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州牧使金啓溫疏曰, 伏以臣待罪下邑, 月且易矣, 姿本儱侗, 才又淺短, 目見百瘼之繁氄, 了無一策之矯捄, 受人牛羊, 將不免立親其死, 用是憂遑, 晝宵繞壁。 嗚呼, 臣之所蒞, 卽三輔之重鎭也, 三輔者, 王都之攸宅, 而國家之根本也, 以故朝家之於是州, 其所顧恤, 逈越常例, 惟正之供, 亦從蠲減, 應用之力, 皆給厚雇, 斯民之安生樂業, 比諸邑爲最, 而居然爲一大雄鎭。 夫何挽近以來, 衆弊叢集, 百爲弛廢, 民邑凋察, 無有餘地, 譬若下山之日, 十駕難追, 膏肓之疾, 百藥靡效, 而百里邦畿之民, 遂皆朝不慮夕, 有土崩魚爛之形者, 此其故何哉? 苟究受病之源, 固非更僕可數, 而若其目下剝床之急, 無如糴弊之爲最甚, 蓋己巳之大無, 固是大同之慘歉, 而本州則己巳之後, 仍之以辛未, 邑人之語到慘歉, 必稱己辛, 而三載之間, 流絶者殆居其半, 居者又困於里族之徵, 則民日益瘁, 邑日益枵, 已有頃刻難支之勢, 而及夫昨年西警以後, 其幸而得存者, 又皆七零八散, 鮮有得全其居者, 邑里村野之間遂乃索然, 無復一半分前日氣像矣。 於是乎其害都歸於糶糴, 始源於己巳, 而停貸居半, 中困於辛未, 而儲積遂罄, 民多絶戶, 官擁虛簿, 而各樣軍保, 各樣經費之當爲上納於京司者。 又不勝其催督, 亦無處之指徵, 則東破西補, 左儹右那, 稍緩者雖關促相續, 推捉如織, 而低[抵]死挨過, 姑置於無奈何之域, 最急則雖官物之莫可容議者, 苟且彌縫, 僥免眼前之生事。 於是乎文簿滋眩, 奸竇易生, 歲月差久, 逋負漸增, 民逋之積而爲里逋, 里逋之積而爲面逋, 至於吏逋之逐歲添加, 無有限節者, 非特其無良無忌恣意反弄而已。 或未收於窮民, 推移塡代, 或假貸於公貨, 而因循添負, 打成一團, 糾結膠固, 雖巧曆不能摘其實, 而智者無以善其後矣。 若夫北城餉米, 陰雨之備, 事體尤重, 自夫設施之初, 條禁旣嚴, 雖其輸納之時, 期限莫愆民不曾拒納, 吏莫敢容手, 而及夫近年, 荐値凶荒奸生於不虞, 弊增於難捧, 逃故之戶, 多歸鬼簿, 逋欠之積, 半在面任, 而不幸今年, 又遭禾穀之無靑, 强令督納, 實是行不得之政。 前牧使臣洪羲俊之疏請捧留本邑, 蓋亦不得已之言, 而經法所拘, 寢而不行, 臣自到官之日, 分定官隸, 火督閭里, 鞭撻不貸於鶉鵠, 升龠悉括於甁罌, 氷雪凌兢之中一任其宛轉波咜, 驅擁登城, 而畢竟所收, 不過三分一有餘, 殘民之無路辦納, 困於桁楊者, 擧皆面無人色, 遑遑相弔曰, 吾屬有死而已, 不死則散而之四而已, 粒米何從以復出乎? 衆口一辭, 眞情達於面目, 今則歲色垂暮, 囊粟俱罄, 譬如竭澤而求魚, 刮龜而索毛。 自夫初運以後, 旬日之間, 無一人來納者, 民間形勢, 此可以灼見, 雖欲勒加椎剝, 其將如之何哉? 蓋此維楊一邑, 百弊俱萃, 而至於䨀弊, 初非一朝一夕之故, 逃故逋負之類, 率皆徵索之無所, 則徵族徵隣, 勢所不免, 吏逋則連及平民, 而平民無一人之安居, 面逋則遍侵隣洞, 而隣洞兼十人之橫徵, 千百收司, 闔境嗷嗷。 