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辛酉六月十三日辰時, 上御熙政堂。 大臣·備局堂上引見入侍時, 右承旨閔致庠, 假注書鄭學默, 事變假注書崔奭奎, 記事官趙熙一·李承純, 領議政鄭元容, 行兵曹判書金輔根, 行吏曹判書金學性, 刑曹判書李裕元, 議政府右參贊金炳德, 禮曹判書洪祐吉, 行護軍許棨, 知訓鍊院事李圭澈, 兵曹參判金永爵, 行護軍金炳弼, 以次進伏訖。 上曰, 史官分左右。 上曰, 大臣進前。 元容進前奏曰, 日熱雖甚, 夏節順令, 喜雨喜晴, 麥登禾茂, 農徵占豐, 允爲上瑞, 此時聖體, 若何? 上曰, 一樣矣。 元容曰, 寢睡·水剌之節,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元容曰, 暑節最難調養, 諸節皆如常乎? 上曰, 如常矣。 元容曰, 大王大妃殿氣候,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元容曰, 王大妃殿氣候, 何如? 上曰, 一樣矣。 元容曰, 中宮殿氣候, 何如? 上曰, 安順矣。 仍敎曰, 近來卿之筋力凡節, 何如? 每於筵席, 見卿筋力, 無減於前, 則心切爲喜矣。 今又見之, 則與前無異矣。 元容曰, 臣近來癃痼轉深, 居常雖無顯症之時, 昏眩不省, 而若或有微恙, 則奄奄如沈篤, 前後辭疏中, 詳奏之矣。 精思衰旺, 當者自知矣。 上曰, 此是老人例症也。 以卿高年, 安得不然, 而雖以外貌著見者言之, 可謂之康旺, 而今雖行承旨夙夜之役, 似不難矣。 此非少欠於禮待之道而言也。 實以予之所見, 自喜而言之者也。 元容曰, 連承聖敎, 不勝惶感, 而人之精力何如, 莫如自知之明矣。 臣自知其昏耗不堪任, 故積誠仰祈者也。 仍奏曰, 臣之年紀與精力, 何可議到於擔重任而釐庶務乎? 雖曰, 承乏苟充, 決不能行應行之事, 則廟務之瘝曠, 豈可謂之有相? 岌嶪之國勢, 由臣而益扤隉, 則臣心之所不敢也, 泮渙之民情, 緣臣而益波蕩, 則臣心之所不忍也。 以夙昔圖報之誠, 著許多僨誤之罪, 則公私狼狽, 雖悔曷追? 臣於近來, 昏眩凘綴, 全沒省識, 雖無顯症著形, 常若沈痼危篤, 酬接事務, 初非可論。 此所以反復思量, 以其宿硏之地, 視爲艮限之防, 以疏以奏, 期回崇聽, 而日昨諭敎, 隆重懇摯, 至有追先報今之敎, 衷情激感, 而四字辭旨, 尤不敢承聞, 惶懍靡措, 冒登筵席。 伏願殿下, 憫臣癃狀, 矜臣至懇, 卽賜體諒, 澤垂生成, 宿德新望, 輿論多屬, 改卜金甌, 以幸國事焉。 上曰, 卿之老成也宿德也, 倚毗已切, 擔負又重, 今日出膺, 實幸仰成之有地, 其勿更辭, 益勉匡輔之責。 出擧條 元容曰, 臣常抱耿耿愚忱, 今侍前席, 不敢泯默而退矣。 帝王之盛德大業, 惟在於學與政, 不講讀則學不進, 不諮訪則政不成, 殿下常撤隻日之對, 則古今治亂之可鑑可戒者, 何以領會而體驗乎? 殿下恒廢三晝之接, 則生民好惡之可與可已者, 何以廣詢而周察乎。 比近百隷之怠慢, 守牧之無憚, 綱紀之頹紊, 財用之罄渴, 百姓之困瘁, 中外之騷訛, 其本則皆由於殿下之不勤學不勤政之致也。 殿下淸心澄慮, 係戀民國之事, 則宵旰憂勤, 何暇生一日逸豫之心哉? 永日淸燕之中, 所接者惟宦官宮妾, 所習者惟芬華宴安, 此非但一毫無益於國事, 其於聖躬保嗇攝養之方, 亦豈不有損乎? 臣每念及此, 寤寐如結, 願自今猛省立志, 日召籌臣及近臣, 討論經史, 詢問四方民事, 今日施一令, 明日行一政, 以副八域衆生之望焉。 上曰, 懇懇之所奏, 實出於憂愛之誠, 敢不服膺乎? 出擧條 元容曰, 人事乖於下, 則乾象見於上, 近日星文示警, 此正君臣上下畏懼自修之時也。 每當災異之時, 職居言地者, 上自衮躬闕失, 下以官司愆謬, 以至郡縣不職, 生民苦弊, 無不隨聞論陳, 或匡救或規箴, 而比來何嘗有一言半辭之及時事時政者乎? 最是諸道藩梱守令, 或有恣行不法者, 往往傳說喧播, 而見居臺閣之中者, 獨不聞風傳之說乎? 此專出於墮職拘私之習也, 日前不言言官之竝被威罰, 此開言路之聖念也。 更以隨事盡言之意, 申飭出入三司之官, 何如? 上曰, 星文示警, 滿心恐懼, 言路之塞, 莫如近日, 故日前已有處分, 卿亦隨事盡言, 輔予不逮, 是所望也。 出擧條 仍敎曰, 彗星初出之時, 予亦望見, 光芒長大, 甚爲恐懼矣。 元容曰, 星警必有所應, 出於紫微垣近處, 而在西北方間矣。 中原事大可憂也。 上曰, 凡乾象所見之國, 皆可懼矣。 