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癸亥八月初八日辰時, 上御熙政堂。 進講入侍時, 參贊官金達淳, 假注書李潮, 別兼春秋洪秉喆·徐有恂, 領事徐龍輔, 原任直閣金勉柱, 侍讀官閔師宣, 以次進伏訖。 龍輔曰, 昨今兩日少溫和, 聖體若何? 上曰, 一樣矣。 龍輔曰, 寢睡·水剌之節,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龍輔曰, 大王大妃殿氣候,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龍輔曰, 王大妃殿氣候,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龍輔曰, 惠慶宮氣候,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龍輔曰, 嘉順宮氣候,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上讀前受音一遍訖。 龍輔讀奏, 自隰有萇楚, 止匪風三章。 上讀新受音一遍。 龍輔解釋文義以奏。 上繼讀五遍訖。 龍輔曰, 此章言其時政煩賦重, 民不堪其苦之事, 而人之所以靈於萬物者, 以其有知覺, 而今反以爲不如草木之無知, 則其民困之極, 而不可堪支之狀可知也。 夫如是而國復何有望哉? 今以政·賦二者論之, 則有君有國, 國豈有無政之時, 而但爲政不可以不簡矣, 簡, 然後方無侵民之弊。 試以今俗言之, 如備邊司所以行關於八道, 而或有頻數行關之事, 則不知之中, 外邑之受弊者多, 而民不堪其苦矣。 至若法制, 則尤甚於此, 出令之初, 但當十分審愼, 而一定之後, 堅守不撓, 無所變改, 然後是可謂政簡之道也。 政苟簡易, 久久如一, 則自底於無爲之境。 夫所謂帝力何有於我者, 乃政簡之極也, 故民無所苦, 而政自理焉。 如是而化成於無爲之中, 則莫能指何事, 而此爲帝力者也。 蓋民者比於水, 則澄之爲淸, 搖之爲濁, 比於木, 則植之旣固, 又恐其不固, 朝撫夕摩, 則反致傷損, 此所謂政煩也。 國之所用, 皆出於民國, 不可以無賦, 然若不節用, 則其勢不得不益增其賦, 以贍其用, 此所謂賦重也。 誠能尙儉, 則其賦雖輕, 而國用自至不匱, 人君愛惜民力, 好民之所好, 惡民之所惡, 然後乃爲不煩不重之道矣。 至以匪風章與曹風下泉之詩, 皆周室衰微, 賢者所以傷歎詠懷者, 而專以尊王室思中興之意, 反復咨嗟, 蓋周室旣衰, 人不知有周, 而朝周之舊道, 未嘗無之, 故顧瞻其地, 而望其遵彼道朝周之人者也。 以今之中原言之, 則竝與顧瞻之地而無之, 眞所謂匪風下泉, 無地可讀者也, 尤豈非傷歎者乎? 人之常言春秋大義者, 雖似空言, 然此箇義理, 使人不可不知, 而我國之於皇明, 非但有尊周之義, 則其於復雪之謨, 江漢之思, 尤當如何? 惟我仁廟·孝廟, 闡明大義, 無所不用其極, 而因今中原禮義之地, 變作腥膻之場, 國小力弱, 旣不能操戈澄淸, 則雖不得不以小事大之勢, 歲致金繒之貢, 而至於忍痛含冤之意, 則今日君臣上下, 豈可一日忘於中心哉? 今當此章之講, 益篤尊周之意焉。 上曰, 閣臣陳之。 勉柱曰, 大臣旣以政煩賦重之事仰奏, 而蓋其時之民, 以不如草木之無知爲比, 則疾苦之極, 可以像想, 此皆由於政煩而賦重也。 如能尙儉節用, 薄其賦斂, 則樂歲可以終身飽, 凶年可以無死亡, 而此時之民, 則非但不能保其妻子, 竝欲遂無其家室, 又至羡彼草木之無知, 其情狀可矜矣。 