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諫申疏曰, 伏以, 天休滋至, 邦慶荐疊, 舟梁之吉禮告成, 壼位之徽音克嗣, 歌騰關雎, 誦溢女士, 吾東方億萬年無疆之休, 實基於此, 臣民慶忭, 曷有其極? 伏念, 臣生長鄕曲, 無藝無才, 濫通科籍, 而素抱奇疾, 蟄伏三十餘年, 足跡罕入城闉, 其於朝廷事, 矇然無知識矣。 曾於先朝, 忝叨臺職, 全昧事實, 有所筵啓, 而重被同僚之彈駁, 臣旣愚昧, 言固不審, 自顧悚懍, 恭俟誅責, 而聖恩天大, 置而不罪, 臣誠惶隕感泣, 退伏田廬, 甘作聖世之棄物, 不意中間, 有西京佐貳薄試之恩, 臣職是有司, 分義是懼, 黽勉赴任矣。 春間連伏奉薇垣除旨, 臣略陳情私, 尾附平日區區願忠之志, 縣途封章, 及到政院, 已蒙恩遞, 不得入啓而還下, 臣於病伏中, 益不勝惶蹙萬萬也。 又於今月初四日政, 以臣爲司諫院司諫, 臣伏奉恩旨, 且驚且悚, 繼之以感淚也。 臣之前日所陳, 旣出於愚昧妄發, 而人言如彼罔極, 則臺端一步, 便同鐵限, 臣之情地, 更何敢抗顔於臺閣, 而第伏念, 慶禮稠疊, 恐不敢以區區情私, 偃然在家, 是以罔夜上來, 章皇出肅, 而以臣情勢, 終難仍冒。 伏乞聖明, 特垂睿念, 曲察臣情勢, 鐫削臣職名, 以肅朝綱, 以安私分焉。 臣於乞免之章, 不敢贅他, 而當此雷異疊見之日, 聖憂彌切, 宵衣旰食, 連日減膳, 而十行求助之敎, 勤勤懇懇, 則臣雖愚昧, 亦安敢噤默而不言乎? 臣聞災異之見, 多在治朝, 蓋大有爲之君, 有大有爲之志, 則天必以意外之災, 非常之變, 預爲之警, 以責其惕厲振作之效, 是以成王, 周之聖后, 而不幸有風雷之變, 景公, 宋之賢君, 而未免値熒惑之災, 及其執書以泣, 而終致起禾之祥, 仁言有三, 而竟見徙度之休, 周運益隆, 宋業復起, 此皆已然之跡, 而豈非後世之監也耶? 向使二君, 雖有遇災恐懼之念, 而苟無反己振勵之實, 則所憂止於徒憂, 而周之爲周, 宋之爲宋, 蓋未可必, 此尤人主之所可猛省而克念處也。 今我殿下, 沖年莅位, 丕基寔承, 凜凜若朽索之馭, 洞洞有薄氷之戒, 萬幾之間, 一念靡懈, 庶幾泰運之可挽矣。 景貺之潛周, 而夫何數朔以來, 天心未寧, 地雷告凶, 一陽在上之月, 而震來虩虩, 六陰用事之日, 而聲發殷殷。 噫, 聖明在上, 而災異荐見者, 實莫知其故何由也。 然天道不遠, 譴告非虛, 此政君臣上下惕心省警之日也, 可不勉哉? 嗚呼, 書曰民惟邦本, 本固邦寧, 固本之道, 在於恤民, 恤民之道, 在於糴政與軍政也。 夫倉廩府庫, 所以爲民也, 而耗上耗生, 石數漸滋, 殘獨之戶, 所受六七斛, 而大中之戶, 幾倍殘戶, 哿矣富人, 哀此㷀獨, 而爲官者不恤, 爲吏者作奸, 春秋黜糴之際, 大斗而收之, 小斗而出之, 且其精實之收, 雜以虛穀, 納者之一斛, 反爲給者之二斛, 是以富民納賂而免還, 貧者無錢以自免, 東城之犢, 未暇論直, 寒女之機, 不見餘布, 農民一年之作, 盡歸猾吏之橐, 而枵然四壁矣。 