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司諫宋翼輔疏曰, 伏以皇天垂祐, 東朝之賀儀纔擧, 春邸之痊候遄復, 滿廷紳笏, 奔走忭祝, 而臣身縻外州, 跡阻內班, 殊不勝周南留滯之歎。仍伏念臣虛帶諫長之銜, 以月則殆涉五朔, 以年則且跨二歲, 而代任屢易, 交符尙遲, 不但瞻天望雲, 戀結冞切, 抑亦瘝職曠次, 惶懍益增。客臘縣道之疏, 蓋暴循墻之私, 冀蒙鞶褫之恩, 兼以目下民事之切急者, 略爲尾附矣。及承聖批, 至有斯速上來之敎, 區區所陳, 亦令廟堂而裁稟, 臣徊徨感激, 不知所出, 今始駄疾寸進, 來伏私次。而逖違軒陛, 經歲歸來, 豈不欲竭蹶趨承, 入覲耿光, 少伸犬馬之忱? 而顧臣稟質虛薄, 素抱吐血之病, 少有勞動, 其發如期, 長途撼頓之餘, 觸冒氷雪, 受傷不細, 忽覺頭目眩轉, 胸膈煩懣, 腸血之順口喀出者, 殆至升許, 半晌暈倒, 昏不省事, 多灌藥物, 僅得少定, 而源委旣深, 症形轉加, 若不隨便將攝, 恐不無死生之慮。玆不得不疾聲哀籲, 職名之匪分不稱, 前旣畢陳, 今不暇更爲覼縷。伏乞聖慈, 特加哀憐, 卽賜遞免, 以安賤分, 千萬幸甚。第念峨豸乘驄, 翺翔諫路, 臣固不能食芹負暄, 罄竭忠悃, 臣猶可勉。至若君德之闕遺, 廷議之得失, 新從外來, 姑未知某事可論, 某政可斥, 而向所謂小民之情僞, 關河之形便, 隨其見聞, 必欲一陳。前旣發端, 終不可默, 不計語言之支蔓, 竊自附於芻蕘之義焉。昔子貢問政, 子曰, 足食足兵, 民信之矣。夫倉廩之實, 武備之修, 固是有國先務, 而大聖一言, 尤可爲萬世之程法。是以鼂錯之貴粟, 在漢爲至言, 李綱之聚兵, 在宋爲良策, 則凡於禦邊固圉之道, 尤不可不致意於兵食也, 卽較然矣。顧我西關一路, 以弱而接强, 以小而隣大, 雖以列聖重勢量力, 隨時自保之策, 不能不屈意於皮幣, 百年之中, 粗得邊境之無虞。然運氣之循環有時, 天下之事變靡常, 眞德秀夜起彷徨之憂, 每在於亡猿失火, 禍有相及, 則倉卒危急之時, 無食無兵, 國將奚賴焉? 臣自幼少時, 每從諸父兄之後, 竊聞西路, 財用則爲一國之豐儲, 甲兵則爲八路之最强, 萬一草動風起, 庶幾恃而無恐矣。臣方一麾三載, 自西而歸, 雖未及遍歷鴨江上下, 以覘彼此疆界之利害, 而臣所曾莅, 卽淸南·北第一關防, 而去來之路, 亦嘗領略於浿薩兩營之形勢, 則大異平日之所聞, 目擊心駭, 誠不覺長吁而短咄。此臣所以一欲痛陳於明主之前者也。噫, 一國之財, 孰非可重? 而西土之財, 尤不可不重。宋儒之言曰, 契丹尙存, 用之於契丹, 强敵復生, 用之於强敵, 卽此財也。今之國勢, 何異於弱宋? 而目前之周旋吐納, 日後之彌縫消弭, 皆將責之於財之有無多少, 雖聚之如珠玉, 積之如丘山, 緩急之際, 亦將有日費千金, 而猶有不足之時矣。