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癸丑正月十五日辰時, 上御熙政堂。 大臣·備局堂上引見入侍時, 行都承旨南秉哲, 假注書鄭顯德, 事變假注書安時協, 記事官金完植·李容殷, 左議政李憲球, 右議政金左根, 備局堂上趙斗淳·徐左輔·李啓朝·李敦榮·金景善·李景在·姜時永·尹致秀·徐念淳·白殷鎭·徐憲淳, 校理趙憲燮, 掌令卓章昊, 正言李建春, 以次進伏訖。 上曰, 史官分左右。 仍命大臣進前, 憲球進前問候, 各殿問候訖。 上曰, 次對爲之。 憲球曰, 一陽回泰, 萬品昭蘇, 此政我殿下克新厥德, 用答景命之會也。 臣敢以耿耿憂愛之衷, 略陳瞽說焉。 竊伏念殿下卽祚之初, 尙在沖齡, 擧國臣民, 攢手屈指, 日夕顒望者, 唯在於聖工將就, 聖治振勵, 太平之期, 翹首可待, 而迄今五載之間, 尙不免悠泛因循, 國計民事, 漸至於莫可挽回, 臣於此, 實不勝萬萬憂歎。 夫翕受敷施, 卽帝王之盛德也, 而雖有翕受之名, 如無敷施之實, 則反不如初不翕受, 適足爲害於治心之工焉。 今殿下凡於群下之進言, 設或有厭聞之說難從之請, 有陳必納, 無不虛受, 而但退而默察, 則言過時移, 便若相忘。 試就近日事言之, 勉節儉則嘉納, 而節儉了無其效, 語振發則嘉納, 而振發未見其跡, 陳民隱則嘉納, 而民隱日就危亡, 抑近習則嘉納, 而近習未聞畏戢, 以至百度萬事, 亦未嘗有擔着嚮治之心, 未敢知殿下所以如是者, 不幾近於訑訑拒人之歸乎? 傅說之告高宗曰, 非知之艱, 行之惟艱, 此言翕受之易而敷施之難也。 伏覩近日講學是勤, 無待加勉, 而漸有成就之望, 此爲修齊治平之本也。 雖於燕閒之時, 或召接儒臣, 或延訪群僚, 紬繹方冊, 商確機務, 以及閭里疾苦, 稼穡艱難, 人情物議, 四方異聞, 畢陳於黈纊之前, 聰聽開發, 智慮周徧, 其效所及, 固不可勝言, 而翕受敷施之要, 自然有得於是矣。 顧今國家之事, 便是毛髮皆病, 固難一一枚擧, 而最其財匱民窮, 不但爲哀痛而已, 用度則中外太濫, 侈靡則大小成習, 以至於封樁罄竭, 愈往愈甚, 苟求其不傷財不害民之源, 則豈不以崇儉省費, 爲目下之急先務乎? 傳曰, 上有好者, 下必有甚焉者, 先自殿下, 務行儉約, 以盡導率之方, 益思奮勵, 必圖矯革之道, 則回危奠安, 皆在於一轉移之間。 伏願少垂澄省, 懋哉懋哉。 上曰, 所陳諸條, 無不切實, 當銘念, 而至於崇儉二字, 非徒寡躬而已, 上自公卿, 下至吏胥如是, 則豈非萬幸乎? 出擧條 憲球曰, 昨年歲首, 因特敎, 有儒賢陞資之典, 而前執義宋來熙, 則時在居憂中矣。 今其闋除已久, 一體加資, 以示朝家禮遇登崇之意, 恐好,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依爲之。 出榻敎 憲球曰, 大臣身後爲其主祀者, 苟非已參於仕籍之人, 則錄孤調用, 係是國朝常典也。 故左議政臣李存秀之器量政事, 故右議政臣金履喬之義理秉執, 故左議政臣朴宗薰之文學才猷, 俱以一時之彦, 遭逢純廟盛際, 竝躋承弼之列, 而今其後嗣零替, 不免有香火不給之歎, 在朝家胥及逸勤之念, 合有示意之擧。 三相嗣孫與嗣子中, 雖未及筮仕之年, 待初仕有闕, 次次收用恐好,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依爲之。 