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司果尹鳳九疏曰, 伏以臣罪重山積, 恩侈天大, 削黜不帀歲而旋收敍, 前後除命, 由該司而移柏府者再, 而至有馹召之命, 臣於縮伏省尤之中, 其驚惶感惕, 誠莫知所以爲喩也。臣從前違逋之實, 不但屢陳之矣, 今亦不暇言。臣之頃年得罪, 實由於春秋祠移奉一節, 其初委折, 不能詳於査啓中, 而臣於昨冬, 叨是除也, 承命旋遞, 未及一疏仰悉之, 今安得以事已, 而不一陳於聖明之前, 更請嚴誅也哉? 報恩地, 有春秋祠者, 此孔夫子影堂也。以朱子配之, 先正宋時烈從享焉。蓋孔子作春秋, 尊周攘夷, 以著大一統之義, 後來雖群聖賢輩出, 惟朱子與宋時烈, 以所値之時不幸, 故獨能述此意, 而明此義。終使天之經地之義民之彝, 撑拄於千百載之後者, 莫非朱子之功, 而其又使環東土數千里, 不至爲夷狄禽獸之域者, 亦非宋時烈之功乎? 本邑儒生, 因其地名之偶同, 立祠奉影幀, 榜曰, 春秋其設, 蓋亦有年矣。向在己酉春間, 本祠儒生來見臣, 以爲此祠, 物力凋疲, 規樣欠缺, 距祠不遠地, 又有尤菴先生影奉之所, 是號山仰祠也。祠屋華鮮, 規模備具, 遠近齊議, 欲移奉孔·朱兩夫子影於山仰祠, 以尤菴先生降配, 而其間或不無參差之議。有曰, 孔聖祠享, 事貌有別, 士子之私奉籩豆者, 旣未安, 或曰, 雖儒林大賢, 朝家未及從享文廟, 則儒生之先自配食, 似未安。或又曰, 移奉雖出於不得已, 移先聖之影, 就奉於後賢之祠, 似未安。此等說果皆有見, 而移奉之擧, 終或不便否, 臣答曰, 玆事體重, 豈敢以末學謏見, 有所與議? 第今旣立祠奉影, 則圖所以備儀崇奉之而已, 若不能然者, 移奉義亦有據, 顧此諸說, 似皆未考乎先賢已行之例矣。昔朱子祀孔子於滄洲精舍, 以顔·曾·思·孟配之, 宋朝七賢從享之。我東江陵地, 亦有孔子祠, 而退溪先生, 書額而題詩, 引重之。其以儒士之私奉爲未安者, 得此例, 而已無可言矣。宋之七賢, 朱子之時, 俱未及從祀文廟, 而朱子不以此拘, 竝躋孔聖之祠, 其曰文廟未從享云云者, 又不須論也。至於先聖賢之移奉後賢祠, 亦有古例。星州之川谷書院, 始名迎鳳, 卽寒暄先生主享之院也。退溪先生, 以其院在雲谷, 而川號伊川, 改名川谷, 主祠程·朱, 以寒暄降配之。此可爲今事之證援矣。退溪之意, 豈非以先賢, 雖曰追享, 旣享之後, 便爲主祀, 而前享之賢, 自就配位, 又從以改其號, 則此卽主享之先賢祠也, 祠屋新舊, 本不足論也耶? 然斯文重禮, 不可苟完, 宜更博詢而審處之云。尤菴, 時烈之號, 退溪, 先正臣李滉之號也, 寒暄, 先正臣金宏弼之號也。其後數月, 本祠儒生, 與傍近邑諸儒齊會, 而移奉孔·朱眞幀於山仰祠, 以宋時烈, 降以從享, 因改榜春秋, 此前後事實然也。及其査啓也, 辭不別白, 有若以宋時烈之影堂, 本號春秋祠, 而孔子·朱子, 無端追享者然。其實春秋祠, 本有別建者, 而至是移奉之由, 殿下亦何以俯燭之耶? 然殿下於此祠, 特下嚴敎, 至罪微臣者, 只以大聖之下奉於後賢祠也。