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烈의 문인 李景華가 尹宣擧를 비방한 데 대해 尹宣擧를 변호하는 羅良佐 등의 상소
○ 前平康縣監羅良佐, 前振威縣令成至善, 廣興副奉事趙得重等疏曰, 伏以臣等, 亡師故贈參議臣尹宣擧, 以節義道學, 存而爲一世之所宗仰, 沒而爲後學之所尊慕, 尤被孝·顯兩朝之禮遇, 始終無替, 四五十年之間, 朝廷無異議, 士林無異評, 不幸前年, 有崔愼者, 乃敢投疏, 輒加詆訾, 繼而有李景華之疏, 疏雖不入, 其所揑誣凌踏, 尤極狂悖, 豈非世道之大變哉? 臣等, 俱以蒙學, 早嘗出入於宣擧之門, 雖其資稟凡陋, 不足以窺其學之萬一, 至於尊服欽悅, 出於誠心, 自有所不能已者, 忽見亡師橫被詆辱, 豈不欲一疏叫閽, 以辨罔極之誣哉? 試見比者自崔愼·李震顔以來, 訟師之章, 交於公車, 歙歙訾訾, 乘權相傾, 假有不知者, 猥以臣等, 視爲崔愼·李震顔之流, 則不但臣等沒身之恥, 其貽辱先師亦甚, 故悶默自抑, 以俟不泯之公議。今者竊聞奉朝賀臣宋時烈, 又封進一疏, 其中, 有詆排宣擧, 直驅而歸之於詖邪黨鑴之科, 其疏留中, 雖不得其詳, 而見而傳之者, 不啻藉藉, 夫時烈之所以自任, 今世之所以望時烈者, 皆宜如何, 而其言之不暇自擇, 乃至於此, 噫嘻, 甚矣。至此而臣等, 若猶泯默自抑而已, 則後之議, 其無以臣等爲怵於威禍, 恬視其師之遭誣, 而不敢出頭角以辨乎, 則臣等之恥滋甚, 且聖明在上, 如日中天, 而先朝禮遇之臣, 無故遭誣, 在朝之臣, 莫敢明其不然, 至於臣等, 亦但曰以俟不泯之公論而已, 則是自阻於天日之下, 而甚非所以仰戴聖明之意也。玆敢昧賤微之分, 冒瀆擾之誅, 輒將宣擧前後受誣曲折, 仰首陳暴, 伏願聖明垂察焉。宣擧, 始嘗與鑴交, 當是時, 鑴方矯情飾行, 盜竊聲譽, 一時名士, 皆慕與之交, 宣擧之於鑴, 其契分, 亦未嘗不厚也。及夫己·庚禮訟之作, 鑴實主三年之論, 而尹善道之疏, 祖述鑴語, 以爲嫁禍之計, 時烈, 謂鑴之爲禮說, 實欲殺己, 而善道亦其所嗾, 宣擧以爲鑴誠妄矣, 而謂爲禍心, 則其跡未著, 不可臆逆而斷之。況以禮訟, 爲邦禁, 則尤人情之所不厭也。旣以此深戒時烈, 而又謂鑴本一處士, 至還納告身, 其自處如此, 而今乃依合相門, 主張邦禮, 攘臂讒賊之間, 是大失身爲書, 凡數百言以切責之。蓋其意, 謂士友之間, 有此爭端, 乃不祥之事, 左右戒責, 祈以息爭捄亂, 嘗稱曰, 禮訟已歸筌蹄, 黨禍將成大亂, 其勢不止於亡身亡國而已。則無狀累臣, 受國厚恩, 縱不能報效萬一, 尙安忍作爲無益之偏論, 重被萬世之罪責乎? 其赤心如此, 鑴旣傲然自是不受規戒, 而時烈又疑宣擧扶此抑彼之不力, 此宣擧之所以旣與鑴絶, 而又不合於時烈者也。今鑴果能逞其凶悖, 終以自敗, 時烈之言, 不可謂不驗, 使宣擧而在, 則不過愧服先見而已。然, 孔子曰, 人而不仁, 疾之已甚, 亂也。夫疾不仁者, 宜若無罪, 而孔子云爾者, 明激之使亂者, 均有其責也。是以, 程子易傳曰, 古之聖人, 所以能化奸凶爲善良, 革仇敵爲臣民者, 由不絶也。