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甲戌十一月二十日午時, 上御熙政堂。 日講入侍時, 領府事李裕元, 日講官許傳, 參贊官金奎弘, 侍讀官金玉均, 假注書沈相薰, 記事官金㽥·沈相萬, 各持詩傳第九卷, 以次進伏訖。 上曰, 史官分左右。 大臣進前問候, 各殿問候訖, 裕元曰, 日氣稍寒, 元子宮諸節太平乎? 上曰, 好在矣。 上曰, 冬日宜寒, 向日太暖矣。 上開卷, 讀前受音一遍。 傳讀, 自赫赫明明, 止王曰還歸, 仍釋義訖。 上命授書算于傳, 上讀新受音十遍訖。 裕元曰, 此章, 頌周宣王之德, 文章汪洋, 故其註疏, 亦好矣。 上曰, 然矣。 詩傳下經, 勝於上經, 其所頌之事甚美, 故文理亦通暢矣。 裕元曰, 此下卷則尤好矣。 上曰, 三事就緖之三事, 未知謂何。 傳曰, 朱子註疏則釋以上中下農夫, 而周禮註則以平地·山澤·原濕爲三農矣。 裕元曰, 農者, 民之本也。 朱子三農之解, 似切實矣。 上曰, 莫大者, 農事也。 雖征伐之時, 必戒飭之, 不至擾民, 故農事就緖, 此可見先王之德化也。 傳奏曰, 師旅妄動, 又無紀律, 則荊棘生於原野, 必致饑饉, 而惟聖王仁義之師, 不然, 故民不失農也。 上曰, 如飛如翰, 旣曰飛, 又曰翰, 何意也? 傳奏曰, 詩經文體, 蓋多重複言之者, 一節深於一節, 而此句則一字深於一字, 下句之如江如漢, 亦此意也。 裕元曰, 講官之引諭江漢, 甚切矣。 上曰, 首章曰, 王命卿士, 且全篇之中, 無天子之語, 未知此章註釋, 何以謂自將也? 三代之時, 亦有天子親征乎? 且兵者, 不可妄動, 如後世秦皇·漢武之專事武功, 甚不可矣。 傳奏曰, 兵者, 凶器也。 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豈可妄動乎? 況親征尤爲重大, 宣王北伐玁狁, 南征蠻荊, 西平羌戎, 皆命將出師, 如出車·六月·采芑之詩, 而獨於淮夷親征, 未知何故也。 其或畔逆不服, 有甚於三方而然歟? 然一章曰, 王命太師皇父, 整我六師, 二章曰, 命程伯休甫, 戒我師旅, 此亦命將之辭, 則未必的指爲親征也。 故毛萇·王肅, 皆以爲王不親行, 維鄭玄云, 王自親行。 裕元曰, 未必天子親征, 王猶允塞, 天子之功等句語, 是歸功於天子矣。 上曰, 王猶之猶字, 註釋則曰道也, 而亦可謂謀猷之猷。 傳奏曰, 猶與猷, 義亦同, 毛傳云猶, 猷也。 上曰, 經傳, 雖不可不信, 如血流漂杵之書, 不足信也。 傳奏曰, 孟子曰, 盡信書, 不如無書, 吾於武成, 取二三策而已。 上曰, 命皇父而特言南仲太祖者, 欲示其世臣之有異也。 傳奏曰, 南仲, 大將也。 皇父, 承其世業, 故特擧其祖而稱之, 欲其追孝而無忝也。 又奏曰, 詩經, 皆取篇首二字以名篇, 而此篇首, 無常武二字, 而以常武二字名之者, 舊序曰, 有常德以立武事, 因以爲戒, 孔疏曰, 戒王使之有常也。 蓋戒者, 戒其武事之不可黷, 而勉其文德之必可修也。 宣王內修政事, 外攘夷狄, 威德竝施, 此所以美之也。 裕元曰, 講官所釋常武之義, 甚善矣。 傳曰, 篇末所言徐方不回者, 贊其王道所化, 無有回邪反覆也。 上曰, 還歸者, 旣平旣庭, 則遽命凱歌, 此是帝舜班師敷文德, 武王戢干戈槖[槖]弓矢之義也。 上曰, 大旨及註解句折處懸吐, 多有錯誤, 玉堂必詳審, 可也。 裕元曰, 使今日入侍玉堂校正, 則可以無誤矣。 玉均曰, 惠此南國之惠字, 先儒以除其暴亂, 南國諸國, 賴而爲安爲解, 而夫用兵, 若如秦皇·漢武之窮兵黷武, 以劫掠爲奇功, 所過無不殘滅, 則自作暴亂, 亦已甚矣。 南方豈可咸被其惠乎? 此特周宣王內修之德, 能於征伐之時, 必以仁愛先之, 方戎狄共暴亂, 而惠又及於南方也。 上曰, 若如秦·漢之用兵, 則豈可曰惠乎? 傳曰, 儒臣所奏, 甚好矣。 南方之夷, 非獨兵威, 亦有感服王化者也。 玉均曰, 蓋常德爲本, 武功爲末, 內修旣著則外物不足憂也。 是故, 三代聖君之治化, 亦皆以內修爲本。 上曰, 然矣。 有德化, 遠方皆自然懷之。 裕元曰, 此詩作於成功之後, 專美天子自將之功, 始曰王武旅, 而終之以王猷, 見道能服遠, 不在於兵威也。 頌美中有規戒, 隱然寓可以常立武, 不可以武爲常之義, 莫如戰勝於朝廷也。 