顧其移安一節, 歸宿於臣言, 則論其罪, 實在於臣, 臣固不敢辭, 而畢竟轉圜之德, 俯採輿議, 至收三聖祠毁撤之命, 春秋祠, 亦可以巋然特存, 永示於千百代之後。只以移奉之故, 孔·朱眞幀, 不得仍奉舊所, 至毁春秋之榜, 使三聖賢尊周大義, 不復揭見天地之間。此則臣不但得罪於殿下, 其罪亦已上通於三聖賢矣, 臣何顔面, 更廁於儒冠之列哉? 臣於引罪之中, 亦有所悲慨者。嗚呼, 握火抱氷, 十年血誠者, 孝廟春秋之義也, 玉瓚皇壇, 百世寓慕者, 肅考春秋之義也。我殿下, 亦何嘗不眷眷於斯耶? 卽今珠玉皮幣之中, 惟有辭於天下後世者, 只此可以含冤忍痛, 密傳心授也。彼儒生輩, 妄附斯義, 私自尊享者, 其事或末盡當, 而其意亦足可悲也。固當任之, 而密扶植之, 以存碩果之義矣, 何可剗地埋沒, 一切摧抑哉? 前後聖敎, 每以儒生之私奉孔聖, 爲屑越, 此不但有朱子之滄洲, 我東之江陵古事, 已可以爲據。宋儒張栻, 在荊州, 建虞舜廟, 而朱子爲作迎享詩以侑之。虞舜旣貴爲天子, 宗廟饗之, 則後民立祠私享, 尤豈不屑越乎? 然朱·張兩賢, 曾不以爲非禮, 而有所拘焉。況我孔夫子, 立聖經開群蒙, 爲萬古聖師, 而其尊奉之責, 尤在士子, 雖以古今祀典言之, 釋奠將祀之列, 章甫必與焉者, 其義亦可見矣。以士子而祀孔聖, 若農夫之祭田祖, 豈可卑賤而屑越也? 至於先儒之配食, 尤所難愼, 聖敎誠然矣, 然若以宋時烈爲難愼也, 則臣愚竊以爲過也。時烈之賢, 殿下固已稔知, 而臣雖不肖, 亦嘗奉敎於君子, 集群聖而大成者孔子也, 集群賢而大成者朱子也。吾道旣東之後, 朱子之嫡傳, 卒亦歸於宋時烈, 士林公誦, 有不可誣矣。矧乎春秋之義, 自孔子而朱子, 自朱子而時烈, 源派相承, 實如臣上所陳者, 則此豈臣阿好之言, 眞可以百世以俟不惑也。今以時烈, 從朱子之後, 與享於孔子祠, 有何可疑乎? 殿下今若曰, 予旣勿毁孔聖祠, 則春秋祠, 亦當不毁, 而卒乃至此者, 以惟臣鳳九, 妄論於下奉賢祠之故也, 其罪尤大。臣某亟施重譴, 春秋祠更建, 如前日之規, 以全予不毁孔聖祠之意, 在殿下崇儒重道繼志述事之義, 豈不大有光焉? 如臣猥誦斯義者, 雖伏嚴誅, 亦豈不與有榮哉? 臣於請譴之章, 引義敷陳, 其說張皇, 固知非時俗例格, 又非殿下之所樂聞, 而猶慇懃至此者, 誠以此斯文之大義理, 士林之眞公議也。臣嫌於一時匪怒之敎, 以此引罪, 而終不能一盡言之, 則誠不免上而自疎於殿下禮遇之意, 下而自負於平日素學之志矣。寧不辭鈇鉞之更加, 不敢不攄盡胸中之蘊, 惟聖明俯諒焉。臣治疏繕寫, 將入縣道, 忽又伏聞胄筵講官之命, 臣益切驚懼, 不覺惶汗被體也。臣卽衰疲倥倥, 底一箇糞土之賤, 何故荐誤寵簡, 玷辱名器, 至此之甚也? 況今春宮邸下, 睿質夙成, 令聞日彰, 正宜極選一時之俊髦, 俾補就將之學, 豈可以如臣無似, 備數於進講之列, 以妨旁招之路也哉? 臣方請嚴譴, 新舊除命, 固無暇於丐免, 而第所帶兩職, 係甚緊重, 伏乞亟命有司, 竝先刊汰, 仍治臣罪, 一如臣原疏所陳, 不勝萬幸。臣無任惶恐俟罪之至。答曰, 省疏具悉爾懇。往事其何撕捱? 爾其勿辭, 上來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