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戊申八月初十日初更, 上御熙政堂。召對入侍時, 參贊官金始炯·宋成明, 侍讀官任珖, 假注書李宗延, 記事官李宗白·李周鎭。成明曰, 小臣素有眼患, 近添於實錄廳之役, 燭下不能辨字, 使下番進讀, 何如? 上曰, 依爲之。珖, 進讀大學衍義第三卷。自堯典曰, 至終身之慕。上曰, 承旨讀之。始炯, 進讀。自禮記子曰, 至孝文帝亦賢矣。上曰, 注書讀之, 宗延, 進讀。自漢高祖詔曰, 至以上論天理人倫之正二。上曰, 御覽冊子文字中, 有御諱, 則付籤以入, 乃是前, 例也。而今此御覽冊子中, 有御諱處, 不爲付籤, 誠有不審之失, 玉堂懸吐上下番推考。出擧條 成明曰, 烝烝乂, 不格姦, 我當竭力耕田, 共爲子職而已云者。舜之大孝, 於此可見矣。上曰, 眞德秀後之事, 難事之親之語, 與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之語, 其意相懸, 子豈有難事之親乎? 始炯曰, 眞德秀所謂難事之親者, 以舜有難事之親, 故云云矣。上曰, 舜能善處於此, 故羅從彦曰, 天下無不是底父母, 了翁聞而善之, 所謂難事者, 只緣子不能盡職, 親豈有難事之親乎? 成明曰, 始於家齊而至於治國平天下, 則孝之爲化, 豈不遠及乎? 此可見躬率之化, 而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之語, 亦可以諭之於君臣之間矣。上曰, 其言好矣。成明曰, 天之生物, 本自無私, 其本固者, 雨露得以滋培之, 其本傾者, 風霜得以顚覆之, 其培之也非恩之也。其覆之也非害之也。人君亦當體天無私, 爵祿而勸之, 刑罰而罪之, 豈可容一毫私意於其間哉? 珖曰, 上番所達是矣。天道有福善禍淫之理。孟子曰, 盤樂怠傲, 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李泌之言, 亦曰, 君上所以造命也。皆此意也。上曰, 詩曰, 周自大王, 實是翦商。此語古人亦有議之者矣。子曰, 武王·周公, 其達孝矣。一戎衣有天下, 足可謂繼志述事耶? 以追王太王·王季, 上祀先公, 以天子之禮, 春秋修其祖廟, 而謂之達孝乎? 珖曰, 自太王·王季, 而有聖德, 至於武王而翦商。故謂之周自大王, 實是翦商, 非自大王, 故有意於翦商也。繼乃祖乃父之德, 而述乃祖乃父, 欲安天下之志, 此非達孝乎? 成明曰, 非以一戎衣有天下爲孝也。文王有安天下之志, 而武王能繼述, 故謂之達孝矣。上曰, 其言好矣。成明〈曰〉, 漢高帝, 三代以後, 第一賢君也。上曰, 以馬上得天下, 而能爲賢君。且其人之至親, 莫親於父子云者, 不亦善乎? 其言語行事, 暗合於禮, 眞有創業氣像矣。珖曰, 古人以漢高, 謂不學之聖人矣。成明曰, 今某之力, 雖與仲多之言好矣。而似有自矜之色矣。上曰, 予則以謂非矜其功業也。亦不學之故也。成明曰, 殆同爲嬰兒之戲者, 父子之間, 其怡愉之態, 可見矣。唐太宗, 生日不樂, 其言能如此, 而明皇之時, 則上驕下諂, 至立節移社, 無足可觀矣。上曰, 此則可法可戒處也。成明曰, 唐肅宗事, 看來極憫矣。上曰, 不特爲憫, 千載之下, 猶尙發慨矣。珖曰, 父子之間, 疑忌至此, 肅宗之罪, 可謂通天矣。其父子之間如此, 其君臣之間, 譖間之患, 容有極哉? 上曰, 泫然泣下, 而畏張后不敢詣西內, 其罪誠通天矣。珖曰, 泣下之時, 良心猶不盡喪矣。成明曰, 山人李唐之言, 可謂納約自牖也。上自以此, 爲社稷大計, 其言何可得入乎? 成明曰, 此書, 卽大學之綱領, 而聚會群書之要語者也。必有益於聖學工夫, 旣已始工, 勿爲泛然看過, 則似有補益矣。