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己巳十二月十四日午時, 上御誠正閣。 召對入侍時, 參贊官金明淳, 持詩傳第九卷, 檢校直閣李魯益, 持詩傳第九卷, 侍讀官洪時濟, 持詩傳第九卷, 檢討官李止淵, 持詩傳第九卷, 假注書洪敬謨, 持詩傳第九卷, 記事官朴綺壽, 持詩傳第九卷, 記事官李光文, 持詩傳第九卷, 以次進伏訖。 上命開卷讀之。 時濟讀自瞻昂昊天, 止致亂之詩。 上曰, 下番讀之。 止淵讀自人有土田, 止賦也。 上曰, 參贊官讀之。 明淳讀自哲夫成城, 止賦也。 上曰, 閣臣讀之。 魯益讀自鞫人忮忒, 止賦也。 上曰, 注書讀之, 賤臣讀自天何以刺, 止賦也。 上曰, 上番讀之。 綺壽讀自天之降罔, 止賦也。 上曰, 下番讀之, 光文讀自觱沸檻泉, 止章八句。 上曰, 文義陳之。 時濟曰, 幽王承宣王之位, 不能承宣王之德, 惟婦·寺言是聽, 以致國政之日亂, 故詩人刺之, 而末章, 乃以無忝皇祖, 式救爾後結之者, 冀其君之感回格天, 庶幾改之之意, 懇懇拳拳。 蓋皇天無親, 惟德是親, 倘使幽王, 墍讒改圖, 克修厥德, 則仁愛之天, 豈不篤棐眷佑, 而鞫人讒忒, 以至邦國殄瘁之境? 天人感應之理, 可不愼哉? 閹寺之禍, 甚於女寵, 女寵之禍, 甚於小人者, 以其閹寺之最近於君側, 而易於乘時故也。 至於我朝, 祖宗家法, 卓越千古, 初無閹寺用事之事。 此則考諸往牒, 所未有之美法良規, 惟殿下是承是述, 以爲億萬年無疆之休焉。 上曰, 所陳儘好, 當體念矣。 上曰, 下番陳之。 止淵曰, 此是幽王時詩, 而凡人君所以致亂之事, 無不備載於七章之內。 蓋內則信婦言任刑人而刑政倒置, 外而退君子進小人而與集不公, 不恤外患, 不畏天災, 如此而未有不亡者矣。 苟能深戒於此, 無是數者之失德, 則國何由不治, 民何由不寧乎? 以此觀之, 此詩雖似不若治世和平之詩, 而其監戒之道, 字字甚切, 節節緊要, 而其篇末數句, 尤爲明白懇惻。 夫人國之所以依庇而支保之者, 卽皇天眷顧之恩, 祖宗陰騭之澤, 而後世嗣君, 若不能報答天心, 繼述祖業, 則皇天祖宗, 雖欲終始眷佑, 得乎? 此乃詩人之致意於結辭也。 惟我列聖朝, 深仁厚澤, 浹洽於生民, 以至今迓續天休, 而夫何一年纔歉, 民心遑急, 殆若不保朝夕? 倘殿下, 政令施措之際, 或有一毫未盡合於皇天祖宗之心而然乎。 此乃殿下自反處也。 目今荒政節目間事, 固當次第修擧, 而其大根本大頭腦, 不外乎殿下敬天法祖一事而已。 然則非但目下歉荒之無足爲憂, 亦可使將來之災眚, 消於未然之中矣。 以此體念, 區區之望也。 上曰, 參贊官陳之。 明淳曰, 上下番所陳甚好, 臣不必贅陳矣。 上曰, 閣臣陳之。 魯益曰, 上下番玉堂所奏甚好, 臣則別無贅陳之文義, 而末章所謂無忝爾祖, 式救爾後者, 蓋詩人之意, 以爲雖以幽王之不善, 苟能改過自新而不忝其先, 則天意可回, 來猶可救。 當此之時, 禍亂極矣, 其憂歎而告戒之辭, 不過如此, 若使後世人君, 能謹守祖宗之成法, 率由而罔愆, 上天之眷顧而保佑之者, 尤當如何? 