顧此兩營之財, 號稱鉅萬, 而雖以列邑言之, 以錢以銀, 多者動以萬計, 少亦不下千數, 自外面觀之, 豈不侈然富盛? 而若按簿而覈其實, 則太半花消於豪商腴譯之債案, 其餘則散在民結或民戶, 而逐年所捧, 只折其利, 若其本色, 則茫無去處, 官府之所擁, 但一虛簿而已。凡天下之財, 不在於民則在官, 租·庸·調三條, 卽歷代之所共行而無或廢者也。雖當飢饉孔劇之餘, 兵戈搶攘之中, 旣其有結有戶有丁, 則猶可推移徵納, 庶爲郡國不可已之需。而今此設廳設庫, 聚錢給債, 取贏防役, 以賭一時之民譽者, 未知俑於何時何人, 而其流之弊, 今且極矣。夫以有限之財, 應無窮之費, 而監色之習於利權者, 多猾而少謹, 錢穀之流於債路者, 易縮而難贏。一人多負, 九族遍徵, 施之以鞭扑, 拘之以囹圄, 蕩折流離之苦, 有浮於三南之族徵。三南則其所分排, 不過貫錢斗粟, 助其身布戶糴之未收者, 而至若西債之徵, 殆乎近千近百, 何以堪之? 此猶以平世而言之耳。撤東補西, 僅可支吾, 而倘或事有不虞, 需用益急, 將欲責之於各庫, 則債主皆逃, 無處可徵, 其欲收之於民人, 則近例所無, 誰肯猝辦? 此誠必至之勢, 易知之憂。若不及今閑暇, 思所變通, 而逮夫患生目前, 事到手頭, 則雖有管·晏之才, 無麪之不飥, 恐無以辦, 終將國斃而後已, 可不懍然? 且田畝之收, 本自近貊, 而況繩尺無準, 案簿不明, 芒芒甫田千里膏沃, 而一任其等閑抛置, 經界之政, 紊亂極矣。有若無星之秤, 强欲稱物之輕重, 其可得乎? 噫, 生財之源, 旣失其正, 制財之道, 又不得宜, 昔之三徵四徵, 民不堪耐者, 而今則輪歲一稅, 至輕至歇, 此豈地加縮民加小而然哉? 不過以一道之命, 懸於隣國之鼻息, 隨其舒慘, 而爲之弛張者, 殊極可憐。而其所謂軍餉, 亦不過以若干糴穀爲恃, 雖昇平日久, 年年積累, 其數似若夥然, 一自折米之法出, 而精鑿之粒, 都歸逋折, 每年充捧者, 太半空殼, 發賣之路開, 而沿海之米, 殆盡於牟利, 雜穀代納者, 多積邊郡。此又近弊之不可不念者也。噫, 乘除往復, 固理之常, 一朝之頃, 疆事忽變, 其或接待天兵, 如龍蛇之際, 船餉毛帥, 如丙丁以前, 則未知其時, 國家將何以應副耶? 比聞廟堂之臣, 亦慮於此, 請以參酌損益, 定爲常賦, 一如海西詳定出米之例云。信果行此, 則目下捄弊, 宜無上於是策, 不及量田, 徑欲均稅, 雖或失於先後本末之序, 而救焚拯溺, 猶賢乎已, 但恐朝議之矛盾悠泛, 不肯有擔着力行之者矣。無已則亦有一焉, 申飭道內, 督捧商譯, 積逋之債物, 使庫儲稍裕, 省減營邑, 廣設之廳名, 使債路稍窄, 遞運邊邑之糶儲, 限幾萬之數, 留置中山, 漸釐作米之謬例, 定五年之期, 俾復元數。此猶可爲救末之一道也。抑臣於本道海運一事, 竊有慨然者。當初國家之專以西財, 委之本道, 凡於經費之需, 未嘗取用者, 其意深長。