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癸亥八月二十四日申時, 上御誠正閣。 召對入侍時, 參贊官金宗善, 侍讀官李東萬, 檢討官沈鎜, 待敎李敎信, 假注書徐淇修, 別兼春秋洪秉喆·金蓍根, 以次進伏訖。 上開卷, 命讀之。 東萬讀自三年夏, 止患矣。 上曰, 下番讀之。 鎜讀自帝乃更選, 止大水。 上曰, 參贊官讀之。 宗善讀自秋七月, 止窮民。 上曰, 閣臣讀之。 敎信讀自立貴人, 止不能詰。 上曰, 注書讀之。 淇修讀自徵處士, 止而已。 上曰, 上番讀之。 秉喆讀自旣至郡, 止不出。 上曰, 下番讀之。 蓍根讀自封皇后, 止破之。 上曰, 文義陳之。 東萬曰, 大抵桓·靈之時, 無足可言, 而至若以劉陶之言觀之, 則稍有可觀, 其所謂民可百年無貨, 不可一朝有饑者, 此言甚好。 三代之時, 元無鑄錢之法, 而蓋自後世, 始有此法, 錢是財貨, 而財者國家之末節也, 至於農者, 天下之大本也。 自上古以來, 至于我朝, 莫不先務於稼穡之艱難, 而三古之世, 尙矣不論, 猗我列聖家法, 尤專在於重農二字, 至于我先大王, 祈永命諴小民之盛德大業, 雖不可一一殫擧, 而凡於歲首綸音之敎, 上辛祈穀之道, 晝宵惓惓, 靡不用極。 今我聖上, 新承丕基, 化理淸明, 政是繼述先志之一大機會也。 伏願深留聖意於祈永諴小之本焉。 上曰, 下番陳之。 鎜曰, 今按梁冀之誅, 實爲當時國家之幸也。 然而以時君言之, 則刑政旣不光明, 以臣下論之, 則懲討亦不快行, 此所以特書伏誅二字, 以示筆法, 此等文義, 所當深玩處也。 伊時朝象, 頗有淸明之望, 而畢竟五宦爲侯, 末流之害, 甚於梁冀。 大抵有國之難愼者, 莫如爵賞, 爵賞不濫, 然後始可以觀治政矣。 伏願此等處, 深留聖意焉。 上曰, 民貧必鑄大錢者, 何也? 東萬曰, 似禁其私鑄之弊也。 上曰, 梁冀之誅討, 不付外廷, 而付之宦官者, 何也? 鎜曰, 時君柔弱, 故擧措不能明正矣。 上曰, 參贊官陳之。 宗善曰, 梁冀之討, 不付外朝者, 聖敎誠切當矣。 冀之罪逆, 實覆載難容, 而至是始伏法, 可謂失刑之大者, 而其誅之也, 亦不得明正其罪, 末乃憤於鄧宣事, 始有除去之意, 尤可見專出於一時之私矣。 其時外朝, 如朱穆等諸人, 不爲不多, 而必與彼刑餘之賤, 有此囓臂之議, 雖因其時外廷, 怵畏勢焰, 莫敢誰何, 且左右之人, 無非冀人, 故此雖或出於不得已之擧, 然如朱子所云, 大事不得不用此輩, 事定之後, 便須分界, 限立紀綱者, 正不易之道理, 而大本旣不善, 則末流之弊如彼矣。 權奸旣誅, 則進用士類, 宦寺則賞功, 而毋假名器, 使不得干政, 猶爲一半分善後之圖, 而惟其昏暗, 習於小人, 疎於君子, 蓋其近習便嬖, 一切與士夫相反, 伺候人主之意, 專以迎合爲能, 故其害至使人主惟其言而莫予違, 殆甚於梁冀之病國矣。 大抵東漢, 專以節義廉恥立國, 故其衰也, 戚宦雖在朝專恣, 而士夫在下者, 一邊主張淸議, 故國脈以此維持, 至於二百年之多, 及梁冀之誅, 而宦寺執國命, 則主張淸議之人, 竝被黨錮殺戮之禍, 而國隨以亡矣。 此正志士所以痛恨於桓·靈也, 此是治亂存亡之幾, 此等處鑑戒, 似好矣。 上曰, 閣臣陳之。 敎信曰, 梁冀之罪逆, 自李固, 亦不得明言其進餠之事, 而漢庭未有能辨之者, 彝倫斁絶無餘矣。 