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副司直金榦疏曰, 伏以, 臣春夏以來, 衰病轉劇, 委臥床席, 與死爲隣, 不料千萬意外, 伏奉道臣傳諭聖旨, 復畀臣以司憲府大司憲, 使臣斯速上來者。臣扶疾強起, 僅能祗受, 伏地惶感, 罔知攸措。臣竊伏念霜臺首席, 地望自別, 鶚立朝端, 凝持風裁, 上以繩愆糾謬, 納吾君於無過, 下以扶正抑邪, 振朝綱於旣頹, 使君德日新, 四方拭目, 則其任之重且大也如此, 是豈人人之所可承當也哉? 臣往在前秋, 猥蒙前席之恩, 待遇之隆, 勉留之勤, 卽近來人臣之所罕有。臣於是時, 不勝感泣, 實有爲國一死之心。卽今新命, 又出尋常, 則分義所在, 敢不祗赴? 第臣環顧循省, 實有萬萬不敢冒當者, 蓋以志業摧頹也, 才具空疎也, 老昏又甚也。實狀昭然, 人所共知。臣若徒知恩寵之異常, 不思重任之難堪, 偃然自居, 視若固有, 則私心羞恥, 有不足言, 而其所以欺誣天聰者, 顧不大歟? 噫, 七十致事, 禮有明訓。今臣犬馬之齒, 八十有一, 則較諸古人致事之年, 已多十一歲矣。如臣庸陋, 不敢以古禮自處, 而自量筋力, 殆無餘地, 則毋論職事之漫劇, 固無陳力就列之望, 而況長憲爲任, 至緊至重, 有不可一日虛縻者乎? 玆將由中之懇, 仰瀆體下之聽, 伏乞聖慈, 察臣情懇非出於飾讓, 諒臣衰病已到於難強, 將臣新授職名, 亟許鐫免, 兼遞胄筵侍講之任, 以重官方, 以安私分, 不勝幸甚。且臣頃於四月初, 敢忘僭越, 猥進孟子滕文公以上箚記三冊, 自離婁以下四冊, 所當卽爲繼進, 而窮蟄鄕村, 器具未備, 自爾遷延, 今始投上。且緣眼暗神昏, 倩人以寫, 而所倩者, 又非一手, 謄寫之際, 多有裁割刮磨之痕, 奏御文字, 殊甚不敬, 此又臣之罪也。臣衰耗已極, 朝暮待盡, 而受國厚恩, 無階報答, 敢以若干私錄, 擬效區區獻芹之忱, 燕閑省覽之下, 如或有一毫裨補於緝熙之功, 則臣身雖死, 亦無所恨矣。臣治疏將上之際, 伏蒙聖上特遣史官, 遠宣別諭, 仍命與之偕來。十行絲綸, 辭旨隆重, 至曰予所守者, 祖宗傳守之邦, 卿所學者, 先輩相傳之道, 勸勉之意, 可感神鬼。臣奉讀未竟, 不覺驚魂離體, 惶汗浹背也。噫, 先王御世之時, 山林宿德之士, 遭遇聖君, 出而行道, 布列朝廷, 助成治化, 則彬彬之盛, 果如聖敎矣。今我殿下尊賢樂道之誠, 可以追配於先王, 而顧臣衰朽滅裂之賤, 無能爲役於前人。苟以敷求之念, 克進招延之道, 則巖穴之下, 豈無應命而起者? 乃反以不敢當之敎, 被之於篤老將死之一庸夫, 臣於是, 惶感愕眙, 莫知所以致此之由也。凡事出於慮外, 則聽之者駭笑, 過於本分, 則當之者愧懼。今臣無其實而濫叨聖諭, 匪其人而謬荷殊恩, 四方駭笑, 將謂斯何? 中心愧懼, 若隕淵谷, 求死不得, 欲逃無路, 臣之情勢, 可謂窮蹙矣。懇乞聖明, 早賜處分, 還收史官偕來之命, 俾此垂死殘喘, 得以安意就盡, 則實天地父母生成之恩也。臣無任惶悚震越, 俯伏俟罪之至。答曰, 省疏具疏[悉]卿懇。前後別諭, 罄悉予意, 更何多誥? 日昨所進冊子, 常置座右, 參互本傳矣。今以畢工以進, 可見身雖在外, 心猶眷眷者矣。深自感歎, 可不體念焉? 卿勿復以疾病爲辭, 幡然登途, 用副予日夕思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