夫族隣之徵, 何邑不然, 何歲不然, 而惟此楊民, 則以其積逋之至此也, 故簿書浩汗, 虛實相蒙, 徵歛無藝, 流徙益多, 雖在常年屢豐之餘, 尙患民力之莫支, 況今粟米如金之時, 顧安有催科之可論哉? 餉穀倉儲, 所重何如, 而畢竟虧欠, 自知難免, 則未捧居末, 邦有常憲, 臣方俟勘, 更安敢有所陳請, 而目今楊民必亡之形, 不待明者而可知。 如是不已, 差過數年, 則不惟一方之民, 幾至靡孑, 將使三輔重鎭, 坐見其消鑠而莫之救也。 臣旣一日忝分憂之任, 尙安可拘於小嫌? 不一陳聞, 使殿下赤子之無所控告者, 重困於殿屎也, 顧今一分矯捄之道, 奠安之方, 惟在於北米之代錢輸納, 逋穀之限年收捧而已。 夫北米之遇歉捧留, 雖若紓力, 而或反滋弊, 然捧留則尙或有弊, 代錢則初無可慮, 當此米價騰貴之時, 一包之費, 多至八九緡, 而轉運之費, 又在其外, 若以詳定代捧, 則一包所納, 可分兩包, 而在本廳無所失焉, 在窮民實爲大惠。 特以餉穀之體重, 難以輕議弛張, 而臣亦嘗見本廳糶糴節目, 雖於捧留代錢等事, 嚴法峻防, 若不可而容易毁畫, 而及其區劃, 至及於停退給代之需, 前人之開此一路, 其意至深停退尙可議爲, 況代錢乎? 且輸納者, 幾爲折半, 則尤與全數代錢有異, 而重事恤民隱之意, 亦可以竝行而不悖矣, 至於限年徵逋, 是誠不獲已之政, 而亦不容輕啓倖門, 然本邑則難以常例論也。 吏逋則多者三數千石, 少亦不下屢百, 多石難捧者, 不得不分徵諸族, 而逋吏之族, 官屬居半以張三之族親, 兼李四之姻婭, 甚至於一人而督納四五族徵者有之, 計無所出偸弄公貨, 充納族徵, 冀免燃眉之急, 而於焉之間, 所徵之族, 又成一巨逋, 舊逋未充, 新逋繼起, 輾轉轇轕, 無有已時, 至於面逋里逋, 尤是他邑所無之弊。 本邑所管之三十四面, 幾乎無處無之, 而以今民勢, 遍侵族·隣, 强行催迫, 非但決不可行, 以其多逋之故, 虛簿漸增, 吏奸益甚, 今若行限年之法, 精實捧之數, 磨以年歲, 漸次塡充, 則疲氓庶幾息肩, 猾胥亦無所容其奸矣。 惟斯二者, 卽是今日玆州捄弊之權宜, 而糴法之嚴重, 事體之難愼, 臣亦豈不知之? 但以如此則楊之民猶可以萬分一維持之望, 不如此則楊之邑必至於無邑而無民, 以此論之, 糴法反輕, 民邑爲重, 伏惟四聰之明, 寧不惻然愓然, 而有司之臣, 亦豈至於膠守常法, 終始勒持也哉? 臣伏讀頃日綸音, 憂念災民之意, 溢於辭表, 至令守土之臣, 講行蠲停之政, 凡在聽聞, 欣若更生, 況臣曾從大夫之後, 猥膺民社之責, 目擊斯民之凋瘁, 斯州之遑汲? 至於如此而不以聞於殿下之前, 則孤恩失職, 當復如何? 玆敢不避僭猥, 冒陳愚見, 伏願聖明, 俯賜照察, 渙發明旨。 本邑北城餉米今年未納餘數二千六百餘石, 竝耗費以詳定, 代錢收捧, 吏逋面逋之數多難捧者, 許令道臣, 量宜限年漸次充捧, 以紓楊民倒懸之急, 以慰楊民顒望之情, 千萬幸甚。 臣無任云云。 省疏具悉。 疏辭, 令廟堂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