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甲子九月十五日未時, 上御誠正閣。 召對入侍時, 原任提學李晩秀, 參贊官金宗善, 侍讀官徐長輔, 檢討官尹尙圭, 假注書趙鐘永, 別兼春秋洪秉喆·金蓍根, 各持綱目第二十七卷, 以次進伏訖。 上開卷命讀。 長輔讀自封慕容皝, 止固辭不受。 上曰, 下番讀之。 尙圭讀自翔疾江南, 止思亂者衆。 上曰, 閣臣讀之。 晩秀讀自八年, 止百擧百克。 上曰, 參贊官讀之。 宗善讀自然高句麗, 止鎭半洲。 上曰, 注書讀之。 賤臣讀自趙作長安, 止道樹者相望。 上曰, 上番讀之。 秉喆讀自康皇帝建元, 止浩猶不起。 上曰, 下番讀之。 蓍根讀自浩父羡, 止鎭金城。 上曰, 文義陳之。 長輔曰, 諸葛恢之言以爲, 惟器與名, 不可輕許者誠是矣。 夫名器者, 有國之所當愼重, 而上不可以輕易與人, 故觀於虞官分命, 周官分掌, 可知其愼重之意也。 若名器紊亂, 則紀綱懈弛, 紀綱懈弛, 則國不得爲國, 而其害不知止於何境, 此豈不大可懼哉? 伏願殿下, 必以名器爲重, 而凡於群下用舍之際, 亦加審愼, 毋至輕易與人, 是所區區之望也。 上曰, 下番陳之。 尙圭曰, 此時晉國, 偏安於江左, 中原未復, 艱虞多端, 此政劉翔所謂廟堂焦慮之時, 忠臣畢命之秋, 而當時名士, 非不多矣。 惟尙淸談, 未聞有以恢復修攘爲己任者, 劉翔雖本中原之人, 乃是鮮卑慕容氏之使而能爲此言, 豈非朝廷之貽笑乎? 由後世而觀於史冊之上, 固不勝其譏笑, 而由今世反而求之, 則雖無可論於征伐之功, 兵革之憂, 而古人有言曰, 安不忘危, 是以明王聖主, 雖在磐泰無事之時, 常若有敵國之在前焉。 顧今綱紀懈弛, 風俗頹惰, 民生困瘁, 憂虞溢目, 俄者賓筵大臣所奏, 亦中時弊, 此正君臣上下一心竝力, 振勵頹綱, 活國救民之時, 而中外大小, 恬嬉暇豫, 無一人勤勤孜孜, 以民憂國計爲事者, 其視晉人之宴安江沱, 殆有甚焉。 朝著之間, 揣摩經營, 卽在於一資半級, 惟以紆靑拕紫, 呼唱道路爲榮耀, 閭巷之間, 惟以肥馬輕裘, 華屋美食, 互相姱矜, 民産以之日罄, 民俗以之日渝, 此則晉時之以奢靡爲榮者也。 儕友群居之間, 未聞有規箴切磨之習, 官師僚宷之際, 未聞有樂聞勤攻之風, 居高位者以驕矜爲能事, 在下位者以諂附爲妙方, 凡百措爲, 無一有裨於實事, 而營營囂囂, 無非浮論虛談, 此則反有甚於晉人之以傲誕爲賢矣。 公車之所堆積, 只有備例隨衆之語, 而上而衮闕之指陳, 下而官邪之規警, 寂無一言, 謇諤之不聞, 又孰甚於今日乎? 此皆群下懈慢不能奉公之罪, 而若其導率之方, 專在於風行草偃之地。 今若但以申飭責勵爲勉, 則恐難有實效也。 惟殿下先自聖躬大加惕念奮發, 必以大禹之惜寸陰, 文王之日昃不遑爲心, 講學則日親方冊, 沈潛於聖謨賢訓, 緝熙之工, 無所間斷, 勿使有一曝十寒之歎, 政事則一日萬機, 兢兢業業, 百務庶績, 一一摠攬, 民生疾苦, 詳察無遺, 一政一事, 罔或留滯, 則群工百官, 亦將對揚奉行之不暇矣。 苟非然者, 國綱民俗, 莫可以收拾, 而反有甚於劉翔之所笑矣。 豈不大可懼哉? 伏願深留聖念焉。 上曰, 所陳切實矣。 閣臣陳之。 晩秀曰, 玉堂所陳, 果皆切實, 體念用之則誠好矣。 今日自止, 別無可以仰陳者, 而大凡看史之法, 須以已往之事, 襯照於當今之時, 然後方可謂要道矣。 