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甲辰十二月十八日亥時, 上御漱玉軒。 秘書丞李京鉉入侍〈時〉, 秘書院〈丞〉申憲均, 秘書院郞鄭鴻錫·鄭玹, 秘書丞李京鉉, 以次進伏訖。 上曰, 史官分左右。 仍命秘書丞進前, 京鉉進前。 上曰, 聞名許久, 而今始見矣。 京鉉奏曰, 臣以草野賤品, 今日得侍, 天顔咫尺, 死亦無恨矣。 上曰, 仰瞻之。 京鉉仰瞻曰, 臣老眼欠明, 不能詳仰天顔, 反加悚惶。 上曰, 聞爾有邃學博識, 爲朕一陳, 可矣。 京鉉曰, 臣今老耋, 雖有少日若干學問, 今則頗多忘失矣。 上曰, 方今國勢岌嶪, 須其良策, 何終不言乎? 京鉉曰, 陛下以時政, 及問於賤臣, 實感恩無地, 然臣實未知時政, 敢何言乎? 上曰, 盛名之下, 豈有實不知者哉? 宜開說以沃朕懷也。 京鉉曰, 臣雖有昌言嘉話, 出於戶外, 播於人口, 則似不好矣, 故略錄短章以來矣。 上曰, 納之。 京鉉出袖中短章以進之。 上覽畢, 仍敎曰, 此五條, 皆切實時務也, 以此負抱, 反以爲不知時務。 京鉉曰, 臣非全昧時務, 而但賤見蔑識, 豈敢擅奏於崇嚴之下乎? 上曰, 五條中正君心, 是大經大道矣。 京鉉曰, 此則左右之臣, 平常例談也, 豈當讚美乎? 上曰, 定民志, 今爲實難, 民心之渙散, 胡至如是乎? 京鉉曰, 陛下雖行堯·舜·禹·湯之政, 而久則生弊, 當在一轉移之間而已矣。 上曰, 財源時急大務, 而其艱絀, 亦何如是乎? 京鉉曰, 財源, 國家大關事, 而罄渴如是者, 皆有司之罪, 肅廟朝改量後, 田結爲一百二十萬餘結, 今爲六十萬餘結, 則皆爲貪官猾吏之所欺蔽矣。 上曰, 紀綱之紊弛, 亦何至此之甚乎? 京鉉曰, 陛下在位四十年, 徒行仁慈之政, 故下無憚束, 民無刷勵, 漸至於此, 比如慈母, 徒愛其子, 一無警誨, 則恃其母之愛, 易悖家法矣。 上曰, 昔漢高祖, 約法三章, 從寬爲政, 而天下治也。 京鉉曰, 漢亦非以徒寬爲治, 故文帝雖除肉刑, 笞三百者減二百, 而率多死矣。 上曰, 諸葛武候治蜀, 以猛濟寬, 今其可歟? 京鉉曰, 然矣。 上曰, 善交隣有道乎? 今其如此者, 朕或信義不足乎? 京鉉曰, 信義胡爲不足也? 陛下之事事皆信義矣。 上曰, 何固辭官職乎? 京鉉曰, 臣年老, 眼盲耳聾, 神精眩惑, 不堪趨走末班矣。 上曰, 聾盲何傷乎? 坐而論道可矣。 京鉉曰, 君父之前, 豈敢言老? 臣素質脆弱, 衰疾又侵, 實所難强矣。 上曰, 次次調理, 則病亦已矣。 仍敎曰, 年今幾何? 京鉉曰, 今七十矣。 上曰, 古人有八十登科而供職者矣。 仍敎曰, 今時事艱危, 袖手傍觀, 豈曰道理乎? 邱園之間, 高尙其志, 雖云美事, 君臣之義, 亦不重歟? 朕欲置之左右, 而何引去之已甚乎? 京鉉曰, 臣今番, 聞命卽趨, 不敢逡巡, 實非無戀君之誠矣。 上曰, 是忠實之言矣。 仍敎曰, 系出何派乎? 京鉉曰, 德陽君後孫矣。 上曰, 幾代乎? 京鉉曰, 十二代矣。 上曰, 德陽, 何王之子乎? 京鉉曰, 中廟朝王子矣。 上曰, 德陽之祀孫乎? 京鉉曰, 非矣。 上曰, 所祀中祖, 其爲誰乎? 京鉉曰, 德陽之孫, 龜川君晬, 晬之孫, 故判書墪, 卽臣之七代祖, 而臣所祀也。 己巳廢母時, 以疏諫, 流甲山後, 仕於肅廟朝矣。 上曰, 秘書丞先退, 仍命史官就座。 又命退, 丞史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