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戌二月初六日巳時, 上御熙政堂。 進講入侍時, 講官金學性, 參贊官沈敬澤, 檢討官姜㳣, 假注書姜蘭馨, 記事官趙秉學·成載瑗, 各持小學第四卷, 以次進伏訖。 上曰, 史官分左右。 上誦前受音一遍訖, 上開卷。 學性曰, 新受音中理字性字, 變音讀之乎? 上曰, 理字以治字變讀, 可也。 學性讀自夫學須靜, 止厮養何殊, 解釋章句。 上曰, 硏精之硏字, 是磨礱底意乎? 㳣曰, 硏究其精, 若磨玉而求精矣。 上曰, 年與時馳, 是言老之將至也。 學性曰, 然矣。 上曰, 辱先之先, 是先代之謂乎? 學性曰, 然矣。 上曰, 苟利於己, 不恤人言云者, 凡於利己事, 則皆爲之謂也。 學性曰, 然矣。 上曰, 懵前經之懵字, 是懵昧底意乎? 㳣曰, 然矣, 而是懵昧無知之貌矣。 上曰, 惡人有學之惡者, 是疾之之意乎? 學性曰, 然矣, 而亦有猜嫉之意也。 上曰, 浸漬是何義也? 學性曰, 如紙浸水, 其染有漸矣。 上曰, 簪裾之簪, 是取何樣制度乎? 㳣曰, 古制冠亦有簪矣。 學性曰, 簪裾, 卽衣冠之謂也。 上曰, 簪裾徒在厮養何殊之義, 則蓋謂外樣雖美, 而裏面賤陋耳。 學性曰, 然矣。 上讀新受音十遍訖。 上曰, 懵前經論當世二句文勢, 如詩賦句語矣。 㳣曰, 古文多用雙貫矣。 上曰, 險躁之險字, 與證驗之驗字, 不同矣。 㳣曰, 證驗之驗字, 從馬一邊矣。 上曰, 柳玭, 是賢人也, 其所戒子之辭, 殆若武侯之戒子矣。 上曰, 文義以次奏之。 學性曰, 此章內靜學才三字, 本末相須, 學由靜而成, 才由學而廣。 故易曰, 多識前言往行, 以畜其德, 若險躁而不靜, 則學何以成, 慆慢而不學, 則才何以廣乎? 至於年與時馳之馳字, 則是疾行之謂, 而與駒過隙之意相同也。 是故, 以大禹之聖, 而猶惜寸陰, 若夫遂成枯落, 而學無所成, 則雖爲悲歎, 而將復何及也? 此下柳玭戒子之書, 則以壞名災己。 辱先喪家兩句, 爲五失之大。 柳玭則皆從惡一邊戒之, 而學者則必從善一邊反求亦好, 此所云自求安逸, 則必要其不求安逸, 靡甘澹泊, 則必要其自甘澹泊, 不知儒術, 則必求其知儒術, 不悅古道, 則必求其悅古道。 勝己者厭之, 而我則悅之, 佞己者悅之, 而我則厭之, 聞人善嫉之, 而我則揚之, 聞人惡揚之, 而我則隱之, 若能如是善反之, 則自無壞名辱先之患矣。 伏願殿下, 亦以此法澄省焉。 上曰, 老而無成, 悲歎窮廬, 有如草木枯落之狀矣。 學性曰, 其氣象則相似, 而其本義則沒世無稱, 與草木同朽之謂也。 㳣曰, 此篇皆古人之嘉言, 無非體驗者, 而年與時馳意與歲去, 尤爲切至, 學問之道, 最忌優遊。 其曰, 今雖不讀, 少間當讀云者, 及到少間, 又至差退, 轉至於時馳歲去, 古人之論此者, 多矣。 若曰, 勿謂今日不學而有來日, 又曰, 莫謂當年學日多, 無情歲月若流波。 又曰, 待有暇而讀書, 必無讀書之時, 秦穆公亦曰, 我心之憂, 日月流邁, 若不云來, 此皆戒其悠泛, 而悲嘆窮廬者, 亦豈自初而欲如是耶? 由其始之不猛省而篤學, 以至於此也。 惜寸陰之語, 講官已爲陳達, 而禹之大聖, 猶能如此, 此可鑑法處也。 自求安逸及佞己者悅之, 尤爲君上之當戒, 上文時馳歲去之患, 皆從安逸中出來, 是故益戒舜曰, 罔遊于逸, 周公戒成王曰, 無逸, 苟或逸豫, 輒有怠惰之弊故也。 佞己者, 若悅之, 則必有衛國君臣悅人阿諛之事, 而至於桀·紂, 不聽龍逢·比干忠直之言矣, 可不懼哉? 伏願此等處體念焉。 研精治性一句, 亦所着念之語, 精微之理, 研究而後可見, 氣質之性, 理治而後可復, 故伊川戒學者曰, 爲學而不求道, 如買櫝而還珠, 若以讀書言之, 只習章句, 有似買櫝, 不通旨義, 有似還珠矣。 且爲學之方, 必須安靜, 而方其讀時, 先靜其心, 則有專一之效。 又曰, 聲容靜, 讀書之際, 若高大其聲音, 則精神不聚, 志在於聲, 而不在於義, 且有氣促難續之病, 必須靜其聲而徐讀之, 臨其文而領會其義, 讀上句而點檢其下, 則自見其有益矣。 上曰, 當如是爲之也。 學性曰, 本然之性, 有善無惡, 而氣質之性, 則有善有惡, 故曰治性。 上曰, 此章所云佞己之佞, 卽童蒙先習所云便佞之佞也。 學性曰, 然矣。 敬澤曰, 講官儒臣, 備陳無餘, 臣無容更達, 而蓋武侯·柳玭戒子之言, 皆合於切實, 故朱夫子蒐輯小學時, 載之嘉言篇。 此則本是私家訓戒之書, 而爲人君者, 亦多有可法可戒處。 其曰, 靜修儉養明志致遠, 皆可以法者也。 又曰, 慆慢險躁求逸利己, 皆可以戒者也, 而至於厭勝悅佞嫉善揚惡等事, 則尤當鑑戒者也, 伏願另加澄省焉。 上曰, 非學無以廣才, 是果何義也? 㳣曰, 自用則小, 而學勤則才廣矣。 上掩卷。 上曰, 前受音中杜季良事, 是果美事耶? 學性曰, 豪俠好義, 美則美矣。 而其流易至於輕薄, 故不如伯高之敦厚也。 上命史官就座, 仍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