是則君子之所以平心恕物, 必有其道, 至於構怨結怒, 激以爲塗地之禍, 則亦孔子之所戒也。然則宣擧赤心憂世之言, 當時雖不相契, 今日宜若可思者, 人之未易知久矣。司馬光, 不以不知安石而不得爲君子。程頤, 不以不知邢恕而不得爲大賢。宣擧之不知鑴, 不害爲馬·程之儔也。時烈之言, 亦曰宋之諸賢, 亦有誤被京檜所欺者, 此事何至爲此友之大累乎? 豈不然乎? 今之言者, 不但曰宣擧不知鑴, 輒爲言絶而實不絶之說, 欲被之以依違反復之名。夫宣擧不幸而不得見甲寅以後之鑴, 須就甲寅以前之鑴論之然後, 宣擧本來心事之正, 可得以見也。夫宣擧之於鑴, 固未嘗逆探未形之惡也。其心初何樂於輕絶故舊哉? 只爲鑴無懺悔內訟之意, 而有疑怒相拒之色, 義不可以苟合, 戒亦存於自辱, 其勢不期絶而自絶, 蓋自是不復與之相規責矣。不復與之相往來矣。然宣擧嘗與故右尹權諰書, 論鑴事曰, 希仲之善補者, 不外於知悔, 若聞渠能辦此, 愚當卽馳書相賀矣。希仲者, 鑴之字也。蓋猶不能不以遷改, 有望於鑴, 眞仁人君子之用心也。使鑴稍能念聽, 以存朋友之道, 初未必至於相絶也。夫宣擧之所以絶者, 本與時烈所以絶者不同, 雖已絶鑴, 猶之爲不合於時烈也, 固不足分疏其絶與不絶也。尙謂誰畏誰逼, 而實不絶而陽言絶乎? 若云畏逼於時烈, 則又何爲累勸時烈勿爲已甚, 反受時烈之疑乎? 必若立彼我之界, 而分之以同異之論, 苟以免夫帶累之嫌, 則此所謂便文自營之計, 宣擧之秉心公平廣大, 必知其無此矣。言者又以宣擧己酉擬答時烈書及尹拯受鑴奠酹, 爲宣擧不絶鑴之證, 所謂己酉擬書者, 時烈之戊申秋赴朝也, 宣擧以爲, 此又時烈己亥後一初也。若能改絃易轍, 展布公誠, 國事猶有可爲者, 會時烈, 有書相詢, 遂草書將答, 俄聞其又去國, 不果遺。其後尹拯, 以爲此乃先人之懇懇之遺意, 雖已後時, 不可遂寢, 因求墓文於時烈, 而竝持以相示, 其書略曰, 天下之大本, 固在於人主之一心, 而今日格君之責, 實在於執事, 欲吾君之無私矣, 則當先祛吾之私意, 欲吾君之開言路, 則當先開吾之言路。昔市南每言, 執事篤厚於親舊, 故有情勝之弊, 果於疾惡, 故有量隘之病, 所愛則不知其惡, 而又不免牽己而從之, 所惡則不知其善, 而又未免過察而款之, 加膝墜淵, 與奪高下, 一任於己意, 聰明掩蔽, 好惡顚倒, 或不之覺, 物情之不厭, 亶在於此, 此則私意之當祛者也。石湖兄嘗言, 儒者之出世, 當先以王荊卿, 參前倚衡, 可也。儒者, 必行己志, 故不免以同己者爲賢, 而以異己者爲否, 動引古昔, 故不免以承順者爲知我, 而以疑難者爲不知, 至於己志之不必合於義, 古昔不必當於今, 則有未暇未省也。故訑訑之聲色, 未免於拒人, 而附會之風習, 無恥於面諛, 以執事好問之勤, 而人或以聽納之不弘爲病者, 主張之有過當處也。此則言路之當開者也。至於今日急務, 兩賢之論定, 則異端無自以作, 士習不壞於醜正, 人才可邇於器用, 而偏論可以漸消也。禮訟之禁解, 則吾道自歸於公, 見疑者, 得釋於平恕, 立異者, 無害於辨質, 而標榜可以卽祛矣。惟此兩端, 消融保合, 然後同寅協恭, 聚精會神, 朝廷正而庶績熙矣。其解禮禁之說曰, 爲士者, 孰不欲祛黨也, 而大學正心之功, 有所未盡, 則過與不及之間, 自不覺其黨論之歸矣。