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乙卯六月初二日申時, 上御熙政堂。召對, 左參贊李眞望, 同爲入侍時, 參贊官李日躋, 檢討官兪健基, 假注書李成中, 編修官吳命季, 記事官李錫福, 左參贊李眞望入侍, 諸臣進伏。上曰, 注書出去, 持入召對冊子, 以授左參贊, 可也。成中趨出, 持冊子與眞望。健基讀, 綱目第七下, 自三十六板以鮑宣爲司隷, 至百官總己以聽。上曰, 承旨讀之。日躋讀, 自以孔光爲太師, 至遣使答諭厚賜焉。讀畢。健基陳文義曰, 鮑宣之言, 實爲切直, 言人所難言, 而哀帝不能虛心聽用, 此實漢家衰亡之本矣。且古之諫者, 直寫忠愛之心, 不避忌諱, 宣之海內, 貢獻盡之, 賢家等語, 太爲逼切, 而後世之人, 必不能然。蓋進言者, 常有觸忤之慮, 故不爲直諫竭論, 此實可慨, 此等處留心細察, 則必有裨於虛襟納諫之聖德矣。上曰, 然。健基曰, 三十七板綱書, 下丞相新甫侯王嘉獄殺之者, 卽朱子筆法也。具官爵而書殺, 則可知其冤矣。王嘉之封還詔書, 親詣廷尉, 可見其人之剛直, 而只以裁抑嬖幸, 至於見殺, 實爲後世之嗟歎矣。上曰, 然。孔光爲人無狀, 而王嘉乃賢之, 而欲薦進, 何也? 健基曰, 人固未易知。孔光素號讀書經術士, 故王嘉不知, 而欲薦之耳。眞望曰, 孔光半生以前, 行己頗善, 一時以爲賢人儒者, 及其末年, 附托董賢以後, 遂爲小人, 畢竟至於爲王莽所用, 而名節掃地矣。故保晩節最難, 不但匹夫如此, 帝王家, 亦莫難於克有其終。如唐之玄宗, 開元之治, 可謂聖明之主, 而天寶以後, 判若二人, 晩節誤矣。人主春秋高後, 志氣之易怠, 私邪之易乘, 非匹士之比。此等處深留聖意, 常思保晩節之難, 必有裨於進學工夫矣。上曰, 左參贊之言切實, 當各別留意焉。王嘉不當以私嫌, 不薦賢人, 而至於孔光之劾奏王嘉一事, 已足斷其爲人, 而王嘉尙不知之耶? 健基曰, 中朝獄, 必如北寺獄之類, 比詔獄尤慘酷, 故光欲致之廷尉, 此則似有顧藉之意矣。上曰, 其然乎? 日躋曰, 後世丞相雖有罪, 不下廷尉, 而獨漢家, 承秦法之嚴苛, 輒下丞相於廷尉, 而丞相每自殺不就獄, 可謂慘矣。上曰, 然。自蕭何, 已不免械繫矣。健基曰, 三十九板, 鮑宣下獄, 諸生擧幡欲救, 會者千人, 此可見漢俗之篤厚矣。後世儒疏, 猶是例事, 而此則只以宣, 儒者欲救之, 實是誠實之意, 蓋一世風俗, 惟在君上之導率, 漢則自高帝, 除秦苛, 專尙寬厚, 雖至衰末, 猶有餘風, 此是光武中興之張本也。上曰, 然。健基曰, 四十二板, 史氏論哀帝矣。蓋哀帝徒見末弊, 而不知救弊之道。夫孝成之世, 祿去王室者, 只由於專任王氏, 則矯救此弊, 自有其道。而乃以屢誅大臣, 而欲彊主威, 此不但不知當時救弊之道, 實不知武·宣之治法矣, 則武·宣之道, 豈在於此乎? 徒效先王之病處, 反昧可學之治法者, 鮮不至於亂亡。哀帝, 何事, 不可鑑戒, 而此處尤當警惕也。上曰, 然。日躋曰, 儒臣所達好矣。秦氏之尊君抑臣, 實爲弊政, 而漢家乃反承而用之, 大臣全不禮待, 自賈誼已憂之至於太息矣。唐·宋之治規, 雖不如漢, 然唐有房·杜·姚·宋。宋有范·馬諸賢, 能成一代之治, 輔相之重, 有如此者。