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戌十一月二十日午時, 上御熙政堂。 晝講入侍時, 特進官姜時永, 同知事韓正敎, 參贊官李時愚, 侍讀官金會明, 檢討官趙在應, 假注書李徹宰, 別兼春秋徐翼輔, 記事官金炳溎, 各持大學, 以次進伏, 武臣柳相夔進伏楹外訖。 上曰, 史官分左右。 上誦前受音一遍訖。 上開卷。 會明讀自物格而后, 止今不盡釋也。 釋義訖。 上讀新受音十遍訖。 上曰, 文義以次奏之。 會明曰, 物格之物, 猶事也。 眼前無非物也, 物有物之理, 故逐事物而窮極理會, 然后可以盡天下之理, 非謂極盡宇宙以內所有之物也。 以此章言之, 物卽身心意知國家天下之物也, 格者, 格其誠正修齊治平之則也。 大人之學, 原在明明德止至善, 故先格物以明善, 如中庸之擇善。 善是天之所以與我者, 卽身心意知之則, 而國家天下之所待以理者也。 本純粹中正, 廣大高明, 涵而爲四德, 發而爲四端, 達而爲五常, 見之日用, 則忠信篤敬九思九容, 無非則也。 如此是善, 不如此是惡, 明乎此, 是知致, 知致則爲善去惡, 自不肯姑息, 此便是意誠。 以此正心而修齊治平, 卽此便是止至善, 便是明明德於天下也。 夫是之謂格物, 乃聖學入門第一義。 入門一差, 無所不差, 毫釐千里, 可不愼歟? 此章七而后字, 承上章六先字而順敍之, 蓋反復推明之義也。 但致知之致字, 與知至之至字不同。 致者, 推致方爲也, 至則已至也, 方致其知, 則知尙淺, 知之至, 則不容不踐履而知愈明, 故爲學之綱領, 必曰致知, 曰力行而已。 人未有不知而能行者, 故若論先後, 則知爲先, 人固有知而不行者, 故論輕重則行爲重。 此聖工之當竝行而不可偏廢者也。 伏願深加省察焉。 在應曰, 物格而后知至者, 非二件事也。 物有所格, 知自至焉, 其間不能以髮, 於物上格得幾分理, 我之知亦知得幾分物理, 不必求別般事看。 以之事君, 則窮格得爲忠之理, 以之事親, 則窮格得爲孝之理。 推以至於無窮之理, 我之知從而愈廣。 若十事中, 格得九事通透, 而一事未通透, 不妨於已通之九事。 若一事中, 只格得九分通透, 而一分未通透, 九分之格, 徒勞而無成。 透得到十分地頭, 然後始可爲窮至事物, 極處無不到也。 蓋知之者, 欲其行之也, 知行二者, 貴於竝進。 知之之道, 格物是也, 行之之實, 誠意是也。 知之雖盡, 而行之不以誠, 向之所知者, 未免爲空殼也。 故孔子曰, 知之爲知, 不知爲不知, 是知也, 釋之曰, 如此則雖不能盡知, 而無自欺之蔽, 亦不害爲知。 所謂無自欺者, 卽誠也。 誠一字, 實爲八條目中大關鍵最要緊處也。 且人君之學, 異於匹庶, 於誠意上工夫, 尤宜致力。 有眞知實踐之效, 則修齊治平之要, 不外於是矣。 伏願深加體念焉。 時永曰, 經一章末段, 其本亂云者, 卽指身不修而言也。 不曰身而曰其本, 不曰不修而曰亂, 本較於身則本爲重, 亂較於不修則亂爲深, 聖人訓戒之意, 極嚴切矣。 夫亂者, 治之反, 不治則亂, 不亂則治。 然治亂之分, 其幾甚微, 只在於一念之善不善耳。 伏願殿下, 澄省於此, 每從亂一邊警戒, 克從治一邊做去, 則治平之效, 於斯著矣。 正敎曰, 此云今不盡釋, 朱子豈不欲毫分縷析, 無有餘蘊, 使學者易曉, 而今乃曰今不盡釋, 蓋欲使學者自得之也。 凡爲學之道, 但守前人已言之糟粕, 則是口耳之學也。 必也窮思力探, 深造以道, 然後乃是自得之妙。 惟殿下, 亦以自得爲念, 毋徒以口耳爲學, 則聖學自底高明矣。 時愚曰, 經一章, 始之以三綱, 繼之以八條, 而身爲居中之樞紐, 蓋上而明明德, 下而新民, 無非自己身上推去, 故書之皐陶謨有曰, 愼厥身修, 而繼之曰, 惇敍九族, 庶明勵翼, 邇可遠在玆。 其曰在玆, 亦指己身而言, 其曰惇族, 齊家之事也, 其曰勵翼, 治平之要也。 夫人受天地之塞, 以有身體, 所謂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者, 卽此明德是也。 然則修身之身字, 不可但以形氣之運用者當之, 須知軀殼裏面, 包得許多道理, 明德焉爲其主宰, 新民焉爲其施措, 而格致誠正, 修身之工夫也, 齊治平, 修身之功效也。 是以一身之於三綱八條, 實爲會歸摠萃之本領, 故章末二段, 又丁寧反復於本之一字, 其義誠深且切矣。 殿下當一陽來復之初, 始講曾傳, 而經一章始終旨義, 無非親切於聖學, 而惟此修身二字, 最爲要指, 繼自今事事物物, 體認於殿下一身曰, 必先修吾身, 然後可以齊家也, 可以治國也。 如是下工, 方有眞實效驗矣。 伏願懋哉懋哉。 上掩卷。 上曰, 諸臣所奏文義甚好矣。 命史官就座, 仍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