今者禮訟之論, 初爲是非之爭, 轉爲邪正之辨, 彼則自以爲無他心, 而此則必以爲有邪意, 被攻者, 自以爲枉, 而攻之者, 猶恐不快, 傍觀者, 或以爲攻擊之已甚, 則一切論之以收司之律, 層加蔓延, 定爲士論者, 今十年矣。其間豈無他心者乎? 豈無眞枉者乎? 豈無眞爲已甚者乎? 彼海尹者, 固是貪淫之物, 雖非媢嫉, 實不可用, 其餘如趙·洪諸人, 雖所論無據, 用意偏頗, 而被罰旣過, 被錮旣久, 則誠可蕩滌而用之, 此栗谷之再入, 還用癸未三司之意也。況如尹·許二人, 縱有詿誤之失, 安得終斷以讒賊毒螫之物而不之容乎? 今日果能滌禮訟猜嫌之跡, 先從此兩人而始, 以示我無私不吝之心, 內可以恢吾之量, 外可以服人之心, 彼兩人者, 亦安得不爲之感悅也哉? 市南者, 故參判兪棨之號。石湖者, 宣擧之兄故參判文擧之號也。海尹者, 尹善道居海南也。趙·洪者, 趙絅·洪宇遠也。尹·許者, 尹鑴·許穆也。時烈見書大恨, 遽謂宣擧勸用尹·許, 可見其未嘗絶也。遂執以相詬, 蓋宣擧, 自庚子以來, 所守一說, 非以鑴爲不失身也。只爲不可以禮禁而廢之, 故欲時烈當國秉均[鈞], 鋤去嫌怨, 打破形跡, 以臻蕩平之道, 初非有新語也。由今觀之, 鑴·穆, 誠不可用, 然在往日, 則俾得革面黜心, 消禍未萌, 自有道理, 顧吾所以處置之如何耳。此於時烈, 雖未必相合, 亦安有可以致疑者, 而其所以深懷怨恨於此者, 何也? 今詳書辭, 首尾勤懇, 反復欲相匡正, 冀其立於無過之地者, 豈非情之厚, 故憂之深, 愛之篤, 故誨之切者哉? 然今日紛紛, 其原皆出於此, 竊意當時不欲爲未信之諫者, 或自有微意, 不但以其去國而不貽也, 而拯之暗投明月, 遭其按劍者, 亦難免坦懷輕信之責矣。所謂受鑴奠酹者, 宣擧與鑴, 雖已相絶, 非有深讐也。故宣擧於常日, 雖與鑴不通問聞, 至其遭伯姊喪, 得鑴慰問而報答之, 故正權儁, 卽宣擧之妹夫, 而鑴之妻兄也。故儁之歿也, 又致書於鑴以相弔, 則鑴之當宣擧喪, 爲文致奠, 亦以故意, 而未見有必却不受之義, 謂之不爲已甚, 可也。未可以疑其不絶也, 況其見絶慍憾之意, 卽其祭文而可見者乎? 今時烈之疏, 則又若以己之斥鑴, 專在於擅改中庸註說, 又以宣擧, 爲尤中鑴毒, 有若宣擧, 尊奬鑴學, 率一世而投歸於鑴者然, 言固可以若是言任情而爲之乎? 鑴之改註中庸, 爲日已久, 從遊諸人, 孰不知之? 宣擧常以好新尙奇目鑴, 所以鑴戒其病, 不啻諄複, 然其不以此相棄者, 亦不過愛其才恕其妄耳。不獨宣擧如此, 雖時烈之所以交鑴者, 亦然也。時烈, 蓋嘗指鑴爲異端矣。宣擧則又謂君畏鑴太過耳。其意以爲古之異端, 若陸九淵輩, 其才學, 皆過人, 鑴但坐僭越, 不足以當異端, 而遽立標榜, 只作爭端, 此卽癸巳黃山舟中之語也。其後戊戌·己亥之間, 時烈入都, 與鑴往來, 無間於前, 至謂鑴英才, 不可不用, 力加推轂, 超資遷擢, 實出於時烈秉銓之日, 不但不以爲斯文之亂賊而不相棄絶而已也。故時烈與人書曰, 愚於少時, 最與鑴親, 及見其吹索朱夫子, 凌駕東方先正之後, 則漸疑其所存, 時或相規, 則不啻冷聽, 然情意旣深, 故荷其相處於朋友之後, 及其喪禮以來, 所論幾於上變, 吾雖欲苟全舊誼, 而彼當絶之矣。