下敎矣。來頭視事雖停, 或當召對時, 必須出入, 無以過讓也。李觀命曰, 方今朝廷不可謂之得人, 而殿下輕視群下, 至於臺閣, 摧折無餘地, 誠可憫矣。殿下睿智出天, 必須體堯·舜之優容和顏色以導之, 可也, 而向者許錫摧折輕蔑, 景色不佳, 此何事也? 許錫之疏, 雖言大臣事, 不過過語也, 顧何嚴敎哉? 此後若事關大臣, 則臺閣雖有所見, 終不出一言論之乎。上曰, 予豈輕視哉? 頃因領府事所達, 有所下敎, 而其中過辭, 已爲還收矣。近來人心拂鬱, 處臺閣者, 必以過激爲辭, 在上之人, 務以寬平爲導, 則反謂之摧折, 此莫非予之學問工夫未精, 不能感孚群臣之致也。今日所陳誠好, 各別留意焉。李觀命曰, 近來臺閣, 雖不及古人, 而國家之設置臺閣, 蓋取直節之風也。向者任徵夏之竄, 何罪也? 領相疏中, 以胡大罪爲辭, 而殿下歸之於妄言, 妄言卽臺閣之責任也。以此論之, 則徵夏之被竄, 似冤矣。上曰, 頃於疏批, 已諭矣。漢主不罪夏侯勝, 予雖不及漢·唐中主, 而以任徵夏事言之, 時勢比諸漢世有異, 罪名較諸侯勝稍重矣。妄言一治一亂, 終比於洪水猛獸, 此亦苟且也。凡疏章異於一時筵奏, 若歸之於無知妄作則已, 歸之於妄言, 則一時投畀之典, 烏可已乎? 上曰, 夏侯勝直言先帝事, 此亦難言也, 而今任徵夏所言一治一亂, 異於夏侯勝矣。以閭閻間事言之, 若事涉父兄之言, 則爲子弟者, 喜聽乎? 此予之所以謂之妄言, 而特施投畀之罰也。李觀命曰, 此事異於夏侯勝, 而一治一亂之說, 此聖經所載也。若詳究本意, 則似無可罪之端矣。上曰, 其言則然矣。上曰, 卿久未入侍, 今日復見卿面, 神色頗不猶舊, 留接京邸, 況味如何耶? 李觀命曰, 小臣自鄕入京, 些小精力, 已盡消耗。當此暑炎, 病憂連續, 特蒙聖恩, 支過今日矣。上曰, 賓廳次對, 有原任大臣同爲入侍之例。知事金興慶曰, 有古例矣。參贊官李挺周曰, 雖無定式, 自前原任大臣或有同爲入侍之時矣。上曰, 予之當初勉副, 豈以大臣之所執, 爲非而然哉? 君臣之間, 貴乎情志相孚。旣已登臺司而任輔相, 則原任·時任, 宜無異同。日後次對, 時·原任大臣同爲入侍, 則其於講論國事, 豈無所補? 況先朝次對時, 有原任大臣入侍之規, 依先朝古事, 日後次對及召對, 時·原任兩大臣或竝爲入侍, 或輪回入侍, 可也。李觀命曰, 小臣雖少時, 逐隊隨行而已, 未能陳一言補一事, 心常惶恧, 而今承聖敎如此, 私心感激, 不知仰喩。日後次〈對〉時, 豈可不爲入侍乎? 承旨李挺周曰, 此便同定式, 出於擧條, 何如? 出擧條 上曰, 依爲之。知事金興慶所啓, 大政有今月內必行之敎, 故本曹將爲奉行, 而第今二十五日以後, 連有國忌齋戒, 無開政之日矣。凡干擧行等事, 似難畢行於其前, 如欲必行於今朔, 則事多窘速。東銓參判今方入侍, 下詢處之, 何如? 特進官洪錫輔曰, 本曹近因堂上之不齊, 事務積滯, 今月內若行大政, 則不無苟簡之患, 而必欲行之, 則亦豈無變通之道乎? 然本曹事, 或可及期了當, 而聞西銓事最難收殺云, 惟在自上參酌下敎矣。上曰, 年冬大政, 以本月爲之耶? 僉曰, 然矣。上曰, 政事之頻數, 未有如近來者, 開政無日無之, 予實憫之。有政二字, 至謄於日記中, 則豈不重歟? 以彼國事言之, 則一人除官, 以過十年, 其久任責效, 可見矣。我國不然, 小政則如是頻數, 大政則無故遷就, 誠可憫矣。孔子曰, 夷狄之有君, 不如諸夏之亡。至於我國, 則雖出於以小事大, 然凡係政事之頻數, 則豈不如彼國乎? 況今積滯之弊, 陞出之窠, 尤當趁時惕念, 必於今朔內擧行, 而雖在日後, 都政則無失本月, 如期遵守, 可也。出擧條 金興慶所啓, 慶尙道今春夏等褒貶, 舊監司已爲封啓, 而慶尙右兵使尹廷舟馳啓以爲, 當與新監司同議, 而監司日淺, 姑待限滿, 且方在罷職中, 不得封啓云。監·兵使雖在罷職中, 殿最例爲封進, 則速令同議于舊監司, 依例封啓之意, 分付, 何如? 上曰, 依爲之。出擧條 金興慶所啓, 頃年武科之直赴於罷榜庭試之類, 有內三廳被薦行公者, 而削科之後, 更爲唱榜, 則無異於新出身。曾前所被之薦, 已歸虛套, 而聞自中以爲, 旣已被薦行公, 則似不當更薦, 不得入於新薦云, 此事不可無一番定奪, 未知何以爲之乎。上曰, 大臣之意, 如何? 李觀命曰, 不可以舊薦調用, 更爲新薦, 似好矣。上曰, 然則新薦, 可也。出擧條 上謂金興慶曰, 卿旣兼賓客, 故言玆事矣。世子昨年經痘患, 當此盛炎, 姑停書筵, 而明日卽伏也。此後則間二日, 賓客入參書筵, 爲宜矣。金興慶曰, 賓客入召對乎? 上曰, 如有入來闕內之事, 入之, 可也。李觀命曰, 書筵則雖二日擧行, 可也, 而東宮所接, 不過宦寺·宮妾輩耳。當此沖年, 雖未能逐日開講, 有時引接宮僚, 講解文義似好, 未知, 何如? 上曰, 依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