而輓近數十年來, 三南·東北, 荐歲大飢, 不得不用古人移粟之法, 割此救彼, 容或爲一時權宜之術, 而因仍成例, 年年加數, 陸輓船輸, 相接於境外, 殊非重邊慮遠之本意也。卽聞版曹, 又以經費之不贍, 將分定各邑數萬斛太, 使之趁春運納。噫, 本道銀錢之耗折如彼, 田稅之錯亂如彼, 糶糴之有名無實又若此, 而朝廷則視之若殷盛之天府, 徵索不已。雖閭閻之稍饒於財者, 新舊繼用之外, 猶留一庄之剩餘, 以作水旱盜賊之備。而今若括此百年之蓄, 費於一時之用, 其財則缾罄罍恥, 而不之裁焉, 其民則游鼎巢幕, 而不之憂焉, 以堂堂千乘之國, 曾不若匹庶之産, 已足可哀。而況西洋木道, 本不利於通洛, 商舶漁舠, 亦不慣於駕海, 一涉長山串之險, 其能免臭載之患, 必無幸矣。昨年南沿之船粟, 往哺於北路者, 墊沒過多, 聖上所以惻傷而怛痛者, 聞者莫不感歎。彼則急於賑飢, 固爲不可已之役, 而以養民害人, 猶不無靡及之悔。顧此可已而不已者, 又何必强而督之, 欲使無辜生靈之命, 試之於風濤不測之中乎? 由前而言之, 則邊儲難動, 由後而言之, 則人命可惜。臣謂特命攸司, 別自經紀, 而海運之令, 亟使寢止, 以慰西民之望, 恐不宜緩也。以言乎軍兵, 則八路身布, 例皆二疋, 而獨本道減其一焉, 其苦歇可謂相懸。而況向年淸北之精三壯, 又復全減, 則似若軍情可以大慰, 兵制可以稍勝, 而若其泮渙之形, 則視他道少無異同。其故何哉? 殆由於軍無定制, 民不安分而然也。地近邊塞, 人多悍鷙, 大抵與趙代同俗, 若能善駕馭而用之, 一以當百, 不足言矣。故安市孤城而拒唐家六師, 薩水淺流而挫隋兵百萬, 三國分爭之際, 其兵力之盛且壯, 槪可想矣。雖以勝國言之, 紅頭之變, 自關西而點出十餘萬兵, 亦自容易。今則以地而幅員如前, 以人則生齒益繁, 而其兵頓卒疲, 則萬不及於前日者, 特以累世偸安, 四境粗寧, 目不見旌旗之色, 耳不聞金鼓之聲, 人心日益懦弱, 廟算日益恬憘, 以蒐兵繕甲, 視若度外之事, 聊得以苟延歲月耳。脫有風塵外警, 寇敵乘釁, 土崩瓦解, 直在反復手之間, 以今日之事勢, 其何以抵拄此乎? 靜言思之, 心膽墮地。何謂軍無定制也? 我國之軍, 本無一定之制, 此固大病, 而西路尤甚。各項名額, 極其猥雜, 所謂隨營牌·演別隊·壯別武·精抄之屬, 幾盡是兩營納身役之軍, 一邊捧其錢米, 一邊使之點閱, 而統領各異, 號令不一, 如是而尙可曰能戰之卒乎? 列邑則廣募軍官, 稱以除番, 或納米或納錢, 一半則作頭目稍廩之資, 一半則爲官家公私之用, 名雖軍官, 平時旣無發一矢放一丸之事, 如是而亦可謂能戰之卒乎? 巡營之壯十部, 稍成隊伍, 略試鍊習, 然亦非蓄銳伺發, 宿飽願戰之士, 則僅可爲軍容觀美之具, 若使猝當於戎馬交騖, 兵刃相接之場, 則其不望風而走者固希矣。兵營之壯四部, 卽效嚬十部之制, 而頭緖規模, 半成而半不成, 行之纔十年, 民與兵俱困, 行伍之空虛者, 十居三四, 民不知恩, 怨氣滿腹。