以故無事於絶而自絶矣。據此則今所云以誣悖朱子之故, 忘身而斥鑴者, 已過其實, 又安有捨鑴而斥宣擧之事哉? 況宣擧自無可斥者乎? 所謂先治黨與之說, 據己未宋尙敏疏, 乃時烈攻故縣監金克亨語, 時烈嘗與宣擧書, 論文孝公趙翼事而曰, 兄家尊慕太過, 恐未免先治之科, 初未聞其因鑴事而又以此加之也。然時烈話頭素高, 或於辨論緩急之際, 其嘗有此, 抑未可知。然其語, 本涉於戱, 況在當時, 則不害爲相劘切之義也。宣擧之於朋友, 其責善尤峻, 不以數斯疏爲戒, 所嘗劘切時烈者甚多, 不但己酉一書而已。故時烈有言曰, 吉甫於吾輩事, 不見其是, 只見其非。吉甫者, 宣擧之字也。然宣擧則實有至誠, 嘗曰吾輩, 雖不敢當朝廷之憲官, 而猶足爲尤門之諍者, 吾輩今日, 出處雖殊, 禍福同歸, 何言之不敢盡乎? 其有不合者, 則又曰明道所謂不有益於公, 必有益於我, 眞是至言, 其欲琢磨相成, 不間物我如此, 雖使時烈, 有先治黨與之說, 其肯以此爲慊者哉? 乃至今日, 欲假此說, 立爲公案, 推而斷之以邪說害人之律, 此雖使其門人子弟爲此說, 猶爲不知先故分義, 而不免於强引妄揣之罪, 又豈料時烈當其身, 有此言哉? 宣擧之平生所遵守者, 其外祖文簡公成渾之學也。所就正者, 文敬公金集, 溯其父文元公長生, 而爲文成公李珥世嫡者也。所誦讀尊信者, 四子集註章句·小·近·家禮等書, 蓋推家承師傳, 而會其極於朱子法門, 其淵源之遠, 門路之正, 有非諸人所能及者, 雖不出而施於朝廷, 其立身行己, 本末俱存, 其遺言緖論, 及夫文字著述, 俱在人耳目, 不可誣也。不知其尤中鑴毒而爲世道害者, 果是何事, 視效宣擧而投入於鑴者, 果是何人? 況以鑴學爲勝於朱子, 黨鑴而背朱子者, 世堂[豈]有如此之人哉? 使宣擧, 果皆有此, 豈獨時烈知之, 而人皆不知哉? 疏中所謂以生前未盡之說, 質之於祭文者, 似指宣擧初朞再祭之文, 若其將葬, 操文自奠, 則其辭儘無疵謫, 奬其節則曰, 衆流奔趨, 支柱不傾, 兩儀昏濛, 一星孤明。讚其學則曰, 愼老之後, 型範有在, 一方之士, 以所事事。愼老者, 金集之號也。美其操則曰, 荷衣蕙佩, 皭然不滓, 頑廉懦立, 灑落淸風。敍其情則曰, 追遊切磨, 兩忘所趨, 書疏往復, 三日爲疏, 其所以相許相與者如此, 與今日斥之以爲世道害者, 固不似一人之言也。其再祭之文, 則蓋因尹拯受鑴奠而發, 其文有曰, 惟是江說, 少有未契, 兄若於海, 竝加原貸, 我之疑晦, 片言卽解。江者, 驪江尹鑴之所居, 海者, 前所謂海尹, 卽善道也。其意, 蓋以爲宣擧雖攻善道, 而常恕鑴, 鑴與善道, 不可分別, 必若恕鑴, 須竝原貸善道, 此其所謂生前未盡之說者耶? 夫受奠得失, 自係後人之事, 何至以此, 致懟於幽明之間耶? 豈本欲質此契券, 以爲今日之話柄者耶? 使宣擧之靈, 有知則固當付之一笑四五字缺之爭, 在於癸巳, 而禮訟則乃庚子以後事也。自癸巳至四五字缺宣擧情義之厚, 如一日也。庚子以後, 雖不嚴於絶鑴, 爲宣擧之病, 亦未嘗有黨鑴之斥, 江海之說, 亦不過如此耳。今之所以爲說者, 則愈出愈奇, 變亂本末之情, 點化疑似之事, 顯有求過於無過之跡, 臣誠不知時烈何故而爲此也。