哀帝乃以屢誅大臣, 爲立威之資, 其亦誤矣。上曰, 左參贊陳達文義, 可也。眞望曰, 此以下, 皆是王莽謀纂奪之事, 而其中如嚴尤凶奴之策, 先儒亦稱之, 然自有先王之良法美制焉, 王莽時事, 何足觀也? 別無文義之可達者矣。上曰, 龔勝是終爲忠臣者矣。健基曰, 忠臣節士, 不得於朝, 則屛退草野, 或守節或自廢, 豈不可惜? 龔勝·梅福諸人, 若見用於朝, 則王氏之權, 必不盛, 漢家之業, 必不衰矣。故用賢爲治國之第一務矣。上曰, 左參贊進來。眞望進伏。上曰, 頃使留待晝講, 入侍而歸矣。玉堂不備, 不得開筵, 遂至盛暑停講, 當初挽留之意, 反歸文具, 予甚歉然。眞望曰, 頃承下敎而留待矣。法講旣停, 將不得更爲入侍而退歸, 故微忱耿結, 意外賜召, 更近耿光, 心切欣幸矣。上曰, 頃已下敎矣。曾諭以不煩職事之意矣。文衡圈點後, 卿卽出去, 殊乖當初待卿之意, 予至今歉然矣。批旨, 亦諭使卿出入講筵者, 亦是不敢以職事羈縻之意, 何必卽尋鄕路乎? 且京居, 必勝於鄕居之齟齬, 更留何如? 眞望曰, 下敎如是委曲, 不勝惶感, 而屛伏之蹤, 便同麋鹿之性。入京之後, 一日爲難, 病狀若添, 私情甚悶, 勢不得留矣。健基曰, 頃旣以入侍晝講之意, 挽留李眞望矣。此後數次, 出入於召對爲宜矣。上曰, 頃已聞之矣。卿行步果甚蹇, 逐日入侍似難, 日氣亦方熱。然批旨已諭, 時時出入講筵, 顧豈甚難哉? 予之此敎有意, 卿亦豈不有思乎? 儒臣所達, 卽予之方欲下敎, 而未及者也。以今日文義見之, 言雖略而意切實, 豈不有益哉? 卽今進講王莽事, 固無可觀, 而幾何及光武時乎? 更爲少留, 入侍一番而歸, 似好。予豈敢强勉? 而頃旣挽留, 只入一次召對, 心甚缺然, 更爲入侍, 是所望也。眞望曰, 聖敎委曲, 更何所達, 而殿陛出入極難, 以是爲悶, 四月晦日夕講, 亦以此意, 仰達矣。上曰, 予亦以逐日入侍爲難, 而一日休息, 一次入侍, 豈難乎哉? 眞望曰, 聖敎縷縷至此, 尤切惶恐, 謹當依下敎留待矣。上曰, 予旣不以職事煩卿, 則卿亦豈悻悻於去就哉? 入京時, 留住何處乎? 眞望曰, 臣父母故第在京, 故留接矣。上曰, 慮其居處之齟齬矣。乃是舊居耶? 眞望曰, 雖是生長之處, 而鄕居之蹤, 留京甚難, 亡非老病之致矣。日躋曰, 臣詳知其家形勢, 蓋家屬在鄕, 而單身來留, 故未免齟齬矣。上曰, 入京時每獨居乎? 眞望曰, 獨爲來留矣。健基曰, 臣有區區所懷, 敢此仰達, 伏見前副提學李宗城疏批, 則辭旨之間, 極爲過重矣。宗城之言, 豈有他意哉? 只以職在經幄, 厚被聖恩, 目見過擧, 一疏匡救, 亶出憂愛之忱, 而批旨過重, 至以放肆護名, 良可駭也爲敎。人臣得此名, 將何以自容於覆載之間耶? 渠之本意, 實是爲國, 而聖上不加舒究, 批旨如是過重, 實恐有歉於虛襟納諫之德矣。臣學術空疏, 不能盡啓沃之責, 而聖上涵養之工, 每竊欽仰矣。今此李宗城疏批, 實非平日所望於殿下者也。上曰, 予於前後筵中, 與李宗城, 論好名事者屢矣。此不但渠聞之, 諸臣亦必聞之矣。予亦豈能免好名之患? 今日君臣上下, 皆不免好名之心, 太勝矣。頃有所諭於大臣, 古語云, 水淸無大魚, 近來此弊尤甚, 故尹惠敎亦曾陳達於夜對矣。