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翊善朴聖源上書曰, 伏以, 臣之黽勉見職, 月已六易而歲且改矣。含恩畏義, 不敢言私, 碌碌隨行, 盤礴至此。噫, 是豈臣始料之所及哉? 臣本草萊寒蹤, 麋鹿野性, 迂愚狂妄, 不適時宜, 通籍三十餘年, 立朝言議, 不過數日, 而動輒顚躓, 無往非罪, 蹤地之一向臲卼, 未有臣比。及今垂死之年, 已絶當世之志, 寤寐一念, 只思歸臥田畝, 以沒餘齒, 不意本職除拜之初, 濫蒙大朝記識之恩, 旣命久任, 又阻辭單, 違牌而斳例勘, 陳書而不矜許, 進退維谷, 逃遁無地。徐又自念, 躬逢聖明, 初無尺寸之能, 以效塵露之報, 惟是長在屛閒, 得從師友, 竊自耳剽於章句記誦之末, 蓋臣之平生技倆, 惟在於此。今我聖上, 深惟邦本之重, 特軫早諭之方, 謂臣粗可備數於挾冊之列, 恩言鄭重, 誠意懇惻, 臣之所可藉手, 而自效其萬一者, 亦惟在於此。於此而若復固守初志, 抵死不膺, 則是聖明不棄臣, 而臣自爲忘恩負國之人, 臣雖至愚, 豈忍爲此? 是以, 不顧私分之難安, 不計衰病之難强, 冒沒就直間, 又特蒙聖上晉接之寵, 許之以變通課規, 諭之以善輔沖質, 其所以奬詡而責勉之者, 丁寧諄複, 逈出尋常。臣於是, 九頓莊誦, 感激霣越, 欲辭而德意難孤, 欲進而稱塞無路, 徊徨悶蹙, 何以爲心? 抑臣尤有萬萬不自安者。仄聞向日筵中, 聖上以世孫講學, 一任賤臣爲敎, 申命喉司, 永勿捧呈辭, 臣不敢知聖意若何, 而所敎至此也。噫, 今日悠悠萬事, 莫如輔導我世孫, 成就我世孫, 此時此任, 其重, 何如? 欲責實效, 豈無其人, 而委託之意, 偏在無似, 有若非臣莫可者然, 臣是何人, 獨當是命? 沖年敎導, 尤宜審愼, 必得名德端方之士, 與之久處, 文義之外, 亦多陳勉, 言動之間, 輒有規警, 誠意藹溢, 自能感孚, 威儀莊肅, 有足嚴憚。夫然後引接頻, 而自然漸漬薰陶, 情志熟而日益親信敬服, 始可語化導之功, 而委任之寵, 正在此等人矣。若使臣訓釋文字, 不廢程課而已, 則臣雖魯莽, 猶可自勉, 而其進此一步, 則臣豈可與論者哉? 臣之當初一出, 不過循例輪直, 隨衆參講, 以效一日之責, 少答繾綣之恩, 今以莫重莫大之任, 一裨敦我, 不思變改, 則非惟臣之死不敢當, 抑恐淸朝任用之道, 不當若是其舛誤也。臣自聞此敎, 悸恐之極, 未暇爲榮, 非不欲登時瀝血, 仰請鐫改, 而語出筵席, 祕不得詳, 露章陳籲, 亦涉猥越, 伈伈俔俔, 挨過時月, 以俟聖明之察其不能而斥退, 今旣經歲, 尙無處分。臣若一味仍冒, 不自爲計, 則是臣眞以久任自居, 隆寄自當, 甘自陷於溺職之罪, 寧有是哉? 臣之狼狽窘迫, 固不足言, 而堂堂輔沖之地, 緣臣僥冒, 而致有僨誤, 當世林立之彦, 由臣久據, 而無以登進, 顧其害, 終豈止於辱聖簡而妨賢路乎? 況臣犬馬之齒, 恰過六旬, 衰頹已甚, 疾病交加, 最是腰膂牽楚, 已成貞疾, 升降拜跽, 不能如儀。關格本症, 無時發作, 禁直淸嚴, 常恐汚穢, 加以氣血俱損, 神精都耗, 日用酬接, 輒患遺忘, 尋常文字, 亦不照檢, 凡於應對講說之際, 無以纖悉暢舒, 番次頻仍, 將攝失宜, 受傷於風寒往來之際者, 亦多。今當節候之換, 重添感冒, 支體如碎, 食飮頓減, 貼身床笫, 薾然無生意, 以此病狀, 雖欲强策蠢動, 備員講席, 如前日之爲, 其勢亦無奈何矣。噫, 惟我世孫, 衣尺漸長, 方策日近, 岐嶷之姿, 卓乎天成, 誦讀之音, 琅然可聽, 文理之益就, 可見於句絶之間, 見解之漸通, 自著於答應之際, 正當時習之日, 方有月將之盛。臣於此際, 苟有實得深識, 眞可裨補於養正作聖之功, 則固當樂爲盡瘁, 死而後已, 豈敢以絆直之久, 而遽生自便之計哉? 誠以學術空疎, 旣無以仰承至敎, 賤疾沈痼, 又不可自力供仕。人臣事君, 各有其道, 量能度分, 辭而不居者, 有之, 筋力犇走, 不能而止者, 亦有之, 臣於二者, 俱難勉强, 則臣之當去, 於是決矣。玆敢悉暴肝膈, 以干睿聽。伏乞离明, 察臣所懇之非出飾讓, 亟許鐫免, 以幸公私焉。答曰, 覽書具悉。爾其勿過辭, 從速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