古人以驅市人以戰, 猶曰不可, 況驅怨卒而戰, 其不至於以將而與敵乎? 聞自朝家, 方有通變之擧, 未知終將如何。而旣不能善其始, 亦安保善其終耶? 且淸北各邑, 皆成獨鎭, 殊與祖宗朝鎭管之規, 一何相戾, 而常時旣不受人節制, 臨亂必將各自主張, 而軍旣不多, 力又相分, 零零落落, 其能有聯絡牽掣, 首尾猗角之勢乎? 以此論之, 環顧一路四十二州, 曠然無一可恃, 枯木朽株, 決難爲用, 若不有素定之計, 恐終無着手處矣。何謂民不安分也? 噫, 使天下截然有一定之分, 賤者不敢希焉, 貴者不敢踰焉, 則民志始定。在乎其上者, 揮而使之, 如身之使臂, 手之使指, 水火險夷, 惟命是從。而我國之民, 狃安已久, 安則逸, 逸則怠, 怠則散, 散則不能無分外希覬之望, 此非一朝一夕之故也。祖宗軍制, 莫善乎五衛, 方其五衛之時, 搢紳子弟, 莫不編名於甲士正兵, 而莫之或恥焉。一自五衛罷, 而七般賤役之名肇焉, 民之視軍役, 賤之如奴虜, 避之如箭簇, 遂成一國無窮之弊。各道同然, 而西陲忒甚。蓋傖荒之地, 等級初不甚明, 稍有錢財者, 莫不思超而躐之。陞鄕陞校, 貨賂公行, 挾篋者稱以儒生, 操弓者稱以武列, 着氊笠而執殳荷銃者, 除非窮村窶人之子, 卽是遠方流徙之民, 朝聚而暮散, 昨充而今缺, 此所以逃亡纍纍, 怨訾嗷嗷。而近年新令, 其所代定者, 初則以元籍里, 後則以時居里, 其法愈密, 其奸愈滋。而臨民之官, 則以冒謗爲憚, 干譽爲意, 搜括之令, 偏及於寒劣, 寬假之恩, 多施於豪右, 或一番遞等, 鄕訓校虛名之帖, 動輒十數, 此亦爲閑丁逋逃之淵藪。而武倅之勤於勸學, 忽於勸武, 甚於文蔭, 戎備之疎虞, 亦足以觀世變矣。如是而尙可望武事之修明, 軍心之團結乎? 況彼似儒似校, 非武非兵, 心志旣慣於搖颺, 筋骨不馴於管束者, 倘値邊上鳴鏑之警, 則若不化而爲戎, 亦將結而爲盜矣, 豈不大可懼哉? 以今之紀綱法令, 其能大振作大變革, 固不敢有望, 而若欲平平補綴, 略略區處。則兵額之猥雜者, 定將領而統爲一案, 俾免旗鼓多門之患焉。軍官之廣募者, 與戰卒而合爲一隊, 許開行伍拔跡之路焉。營閫壯部, 不務多而必務精鍊, 以明其賞罰焉。淸北列邑, 罷獨鎭而間置大鎭, 以重其體貌焉。申飭籍法, 明覈其乍去乍來者, 而使不得容其奸焉。整刷儒錄, 痛禁其陞鄕陞校者, 而俾不得售其賂焉。則或可以救得一半。而第旣痼之積弊, 固難於頓革, 旣狃之民心, 不易於丕變, 顧莫若擇其地利, 用其所長, 以取軍志, 所謂形格勢禁之術耳。麗人之善於城守, 卽中國人之所稱道者也。若據其險阻, 定爲信地, 束得千萬人不齊之心, 共與之嬰城抗敵, 則猶可爲一時牴牾之利。而自薛罕狄踰以下, 大嶺一脊, 橫亘千里, 盡於棘城之隅者, 儘是限南北之天險。嶺阨之隨處築壘懸門, 蓋亦有深意, 而後無繼之者, 任其頹廢, 左峴曉星之設墩塞道, 議之十數年, 尙作路傍之舍, 可勝歎哉? 