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金尙重疏曰, 伏以臣, 特眇然一新進耳。入臺未五日, 顚沛立至, 橫騰頰舌, 重惹拳踢, 其荷戈反攻者, 殆不可抵當, 而始則宰臣倡之, 繼而又安相徽諸人, 視臣爲叢的矣。以臣弱力, 不縻則碎, 惟有矢心結舌, 好可以還臣措大本分, 則一亦懲羹, 何待三折肱而乃知戒也? 噫, 宰臣年位, 在臣爲長者耳。假臣而眞有如大凌長之意, 不害爲婁公盛德之所包容, 則況一時規警之論, 特淸朝美事, 實不料虛舟觸怒, 空彈遭驚。然宰臣, 旣哂臣以大生風采, 嘲臣以空傷銳氣, 乍操乍縱, 便一彈文, 則臣何忍隨人效尤, 以蹈近日反詈之習也? 第老成之言, 恐不能折服年少者之心, 其過用心力, 太費辭氣者, 欲以顧畏權要, 諂媚大臣, 爲持臣之資。然誠使臣陰附當路, 妄希進塗, 則其暗地求媚, 亦自有術, 而臣則以大臣二字, 公言顯誦, 如當圈力拔, 則直就好處說去, 如物我情好, 則直就不好處加勉者, 首尾坦白, 殊無曲筆諛人之意。此亦臣涉世稍早, 姑未及學得時樣而然耳。尤可怪者, 宰臣之中間句語, 捏出其不干自己底事, 在己則明銓注之不欲刺言, 而要示德色, 於臣, 則譏權要之未能指斥, 而賣作孤注, 其忽地惹拗, 政好一笑。夫言者之微諷顯論, 惟在自家權衡, 則臣雖蠢騃, 亦有一箇主見。何至於承奉口氣, 要得宰臣名流之譽, 到今迫蹙之後, 始乃隨露其皮裏臧否耶? 夫以草草官師之規, 而其見忤宰臣, 猶如此, 則臣疏中最初一轉語, 大爲臺臣之所諱, 聞彼積懷憤懟, 視作一家事者, 其骨痛血怨, 亦復何怪? 而第徒拾辱人之話頭, 專以醜詆爲事, 其曰, 精神所到, 抑揚與奪者, 指何事? 其曰, 巧加架鑿, 暗售擠擯者, 指何語也? 一則曰心事不白直, 一則曰言議不正大, 而末又結之以用意回互, 是則特不過怒臣之甚, 惟欲夬意蹈藉故耳。彼旣全沒把捉, 都無倫脊, 則橫逆之來, 從何可辨? 而其提出條目者, 特湖儒湍民及李巨源事耳。噫, 暗售擠擯, 自有一種傳護之家法, 如向來湍民之事, 臣誠未料其箚着痛處, 則眞所謂汎說病症, 痛者自知, 而其搆臣辱臣, 亦豈其心之所樂爲? 彼在傍慫惥者, 吁亦巧且憯矣。若巨源事, 則聖鑑在上, 公議在下, 臣所以洞論不諱者, 元非臣一人之言, 雖向來干犯之至重者, 一皆付之於先天, 而獨於巨源事, 持之不已。此臣所謂過處太厚, 偏處太隘, 則其論心跡之別者, 要不過仰贊我聖上寬平之治耳。只以同異好惡之私, 必欲永枳而乃已, 則今世之粹然無累者, 亦復幾人哉? 然而彼以削罷之請, 至論臣身, 則其言之公與不公, 姑舍毋論, 在臣自處之道, 不宜呶呶多辨, 而獨臣之所慨惋者, 今之爲臺閣, 誠亦難矣。凡有一切論人之事, 無不大慍小恚, 其强者, 則輒藏形假手, 暗逞報復之計, 其下於此者, 則勃然色諸辭, 以出憤懥之氣, 又其下於此者, 則乃反緩聲下氣, 藏得一二句語, 甚至於侵辱言者之父兄而後已。夫堂堂聖朝, 自有師師禮讓之風, 而臺體至尊, 法綱未隳, 則彼殫者之恣意逞憾, 亦一世變, 試以鄭匡濟言之, 匡濟之人地本末, 卽臣所知, 特以愼惜公器之意, 略論其不合納言之選。然臣之前疏, 所謂何必疵人門地, 以傷聖朝篤厚之風云者, 人或以語近宛轉, 病臣巽軟, 則在渠之道, 唯當靜竢公議, 而其對疏中所下二字, 覓得人, 數十年前, 搆辱臣伯父之語, 以爲藏頭沒影, 暗肆醜詈之計, 世道至此, 尙復何言? 渠之設計, 固不難知, 使臣而無所論辨, 則自以爲潛售忿恨, 使臣而有所提及, 則欲諉於偶失照檢。而其突然攙入, 都不成上下文理者, 一世公眼, 莫不爲駭, 似此巧密放縱之習, 前所未見。臣若論人不審, 則朝家, 宜治臣罪, 而不然, 則陰蓄議己之怨, 移辱父兄者, 此等風習, 決非聖朝所宜有, 臣固不足言, 其於辱臺閣, 何哉? 仍伏念國家之置言官, 將欲有聞於得失, 而今則欲糾一人, 群憾蝟起, 欲論一事, 衆謗山積, 互言則謂之互對, 偏言則謂之偏着。眞所謂嚬笑莫適, 語默俱病, 則今日進言之難, 固自如此, 以臣草草之疏, 而猶未見孚於上心, 或諭以欲好面目, 或敎以未免對擧。此蓋如臣碌碌之輩, 終不能透出時臼之致, 然臣誠死罪, 竊恐言者之徒事計較, 亦由在上者之先置安排故耳。噫, 政令注措之際, 文飾太過, 臣僚陟罰之間, 較對太甚。今日君臣上下之病, 都坐於此, 而竊瞷聽言之道, 亦未免先事臆料之病。聖意所向, 自成一世風習, 則殿下, 眞欲祛群下之安排莫若先祛甚聖心之安排殿下眞欲祛羣下之計較, 莫若先祛其聖心之計較, 今此誨諭, 不但在臣, 而爲終身佩服之資, 大哉王言, 誠可謂切中時弊, 則區區所勉於殿下者, 又豈淺鮮也哉? 臣以疎逖之蹤, 妄進一疏於出身之初, 而閱盡無限醜辱, 嬴得無限狼狽, 從今言議之地, 便有十重鐵關, 則一身去就, 已無可論。唯當閉口囚舌, 不復關涉於當世事, 而一言脫口, 衆鏑叢身, 回顧初心, 願忠無路, 永言及此, 寧不自悼? 不意薇垣新命, 忽下於田廬省愆之日, 而顧臣自劃之義, 已有打透不得者, 身名僇辱, 踪地畸孤。又以暗詈之言, 至及父兄, 而終若彯纓束帶, 冒戀榮寵, 則街童巷隷, 亦必爲臣而代羞, 臣雖無狀, 汙豈至此? 今於嚴召之下, 不敢坐違, 玆敢隨詣闕外, 拜章徑歸, 伏乞聖慈, 亟許鐫削, 以安私分。臣無任云云。答曰, 省疏具悉。爾其勿辭, 從速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