出榻敎 憲球曰, 贈吏曹參議臣李義淵, 當群凶狼顧之初, 辦一疏鳳鳴之擧, 雖身被慘禍, 幾乎湛族, 而其秉執樹立之嚴, 可以有辭於百世。 至于正廟朝, 屢蒙貤贈之典, 聖敎若曰, 布衣抗疏, 字字腔血, 彝倫以之不墜, 凶賊以之破膽, 予於李義淵見之矣。 在今日繼述之道, 更加崇奬, 實爲彰善樹風之政。 特贈正卿, 兼施易名之典恐好, 故敢此仰奏矣。 上曰, 依爲之。 出榻敎 憲球曰, 凡於郡邑, 觀其治理, 公卿缺則以次選補, 卽西京尙實之政, 而我朝則不然, 雖有屢典州郡, 治績茂著者, 始以蔭路推遷, 則殆若有大防限, 莫可前進, 此實有欠於奬勸之義也。 昨冬有前後別薦多點人抄入之敎, 而繼下調用之命矣。 臣意則勸之以爵賞, 恐合於陞明揚能之政, 而堂下正通, 卽蔭官之峻選也, 一經此職, 衆望尤異。 多薦中前牧使沈宜復, 前正李昌在·吳顯相, 竝特爲陞資, 無論內外職, 隨其相當窠, 無礙收用似好,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依爲之。 出榻敎 憲球曰, 向於嶺伯疏批, 有關問稟處之命, 故發關兩道, 使之報來矣。 前錦伯疏繼又登徹, 臣取見其兩本疏意, 則不待回報, 而亦可得其梗槪矣。 稱以營廩而曰餘曰私者, 可揣其立名之不正, 而因此相辨, 至於露章推上之境, 非但極涉猥屑, 忠厚之風, 掃地無餘, 壞了體面, 羞及朝廷, 是豈細故也哉? 雖係恒定月俸, 少涉嫌之端, 則古之人輒多相讓, 若將浼焉, 而今也不然, 反有此駭聽之擧。 蓋其本情, 雖出於互相激惱而然, 而顧其處地則宰列也, 官職則方伯也。 乃以此細微之事, 紛然交訐, 未免爲胥失之歸, 其在責備之義, 不可但以慨然言。 前忠淸監司李根友, 慶尙監司洪說謨, 竝施以譴罷之典。 所謂廩餘之物, 若自朝家, 斷其是否, 有若訟庭得失, 則其將安而受之乎? 在當之者, 決知其必無是理。 且朝家禮待之道, 亦不可以不正之名, 强分左右, 以傷事體。 兩邊已捧之數, 竝令還收, 同爲會錄, 一以充餉簿虛, 一以爲添付餉穀, 而此乃陋規也謬例也。 旣聞之後, 不容仍置, 自今爲始, 一依舊規, 永爲釐革, 而待新道伯下去, 詳細措處後登聞之意, 分付, 何如? 上曰, 兩道臣之事, 不料朝廷之上, 有此駭擧, 貽羞極矣。 依所奏施行。 出擧條 上曰, 兩道臣之當初相持, 是何物也? 憲球曰, 該道有詳餘米名色, 卽詳定剩餘, 而本非美事矣。 又奏曰, 昨冬下詢糴弊, 八路列邑及四都所報, 今纔都聚上來矣。 說弊各有不同, 啓達且係浩繁, 不得不爛加商度, 始可稟覆, 故竊擬筵退後謹當以別單草記, 而今因言端, 有所陳達者。 雖其査報中, 觀於雜頉戶均分之請, 則所謂頉戶二字, 非但爲糴弊之巨瘼也, 莫重軍政, 亦皆因此而漸致紊亂, 末由矯正, 言念及此, 誠極憂歎。 固知近來戶摠, 較前無減, 分糶簽伍, 宜無偏苦之患, 而只緣人心多巧, 法紀漸壞, 無論某道某邑, 其曰校院募入, 則全付擧皆頉焉, 其曰契坊所屬, 則一洞擧皆頉焉。 又或有各宮房田畓作者及鄕將·吏廳募屬者, 則亦莫不蒙頉, 而甚至於士夫家墓村農幕之間, 夤緣頉免者, 在在皆然。 然則受還微布之民, 其數幾何? 由是而稍饒者, 無不投托, 至賤者, 偏被其害。 昔之一石受還, 今爲幾包疊受, 昔之當番徵布, 今至幾名疊徵, 軍糴如此, 則他役可推, 而怨咨相續, 抑獨何辜? 此弊之成痼, 今已久矣。 凡爲道伯·邑倅者, 必無不知之理, 而但不思所以防本塞源之道, 因循置之, 以至此極, 臣實莫曉其何所以也。 