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子十月初一日辰時, 上御熙政堂。 召對入侍, 京畿監司同爲入侍時, 參贊官金公鉉, 侍讀官李正履, 直閣徐有薰, 假注書金錫模, 記注官李東韻, 別兼春秋鄭基世, 各持史略一卷。 京畿監司徐英淳以次進伏訖。 上曰, 京畿監司進前。 英淳奏曰, 各陵園墓奉審後, 已爲修啓, 而崇陵大王陵上莎草枯損處, 詳細奉審, 則蝕餘之茅, 姑有生意, 着土之根, 不至枯萎, 差到開春, 則庶有蘇生之望, 臣於明春奉審後, 更爲狀聞, 恐合審愼。 上命先退, 英淳退出後, 上開卷, 命上番讀之。 正履讀自魏安釐王立封公子無忌, 至不敢復言帝秦矣。 上曰, 止之, 文義陳之。 正履曰, 信陵君食客三千人, 其時列國, 春申·孟嘗, 皆致客三千, 秦漢以來所稱, 代相陳豨, 從車千乘, 若此者比比也, 何遊客之多也? 蓋古者, 民皆土着, 士農工商, 各守其業, 至戰國, 民無定志, 紛紛以遊說爲業, 所謂三代以上, 士皆出於學, 戰國秦漢之間, 士皆出於客者是也。 秦以不知處置遊客之故, 輒至於大亂, 古人譬之縱百萬虎狼於山林而饑餓之者, 故聖王之政, 以定民志, 使民各有恒業, 爲先務也。 魯仲連, 天下之高士也, 孔子順曰, 世無其人也, 抑其次則魯仲連乎? 李太白詩, 以皓月出東海比之, 其氣像, 可以想見也。 以匹夫一言, 而能却帝秦之議, 淸風直節, 後世之士, 未見其比也, 臣竊以爲我國之士, 有勝於魯仲連者矣。 上曰, 何人也? 臣對曰, 我東三學士, 卽洪翼漢·尹集·吳達濟也。 以終始斥和, 被禍於瀋陽, 先正文正公臣金尙憲, 被拘於瀋館, 終始不屈於虜廷, 此數臣者, 比之魯仲連, 名節又高幾層矣。 其前又有李廓·羅德憲, 以使臣入瀋陽, 當淸人初僭帝號, 改元崇德之日, 親王以下及蒙古諸國, 皆欲先得我使之拜蹈稱賀, 蓋以朝鮮, 禮義之國也。 率先諸國而拜賀於稱帝之日, 則可以爲口實於天下故也, 其時廓·德憲, 聞此事, 先爲毁破頭帽, 稱病臥館中矣。 其日連爲促召而不入, 則乃使力士, 曳挽而入其庭, 廓·德憲, 長立不拜, 乃令力士, 前挽後椎, 强令屈伏。 而兩使臣, 仰臥於地, 拳踢交加, 流血灑庭, 仰首憤罵, 而終不爲之屈, 淸人欲殺之。 淸主曰, 彼欲開釁於我, 殺之適以成其名, 且使我有殺使之名, 乃作僭詔, 繫之背而縛之馬上, 逐出鴉鶻關外。 廓·德憲, 乃棄僭書而還國, 其後中國人, 畫刻朝鮮使臣不屈圖, 揭之店壁。 皇明摠督陳弘範, 奏其事于天子, 天子下諭褒其事。 廓·德憲, 旣歸我國, 流言喧謄, 謂兩使臣, 拜蹈稱賀於僭帝之日, 館學諸生, 上疏請斬之。 廓·德憲以是得罪, 而不能自明也, 後得店壁畫本及陳弘範奏本以來, 而其事始明白矣。 夫魯仲連, 以一言與新垣衍, 辨詰於帝秦之日而已, 今此李廓·羅德憲, 則乃於刀鋸鼎鑊之前, 豺虎狼熊之叢, 能辦此大節於僭帝之日, 可謂勝魯仲連百倍矣。 其後乾隆時, 作御製全韻詩, 頌祖先功德, 至於崇德時事, 有曰乃有朝鮮使不拜志獨怪, 而其註中, 詳記其時事狀, 於是乎李·羅之名, 乃大布於天下, 其爲我國之光, 甚大矣。 臣因此又有憤慨者, 我國丙丁之時, 崇禎烈皇帝, 命陳弘範, 出師十萬救之, 至山海關, 而兵事已解。 其時先遣褊將摠兵金日觀, 至我國椵島地, 與淸兵鏖戰死節, 天子命贈官錄孤矣。 聖天子出師援救之深仁大德, 與兩將赴援及死難之事, 俱是我國之所不可忘, 而可以表章者矣。 上問陳弘範官爵。 對曰, 似是遼東總督, 載於張廷玉明史, 而臣未之詳記也。 上曰, 閣臣讀之。 有薰讀自趙平原君夫人, 至函谷關而反。 上曰, 止之, 文義陳之。 有薰曰, 信陵君, 竊符殺將, 以赴趙難, 事極非矣, 隣國急難, 雖是高義, 而國之元戎, 何可擅殺乎? 且聞魏國之急而不欲歸, 則其忘君死黨習, 尤爲非義, 幸賴聽毛公·薛公之言, 得五國之助, 魏得以不亡。 向使無毛·薛之言, 則信陵之歸, 未可必, 而魏必危矣, 故人君能從諫不咈, 則鮮有敗事, 伏願殿下, 十分留念焉。 上曰, 參贊官讀之。 公鉉讀自無忌卒十八年, 至以周威烈王命爲侯。 上曰, 止之, 文義陳之。 公鉉曰, 此篇行數, 旣是不多, 別無文義之可奏者, 而此時卽列國之時也。 周室微弱, 諸侯强暴, 故威烈王, 以天下之主, 無勞而魏斯·趙籍·韓虔, 初命爲諸侯, 故司馬光史斷, 有深非之矣, 伏願澄省焉。 上掩卷, 仍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