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副司果梁得中上疏曰, 伏以天祐宗祊, 元良誕降, 旣岐旣嶷, 已服衣若干尺矣。冊號旣定, 神人俱依, 吾東方億萬年無疆之休, 擧國臣民之所共歡抃, 而臣退老田野, 待盡丘壑, 無路進參於攢賀之班, 只得與村翁野叟, 蹈舞康莊, 拱北而頌南山矣。忽於夢寐之外, 猥蒙收召之命, 而訓辭極其隆重, 有非賤分所堪, 臣承命惶愧, 罔知爲計也。伏念, 臣於辛亥之冬, 承召而進, 力陳乞骸之請而歸, 則況今六七年之後, 犬馬之齒, 已踰致事之限, 又三歲矣。假使精神筋力, 或有一分餘地, 寧可以貪戀恩寵, 甘心爲禮防之罪人耶? 至於經筵講說, 尤非如臣淺識, 所可承當, 而抑臣因此竊有所感慨於中者, 不得不附陳於乞免之章焉。夫國家之設置官職, 各有司存, 今之玉堂之職, 卽是經筵之官也。極一時文學之選, 專心於講討之事, 其於經傳章句, 亦已融會貫通矣。況又朱文公註釋, 有如諺以譯之, 微辭奧旨, 毫分縷析, 平易明白, 筵席之上, 朗讀一過, 逐句逐章, 隨文解說, 夫人而皆能之, 實無一辭, 可以別有贊揚於其間也。至於其中, 不可言傳之旨, 則惟在殿下, 默會而自得之而已。如臣之鹵莽滅裂, 決無有遽出諸玉堂之前矣。玉堂諸臣, 非不知此, 而每以科第出身, 疎於經學自諉, 而推重於號爲儒臣之類, 乃有此不敢當之恩命, 玉堂諸臣, 亦非以爲眞有補於經筵講討之事也。只爲導吾君崇儒之號, 自取其謙光之美而已。號爲儒臣如臣等輩, 方且貪取吾君之寵靈, 以爲光耀於里閭矣。臣每以虛僞之風之說, 力陳於殿下之前, 而虛僞之事, 臣輒先蹈, 臣竊自自悼也。若夫臣等, 今日經筵官之名, 元無經筵官除授之命, 而以經筵官稱, 古所未有也。數年前, 臣嘗聞之於人, 則以爲近來朝廷, 別講一義, 定待儒臣之規模, 許之以不仕, 以遂其高蹈之節, 假以官名, 以資其講討之力云, 當時聞之, 臣不覺縮頸而笑, 竊歎其所見之無謂而已, 不圖今日, 身自當之也。臣今欲一言狀其物情, 而語涉猥屑, 不敢覼縷。大抵居天位, 治天職, 食天祿, 乃三皇五帝開物成務之實事, 自與利用厚生, 同條而共貫, 故孟子以爲士之仕也, 猶農夫之耕也。殿下奈何爲此事, 公然將祖宗朝三百年朝廷, 直作小兒輩戲場耶? 此臣前日之疏所謂, 假義理崇虛僞, 有天地以來所未有之世變也。雖然, 此特因撞着於臣身者而言之耳。若使不失赤子心者見之, 則擧一世而如此等事, 將不勝其多矣。伏願殿下, 惟以實事求是爲務, 而仍以勿正勿助長一語, 參前倚衡, 則庶有以俯諒老臣惓惓之衷曲矣。且以卽今所進講羲易言之, 則玉堂諸臣必以爲, 易義深邃, 苟非素有專精之工, 未易覰破也。於是有此意外之處分。夫易之義固深邃, 而其揲蓍掛扐之法, 有啓蒙在焉, 一開卷而瞭然, 而其卦爻彖象之辭, 有程傳·本義, 亦已說盡無餘蘊矣。過此以往, 唯有所謂潔淨精微之蘊者, 而此亦非別有渺冥玄妙之理於文義之外也。只是觀象玩辭, 觀變玩占, 沈淹旣久, 心與理會, 則陰陽剛柔, 進退消長, 天機自爾, 不假人爲, 隨時隨事, 左右逢源, 吉凶悔吝, 物各付物, 所謂觀其會通, 以行其典禮者也。所謂无思也, 无慮也, 寂然不動,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也。此唯在殿下學問之力而已。隨其平時學力之所至, 而爲今日所得之高下, 非可靠倚於經筵官絲毫贊助之力也。何以驗學力之所至? 亦唯曰, 心體淡然虛明而已。苟非吾心之淡然虛明, 則無以見易理之潔淨精微矣。吾心之淡然虛明, 易理之潔淨精微, 亦唯曰眞實无妄而已。是知盈天地之間, 只是一箇實理而已。理則實理, 心則實心, 學則實學, 事則實事, 無一毫私僞參錯其間, 則實心淡然虛明, 而實理潔淨精微矣。吾儒法門, 由來如此, 非若異端虛無寂滅之敎也。故臣每以實事求是, 及勿正勿助長兩語, 仰達於冕旒之下者, 此也。實事求是, 卽所謂眞實也, 勿正勿助長, 卽所謂无妄也。眞實无妄, 卽實心之淡然虛明, 實理之潔淨精微也。自乾坤之易簡以至於垂衣裳而天下治, 與夫中庸之無聲無臭, 潔淨 篤恭而天下平, 論語之一日克己復禮, 無一毫人欲之私, 豈非潔淨乎? 天下歸仁, 便是一般意味, 一般消息, 而其要歸, 不過曰眞實无妄, 無一毫虛僞, 便是潔淨 而已。故大傳曰, 聖人之作易也, 將以順性命之理也。順字, 便是潔淨消息 , 唯聖明之留神焉。臣受恩未報, 死亡無日, 瞻望宸極, 衷情蘊結, 冒犯時諱, 言不知裁。伏願殿下, 領其言而放其身於畎畝, 使得耕鑿自如, 以盡餘生, 實天地生成之大德也。臣無任云云。答曰, 省疏具悉爾懇, 今者特召, 豈特因都憲所陳? 當此之時, 捨爾先誰? 其勿過辭, 宜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