校宮及書院所屬, 自有原額, 士夫家墓直頉役, 亦有定數, 載在法典, 此則一依通編施行, 其外雜頉, 一竝査刮, 均排兩政, 係是目下切急之務也。 嚴飭八道道臣及四都守臣, 使之關飭外邑, 分還簽丁之節, 務從均一, 俾無敢如前襲謬之地。 而第念此弊, 湖西爲諸道之最, 淸州爲湖西之尤也。 近聞該邑, 有福酒村名色, 雖未知創自何時, 夫福酒云者, 卽華陽書院過享後, 以其受嘏之酤, 必致院長之所, 每有定軍負送, 故名其村曰福酒村, 而苟欲免役, 則皆願投入, 一境之內, 太半爲此村云。 若有關於本院祀典, 設有爲弊之大者, 顧何敢妄自擧論, 而今此福酒, 卽不過致酤於院長者也。 自本院雖定一人, 優可行之, 何必以是藉重, 貽民邑無窮之弊乎? 宜其洞革乃已, 而如非啓下行會, 則營邑奉行, 亦恐爲難。 自今爲始, 福酒村則一一革罷後, 凡係公役, 依他均排, 福酒則自本官定人上送, 允合便宜。 依臣所奏, 一體擧行之意, 分付湖西道臣, 何如? 上曰, 軍糴均排之道, 一從通編施行, 福酒村名, 依所奏革罷。 出擧條 上曰, 革罷福酒村, 則該邑軍政, 稍可充足, 而其無白骨徵布之弊乎? 憲球曰, 然矣。 近來校院之募入, 吏鄕之契房, 在在爲瘼, 而各宮房置庄之所, 士大夫家入山之地, 亦多此弊, 甚至百餘戶大村全然頉役, 而殘民之偏被其害, 實由於此矣。 又奏曰, 城內及江底米商輩之糴賤販貴, 係是都民賴活之本, 而米價高低, 雖曰隨時不同, 如使貿穀之人, 一或廢業, 則市上之米, 其將從何以出乎? 近聞捕廳校卒輩, 多有作弊於穀商處云, 此必因昨年防納之察禁, 憑藉侵漁, 以至於此矣。 究厥所爲, 寧不萬萬駭惋? 設使渠輩禁其防納之弊, 米商興販, 有何所關, 而夤緣作弊, 若是狼藉乎? 此不可不洞禁乃已, 這這探察, 如有犯科之漢, 則一倂嚴刑遠配, 而不飭之捕將, 亦難免重勘, 以此意分付左右捕廳, 何如? 上曰, 使之嚴加操束, 而至於穀價, 則無得恣意高低之意, 亦爲嚴飭, 可也。 出擧條 憲球曰, 登科十年人陞六, 自是法典, 而今亦有限滿當陞之人云, 依例陞六之意, 分付該曹,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出榻敎 憲球曰, 守令之受由上來也, 皆有帖移, 而近來則當者受來, 或不付該曹, 雖値促敎之時, 輒有見漏於催促之中, 坐抛邑事, 以致瘝曠之害, 揆以常法, 極涉駭然。 自今爲始, 另爲嚴飭, 令該曹糾察論勘之地, 而見今春務漸殷, 上京守令及新除未下直守令, 竝令斯速下送,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謂以還官, 而不卽下去, 道臣, 隨現論罷, 可也。 出擧條 上曰, 催促則輒云下去, 而久不下去, 是何道理乎? 憲球曰, 或因事故而留滯, 或待新延之來而然矣。 又奏曰, 顧臣賤齒遽及引年, 聖念特推於優老, 月初, 以衣資食物, 俯賜臣夫妻, 恩數曠絶, 闔門爲榮, 久切惶感。 念臣於此, 竊有所冀倖處分者, 以材則底蘊畢露, 以病則危厲疊現, 昨秋再龥, 未蒙恩諒, 義分是懼, 不敢更瀆, 淟涊蹲冒, 今已周歲于玆矣。 毫蔑稱塞, 只增辜負之罪, 而癃痼則痊可無望, 事爲則句檢轉艱, 雖有此黽勉之趨造, 一番彈束, 輒有一番委頓, 顧以見狀, 雖欲强其所不可强, 其可得乎? 今於威顔咫尺之下, 嚴畏居先, 雖未敢悉暴衷懇, 伏乞聖明, 特垂憫恤之恩, 俾蒙生成之澤, 千萬顒祝。 