重以悍吏臨門, 鷄犬不寧, 桁楊之下, 人不堪苦, 號呼顚仆, 散而之四方者, 滔滔皆是, 則是反以爲民者病民也。 且以軍籍言之, 舊法旣弭新弊日生, 春秋之籍, 指死爲生, 而白骨皆徵, 把掌之際, 認弱爲壯, 而黃口渾入, 或以牙兵而入於布保者有之, 或以束伍而復充於別隊者有之, 而該吏私簿, 餘丁尙多, 誘聚富戶, 名之曰契房, 而受之金, 抄出富民, 目之以閑良而捧其賂, 軍額不足, 則十口之家, 盡充其十伍戶之村, 悉索其伍, 是兒弱逃老故皆兵也。 怨聲載路, 冤氣徹天, 其他田政之陳荒不問, 而以至於白地徵稅, 戶口之虛僞歲增, 而又至有許影淸何切迫之號, 於此亦可見人情之至矜至哀處也。 古人有言曰, 一女含冤, 五月飛霜, 顧今八域之內, 呼冤者不知其幾千百人, 則臣恐雷變之荐臻者, 未必不由於此矣。 於乎, 和氣致祥, 乖氣致災, 惟其轉災爲祥之方, 在於無冤民而已, 伏望殿下, 亟令廟堂, 選擇方伯, 方伯按察州縣, 州縣嚴束吏胥, 而間以繡衣加鞭焉。 使糶糴平衡, 軍政不冤, 而田籍戶口, 亦皆從實革弊, 則實惠下究, 人和可致矣, 庶爲弭災之一道也, 更伏望殿下留神焉。 抑臣又有區區憂憤, 按住不得, 敢以向來未徹之章, 撮略尾附。 伏乞聖明少垂察焉。 嘻噫, 德隣之罪, 可勝誅哉? 大抵戊申逆變, 嶺南尤甚者, 雖緣弼夢之誑誘, 而其實則德隣之乙巳凶疏, 已有以先倡也。 昔在英廟朝, 臣從祖進士臣𨯶, 以儒生上疏論斥, 繼以有廷臣之言, 旣鞫而竄之, 則乃於年久之後, 而入於蕩滌之科者, 臣不敢知因何節拍, 而蓋其戊申重回之歲, 惟我先大王, 追念於英廟朝仗義衛社之臣屢下曠感之敎, 時則賊臣濟恭, 方在相位, 以爲此機可乘, 嗾起隣黨之在嶺外者, 以隣賊義兵說, 構進一冊子, 掩覆凶疏之語, 粧撰倡義之名, 內而筵奏, 外而疏請, 竟至復官之境。 噫, 時移事往之後, 先大王何由而審其眞僞乎? 蓋伊時英廟以德隣爲號召使, 諭旨纔下, 亮賊先已授首捷聞, 卽下罷兵之關, 隣賊有何倡義之事, 而渠何敢構成文字, 欺誣天聽, 以圖復官爵之典乎? 及夫故相臣尹蓍東疏論隣賊之罪, 聖敎有曰, 德隣之罪, 予豈不知? 又當日道臣金光默狀啓中, 列書其時倡義之人, 如成爾鴻·爾漢等, 使其子孫, 來納文券, 則皆以爲, 方欲倡義, 旋卽罷兵, 有何文跡, 而欺天倖賞云云, 則其虛僞之狀, 此可知矣。 故先王於此, 大加稱善, 則聖意之攸在, 人皆仰之, 而惜乎廷臣, 不能繼進一疏, 洞辨隣賊疏語隱映陰祕之意, 明斥凶從冊子熒惑欺罔之狀, 遂使窮天之逆, 官銜自如, 尙逭誅骨。 