元容曰, 天所視聽, 皆自我民, 近日八方民庶, 若不保朝夕, 富戶尤無以支存矣。 上曰, 富民旣不憂衣食, 可得安居, 而何至是也? 元容曰, 皆被方伯·守令所侵徵而然也。 上曰, 以何故每每橫徵也? 元容曰, 多因舊債徵捧及勒構罪名, 濫奪錢財者也。 豈皆人人如是? 其中貪汚之吏, 尤無畏憚, 此正由於達四之聰, 未得周察而然也。 宋臣有言, 爲守令者, 常如君上之臨視其頭上, 然後不敢爲非, 此在上者之常宜自省者也。 臣自初元, 出入前席, 殿下爲民仁愛之惻怛聖心, 臣固深知篤信, 而未有政令施措之常常著見者。 故衆心無以固結, 守宰從以放恣矣。 豈不可悶乎? 上曰, 予深居九重, 外道民事, 果無以詳聞而明察矣。 元容曰, 果然矣。 非召接諸臣, 則何所詢訪, 非詢訪外事, 則何以陳達? 臣伏覩我純祖聖德, 欲知諸道之民事民情, 講筵掩卷之後, 使陳閭里之狀, 仍及長吏之治, 一念元元, 宵旰惓惓, 此所以仁心仁聞, 浹洽于民, 而躋熙皞之治也。 上曰, 近來閭巷之多騷訛者, 何也? 元容曰, 朝廷之擧措得宜, 民心悅服而深恃, 則騷訛何從而生乎? 守宰多橫, 未得安生樂業, 故愁怨之心, 常有動意, 或聞訛說, 互相興騷。 此不足憂, 使小民常有太平歡樂之情, 則雖使胥動, 其肯從之乎? 此聖人所訓雖賞之不竊者也。 上曰, 不治之守令, 民必欲其速去矣。 元容曰, 然矣。 疾苦切於身, 則豈無此心乎? 上曰, 近來言官, 不以民事爲一言者, 誠可慨矣。 元容曰, 此亦自上俾開來言之路, 然後可以進言矣。 安民之道, 惟在牧民之官, 愼擇循良, 實爲要道, 且凋弊之邑, 非屢試著績者, 則無以蘇完, 見今大政不遠, 兩銓官今皆登筵, 自上飭諭好矣。 上曰, 予固有此心矣。 命大臣就座。 仍命兩銓官進前, 輔根·學性進伏。 上曰, 守令愼擇, 何時不然, 而見今民憂孔殷, 且大國有事, 民志易騷, 此時鎭安懷保之責, 專在守令, 各別愼擇, 一以循公爲主也。 輔根曰, 聖敎屢屢至此, 敢不思對揚之方乎? 學性曰, 聖敎勤懇至此, 臣敢不以愼擇爲心乎? 致庠曰, 諸宰奏事。 輔根曰, 邊地除拜十五朔後, 因事徑遞者, 多有筵奏而許用履歷之例矣。 前府使白樂贊·尹喜秀, 前僉使安弼壽, 除拜俱爲二十朔而徑遞, 尙在勿施中, 不無稱屈之歎, 竝許用履歷, 恐合於疏鬱之政,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祐吉曰, 故學生閔懋鉉, 卽江都殉節贈諡忠愍垶七世孫也。 本以篤世忠貞, 兼之傳家詩禮, 孝友卓絶之行, 克紹先訓, 經術宏博之功, 推重一鄕, 以若宿德, 未霑寸祿, 至今爲士友間歎惜者也。 在前如此之人, 多有拔例褒揚之擧矣。 今此閔懋鉉, 亦宜施以南臺特贈之典, 係干異恩, 不敢循常仰請, 故敢此伏達。 上曰, 如此之人, 特贈亞憲, 可也。 出擧條 祐吉曰, 畫員實額, 本爲三十員, 而聊賴極其殘薄之中, 每經國役都監, 輒有加出名色, 額員漸增於元數, 聊賴無分於實加, 將至難保之境, 屢有號訴之擧, 顧其情則實亦無怪矣。 臣意則見在加出五人, 依前施行, 次第隨闕充數, 而自今以後, 雖承傳加出, 未陞元額三十員內之前, 外幕赴燕等聊賴之資, 一切勿許, 則冒進之弊, 不祛而自祛。 以此永爲定式施行, 恐合於勸奬防弊之道, 故敢此仰達矣。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致庠曰, 玉堂所懷奏之。 彙濬〈曰〉, 臣以嶺外遐逖, 才識蔑劣, 學術空疎, 晩竊科第, 濫廁論思之列, 量能度分, 誠萬不近似, 而區區報答之心, 只望聖學之將就而已。 夫學也者, 千萬古聖賢相授之旨訣也。 始自下學人事, 推而至於經天緯地學也, 始自正心修己, 擴而至於平均天下學也, 始自祈天永命, 極而至於萬億天休學也。 其爲功效, 不其大乎? 諸臣之登此席者, 孰不以勉聖學爲請, 而殿下聽之以陳談, 答之以文具, 一不肯施行者不過曰誦讀講討之勞耳。 夫誦讀之工, 煞用精力, 講討之事, 多費心神, 誠亦難矣。 在凡人猶然, 況於至尊之地乎? 然不曾用工, 而致其功效, 天下無是理, 若思其功效之大, 而必欲致之, 則其勞也可樂, 而不可厭也。 今則庚炎方酷, 而荏苒光陰, 未幾涼生, 伏願殿下, 日開經筵, 勤接臣隣, 以爲聖益聖新又新之圖焉。 上曰, 所陳甚切, 當銘念矣。 出擧條 上曰, 史官就座。 仍命大臣先退, 又命退, 諸臣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