惟我國家, 近年以來, 幸得屢豐, 雖無此等之患, 而若其民間生涯之可矜者, 則又多有難堪之事。 終歲勤苦, 所收無多, 而纔納還上, 又責身布, 纔納身布, 又責田稅, 爲其監司·守令者, 欲剝民肌膚, 許多名色, 不一而足, 如逢凶年, 則無以支撑。 今若上下尙儉, 節其經費, 則自有其效, 民間收斂之端, 亦爲嚴立科條, 甚好矣。 上曰, 玉堂陳之。 師宣曰, 大臣之言誠是。 以此二章見之, 民之疾苦, 可謂至矣。 蓋男子生而願爲之有室, 女子生而願爲之有家, 人情之常, 而此時之民, 則反願無其家室, 其情狀之切悲可知矣。 堯時之帝力何有, 尙矣無論, 而以戰國時事言之, 孟子之告齊宣王也, 亦言使百姓樂歲終身飽, 凶年免於死亡者, 亦皆係於政·賦之煩簡, 如或政煩而賦重, 雖欲爲此, 不可得矣。 大臣所奏中, 上能尙儉而節用, 然後自無煩重之患者, 其言誠是。 自上如行節儉, 則在下者, 亦隨而節儉, 而賦自不重矣。 我朝賦役, 不及什一之稅, 可謂輕賦也。 只斂此賦, 而如無加徵之弊, 則民間疾苦, 庶不至如此矣。 勉柱曰, 蔀屋之疾苦, 不一其端, 民間所納, 有身布·戶役及田稅·大同, 終歲勤苦, 僅僅納之, 而科外又有許多徵斂之端, 此實小民難支之道, 莫如自上所用經費, 一切撙節, 使其實效及於小民爲宜矣。 師宣曰, 匪風章, 其時人傷歎王室之衰微, 而亦有亂極思治之意, 此乃愛君憂國之心, 流出於吟詠之中。 所謂云誰之思, 西方美人者亦此意, 而出自秉彝之誠矣。 至於檜風中自羔裘以下, 初以勉戒之言稱之, 又以民間疾苦之極者繼之, 有如窮困則呼天, 疾痛則呼父母者然, 而終以興復之思言之者, 此可見君臣之間, 秉彝之心切至而然矣。 且今以烹魚爲興者, 此雖興體, 而實則以魚比民也。 老子之言曰, 治小民如烹小鮮, 似是以民之疾苦, 比魚之烹。 上曰, 他國之詩, 何無思周之意, 而至於檜·曹之小國, 獨有此詩, 何耶? 龍輔曰, 此時諸侯, 無尊周之義, 而小國偏受其害, 故小國之人, 尤多亂極思治之望, 有如復卦之當於陰極, 而一陽從下生者矣。 勉柱曰, 周室旣衰, 百姓難支, 其所受害, 比之大國, 最爲切迫故也。 師宣曰, 章下注亦云, 小國偏受其害, 故大國惡有天子, 小國利之爲言矣。 上曰, 顧瞻周道而如是傷歎, 則此作詩之賢人, 或爲朝周之行耶? 龍輔曰, 其賢人之朝周與不朝周, 雖未知之, 而以思周之心, 若見其去周之路, 則自有感發於詩者矣。 且俄已仰奏, 而檜國之君, 以小國而有此政煩賦重之事, 其爲虐民之弊, 豈有不知之理, 而蓋不治其本, 故不能好簡而惡煩, 雖或知之, 亦未能行焉。 蓋躬自尙儉而後, 又節其用而不困於民矣。 至於我國, 列聖成憲, 盡在於大典通編一部。 今若一遵通編中政令, 則可以爲三代之治, 亦可無煩重之弊, 而近日之不及列聖朝故事者, 特不能盡爲修擧耳。 可能修擧, 則豈有一弊, 而知其如此而不能行之, 則亦無所益矣。 上曰, 全羅監司上疏如此, 何以則爲好耶? 仍命出示上疏。 龍輔曰, 敬差官之査啓, 旣與道臣所啓有異, 則今此道臣之不欲更當行査, 容或無怪, 且此獄體段甚重, 其罪將至大辟, 不可以民弊爲難, 更遣按覈使, 以爲査得爲宜矣。 上曰, 更當量處矣。 達淳曰, 照訖講試官, 學敎授爲之, 而京試官中有時帶敎授之人, 使之改差, 以赴講所似好,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許遞, 政官牌招開政。 達淳承命書榻敎。 仍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