上曰, 向來疏批, 已悉予意, 今日如是, 不勝慨歎。 此豈卿可去之時乎? 勿復辭巽。 憲球曰, 臣遭値盛際, 得蒙隆恩至渥, 豈欲崇飾虛讓, 爲此冒瀆之不已哉? 第今賤齒旣多, 萬無擔夯之望, 故冀蒙體諒矣。 上曰, 卿之筋力, 尙今康健, 何可釋負乎? 左根曰, 防穀卽春秋所稱遏糴也, 而國之大禁也。 水旱所被, 不無淺深, 則年形所成, 亦有優劣, 自不得不互相貿遷, 濟其緩急。 而近來方伯·守令, 諉之以各爲其民, 在一路則防一路之穀, 在一邑則防一邑之穀, 立視四隣遑汲, 而莫之恤者, 已非仁人之政。 而況都下百萬民口, 旣無農作之功, 所須者, 惟舟車轉輸之相續而已, 一日不至, 則有一日之急, 二日不至, 則有二日之急。 爲方伯·守令者, 豈不知此個事勢, 而姑爲此曲營私譽, 罔念大體也耶? 此事之前後提飭屢矣, 而開春氷釋以後, 都下艱食之憂, 不容不爲及今備禦之方。 如或有不有全[令]飭, 私自防閉之邑, 而入於傳聞, 則道臣譴罷, 守令竄配之意, 措辭知委恐好,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都民資生之道, 專在於是, 卿言萬萬切當, 各別嚴飭, 可也。 出擧條 上曰, 自其道內, 各自防穀乎? 左根曰, 稍豐之邑, 莫恤隣境, 而使不得貿遷矣。 上曰, 如是則民何以聊生乎? 左根曰, 都下之民, 擧皆不耕而食, 故所須者, 四方轉輸之穀, 若至防遏, 則無以足食矣。 上曰, 向來湖南漕船之事, 何爲而然耶? 憲球曰, 燒火云矣, 而恐是作奸之致耳。 上曰, 若於夏間裝載, 及期輸納, 則豈有拖至冬抄之理乎? 且秋大同, 本非法例, 則豈可如是也? 憲球曰, 近來或因凶年, 未及準捧, 以致過限裝發, 而因爲襲謬矣。 上曰, 一以春大同爲之, 而惟歉荒之邑, 許移秋大同, 此後則犯科者, 當用一律矣。 憲球曰, 筵退後當別般關飭矣。 上曰, 不唯此耳, 上來之船, 比比臭載, 此豈可諉之適然乎? 憲球曰, 近來人心巧僞, 船格輩售此奸計, 亦宜到底嚴束, 俾杜後弊矣。 上曰, 無論某邑, 過限裝載, 則該邑守令論罷, 作奸之船, 亦施當律, 可也。 上曰, 大臣就座。 秉哲曰, 諸宰奏事。 斗淳等曰, 無所懷矣。 秉哲曰, 正言李建春, 無端進前, 擧措失當, 有損臺體, 推考, 何如? 上曰, 生疎所致, 安恕。 秉哲曰, 臺諫所懷奏之。 掌令卓章昊奏曰, 臣本遐土賤品, 濫廁臺端, 至登前席, 固當罄竭所懷, 粗效陳勉之義, 而爲治之要, 莫先於學, 進學之效, 莫如待賢。 見今三陽回泰, 萬品漸始, 政接賢士開學之時也。 隻日之對, 三晝之接, 自有程度, 不可休廢, 則聖學日就高明, 治化自底隆熙, 伏願懋哉懋哉。 上曰, 所陳甚好, 當留念矣。 出擧條 秉哲曰, 玉堂所懷奏之。 憲燮奏曰, 夫君德成就, 講學是已, 講學之方, 必䙡[須]悠久而不息, 苟或一念間斷, 則便非學也。 臣於昨冬竊覸我殿下睿智卓越, 聖旨奮發, 法講召對, 課日晉接, 向學好問之誠, 逈出尋常, 不勝欽仰攢頌。 仍伏念鄒書, 今幾溫習, 思傳, 行將繼講, 今歲春舒, 特許開講, 終始克勤, 持之以悠久, 行之以剛健, 克造乎緝熙光明之域, 則爲堯爲舜, 亶在是矣。 惟聖上懋哉懋哉。 上曰, 所陳切實, 當留念矣。 出擧條 上曰, 史官就座, 仍命大臣先退。 又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