如張陵之劾奏, 可謂捨邱山之重, 而察毫芒之細矣。 史評之所臚列諸罪, 亦是冀薄物細故, 而最其禁省起居, 纖微必知者, 卽從古奸兇脅制人主之伎倆, 此是人君所當深察處也。 凡小人之必欲窺伺人主之動靜者, 初則出於先意迎合, 以爲自媚之計, 而及其秉權之後, 事事皆欲專恣, 則要使人主, 徒擁虛器, 不得自由, 而惟恐其一政一令之自上而出也, 此皆人君, 初爲其迎合謟媚之悅意, 而墮其蠱惑之術, 終至於權柄倒持, 措手不得矣。 若不能深惡痛絶於迎合之初, 則何以制之於勢盛威立之後乎? 所以霜氷之戒, 在於辨之不早矣。 冀之跋扈, 初亦不敢若是其無忌憚, 而小人之所畏, 只有君子而已。 雖於敢爲不善之時, 每有厭然掩之心, 常恐淸論之議其後也。 及其權勢漸張, 人多趨附, 骩骳俯仰之類, 助成順從, 如胡廣之於梁冀, 於是無顧畏君子之心, 而肆行其兇臆矣。 廣之附冀, 論以春秋之法, 則固宜先被黨與之誅, 而因廣之趨附, 冀能稔惡, 至使淸議之士, 鉗口無言, 士氣由此而銷鑠, 此時徵辟之士, 皆不應詔, 只欲鞱晦自全矣。 大抵君子布列在位, 治象淸明, 則所謂淸議在朝, 而是則治世也。 若或小人柄用, 君子屛退, 則所謂淸議在野, 而是則衰世也。 至於在野之君子, 亦皆遁世, 惟恐入山之不密, 則於是乎世無君子, 而所謂淸議泯滅, 國隨以亡矣, 此所以扶植士類, 崇奬淸議, 爲治法之先務矣。 東萬曰, 參贊官及閣臣所奏, 誠好矣。 桓帝非但氣質懦弱, 難於爲治, 最其立志未高, 末流之弊, 至於委靡不振, 人主之立志, 必貴其宏遠矣。 上曰, 鑄錢, 萬人鑄之, 一人奪之者, 何也? 東萬曰, 鑄錢則用之有限, 故一人足可盡之, 而至於耕農之利, 則用之無限矣。 上曰, 陰陽爲炭, 萬物爲銅者, 何也? 東萬曰, 此是設言之辭, 而雖如此, 不能足無厭之求也。 上曰, 復斷刺史以下, 行三年喪者, 何也? 宗善曰, 文帝旣行斷喪之制, 則天子則不服三年, 而群下則間行三年之喪, 故復有此令矣。 敎信曰, 服喪則去官, 故宦官不便之, 又有此斷喪之令, 此時朝廷州郡, 皆宦官之姻親族黨也。 上曰, 黃瓊擧奏州郡貪惡, 其時朝廷多大事, 而先擧此小事者, 何也? 敎信曰, 其時宦官專權, 朝廷濁亂, 貪官汚吏, 恣橫州郡, 民情嗷嗷, 若以目下外面見之, 則先擧貪汚之罪, 似爲急務, 所以黃瓊之首擧此政矣。 然瓊非格君之大人, 何以責備乎? 若張綱所謂豺狼當道, 安問狐狸者, 知所本矣。 宗善曰, 大臣之責, 格君心以正朝廷百官, 而瓊則不足於輔相之材矣。 上曰, 劉陶是立朝之人耶? 東萬曰, 是太學生矣。 敎信曰, 劉陶之言, 明白剴切, 而其中目不視鳴條之事耳, 不聽檀車之聲者, 尤切直矣。 上曰, 劉陶則能免禍, 而李雲則獨見殺者, 何也? 敎信曰, 帝欲不諦之說, 比之劉陶之言, 亦非大段逆耳者, 而雲則論候覽封拜之初, 觸忤桓帝私護之心故也。 大抵人之七情, 惟怒難制, 況人主之喜怒, 因此而刑政係焉, 可不愼乎? 上掩卷。 宗善曰, 大院君祠宇與墓所致祭祭文, 當爲撰進, 而祭文頭辭中, 河東府大夫人, 一體行祀之意, 措辭添入, 何如? 上曰, 依此爲之。 仍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