詩人所以將此八箇字結篇, 聖人所以錄此篇, 實爲懲創之資。 此等處, 諷誦而反覆之, 則天命靡常之機, 求福不回之道, 亦可以得矣, 伏願深留睿念焉。 上曰, 幽王嬖褒似任奄人, 故以至危亂之至此, 此詩所以深刺, 而人君苟有失德, 則在下者, 固當拳拳陳諫, 期於改過, 而不此之爲, 只有此譏刺者, 無乃幽王之昏蔽, 無可開悟之望而然歟? 時濟曰, 幽王旣爲婦·寺之所昏蔽, 則其姿稟之無足有爲。 語未畢, 上曰, 以唐太宗英傑之姿, 亦不能免宇文士及納妹之事, 則不可但以姿稟論也。 明淳曰, 嬖者, 沈惑之謂也, 任者, 專任之謂也。 自古人君, 未嘗無婦·寺之在側, 而不至於嬖之任之則善矣。 太宗之致治, 職無此患矣。 止淵曰, 俄以詩人之不諫下詢矣。 舊說以此詩爲凡伯所作, 凡伯, 似是其時公卿, 而不能面諫, 有此詩刺, 則其見斥而莫可言, 雖言之而不見聽可知, 而其拳拳忠愛之意, 則自可見於言辭之中矣。 上曰, 當此君子〈日退〉, 小人日進之時, 雖欲言, 似不可得矣。 明淳曰, 此時公卿, 在可言之地, 則寧有不言之理, 而以罪罟不收, 此宜無罪, 女反收之等句語觀之, 以言見罪, 似多其人也。 上曰, 此云亂匪降自天, 生自婦人, 斯干章所云無非無儀, 卽女子之道也。 釀禍覆國, 似非婦人所能爲, 而自古致亂, 多由於婦·寺何也? 時濟曰, 幽王之致亂, 旣由於信婦讒而以至於天降大厲, 則此豈非生自婦人之亂乎? 上曰, 其所以然者何歟? 明淳曰, 婦人無知識, 閹寺不過守閤給使之役, 則固不足致亂。 然惟其昵近也, 故易至於沈惑專任, 言之者媚悅工巧, 聽之者浸淫慣熟, 鮮不爲此輩所欺蔽, 終爲亂亡之階, 其禍之速, 甚於小人, 而此云哲婦傾城, 蓋明其婦人之哲者, 適足以覆國也。 上曰, 此詩之作, 欲其使幽王, 聞而改之耶? 時濟曰, 似是在外人之詩, 則幽王之必知, 未可知矣。 魯益曰, 寧或有不知之理, 而終不能改過而至於此矣。 上曰, 知過而不改, 則知不知, 顧何益焉? 後世以幽·厲竝稱, 則此詩宜若同載於厲王時所作如文王·生民篇之相附, 而今乃分編於宣王中興詩之後何歟? 止淵曰, 以時世考之, 幽王卽宣王之後, 則編詩之次序, 亦當如此, 而以正變雅合看, 則周家盛衰之機, 可驗於一治一亂之際矣。 上曰, 此時尹吉甫諸賢, 皆不在乎? 止淵曰, 以周史所出者觀之, 申伯諸人, 皆於幽王初年, 被讒見斥矣。 明淳曰, 不患世之無人患, 不能知而用之。 此時亦豈無人, 而必不能用也。 上命掩卷, 仍命玉堂·閣臣先退。 時濟等退出。 上曰, 俄有稟事諸宰來會之敎矣, 果已頒布耶? 明淳曰, 纔已頒布, 而只令稟事諸宰來會, 則備堂無稟事者, 則似不得來待矣。 上曰, 稟事外備堂, 亦有一體來會之例, 而雖無大臣, 或有次對之事耶? 明淳曰, 先朝或有此例, 而未及詳考矣。 上曰, 出去後, 考見前例, 以大臣病未來會, 只令備堂來會改書, 而入稟後頒布, 可也。 仍命退, 承史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