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壬戌八月初七日未時。上御宣政殿。禮房承旨入侍時, 右承旨南泰溫, 假注書朴師訥, 記事官趙雲逵·兪彦好進伏。上曰, 弼善李延德, 方入直耶? 泰溫曰, 入直矣。上曰, 注書出外, 擧條紙三四折, 連幅持來。弼善李延德, 同爲入侍事, 分付, 可也。師訥承命出外, 擧條紙先爲持入。泰溫曰, 聞注書之言, 弼善李延德方催促, 而春坊稍間, 未及來詣, 故擧條紙先爲持入云。更爲出去, 催促偕入爲宜。上曰, 春坊稍間, 自然如此矣。注書更出, 待其來詣, 偕入, 可也。師訥, 出去, 卽與李延德, 同爲入侍。上曰, 近來弼善, 往見該院之習樂乎? 延德曰, 連爲入直故未往矣。上曰, 文人專心於文, 武士專力於武, 故皆能有所成就。凡事不專則不成, 今使樂工, 亦必勤於肄習然後, 可以手熟而心融, 以致音律之自協矣。弼善須專意蕫飭, 俾有成就之效, 可也。延德曰, 小臣不過粗知律之次序而正之, 至於聲之長短緩急, 則難以調和矣。上曰, 今之樂工, 方專力於學律, 故惟恐律次之有差, 奚暇照檢其聲之高下長短。是以吹之無力, 其聲甚微。譬諸讀書, 讀書時若專意於誦文, 則不能暇思其文義, 必也口熟而無難於誦然後, 方能致意於文義。樂亦然矣, 必其律次, 與手相熟, 不思而自合然後, 可以致意於聲, 而自有成就之期矣。今番李天輔之詩善矣, 固有一理感通之理。而今之雅樂, 微若無聲, 無聲亦能感通乎? 鳳凰亦必聞聲而來儀矣。泰溫曰, 聖敎至當, 必也肄習已熟然後, 可致聲律之好矣。延德曰, 簫則其聲頗大, 習之若熟, 則似愈於他樂矣。上曰, 二六坐起, 弼善時時往見, 可也。延德曰, 蕫習則該院郞廳, 足以管飭, 小臣雖往, 別無所益。且臣不知吹簫之法, 不過依笙簧律爲之, 此亦雖無小臣, 自可習矣。上曰, 予嘗偶觸於琴, 有聲頗好矣。今之雅樂, 其聲齟齬不調, 反不如觸琴之聲。此無他, 樂律生疏, 尋覓次序之際, 長短緩急, 不能致意而然也。昔陶淵明, 常弄無絃琴云。無絃則必無聲也。無聲猶有樂意, 而今則有聲而聞厭欲睡, 豈不可笑乎? 泰溫曰, 觸琴聲好之敎好矣, 此其聲出於天機, 而不用人爲故也。卽今雅樂, 亦能熟習, 人工到盡, 則或可期漸致天機自發矣。着實習樂之外, 無他道矣。上曰, 然矣。蕫習之道, 亦必有勸奬興起之方然後, 自有誠意, 而可以勤習, 故頃者有所下敎, 而該院官員, 亦以習樂勤慢, 爲殿最之地矣。泰溫曰, 聖敎誠然, 莫如勸奬矣。上曰, 予有欲言于世子而未果矣。近來世子讀書時, 不爲連聲而讀之, 每讀一句, 輒止聲而更讀之。予怪問之, 則以爲林象元, 以世子之讀書促數, 勉以長緩。其後世子, 悶其讀聲之難長, 而間間休息其聲云。蓋林象元, 欲其讀聲之有餘音, 而世子兒聲尙在, 凡於道字, 亦不能正音, 況安能緩讀而有餘音耶? 今以餘音, 責之於小兒則太過, 而凡音聲長緩好矣。今之樂甚促迫, 使之長吹, 似好矣。延德曰, 簫則可以長吹, 而笙則難長云矣。上曰, 吹時噓氣而不息, 則聲出自可長矣。若令十二律, 只一噓而皆吹之, 則是誠難矣。而一噓以吹黃鍾一聲, 又一噓以吹其次一聲, 則一聲之間, 長吹何難。駕前鳳頭聲, 亦一聲而能長矣。延德曰, 以管吹之, 與口中直出之聲, 有異云矣。上曰, 囉叭亦吹出之聲, 而一聲甚長, 何以笙簫, 獨爲難長也。今之樂甚促者, 蓋欲稍高其聲而然矣。曾前則吹之甚微, 故比今猶長, 而今番社壇之樂聲則稍高, 而律則愈促, 其在翕如純如之道何如也? 論語大文, 弼善思之乎? 延德誦達其文而解之曰, 翕者合也。始作之聲, 不欲散亂, 而旣合之後, 則欲其和, 故曰純如也。旣和之際, 又欲其音律之各有條理而明白不紊, 故曰皦如也。雖其條理之各有, 而又欲其聲相續, 渾成無罅, 故曰繹如也以成矣。上曰, 是矣, 弼善能誦其文而詳其義, 必使今之樂, 亦如是爲之, 則豈不好乎? 須以此道蕫飭而成就宜矣。延德曰, 今番社壇所用之樂, 是臣之所蕫習, 而其聲終不諧協, 臣之才已盡於此矣, 此外實無能焉。若更廣求他人, 豈無知樂之人哉? 更得他人, 似好矣。泰溫曰, 其言亦好矣。分付於提調, 更求知樂之人, 同爲管習, 似好矣。上曰, 年少聰敏中, 雖或有粗知者, 而如弼善者, 似難得矣。