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熙朝啓曰, 伏以今日之雷, 何爲而發也? 向者春寒之無花, 淫虹之干陽, 俱係非常之災, 罕有之變, 而惟我殿下, 克篤寅畏之念, 益切修省之道, 減常膳而責聖躬, 降明旨以求直諫, 凡所以弭災導和之方, 靡不用極。於是乎天心克享, 乖氣自消, 夏而雨暘調順, 秋而年穀豐登, 大聖人轉災爲祥之功, 臣方欽頌而贊歎。不意雲觀之報, 乃在純陰之月, 隱隱其響, 無異夏令, 未知聖世, 有何闕政, 而天之所以仁愛我殿下, 警告我殿下者, 若是其摯也。臣雖不敢以某事某應, 傅會爲說, 而天人相感, 一理無間, 事爲失於下, 威怒見於上, 如影之隨形, 如桴之應響。故古人之言曰, 災不虛生, 必有所召, 然則今玆之雷, 亦豈無所以而然哉? 嗚呼, 國之興替, 係於言路, 而我殿下, 臨御二十載, 恢張乎聰聽, 優容乎讜直, 在廷臣隣, 未嘗有以言獲罪者, 則唐堯設鼓之政, 夏禹懸鐸之規, 無以加此, 而獨奈近年以來, 注措之間, 開納之際, 不能無私以滅公, 恩以掩義者。下之所言, 少咈聖心, 則雖義理之所係, 隄防之所關, 設爲令甲, 一切防禁。論思之職, 便成冗銜, 臺閣之臣, 徒抱故紙。苟如斯而止, 則縱使賈誼·魏徵之流, 復生於今日, 將無以犯顔而强諫, 然則今之言路, 可謂閉而不可謂開矣。國之有人材, 譬如室之有棟樑。故我殿下, 渙發綸音, 旁求俊乂, 爰自朝著, 曁于草野。此正小善必庸, 一藝率錄之時, 而天曹之銓筆, 只論門閥之高下, 道伯之剡章, 但取虛譽之有無, 未聞有一箇文章才德之人, 起自嚴穴, 登于廊廟, 展布其志業, 建立其事功, 則拔茅彙征之盛, 尙矣無論, 生國思皇之美, 已乎難望。今之人才, 可謂逸而不可謂擧矣。紀綱者, 出治之本領也, 制事之樞紐也。故善觀人者, 不視人之肥瘠, 而必視血脈之絶否, 善治國者, 不論國之强弱, 而只論紀綱之立否。紀綱之於國家, 豈不重且大歟? 惟我殿下, 每當發號施令之際, 必先立經陳紀之道, 近而朝廷百官, 遠而四方萬民, 宜莫不奔走率職, 祗若休命, 而以今觀之, 下而陵上者有之, 賤而妨貴者有之。百隷由是而怠慢, 庶績因是而叢脞, 紀綱之解弛, 可謂極矣。奢侈者, 國之耗蠹也, 節儉者, 民之善物也, 而我殿下, 居必卑官, 衣必澣濯, 凡百施爲, 不越乎崇儉抑奢四箇字, 則風行草偃之功, 源淸流潔之效, 宜若章章明著, 而以今言之, 甲第朱門, 華耀相尙, 則漢時之屋壁文繡, 不幸近之。珍羞綺饌, 豪富是誇, 則何家之日食萬錢, 無以異矣。以若習俗, 費若財用, 則雖欲躋之於制産足食之治, 其亦末由也已, 民庶之奢靡, 可謂盛矣。惟我殿下, 育之以菁莪, 化之以鳶魚, 使此多士, 端其趨正其習, 而泮宮旬製, 徒長其奢競, 末乃有敎化不率之類, 則以今士習, 其可爲國之元氣乎? 惟我殿下, 視民無告, 若保如傷, 飭守宰而恤其苦, 遣繡衣而察其隱, 蓋欲使億兆元元, 咸囿於春臺壽城之中, 而治不徯志, 澤未下究, 倉䨀則有隣族之困, 簽丁則有黃白之徵, 哀彼窮蔀之生涯, 徒被墨倅之剝割。今秋大農, 雖曰均登, 鶉衣之顚連, 鵠面之顑頷, 猶復如前, 則以今民隱, 其何以固我邦本乎? 凡厥六者, 最爲今日之痼弊, 而伈泄以度, 莫之革焉。仁天之丁寧戒告, 固也無怪也。誠願我殿下, 繼自今惕然知懼, 奮然勵精, 言路則翕受敷施, 使之開廣, 人才則旁搜博採, 期於登崇, 以至立紀綱也, 祛奢侈也, 士趨之正也, 民隱之恤也, 而罔不大警動大振作, 則今者陰沴之氣, 將見其薰爲太和, 而祥桑之自枯, 妖星之退舍, 未必專美於古矣, 豈不休哉, 豈不盛哉? 臣於治啓將上之際, 伏見備忘下者, 畏天之誠, 求助之念, 勤勤懇懇, 溢於辭表, 而如臣無似, 猥叨邇列, 草草陳腐之數語, 固不足以仰塞聖旨, 而苟究其消災致祥之要, 則亦不外於上項六條之陳勉矣。更願殿下, 勿以人廢言焉。惶恐敢啓。答曰, 爾之六條絮屑, 不可以應文看也。使言路眞正開廣, 則豈有可堲之言, 而率欠稱停? 非捏則誣, 善者不彰, 惡亦胡癉? 滾作尋戰場中, 孰有推車樣子? 於是乎取倣華扁治表之術, 對症而投, 只箇好吸斗醋, 未暇於麴蘖之作醴, 邈焉和衷之績庸, 而其弊也, 職是弛弛。予不得不自反, 使人才眞正登崇, 則豈有可改之規, 而右賢左戚之本意, 反愧於西京。中夜以思, 每覺瞿然, 欺竊成俗, 威福潛移, 張弧伏莽, 人皆卷舌, 年來非不欲去太去甚, 丕新觀瞻, 特以才難且乏。昨日今日, 徒事容與, 所謂夬夬揚庭之美, 不啻全未全未, 於是乎竊比老彭觀井之義, 靜以鎭之, 只箇做得南羹, 殆相反於茅茹之拔彙, 謂今時政, 果大行黜陟乎? 果無所偏陂乎? 君子道長, 而小人道消, 士夫知禮義, 而庶民爭慕效乎? 予不得不自反, 又如爾言, 紀綱之不立, 奢侈之未祛, 士趨之如此, 民隱之如彼, 於予無非自反處。爾等勿以予欲自反之六者敷敎, 謂莫我與, 先從爾等, 又各自反於惟允之際, 曁于凡百有位, 莫不體予自反, 則反今回古, 轉災爲祥, 豈有過於此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