傳曰, 臣於詣闕之時, 與大臣擧慶相賀, 而有不勝忻忭者, 向日登筵時, 以溫繹之曠日, 有所仰達矣。 至蒙從諫如流之聖敎, 且近日, 維日進講, 聖德日就, 是所以慶賀者也。 此卷又不過數日御講矣。 裕元曰, 今若以溫繹曠日, 則第十卷, 此歲前似難畢講矣。 上曰, 大臣之言如此, 又當繼講次卷也。 仍掩卷。 裕元曰, 卽見江華留守趙秉式狀啓, 則本營別驍士番長, 卽統率之頭領, 而課日鍊卒, 爲任偏苦, 管下德津萬戶, 特付自辟窠, 從久勤輪回擬望, 以爲激勸事, 請令廟堂稟處矣。 將士激勸, 莫如縻之以爵, 而兵曹邊將之不得自辟於外營, 纔有年前筵稟定式, 此姑置之, 本營自辟旣多窠, 則優可推移, 就其中輪回差送事, 分付,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裕元曰, 向因京畿繡單, 通津界雁行洞設陣便否, 關問沁營矣。 卽見該守臣狀啓, 則繡論非不得當, 而旣有德浦, 相距便近, 瞭望之節, 使本鎭將兼管奉行, 雁行洞諸處, 別寘砲臺, 勝於設鎭, 請令廟堂稟處矣。 雁行洞之近於德浦, 誠如狀辭, 而砲臺設置, 以多爲貴, 則今此所請, 實爲便好, 知委該邑, 使之着意擧行, 何如? 上曰, 依爲之。 出擧條 裕元曰, 聞沁營, 閏朔條無之云。 若劃給五千兩錢, 則優可排用矣。 上曰, 朔下錢則似有贍, 而料米則不足矣。 從當有處分也。 裕元曰, 沁留, 又有所言, 本營卜馬, 甚不足云矣。 上曰, 近日頒賜甚多, 貢馬不給沁營矣。 裕元曰, 沁營所送, 用於有用也。 聞沁留言則不過十數匹可用云矣。 上曰, 從當分付司僕寺, 有區處之道矣。 上曰, 鄭基會, 間已遭艱, 向日若不陞擢, 幾年不得爲加資矣。 裕元曰, 蒙恩典未久, 而遭內艱矣。 上曰, 過回婚後, 又過六七年, 甚稀貴矣。 鄭基會有子幾人乎? 裕元曰, 人皆謂有福, 但基會, 無嗣續, 少有爲欠, 而方定養於前判書臣基世第二子矣。 上曰, 此是鄭範朝之弟景朝乎? 予前已見之, 其爲人甚了了矣。 裕元曰, 年前以特恩賜進士, 應榜時, 似當入侍矣。 上曰, 年前鄭領府事路傍祗迎時, 傍有一少年, 故予聞於都承旨, 鄭基會知之矣。 聞其家通墻而居, 家道和睦云。 然旣定養, 則何不出禮斜乎? 裕元曰, 一門之內, 無携貳之論, 則有何禮斜之出乎? 上曰, 鄭基年, 有幾子, 今在何官乎? 裕元曰, 基年, 曾經蔭正, 而身故, 有子一人矣。 上曰, 其弟基命, 有子幾人乎? 裕元曰, 此亦無嗣續矣。 上曰, 基會之父出系云, 果爲幾寸乎? 裕元曰, 故領府事之祖啓淳官承旨, 臣妻父之養祖宇淳官大司憲, 相爲六寸間矣。 上曰, 生家言之。 景朝於基會, 爲堂姪, 而以養家言之, 爲十三寸姪矣。 然取堂姪爲子, 有何他議耶? 基世之意, 捨其弟給四寸, 雖甚悵然, 基會家, 若有所重, 則莫可奈何。 裕元曰, 臣妻父所后家, 卽故領府事之小宗家矣。 上曰, 若有所重, 則尤無相持也。 上曰, 向見故領府事祗迎時, 小兒甚盛矣。 今在老人家, 子女幾人乎? 裕元曰, 臣之妻父有子女, 長女, 臣之妻也。 其子則基會一人, 孫子之行, 外孫而已, 卽臣之子也。 上曰, 其時小兒皆是, 故領府事之內外孫矣。 今在老人家, 極孤單也。 裕元曰, 基會取養下詢禮斜與否, 此爲世臣家事也。 臣之妻父聞之, 必當感泣無地矣。 國典, 雖親兄弟間與受, 必當告君, 而今承聖敎之若是鄭重, 此何特禮斜爲比耶? 筵退後, 謹當以是傳布矣。 上曰, 萬東廟懸板款識, 予欲親書以下矣。 裕元曰, 向以此事, 議於僚相, 詢于諸閣臣, 所言皆不同矣。 今承親書之敎, 無容更達矣。 上曰, 崇禎後, 至今年, 爲二百四十七年矣。 皇明所賜印譜, 安奉謨堂, 而印文曰, 朝鮮國王之印, 向於北闕回祿時, 幸免燒爍也。 裕元曰, 此寶得免回祿, 有若神護, 今安此寶, 尊周之義, 豈有大於是哉? 裕元曰, 萬東廟祭官散致齊, 一如向日下敎, 問於諸大臣, 則皆曰至當云。 當以前期一日來詣, 改付標於別單以入矣。 上可之。 上曰, 今聞元子啼號之聲, 每欲出來於軒外而然矣。 仍命內侍奉抱。 命裕元抱之。 又命登筵諸臣, 皆仰瞻。 裕元跪抱曰, 龍姿日益岐嶷, 聲音喤喤, 儘我東方無疆之根基矣。 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