臣思之及此, 不覺抆血而長慟也, 伏惟我殿下, 明竝日月, 孝光文武, 凡於繼述之事, 靡不用極, 而至於德隣追削, 乃是先朝未遑之典, 此又今日之所當先行者也。 第伏念, 殿下萬幾之暇, 隣疏中十條凶言, 恐未及一一俯燭, 臣謹當逐段而明釋之, 其曰正名也, 其曰兄不兄弟不弟也者, 是何等指擬也? 所謂正名之語, 載在論語, 可考而知矣, 渠何忍引用於英廟御極之時乎? 所謂兄不兄弟不弟者, 尤極痛切矣。 景廟以兄而授之於英廟, 英廟以弟而受之於景廟, 則乃敢以此等說隱映說去者, 何其凶也? 是蓋耉·輝等最初誣辱之語也。 其曰倉卒之日, 掩涕登祚, 遂專聽斷也, 其曰宮殿深邃, 星斗闌干, 丙枕始覺, 眞性在中, 良心見前, 點檢朝晝之所爲, 則從違得失之間, 必怡然而悅, 惕然而悔云者, 苟有一分人心, 其敢以不忍不敢之說, 筆之於書, 奏之於臣事之地乎? 所謂倉卒遂專云者, 其指意陰慘不道之罪, 已不可言。 嗚呼, 尙忍說哉? 當景廟大漸之日, 光億輩煽動凶言, 誣我英廟, 而猶不敢說出此等凶語, 而德隣乃無難做出此語, 嚆矢於麟·亮之稱兵傳檄, 爲臣子者雖欲食其肉而寢其皮, 其可厭乎? 又其所引舜·禹有天下不與者, 陰以譏刺建儲事, 而至若所謂後世昏庸之君, 不克其私心, 其佞倖之臣, 納交而要功, 爲私人而施私恩云者, 指英廟御極之初, 伸雪死事諸臣事也。 夫死事之臣, 爲宗社辦一死建儲, 則何嘗有納交要功之心, 而乃發此語也, 英廟之雪冤復官, 實出於愍忠奬節之至意, 則天理之公也。 有何私心私恩之嫌, 而忍發此語也? 其所謂鹿不可以爲馬, 鶡不可以爲鸞, 燕石不可以爲玉之說, 與夫僭竊相奪等四字凶言, 渠雖筆之於書, 爲人臣子者, 其何忍釋其意耶? 其所謂百歲在前, 千歲在後云者, 卽是十條之都結語, 而謂其有後世公議也, 凡其引用之語, 肆口詬罵之說, 露出凶肚逆腸, 而無復顧忌, 論其凶逆, 直與鏡·虎·麟·亮同案, 而不在減等之律, 英廟特以事關聖躬, 含垢包荒, 不正刑辟, 致有畢竟戊申之亂, 而以至於再昨年玄慶之變而極矣。 由是言之, 亂逆之本, 德隣爲首, 此而罪名未正, 則是將擧嶺南一道, 棄之於亂倫悖逆之域, 而莫之禁也, 豈不大可寒心哉? 頃年故知事臣成爾演, 以隣賊事, 有沫血遺疏, 而殿下以本事知之矣爲批, 則仰認聖意之攸在, 伏願殿下, 廓揮乾斷, 亟命有司, 爲先削其官爵, 以正其罪, 明先王之志事, 嚴國家之隄防, 措海東一域於泰山磐石之安, 千萬顒祝, 臣治疏八閱月, 呈于喉院者, 凡今三遭, 而喉院謂以涉禁, 終不捧納, 臣之疏事, 實是擧國人之所齊憤者, 則喉院之一味退却, 誠不可曉也。 豈承宣之獨昧於義理而然耶? 臣實恥之, 臣無任云云。 省疏具悉。 陳勉之語, 予用嘉乃, 令廟堂着意採施, 德隣事, 當仰稟慈殿而處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