卽今掌樂正誰耶? 泰溫曰, 李光運, 而牌不進, 傳旨姑未下矣。上曰, 其罷職傳旨, 已踏啓字, 而至今不下云, 此中官留滯之致。當該中官, 從重推考, 可也。抄出擧條 上命承旨, 書傳旨曰, 雖凡人, 其於做事, 有始有終然後, 可以成矣。況王者乎? 且樂者, 國之重者, 不爲釐正則已, 今方釐正, 宜飭竟成。弼善李延德, 每每飭勵, 而自謙剩官, 不肯擔當, 若此而豈有其效。該院正今適有窠, 以弼善李延德, 掌樂正差下, 着實蕫飭, 俾有實效。春坊兼官之外, 勿擧他擬, 久任其職。泰溫書訖。上曰, 有欲一諭宮官而未果矣。李延德則旣已移職, 雖諭無益, 而旣出言端故諭之耳。日昨東宮召對時, 傅問之以誠敬孝悌誠心愛民四者, 誰先可爲? 而世子答以誠敬可爲。則諸臣遂陳誠敬之義, 而所陳太微奧太廣大, 故講罷後, 入告于予曰, 小臣初以誠敬爲易矣, 今聞其義, 極難事云。蓋渠當初易之, 而欲由淺入深, 故以誠敬答之, 而聞其義, 心甚難之。且小兒安能曉深微之義, 姑以淺近易曉之事, 酬酢爲好矣。泰溫曰, 臣意則世子難之之言, 已曉大旨矣。其道雖難, 而工夫在於日用常行之間, 最爲要道矣。上曰, 然矣。灑掃應對, 皆有誠敬。孟子之母, 以兒戲導之者亦好。雖在遊戲之時, 不可無敎。而誠敬無不在矣。泰溫曰, 敎導之方, 不可專責於宮僚, 遇物輒誨, 莫如家法。惟在殿下之隨事善導也。與宮僚講討之時少, 而在殿下之側之時多矣。上曰, 其言好矣。上曰, 李延德已移職, 春坊上番, 卽有代直之人耶? 泰溫曰, 番次近來甚苟簡, 不得遞直, 故李延德入直許久, 而終不得出矣。今旣移職, 上番闕直可慮矣。上曰, 事體寒心矣。此時春坊官員, 不可不備, 上番闕直之代, 卽爲牌招入直。明日政官牌招開政, 差出闕員, 可也。抄出榻敎 上曰, 予有欲飭勵, 而李延德已出去, 故未果矣。李延德旣知樂律, 且甚質實, 故使之蕫飭。而但非其職掌, 往蕫似齟齬, 今則旣有該院職名, 應必着實爲之矣。泰溫曰, 旣有該職, 聖上雖不飭勵, 必有蕫習之效矣。上曰, 樂學軌範序文, 予欲製之。承旨書之, 可也。上曰, 樂學軌範, 何時所作耶? 泰溫曰, 未能記得矣。上曰, 所作之人, 想是成俔, 成俔未嘗以儒賢稱之。而若在今世, 則雖稱儒賢無愧, 不但爲文章之士也。泰溫曰, 然矣。上命書御製。至丙戌事, 玉音凄然曰, 予於其時侍湯, 躬扇藥爐, 而內宮之人, 過傳以予手腁胝。其時李台佐, 聞其言而有所過慮云。此則傳言之太過, 而今雖欲再爲此事, 其可得乎? 言及丙戌, 愴懷難抑矣。及其御製書訖。上曰, 近來精神, 雖欲搆出文字, 不能經營深思, 直爲臨紙口呼然後, 可以成篇。而中官中無可書之人, 故未嘗搆草。而今日猝然率口而搆之, 字句之間, 必有疵病, 須詳讀而詳看之, 可也。泰溫讀訖曰, 以臣之意, 一篇盡善, 而興樂之意盛矣。聖上興樂之意, 雖若是盛矣, 而我國之雅樂, 終難成就之盡美矣。上曰, 勤則可成。曾子鈍矣, 而能至亞聖之域者, 亦勤之效也。卽今李延德, 曾以都監郞廳入侍, 見其爲人, 非喋喋利口之徒, 極其淳朴, 而於事爲之間, 問之無不知之。予以爲此人, 必有成就之效。且其爲人, 雖於凡事, 無所不知, 而每每謙讓, 未嘗自以爲知。雖其謙讓, 而亦不至於癡酸, 予甚貴之矣。崔逵泰則特好古之人, 而似未究得於理也。崔逵泰曾於平壤, 得一古圭, 以爲箕子圭, 而取入見之, 則其色靑矣。趙明履以爲, 若是箕子圭, 則似必玄圭, 而此則靑圭, 非箕子圭也。似是高皇帝, 所賜於我國之靑圭云。此必於壬辰年失之, 而今始出之也。今以此圭, 欲於皇壇中秉之耳。以此見之, 可見崔逵泰之好古而不究理, 若李延德則眞知樂律矣。泰溫曰, 似聞竽在於內云然乎? 上曰, 非竽乃簧也。今番似得來耳。簫亦使之得來, 渠輩以爲, 此天子之樂, 不爲給之云。若以天子之樂言之, 則簧亦天子之樂, 而天子特賜用之, 不但簫爲天子之樂也。泰溫曰, 然矣。雅樂皆是天子之樂, 而獨此簫之不給者, 必我國人之見欺也。上曰, 似然矣。上曰, 此序文, 使寫字官, 大字一本, 小字一本書入。則予當觀其字樣, 定其適中一本然後, 承旨依其本, 而書出正本, 可也。承史次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