晉室處在一隅, 內則强臣竊權, 外則五胡亂夏, 專由於太阿不能在上, 而禮樂征伐, 不能自天子出, 故江東之政, 嫗煦豪强云者, 卽切襯之喩也。 法者有國之所重, 而只用於疎遠, 不施於貴近, 則法豈可行乎? 是故愼賞必罰, 乃爲擧措之得宜, 而擧直錯枉者, 爲治之要也。 如以君子小人爲喩, 則小人去而君子自進, 百務庶政, 亦皆此類也。 晉之顚覆, 專坐於賞罰不行, 而擧措失宜, 委靡頹惰, 紀綱不振故也。 儒臣所陳, 實中時弊, 佩韋佩弦, 雖是學者之事, 而其在君臨萬機之地, 亦有監法而爲治者矣。 上曰, 參贊官陳之。 宗善曰, 玉堂·閣臣所奏皆好, 別無他語可以敷陳者矣。 上曰, 江南士大夫, 以驕奢酣縱相尙者, 何也? 長輔對曰, 晉之習俗, 專尙浮華, 以揮塵淸談等事, 自爲高致, 而宗社爲墟, 黎民塗炭, 職此之故也。 宗善曰, 此乃西晉放曠之餘習也。 尙圭曰, 西晉以此顚覆, 而其後猶不矯弊, 誠甚慨然矣。 上曰, 時人以殷浩, 擬之管·葛, 其能如管·葛乎? 晩秀曰, 豈有如管·葛之理乎? 此實浮夸之論也。 上曰, 此時江東之政, 嫗煦豪强, 如殺倉督監塞責之事及山遐之事, 此皆王導寬恕之失耶? 長輔曰, 王導任政爲國, 非無可取, 而過於寬恕, 末流之害, 至於此矣。 晩秀曰, 王導在晉時, 終未能爲純臣, 故論者之說, 以王導謂不如謝安者多矣。 尙圭曰, 嫗煦豪强, 後弊如此, 果不無王導寬縱之政, 以致誤國, 聖敎誠至當矣。 上曰, 石虎本無可取, 而以狐跡謂之祥瑞者, 尤極謬矣。 長輔曰, 以石虎狐跡爲祥瑞者, 固是不經怪誕之說, 而蓋石虎爲人, 暴虐無比, 夷狄中尤無足責之者也。 晩秀曰, 石勒則素稱夷虜中豪傑, 而石虎則專事暴虐, 傷人無數, 蓋於此時, 正値殺運, 生出如此之類, 爲此許多殺戮矣。 上曰, 此云詔議經略中原, 當其時何如爲之, 則可以能之乎? 晩秀曰, 經略中原, 其名雖大, 而實不得其道, 故終無所益矣。 至如桓溫之輩, 包藏凶逆, 徒竊其名而已。 內修然後可以外攘, 而晉於此時, 內政不修, 外何能攘之乎? 上曰, 若有如諸葛亮者, 則晉國亦可以重恢中原乎? 長輔曰, 雖有如諸葛亮之才, 亦不無時運所關, 故漢室未能興復。 以此推之, 晉運衰替之時, 以若政敎, 一諸葛似難重恢矣。 晩秀曰, 武侯之於漢也, 亦有出師未捷身先死之歎, 則雖在晉時, 豈易恢復乎? 宗善曰, 使武侯在晉, 則必無出世之理, 又難得君如漢時矣。 上掩卷, 命玉堂先退, 長輔等退出。 晩秀曰, 檢書官元有鎭以監牧官在外, 其代不可不備, 兼檢書官柳得恭子柳本藝, 曾在先朝, 爲待年檢書官, 依徐有殷例差下, 前檢書官李藎模, 亦付兼檢書官似好,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晩秀曰, 俄者賓筵, 筵體至嚴, 不敢仰陳矣。 目今文衡前望, 國舅則不爲行公, 只有臣一人, 而便是單文衡矣, 事體極爲苟艱, 堂錄亦當擧行, 而不可不一番新薦矣。 上曰, 屢薦亦難, 更當下敎矣。 晩秀曰, 文衡之薦, 亦已年久, 不至於屢爲之嫌矣。 都堂錄非久當行, 而弘文提學在時, 臣亦無以行公, 新薦恐好矣。 上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