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戌十一月二十六日午時, 上御熙政堂。 晝講入侍時, 知事金輔根, 特進官李敦榮, 參贊官宋廷和, 侍讀官李容直, 檢討官李升洙, 假注書李國淵, 別兼春秋徐翼輔, 記事官金炳溎, 各持大學, 宗臣益平君以此進伏, 武臣沈煥永, 進伏楹外訖。 上曰, 史官分左右。 上誦前受音一遍訖。 上開卷。 容直讀自故諺有之, 止一人定國。 釋義訖。 上讀新受音十遍訖。 上曰, 文義以次奏之。 容直曰, 不出家而成敎於國者, 蓋父子兄弟, 家家之所必有, 孝悌慈愛, 人人之所當行者, 故事親之孝, 事兄之悌, 慈幼之恩, 皆雖是修身上說, 而上行下效, 捷於影響, 則事父之孝, 可移於事君之忠矣, 事兄之悌, 可推於事長之敬矣, 慈幼之恩, 亦可施於使衆之道矣。 以此推之, 雖不出家而豈無成敎於國哉? 是故文王, 刑于寡妻, 御于家邦, 則以若文王之聖, 家邦所御, 實由於閨門之內, 修齊之力, 伏願體念焉。 升洙曰, 上文五辟字, 雖言修身之事, 其實皆心之病也。 心旣有偏, 則身固不可得以修矣。 況於閨門之內, 恩常掩義, 亦何以勝其情愛之私, 而有以齊之哉? 終必至於溺愛貪得, 而家之所以不齊, 亦由於心失其正, 此爲可戒者也。 至若孝悌慈三者, 明德之大目, 人倫之大綱, 齊家治國之道, 皆不外於是, 而其本則又在修身, 是故君子必以是自修, 有以成己, 然後敎之於家而一家齊矣, 推之於國而一國治矣。 孟子曰, 國之本在家, 家之本在身, 此之謂也。 如保赤子一節, 特就人所易曉者, 以明使衆之道。 蓋民情之不能上達, 有若赤子之不能自言。 在上者, 當如慈母之誠心求之, 所好與之聚之, 所惡勿施己焉。 使衆之慈, 卽是慈幼之慈, 此吾性分固有之德, 而初非有待於强爲也。 苟能誠心愛民, 則達之天下, 將無一夫之不獲矣。 誠之一字, 最宜玩味, 非獨於誠意章, 有下手之地, 修齊以下, 節節有用工處, 伏願體念焉。 輔根曰, 保赤子者, 父母之慈於子也, 如保赤子者, 人君之慈於民也。 蓋有所欲而不能自言者, 赤子也, 而唯慈母知之, 有所願而不能自達者, 亦民也, 而唯仁君知之。 能知其不言之意, 而曲遂其保養之方者, 其故何哉? 唯在乎心誠求之而已矣。 夫誠者, 天性之眞實者也。 愛子之心, 出於天性, 而我旣眞實求之, 則豈有不得其赤子之心哉? 故中庸云, 至誠之道, 可以前知。 然則知其所欲而與之, 知其所惡而勿施之者, 未有不誠而能如是也。 大抵仁君之保民者, 能推其保赤子之心, 而又盡其心誠求之之道, 則窮蔀之疾苦, 鰥獨之顚連, 皆可以類而推知矣。 誠之爲道, 豈不大哉? 伏願澄省焉。 上曰, 一家一人者, 何謂也? 升洙曰, 一家, 通上下而言, 一人, 指人君之言。 一國之仁讓, 必待仁讓而興焉, 一國之作亂, 纔由一人貪戾而致之。 古語曰, 從善如登, 從惡如崩, 此可見善惡功效之難易也。 輔根曰, 一人指君上而言, 故下章所言, 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 桀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 由此觀之, 人君之一言, 興治覆敗係焉。 伏願體念焉。 敦榮曰, 此曰治國必先齊其家者, 所以明國之本在家者也。 齊家工夫, 豈自家一事而始也? 家齊在身, 而後正心誠意, 又其先須也。 必自邇至遠, 由小至大, 身而家·家而國·國而至於天下, 其序不可亂而功不可闕, 有如此矣。 朱子曰, 看二段, 却思量前段, 此是讀大學法也。 伏願反復硏究, 深留聖念焉。 上曰, 機者, 何謂也? 升洙曰, 機者, 弩牙矢之發動所由處也。 以譬仁讓之興, 悖亂之作, 其發動之機, 由於一人耳。 上曰, 一言僨事, 何也? 升洙曰, 此與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同義, 而僨事則只片言之間, 蓋言爲惡覆敗之甚易也。 輔根曰, 四書小註, 多緊要處, 臣等之區區陳達, 亦不外乎小註所載。 伏願時時垂察焉。 廷和曰, 家齊, 通上下當行底道理, 而人君之尤所重此者, 蓋欲其必先齊家, 推及於治國之道也。 故虞帝巍蕩之治, 實本於觀二女, 而周文二南之化, 誠亦自家而國矣。 然則今此一家仁一國興仁之仁字, 當爲齊治上第一要旨。 夫仁者, 天地生物之理, 而人之所得而爲心者也。 包乎四德而無所不統, 孝悌慈三事, 莫不由這仁推去, 則仁於致治之道, 豈不美哉? 昔夏禹下車泣辜, 而人感其仁, 殷湯解網改祝, 而民服其仁, 至若漢祖之入關約法, 唐宗之特除笞背, 宋帝之潄水避蟻等事, 斯皆古先哲王由仁行仁之美, 而家國本無二致, 則一家之仁, 乃所以興起一國之人, 使之歸仁也, 又其要, 卽任於躬率之如何。 伏願殿下, 講究此仁之一字, 以爲齊家治國之本焉。 上曰, 諸臣所奏甚好, 當留念矣。 上掩卷。 諸臣以次掩卷。 上曰, 史官就座。 仍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