聞自朝廷, 方飭帥臣, 增築安州之城, 此卽彼人往來耳目之所屬, 固亦不可已之役, 而此城之不能禦敵, 萬口之所共談者。兵營之自鐵甕移之於安州者, 或以爲始於賊适稱亂之後, 而此固不然。淮南則黥布嘗用之, 而不以此而廢其郡, 漁陽則祿山之所由起, 而不以此〈而〉輟其鎭, 罪在於人不在於地, 固已明矣。及夫丁卯之亂, 宜春君南以興, 自龜城馳入安州, 卽殉節於百祥樓, 仍而移設兵閫。此實在於甲子四年之後, 則懲於适變之說, 蓋出臆決。今之議者, 亦以爲, 兵營退坐於去大路六十里之遠, 賊若越視不顧, 直涉薩水而東, 則在帥臣, 不過爲避亂之妙方, 而無益於勝敗之數, 莫若拚死而當前。此固激昻飛騰之高論, 而亦不無可以商量者。夫大將之所以占其地者, 必深居而遙制, 然後方可如藏雲之龍, 變化難測, 在山之虎, 威猛自倍。今乃捨其百全必安之好城子, 兀然來住於野堞四無依附之處, 欲以怯卒孱兵, 相角於鐵騎之風馳電擊者, 則累卵燎毛, 亦未足以喩其危也。事到無可奈何, 不過爲國判一死。如南宜春之故事, 忠則忠矣, 西閫一敗, 諸路皆沸, 席捲之勢, 其誰遏之? 噫, 苟得其將, 則雖安州之城, 豈不愈於縈帶之守? 而得人旣不易, 擇地又失宜, 則有若坐薪而待火, 尤豈不危哉? 雖鐵甕稍似深僻, 而山勢外環, 城基中拓, 隱然有一夫當關之形。古之所以設置營門, 豈不審於利害輕重之至? 而以地利論之, 後爲嶺外六郡四馬路之會, 前據淸川·大定二江之交, 大營若扎住其中, 就東臺高處, 設大砲而礌鼓鳴鑼, 則六十里平野, 卽在俯壓之中, 如視掌紋, 賊雖隳突, 亦何敢傍耽而直趨也哉? 今雖以丙子之事, 視爲前轍之戒, 然不三日而三十萬騎之驟薄王都, 其乘危僥倖, 卽兵家之所大忌, 此豈常有之變, 而何必每爲之虞哉? 然終若以鐵甕之遠, 易於戛過爲可慮, 則亦自有誘敵致師之術焉。寧邊·博川之間, 有一座深源寺洞口, 岡巒回抱, 樹泉茂肥, 宜於宿兵, 識者亦多留意。今若略設壘櫓, 開一軍府, 使兵虞候主之, 則此前臨大定江, 不滿五里, 後距鐵甕城, 亦僅一舍, 而山路兩夾, 可以設疑。若賊兵壓境, 垂於渡江, 自深源而吹角颺旗, 若將抗戰, 賊必悉銳而趨之, 城中之軍, 捲甲而退, 委蛇從山谷間, 走入鐵甕, 賊亦當躡其踵, 而可頓於堅城之下。此乃諸葛武侯誘司馬懿於葫蘆谷之餘法也。賊旣進圍鐵甕, 則必破此城, 然後方可前向。雖使分師而抄安州, 彼則兩處相持, 力不專一, 我亦二城相望, 聲勢倚依。如是之際, 稍緩東搶之鋒, 得以逗留遲徊於肅川以西, 而箕城之營, 稍可有容手之暇矣。京師根本之地, 亦不至於倉黃卒遽, 而四方勤王之師, 庶幾有施力之地。留賊一日, 有一日之利, 留賊十日, 有十日之利, 而或能幸而收一戰之勝, 則其爲利, 尤豈不博且大哉? 