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掌令辛哲求疏曰, 伏以, 臣卽井泥不食, 汙下賤品耳, 仁天雨露, 不擇下地, 伏竊科第, 猥叨臺銜, 榮已極分已濫矣。 第伏念自昔出而仕者, 逢堯·舜之世, 展蘊抱之才, 孰非大願, 而含默退縮, 側陋湮沒, 十居八九者, 蓋不遇其時也。 方今聖明在上, 甘雨肅霜, 萬物曲遂, 疎逖之臣, 戇魯之諫, 皆包容嘉納, 或有施行之事, 久枳言路, 一朝坦開, 猗歟, 盛哉。 臣於是, 伏思所以拾遺報答之道, 則學識固已空空如也, 所可言者, 人已先之。 然葵藿必向, 物性之使然, 蒭蕘有詢, 聖謀之惟恢。 幸際一淸之會, 敢陳千慮之得, 其條一十耳。 如蒙採納一二, 少有補於發政施仁, 則臣言行矣, 死猶榮矣。 其一曰, 正名分也。 晏子曰, 綱常者, 扶植宇宙之棟樑, 奠安生民之柱石。 國家之基於治, 習於亂, 惟在名分, 建立頹淪之如何? 而挽近親親尊尊之道, 未能粲然有備, 侵侮陵轢, 蔑法犯分, 在在駭憂。 城闉之下, 法近而猶不知矣, 鄕曲之間, 化遠而莫之禁焉。 是皆出於趨利不知義之故, 而主勢日益孤危於上, 人心日益邪僻於下, 古人所謂雖有粟, 吾不得以食諸者未爲過語也。 惟聖明留神焉。 其二曰, 用人才也。 程子曰, 天生一世人, 自足了一世事。 世何嘗乏才? 責之以備, 雖在唐·虞之世, 亦難矣。 善用人者, 棄短取長, 各奏一能, 譬如山中之木, 遇良匠而勁直屈曲, 各得其宜也。 古昔哲辟之急於求才, 草野之中, 行伍之間, 降虜敗亡, 筦庫盜賊之類, 不拘拔擢。 而至我國, 世胄華居, 已生而貴, 寒門微閥, 未生而賤, 憂愁抑鬱, 恒有向隅之歎矣。 且耆舊宿德, 惟國元寶, 故善養惠養, 皆載治世之史冊, 而年老質多者, 謂之陳人無用, 疎斥汰散, 竗齡美貌, 謂之新進可愛, 驟獵顯敬。 夫臨事明快, 在公承趨, 似有勝於疲癃痀瘻, 遲鈍迂誕, 而其德望不可及, 智慮亦不可及也。 傳曰, 立賢無方, 人惟求舊。 惟聖明留神焉。 其三曰, 嚴官禁也。 禮曰, 外言不入於梱, 內言不出於梱。 雖閭巷寒門士夫家閨範, 不可不肅, 況人君之尊乎? 君門九重, 肅穆如天, 布以象魏, 守以虎旅, 而君處其內焉。 門曰天門, 宮曰法宮, 地曰禁地, 此豈毗人賤類雜喧之地乎? 近年以來, 宮女之濫入, 尤爲甚焉。 早寡無依則入, 厭苦上典則入, 夫婦失和則入, 莫嚴禁掖, 爲此潑皮女逋逃藪, 外多曠夫, 未嘗不由於此。 而往往大內細微之言, 無論虛實, 流行於外者, 似緣此輩之無常出入也。 寧不寒心哉? 略定額數, 刷逐雜冗, 使淸肅邃嚴, 不可少緩也。 修齊治平, 莫詳於眞德秀大學演義, 而其要曰, 嚴內治。 惟聖明留神焉。 其四曰, 明版籍也。 周禮, 司寇獻民數於王, 王拜受之, 其敬之如此。 我國籍法, 亦嘗愼重, 而近則視之若文具, 每當大比之歲, 京外營邑, 循例磨勘而已, 死生盛衰, 未嘗較計。 盜賊匪類, 無由省察, 向者洋醜之至於築室居生, 非三數年, 而人莫能知也。 自明年爲始, 先自五部, 一番詳擲戶口, 無或遺漏, 而此部居民, 移生彼部則必相照, 父子竝錄, 率口幾許, 俾不私自來往。 外邑則面里營邑, 轉相報憑, 每於歲首, 各自監營, 從實錄啓, 則戶口之增減, 昭然可知, 而方伯·守令之治忽, 從可驗也, 盜賊匪類, 亦不能出沒祕藏矣。 宋元符, 奏急務有三, 一曰戶版失宗也。 惟聖明留神焉。 其五曰, 定軍額也。 易曰, 君子以思患而預防之, 蓋言有國者, 武備不可一日而不修也。 我國踐更宿衛之法, 部伍統領之令, 無不備具, 而升平無事之時, 怨已深於黃白之間矣。 板蕩弛綱之日, 孰勇於刀鎗之下乎? 近來矯擧此弊云爾, 而一變而爲洞布, 再變而爲戶布。 竟使上下無別, 貧富俱困, 此特不思之甚, 而但利其目前徵布之易也。 罷戶布之論, 前後煩瀆已殫, 臣無用更事架疊, 而徒著革罷之宜, 未著歸正之策矣。 京外原額多寡, 臣未及有考, 而多設軍丁之名, 一弊也, 不均甲乙之布, 二弊也, 鄕兵則祗有徵納之苦, 而未蒙撫恤之津, 三弊也。 