雖以卽今進講綱目言之, 西漢之時, 風流篤厚, 故雖至哀·平之世, 而猶有遺風餘俗, 百姓謳吟而不忘, 東京之淸議, 非不好矣, 比西京則稍異矣。末至荀彧·蔡邕, 則乃附托於卓·操。西京雖亦有孔光·揚雄輩, 而此則不過學識之未至耳。凡人先立的以做此事, 則好矣者, 亦是好名, 只是物來順應, 爲可求士於三代之下, 惟恐其不好名者, 古人之言也。李宗城爲國之心, 予豈不知, 而可言者言之, 可也。宗城則亡論某事, 必爲太古談之言矣。至如今番事, 勉戒則可也, 何至於太費心力哉? 然則予將爲拒諫之君, 而宗城爲正直之臣矣。予之處事, 若有過於此者, 宗城其將何以爲之? 批旨亦已諭之, 而終是太費心力矣。健基曰, 人臣進言之道, 非激切則無以動上聽, 故規諫之言, 必以激切爲主。臺臣論事, 而遭嚴敎, 則李宗城之匡救, 有不可已, 語欲激切, 心實忠愛, 放肆護名之目, 豈非至冤乎? 辭令亦甚過當矣。兩臣疏批, 亟命反汗, 則實有光於轉圜之德。人孰無過, 改之爲貴, 故轉圜之德, 勝於無過, 此誠大聖人之美節也。兩疏批旨中, 過重之語, 若命還收, 則不但爲聖德之光, 亦將爲聖朝來諫之道矣。日躋曰, 臣待罪出納之地, 班在末席, 凡群臣章疏之入, 聖上批旨之下, 莫不關由於臣身。若批旨中, 有激惱過重者, 則封還覆逆, 卽臣之責也, 而適見諸臣章牘, 次第而入, 有庶幾改之望, 故姑無一言, 而憂歎則深矣。今入前席, 親承下敎, 則抑鬱之心, 稍不無釋然者矣。三代以下, 惟恐不好名之說, 殿下先有所下敎, 上旣以名之一字自戒, 亦慮諸臣之沽名, 名固不如實, 然好名者, 亦豈易哉? 若無取名之意, 則末流之弊, 必至於名節掃地。今雖以聖敎觀之, 若但曰, 李宗城出於好名云爾, 則固亦何妨, 而若放肆之目, 人臣得此名, 將何以自立乎? 渠以忠愛之心, 反得放肆之目, 而至於伎倆之喩, 亦有欠於王言之體。且殿下, 以予則爲拒諫, 宗城則得名譽爲敎, 臣竊慨然。古人曰, 主聖臣直。且陸宣公之言曰, 諫者多表我之能賢。宗城之好名與否, 何損於殿下耶? 苟能虛心開納, 適足以彰殿下之美耳。至於金尙魯批旨中, 金枝玉葉以下一條, 尤非人臣所敢聞者。向日國家孤危之時, 一國臣民, 日夕祈望麟趾·螽斯之慶, 而自有今春邦慶, 人莫不欣頌踊躍, 尙魯亦豈無此心, 而聖批實出於萬萬情外。臣於其時, 不卽封還批旨, 此固臣之罪, 而今於咫尺之地, 惶恐敢達。金尙魯疏批中, 金枝玉葉以下一條, 李宗城疏批中, 伎倆放肆等敎, 一竝收還, 是臣區區之望也。健基曰, 金尙魯批旨中此敎, 不但尙魯之罔極, 擧國臣民, 皆當罔極矣。今日含生之倫, 孰不望麟趾·螽斯之慶, 而如此之敎, 遽出於批旨之間。王言傳播, 八方皆見, 其當如何, 實恐有駭於聽聞, 不可不反汗矣。日躋曰, 人主辭令, 不當爲人臣情外之言, 臣雖不識金尙魯面目, 而只觀其疏, 可知其人。且李宗城, 則不過感恩而盡言耳。凡君臣之間, 情志之隔閡, 最爲可悶。殿下本意, 固在於不煩公費, 而諸臣每以益加節損爲言, 此則群下之不識聖意也。群下之迭陳, 亶出於憂愛匡救, 而殿下則輒以矯激好名疑之, 此則殿下之不諒下情也。上下疑阻之端, 以此而生。夫宮松一事, 雖甚微細, 大臣以輔導之任, 適聞輿人之誦, 不勝驚訝, 陳白於筵席, 而殿下不爲聽從。