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戊辰四月初一日午時, 上御熙政堂。 晝講入侍時, 同知事金履永持論語第五卷, 特進官尹序東持論語第五卷, 參贊官朴宗薰持論語第五卷, 侍讀官李錫祜持論語第五卷, 檢討官權烒持論語第五卷, 假注書金學淳持論語第五卷, 記事官曺鳳振持論語第五卷, 記事官李憲琦持論語第五卷, 宗臣西春君爗, 武臣行副護軍白東運, 以次進伏訖。 上開卷, 讀前受音一遍訖, 命奏新受音。 錫祜讀自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 止富有曰苟美矣。 仍解釋章句以奏。 上讀新受音一遍訖, 命陳文義。 錫祜曰, 子曰, 其身正, 不令而行, 其身不正, 雖令不從。 蓋其正字之義, 深切著明矣。 是以蕫仲舒之言曰, 爲人君者, 正心以正朝廷, 正朝廷以正百官, 正百官以正萬民, 正萬民以正四方。 於此尤可見正己而後正人也。 夫人主一身, 表正萬方, 表正則影端, 故孟子曰, 君正莫不正, 一正君而國定。 宋臣范祖禹曰, 人君正己以先, 則海內其有不率者乎? 正心之工, 最是人君噄緊處也。 雖以用人之道言之, 君心正, 然後可以分別善惡, 進退賢邪。 肆昔先正臣李滉之言曰, 人君正心之工未盡, 則或以君子爲小人, 或以小人爲君子, 於此等處, 亦不可不審也。 近來紀綱不立, 風俗不淳, 臣固萬萬惶悚, 而殿下正心之工, 猶有所未盡而然歟? 雖一事一物, 若或未正, 必貴乎反求諸己。 張橫渠之正己以誘人, 人或未之信, 則反躬自責, 此乃所以正心之工也。 昨日召對, 特講大學, 大學之要, 不過曰正心也。 伏願殿下, 從今以往, 正心上工夫, 勉勉孜孜, 必使事事物物各得其正, 是臣區區之望也。 上曰, 當留念矣。 下番陳之。 烒曰, 誦詩三百, 授之以政不達, 使於四方, 不能專對, 雖多, 亦奚以爲? 此可見古之爲士者窮經, 將以致用也。 誦詩則事理通達, 故達於政, 心和氣平, 故能於言。 若使學者, 徒事乎口耳記誦, 則所謂未讀書時只是如此人, 旣讀書後亦只是如此人, 雖多亦何用也? 必能着力於心身踐履, 則措諸事爲, 發之言行, 無往非讀書之力。 不獨詩三百爲然, 無書不然。 就以論語言之, 宋臣趙普之言曰, 以半部, 佐太祖得天下, 以半部, 佐太宗致太平。 趙普此言, 比之范純仁所言, 平生所得論語中忠恕二字, 一生需用不盡, 則殊非切實之語, 反是浮夸之說, 而於此亦可見古之讀書者, 要皆得之心而施諸事也。 今我殿下, 於法筵, 常以論語開講, 臣等亦猥備橫經之列, 不但半部而已, 將至全帙, 而太平之業, 尙此杳然, 竊恐殿下, 於踐履之實, 猶有未盡也。 臣等空疎之學, 不能對揚, 而況復停撤多時, 何望其有效? 惟殿下, 今日講一章, 則必於此章之內, 思所以行其事, 明日講一言, 則亦於此言之中, 思所以踐其實。 雖於燕閒濩蠖之中, 念念在玆, 乾乾不息, 則心得躬行之餘, 自致太平之業矣。 宋臣范祖禹曰, 凡人進學, 莫過於少壯之時。 陛下若失此時, 則雖欲勤於問學, 恐不如今日之專也。 臣亦以此言, 聞於殿下, 罔或間斷, 必要踐履, 是臣之望也。 上曰, 所陳甚好, 當留念矣。 知事陳之。 履永曰, 下番所奏, 誠好矣。 大抵讀書窮經, 貴於敷演言外之旨, 不止於章句訓詁之大義, 然後方有自得, 措諸實用。 且就今日所講居室章觀之, 夫子所訓, 雖若只稱公子荆之居室寡慾, 而其實則深意存焉。 蓋天理人慾, 迭爲消長, 一分人慾長, 則一分天理消, 一分人慾消, 則一分天理長, 役於外物之欲, 必欲盡善而盡美。 至於學問向上之工, 則乃反有聊且粗略之意, 此從古學者之通患, 而至於人主, 則身處崇高, 易有自滿自足之心, 富有一國, 易致窮心悉目之誘, 所以治日常少者也。 伏願殿下, 深察於內外賓主進退消長之機, 凡屬外物者, 每存如此亦足之意, 至於實學, 則每存望道未見之意, 必欲造極而後已, 則聖而益聖, 治道日隆矣, 是臣區區之望也。 上曰, 特進官陳之。 序東曰, 上下番與同知事, 皆已陳達, 臣則無他可陳者矣。 上曰, 參贊官陳之。 宗薰曰, 同知事所奏, 誠好矣。 公子荊人品, 今不可詳, 而第以苟合苟完苟美之語觀之, 可知其不役外物, 篤於用工。 蓋天理日長, 人慾日消, 如居室服御, 不足經心, 方其苟合也, 初不以苟完爲心, 又其苟合也, 亦不以苟美爲期, 循序有節, 自然如此。 大抵旣合則完, 旣完則美, 凡事皆然。 凡治道之成就, 學問之進修, 莫不有此箇次序, 始也存心下工, 包括收聚, 以立基址, 卽所謂合也。 眞實踐履, 實爲己有, 不爲物誘, 卽所謂完也。 及夫充積盛大, 文章彪外, 發而中節, 卽所謂美也。 凡屬外物, 每存聊且粗略底意, 至於實地上, 勿着一毫苟字意, 則其循序進退之妙, 未始不相孚, 如是推類以看亦好, 伏願留念焉。 上曰, 魯·衛之政, 兄弟也。 魯是周公之後, 衛是康叔之後, 故謂之兄弟耶? 錫祜曰, 非但兄弟之後, 政亦相似也。 上曰, 若以優劣言之, 孰優而孰劣耶? 錫祜曰, 衛則父不父子不子, 魯則君不君臣不臣, 別無優劣之可言, 而魯是周公之後, 夫子又居焉, 衛是鄭·衛之國, 以此推之, 魯優於衛矣。 上曰, 此篇云, 其身不正, 雖令不從, 大學云, 桀·紂帥天下以暴, 而民從之。 彼則從之, 此而不從, 何也? 錫祜曰, 此則吾身不正而使人欲正, 故人不從之, 彼則以暴帥暴, 故民不得不從之者, 此也。 上命掩卷, 仍命經筵官先退。 履永等退出。 宗薰進前曰, 咸興·永興兩本宮衣幣·香燭奉詣, 在今初四日, 而昨見兵曹門單子, 有慶熙宮開門之節。 本閣則旣未承命, 當以何處擧行乎? 上曰, 少間當有下敎矣。 昨年親傳於興政堂乎? 宗薰曰, 親傳於興政堂矣。 上曰, 宗廟夏享, 雖有親行之命, 更以攝行磨鍊, 前亦有此例乎? 宗薰曰, 前亦多有如此時矣。 上曰, 今日坐直, 同副承旨爲之, 一則都承旨·左承旨·右承旨·左副承旨中爲之, 可也。 仍命退, 承史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