上曰, 今此經書文義中, 其善者可法, 其不善者可戒也。予於唐太宗承顔膝下等語, 心切愴焉。大抵千秋節之稱, 始自唐玄宗, 而後世亦因此而行之矣。我朝凡於嘉禮六禮時, 皆陳而不作, 此娶婦之家, 三日不擧樂之矣。或者以爲上奉東朝, 則不可不爲之, 此則不然, 六禮之時, 雖奉東朝, 旣不擧樂。且以具慶者可之言觀之, 古人之意, 有在矣。其在體祖宗嘉禮不擧樂之意, 今後誕日陳賀, 則軒架陳而不作事, 定式施行, 可也。出擧條 成明曰, 因講席文義, 有此下敎, 臣不勝欽頌之忱。珖曰, 唐明皇, 有始初淸明之稱, 及其履位旣久, 漸不如初矣。上曰, 始終, 判若二人矣。珖曰, 殿下軫念民事, 貢物不急需不切撙減, 實是聖德事矣。始炯曰, 殿下軫念百姓之困窮, 前頭上供, 一倂裁減。推此心行之旣久, 則一國濱死之民, 均被德澤, 庶有甦生之望矣。珖曰, 靡不有初, 鮮克有終。臣敢以此言, 仰勉矣。上曰, 勉戒之言好矣。成明, 手指前席曰, 此席甚弊而不改, 殿下儉德, 孰不欽仰乎? 上曰, 方欲改之而未果矣。予以此, 見臣僚殆若以此故, 欲示儉而實無此心, 正坐疎闊於此等事也。向在樂善堂時, 其席之弊, 不至此甚。而內豎輩, 故爲掩蔽, 予非欲示儉也。實不留意於此也。始炯曰, 聖敎至當, 非有意於示人以儉, 而直無意於修葺, 此豈非儉德乎? 臣適在待漏院, 下吏有以政院鋪陳改造事, 來告者, 臣以朝家引接臣僚之席甚弊, 而亦不改爲答矣, 國家之改一弊席而何難, 而弊與不弊, 曾不留意, 豈非至極儉德乎? 自上尙儉如此, 朝廷之上, 必多遵行之事, 自朝廷, 推以至於外方, 則草尙之風, 不足諭也。小臣敢以加勉之意, 仰達矣。上曰, 勉戒之言好矣。當留意焉。此衣三澣, 擧以示之者, 似近有意矣。珖曰, 此則殆同於公孫布被矣。上曰, 唐宗示衣, 與布被異矣。成明曰, 財用當節, 不可濫也。上曰, 漢時文·景, 號稱富饒, 此蓋恭儉之致, 而武帝用之如水, 財用亦豈非有限者乎? 始炯曰, 日計不足, 月計有餘, 自能有推羨之道, 若能節省, 則其羨餘, 將至幾何耶? 珖曰, 殿下儉德至矣。而以向日大臣所達衣不曳地之言, 益加勉旃, 何如? 上曰, 予雖涼德, 所期則三代, 漢唐中主則恥之矣, 漢文弋綈, 比之茅茨不翦土階三等, 猶侈矣。珖曰, 殿下慕三代, 而陋漢唐, 此實吾東無疆之休也。上曰, 有明日來會賓廳之敎矣, 外事之緊不緊, 予皆不知, 明日晝講, 戶判及惠廳堂上, 同爲入侍, 稟定後出會賓廳事, 分付。始炯曰, 該廳堂上, 明日進去于靖陵改莎草處還後來待乎? 上曰, 然則再明晝講, 同爲入侍。榻前下敎 予以匪飮食之意爲此裁減之擧, 而今此貢物別單書入中, 東朝物膳, 混入其中, 旣涉未安。至於宗廟月令物膳之入錄, 尤未免不察矣。該廳堂上推考。出擧條 使政院, 有所問啓者, 而上年國家大慶頻因, 雖有賞格之事。而其數必不若此, 俱有文書, 而外司所入, 則置簿文書, 甚爲疎迂矣。以一段言之, 一番賞格, 取用二三十疋, 猶以爲多。況至於十餘同之多, 年少之人, 聞如此之言, 謂之濫用, 不是異事, 自內入之之後, 皆有啓下單子, 凡於計減時, 一從啓下擧行, 俾無疎迂之弊事, 各別申飭, 如非今番, 何以知之。出擧條 且色綃, 自尙方織造, 若有色不好者, 則時或取用於戶曹, 而尙方所織之物, 引用於戶曹, 豈不可怪乎? 必有中間奸僞之患矣。成明曰, 禁點退之患, 則必無中間索賂操縱之弊矣。始炯曰, 今日撙減, 專出於恤民省用之盛意。而第以濟用監遺在言之, 多在書員之手, 或至三十年二十年之久, 故貢人, 每爲無價之役, 其所稱冤, 豈不宜矣? 上曰, 貢人輩誠可憐矣。盡付奸吏猾胥之囊橐, 而每爲無價之役, 豈不可矜乎?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