金尙魯職在言地, 宜其有一疏匡救, 而殿下又不賜開納, 以至有李宗城之疏矣。殿下若初從大臣之言, 則尙魯何必有言? 尙魯之疏, 若蒙開納, 則亦安有李宗城之疏哉? 諸臣雖似務勝好名, 而實非務勝好名也。三司之臣, 事體固當如是, 我祖宗三百年, 扶植諫路, 列置三司, 使之隨事獻規者, 夫豈人人好名而然哉? 誠以我朝, 立國規模, 固自如此耳。今宗城·尙魯之批旨, 儻不蒙反汗, 則繼而入臺者, 皆將次第進言, 殿下之酬應煩矣, 朝臣之瀆擾極矣。殿下何可一一, 以好名沽直而斥之哉? 上不諒下情, 下不體上意, 一向相持, 小事轉成大事, 畢竟有何所益哉? 若殿下惕然反悟, 赫然改圖, 批旨之過中者, 一竝改下, 則豈不臣主俱榮? 上下妥帖, 一場紛紜, 都爲太空之浮雲矣, 區區祈望, 只在於此耳。眞望曰, 臣不干時事, 未有聞見, 聖上亦有不煩職事之敎, 故臣尤不留意於時事矣。昨於臣疏之批, 有不過講學之敎, 講學者, 學問也, 學問者, 非口讀而已。君德成就, 責在經筵, 旣曰學問, 則當究學問中事矣。今者宮松一事, 元非大段, 而轉轉層激, 終至辭令之大失和平, 實有害於聖德心學。若論學問之工, 則此實大病, 王言一出, 四方誦之, 史冊書之, 此等下敎, 有不忍聞。臣以爲, 此必激惱而然, 豈聖上本意哉? 一聞此敎, 群下莫不驚惶痛迫, 而如臣者, 以在鄕之蹤, 適入城中, 聞此下敎, 心甚愕然失圖矣。承宣儒臣之言皆好, 斷然反汗, 則實有勝於初無是事矣。講學之道, 不過如斯而已。上曰, 俄已言之, 前後亦有所下敎, 而卿豈詳知筵席事乎? 金尙魯·李宗城, 皆不知予意矣。本事至細, 予豈過費心力哉? 前已屢諭, 而予有異於常人, 方寸傷矣, 前日方寸傷時, 國勢豈有可恃者耶? 在上者若好勝, 則在下者之好勝, 不是異事, 而此非好勝之時, 故心甚嘅恨不已, 此亦出於涵養工夫不足之致也。方寸已傷, 故每遇如此之事, 則慨恨之心先之矣。金尙星疏批, 始有方寸快矣之敎, 四十後見元嗣, 不但帝王家所無, 雖匹庶亦罕有之矣。每思已往之事, 多不如所望, 故曾諭李判府事, 以豈有泰運矣。諸臣雖皆顒望, 予則初不敢期望。正月二十日夜事, 實是望外, 至今思之, 似若異事。實賴祖宗高穹之眷顧, 以有大慶, 則豈可無仰答之道乎? 故上答天心, 下副民望之心, 有倍於前矣。予心當如何? 凡人見喜事, 則易或過喜, 見如此事, 心當如何? 頃已下敎於諸臣, 而金尙魯·李宗城皆過矣。國勢如是, 而乃反如彼, 此由不知予心而然矣。王子·王女之年長就第者, 例也, 而有第宅, 然後方可出閤, 過則規戒, 不是異事, 而此事則豈過乎? 向者, 無嗣續之時, 曾以欲見外孫之意, 下敎於入侍諸臣, 豈不慼哉? 王公家與匹庶何異? 俗談云, 營作必擇時, 而予則欲不揀某時而爲之, 故尙不營作, 而姑置之, 今始只就其不可不修補處, 不擇時日, 而依支修補矣。此不過如欲得外孫之心, 而苟且經營, 太爲苟艱, 不過數三年, 則諸臣必知其實狀矣。顧念今日民事, 不欲多費, 是予心也。數十同木, 數十石米之費用, 殆同可笑, 而有前例之枯松, 許其取用, 有何過處乎? 闕內所用之柴木, 亦不欲引進排, 故冬之溫堗, 夏之點火, 尙多不足之時。