深源之築, 雖曰蕞爾, 此不但爲鐵甕之咽喉, 亦足爲安州唇齒, 不但爲安州之唇齒, 在王都, 必有捍頭目固心腹之利, 而其所經營, 亦不至多費財用, 大勞民力, 則亦何憚而不爲哉? 此實臣身所踐歷, 心所經度者, 千慮之得, 或有勝於智者之遙度而懸揣也。此臣所以眷眷不已。而臣於在邑時, 每見沿江邊將之過去者, 其被服單寒, 卒衛孱疲, 不似官人貌樣。問其宦況, 則鎭堡墩壁, 曾不及富家垣墻, 而多在於山巓水涘, 陡嶻險僻之處, 只與數三土卒, 草草寄寓, 有若山氓峽戶之結幕生活。彼人雖白晝歌舞而怯掠之, 亦不暇奔馳報警, 而將束手受縛, 安足以責其戰守之事也? 其置之不足恃, 去之不爲害者, 或合小而爲大, 或移歇而就緊, 務在據要害而謹候望, 其衣糧之最甚蕭條者, 自朝家不可不稍爲添助, 無以啓彼人之輕侮焉。噫, 今臣之所以特擧兵食兩事而爲言者, 非謂西邊之弊, 只在此兩事而已。特其兩事, 最關邊上安危之機, 推此兩事, 一一而正釐焉。軍餉稍優, 兵制稍整, 然後始可議於進戰退守之方矣。噫, 兵苟精矣, 餉苟峙矣, 而若無一信字固結於民心, 則孰得以用之, 孰得以食諸? 此夫子所以寧去兵食, 而人無信不立, 答子貢之問者也。噫, 朝廷之失信於西人久矣。每當都政, 聖上之飭勵兩銓, 必欲收攬西北者, 非不眷眷, 而畢竟都無採用之實。西關固檀箕舊基, 北關亦豐沛故地, 何處不若三南士大夫之鄕? 而況文士彬彬, 武士糾糾, 擬之百執事, 何適不宜? 而雖赫世簪纓, 竗年科名者, 文而槐院, 武而宣傳, 亦不免枳焉。遂使跅𧿶泛駕之才, 慷慨讀書之士, 類多抱紅紙而枯死草莽之下。此豈聖上一視遐邇之意, 而亦何能爲早晩緩急之需耶? 昔宋臣蘇軾, 請特爲徐州人別開仕進之門, 此足爲今日取法之一端。噫, 人材固不易得, 而所養非所用, 所用非所養, 卽古今通患。而用之於無事之時, 則足以有所施爲, 而常患其不能見信, 用之於有事之日, 則易以見信, 而常患其不及展布, 臨急之後, 始欲以扶社濟艱之術, 責之於不識何狀之人, 其可得乎? 此忠臣志士之所以深悲而永歎者也。伏願聖上, 益加留意於孚誠信奬人才之道, 先自西路始焉。臣於昨冬, 伏見兵將圖說一卷冊子之頒布中外者, 則御製序文, 深有意於五衛之舊制。欽仰安不忘危之聖心, 而獨惜乎疆埸倉卒之憂, 未集廊廟之眉睫, 豐盈悅豫之言, 適弛宵旰之志氣。非不知天災時變之可憂, 而或意其不必盡驗於今日, 非不知敵釁邊備之可慮, 而或意其不必遽當於吾身, 泄泄沓沓, 處置一二細事, 尙且左牽右掣, 奈何不下, 恐終有宋人議論定時之譏, 雖悔無及矣。顧此所陳, 臣非敢自附於諫官言事之意, 自在西邑, 已有一番備論之計。況臣世受國恩, 義同休戚, 而關防制置, 干係不輕, 則區區隱憂深慮, 自不得不略陳於聖明之下, 惟願竝加垂察焉。臣無任云云。答曰, 省疏具悉。可以稟處者, 令備局稟處。爾其勿辭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