名色多設, 則應役眩亂, 而掌吏得以售奸, 番布不均, 則謀避益甚, 而把定或以愛憎, 撫恤未蒙, 則緩急不能用, 而反思其構亂矣。 臣愚竊以爲生靈繁殖, 莫盛於今日也, 若能先明版籍, 又査冒稱幼學, 則軍額充定, 不患不足矣。 釐軍名均番布, 易於反掌, 而至於鄕兵撫恤之方, 謹復祖宗朝身役之制, 無使一人閑遊, 則給養自有餘, 而人情必不甚擾矣。 語曰, 天下雖安, 忘戰必危。 惟聖明留神焉。 其六曰, 量田也。 朱子在潭州時奏曰, 經界一不取, 爲民間莫大之利, 然其利在於官府細民, 而豪家大姓猾吏奸民, 皆所不便。 我國二十年一量, 自是成憲, 而每有朝令輒爾遷延不行者, 亦由於是也。 近聞或有改量之邑, 而疎處太疎, 甚處太甚, 徒爲煩擾, 而有害多利少之歎云矣。 世或謂難得其才, 而人才之興, 係於人主之趨尙也。 其才之難得, 又不若其君之難得, 何嘗有其君而無其臣乎? 先飭選類, 另擇守令, 而必取其綜敏兼備, 利害明辨之人。 自明年秋後, 不疾不徐, 從容行之, 必無不濟之理矣。 孟子, 曰仁政必自經界始。 惟聖明留神焉。 其七曰, 抑奢侈也。 方正學曰, 甚於爵賞之路, 甚於鞭仆之懲, 用懲而效速, 意密而化神, 其惟衣冠之邑, 上下有法乎? 衣笥車服, 有國之大政也。 夫何侈靡之風, 若是之甚也? 雖輿儓廝役, 衣錦綺乘車馬, 矯天空蕩, 無所顧忌也, 尙何說耶? 耗國害民之事非一, 而奢侈最甚, 亡家敗身之事非一, 而奢侈者最先, 可不懼哉? 今若上下貴賤, 一切崇儉, 定制莫敢越, 則俗美之效立見, 而物貴之弊卽祛矣。 古語曰, 儉, 德之共也, 侈, 惡之大也。 惟聖明留神焉。 其八曰, 矯科弊也。 朱子曰, 科擧累人不淺, 多爲此所奪。 我國之專以詞藻取人, 恐非美制也。 所謂六體之名, 設使操筆立書, 以其倉卒間得失, 不能知其人之賢不肖, 何況近日, 自構者少, 而代斵者多乎? 進身之初, 先犯欺君之罪, 而僥倖得之, 則掦掦自大, 恬不知愧, 此眞累人甚矣。 臣愚竊以爲, 生進之科, 亦設殿試, 而無論大小科, 殿試必親臨面試, 能成一篇, 則巧拙不須更評。 如或曳白, 遠地充軍, 限十年後, 更爲親試復科, 則庶可知恥自厲, 爲興學萬一之補也。 先儒曰科擧不公之弊, 必凶於國家, 人情之所共貸也。 惟聖明留神焉。 其九曰, 懲貪婪也。 我明廟朝, 有吏犯贓敎曰, 先王朝贓法甚嚴, 今則不然, 貪風日熾, 民受其害, 事露者不可不痛繩以律, 大哉王言。 第見貪墨之人, 或鷹攫不顧, 或蠧損罔覺, 名有其能, 而邪謀譎計, 足以姑息掩蔽, 反得善治之名。 及其不幸致敗也, 囊橐旣充, 田宅已占, 所謂不過輕則罷, 重則竄而已, 非徒所獲, 無所毫損。 纔到數年, 蕩敍無礙, 極享富逸, 便若休退樣子, 豈可曰國有三尺而民安得不困瘁乎? 自今謹述聖意, 贓律十分尙嚴, 至于子孫, 勿許通籍, 則雖忘其身, 薄於孝之蚩蠢悖戾之氓, 莫不厚於慈矣, 庶幾拘於辭而畏戢也。 明·仁宗, 每戒法司, 亦曰國家恤民, 必自贓吏始。 惟聖明留神焉。 其十曰, 固邊圉也。 詩曰, 迨天之未陰雨, 掇彼桑土, 綢繆牖戶, 此所以堯·舜三代之時, 無危亡之事, 而常喜危亡之言者也。 國家晠治之久, 欽亮儆戒, 旣忽於此時, 而近聞邊政紊亂, 南倭空館逃走云。 臣實憂之於塗路, 未知其眞的, 而其說若是膾炙, 這間必有留脈矣。 文武才猷, 于于盈庭, 豈無先幾知幾, 有以善措處之術? 而臣不勝漆室嫠婦之憂也。 今若修德于內, 以懷之, 減賦于外, 以保之, 簡才能責任之, 信賞罰興厲之, 則城郭甲兵, 雖未盡堅利, 鞏固邦本, 旣固矣, 亦可有所恃不懼也。 古語曰, 憂治世而危明主。 惟聖明留神焉。 右十條所陳, 仰稽古昔之事, 略擧當今之務, 張皇引喩, 辭語冗長, 臣不勝悚惶萬萬。 而虞帝之達四明四, 周王之灼三灼三, 豈料寥寥數千載之後, 復覩於我殿下也哉? 不覺蹈舞欣忭之忱, 自犯僭越狂懵之誅。 伏乞聖慈, 特垂矜諒, 不以人廢其言, 則殞首結草, 猶不足圖報萬一也。 臣無任云云。 答曰, 省疏具悉。 所陳十條, 極爲嘉尙, 當留念矣。 日記廳堂上 金炳秀。 郞廳 朴永斗·李命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