昔日則時或賜與臣隣, 而今不能然矣。故此處修補時, 點火之資, 無他出處, 不得已取用枯松, 予若過矣, 匡救, 可也。無可執言, 而必欲得言, 及宮房之名, 遂以數株枯松爲言, 此豈可言之事乎? 金尙魯則不耐氣, 予豈能勝之? 李宗城則文法無所用處, 故乃爲救尙魯而用之, 予則入其務勝之中矣。予之學問工夫不足, 故金尙魯欲以此而制予, 此等例爲之事, 予聽之則聽, 不聽則不聽。何其太費心力耶? 予以爲, 不耐氣之金尙魯, 不勝文法之李宗城, 俱可笑, 以數株枯松事, 逢着此輩矣。此時諸臣道理, 喜中有愴心, 可也。方在孩笑之時, 金枝, 亦豈多哉? 予則一毫不爲過事, 而諸臣只力爲此事, 此正非其時也, 心有所慨恨矣。金尙魯以爲, 此時正好勝之時, 豈不慨恨乎? 予非惡尙魯也。心切慨恨而然, 他人身世便好, 故擧皆如此, 而予之所處, 豈豪强之時乎? 只有纔孩笑之元嗣, 予心常懍懍矣。以此爲樂爲者, 此不知予意也。李宗城曾以簞瓢陋巷事, 陳白於講筵。宗城若當文義, 則必喜如許古談, 設使予爲過擧, 則宗城當作何等擧措, 必入來, 爲甚麽擧措矣。李宗城則可憎, 金尙魯則可慨矣。承宣儒臣, 所達皆好, 而知經筵, 以講學之義, 勉戒甚切, 予心有感焉。予之下敎, 非抑揚也。予不過爲不容直之君, 而李宗城則可爲直臣, 予非欲自處如此, 渠旣好名, 故不得不以好箇名與之矣。知經筵雖自稱麋鹿之性, 而予在潛邸時, 曾行束脩之禮, 今聞知經筵之言, 予將爲不是之人, 兩疏批答, 當改下矣。仍謂日躋曰, 李宗城·金尙魯疏批入之, 成中出去。上曰, 頃者已諭予意於諸臣矣。古人則聞此花開後, 更無花之敎, 掩泣出去, 而今則不然, 予非有他意也。諸臣之謂予經營子孫計者, 予甚慨然矣。眞望曰, 此皆諸臣辭不達意之致, 當論松木之濫與不濫而已, 不必論他事也。上曰, 此事非他, 只是松木定數之故。曾前則自闕內, 取用枯松之時, 衛將輩亦得染指, 故無他辭說矣。今番定以株數, 故衛將輩無容手之物, 如是造謗, 聽者斟酌, 可也, 何可信此輩之言乎? 予自在私邸, 已知此等事矣。成中持入兩疏批, 日躋上之。上展于香案, 親自把筆, 金尙魯疏批, 則自而大臣先之, 至勿辭察職, 六十五字抹去, 而其下親書, 旣定株數, 本非濫矣, 予未曉也, 勿辭察職, 十六字。李宗城疏批, 則自此雖本爾伎倆, 至勿辭察職, 二十七字抹去, 而其下親書, 予未曉也, 勿辭察職, 八字而下之。諸臣聚首奉看, 齊聲稱賀曰, 我聖上改過不吝之德, 無愧殷湯, 臣等不勝感泣。上曰, 予旣下敎於重臣, 而重臣所見處, 予親筆改下, 予以體下之道, 細諒兩臣之本情, 此後諸臣, 亦勿爲務勝, 可也。眞望曰, 聖上改批之擧, 實出轉圜之德, 伏願益復充擴, 以盡虛襟納諫之道, 而雖然, 若使初無可改之事, 則豈不尤善哉? 此後辭氣政令之間, 常加審愼, 俾至於無過之地, 是臣之望也。上曰, 勉戒之言切實, 當各別留意。健基曰, 臣待罪論思之地, 而平日不能少效啓沃輔導之責, 使殿下辭令之間, 有過中之事者, 罔非臣之罪也。臣之負殿下多矣, 臣實惶愧。上曰, 已往之事, 何必如是? 諸臣遂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