人之言曰, 要之蓋棺, 事乃可定, 蓋人之始終, 或有不能如一者, 而心之所存, 跡之所履, 必待死後, 最其平生而論之則無誤也。今宣擧之歿, 將二十年, 其間事變, 亦可謂備矣。借使宣擧, 果有黨鑴而不絶鑴之事, 則其跡必有所著, 不但空言而已。往者鑴, 亦嘗得志六七年, 其所以待尹氏者果如何, 而尹氏之所以黨鑴者, 果何事也? 平日雖有妄認妄疑, 至此亦可以渙然矣。今當鑴已稔惡伏法之後, 必欲被人父子以黨鑴之名, 其心, 眞以爲關係世道而不可已者耶? 抑欲揀擇不吉之名目, 以爲阱擭者耶? 是未可知也。至其所謂江都事者, 則蓋宣擧於丙子, 避兵入江都, 自以君親皆在圍城中, 不可安坐空談, 以度時日, 旣與權順長·金益兼諸人, 呈書分司, 責其偸安之失, 又與諸人, 約爲義旅, 以爲吾輩書生, 其於兵事, 雖無益勝敗之數, 若能奔走自效於江津守禦之所, 則猶可以少伸痛迫哭望之心矣。旣而分司以爲, 若有緩急, 則諸將皆赴江津, 嬪宮不可無宿衛, 遂以儒兵, 爲嬪宮衛卒, 而承旨韓興一主之, 及甲津告急, 興一乃點儒兵, 分守城堞。俄而賊渡甲津, 以兵逼城而誘脅之, 分司宰相, 窘迫無策, 與賊約和, 遂出詣賊營, 卽無交鋒遺矢之事, 而賊兵遂入城矣。珍原君世完, 曾與宣擧, 隣寓相識, 時以孝宗大王之命, 奉使南漢謂宣擧曰, 君可與我偕行乎? 宣擧卽請於仲父故弼善尹烇曰, 江都旣陷, 南漢亦危, 等是死耳。寧往南漢, 得更見病父而死, 遂微服, 爲世完從者同渡甲津, 及至南漢, 不得入城, 遂從世完, 歸入孝宗行中, 仍得脫歸, 其戊戌詣闕疏所謂臣於顚沛之際, 獲近淸光於泥露之中者, 卽此也。今之言者, 乃謂宣擧與友同事, 友死而不能死, 與妻約死, 妻死而不能死, 蓋宣擧於當時, 非有所受職事也。避兵而入, 兵至而去, 乃是士之常分, 固無必死之義也。然旣自奮, 與士友約爲義旅, 則所守之城堞, 固是死所, 而所與同事之人, 固有同死四五字缺和事旣成, 守備亦罷, 則雖欲堅守一堞, 死而不去, 不可得也。四五字缺旣無同力致死之所, 則倉卒顚沛之間, 或生或死, 乃其事勢所然, 死者固爲感奮取義, 以遂其志, 而生者亦豈爲淟涊偸生, 以負其友者哉? 所謂與妻約死者, 宣擧復文敬公金集書曰, 其時宣擧, 與諸士友, 聚謀處身之所, 亡妻知事急, 遣婢邀宣擧, 宣擧至則曰, 與死於賊, 不如早決, 願一見而訣耳。宣擧不忍見, 走歸士友所云。據此則謂之有約誓之說者, 又非其實也。至於頃年, 榻前大臣所達有云。宣擧引北地王諶事, 欲以自處, 北地王諶, 乃漢室皇子, 其處地, 與宣擧絶殊, 非所倫擬, 未知大臣何從得之而爲此語也。然前二事, 皆宣擧居常傷痛, 忽欲妄生, 結之在心, 而形之在言。故其癸巳上孝宗大王疏曰, 丙子之亂, 入于江都, 因與一二士友, 同志共事, 及城陷之日, 士友等俱死, 仲父烇, 亦終致命焉。臣則頑然忍慳一死, 妻決於目前, 子棄於道傍, 而獨隨使臣之往南漢者, 冀見病父於圍中, 進不及城下, 退不塡溝瀆, 輾轉得脫, 終至偸生。臣外負朋友, 內愧妻子, 不從於仲父, 而爲奴而苟免焉。臨亂失性, 處義無狀, 追思至今, 恨死不得, 宣擧之所以撝謙自咎, 乃如此, 可見其慷慨惻怛, 根於至誠, 非恒情所可及。然古人云。人固有一死, 死或重於泰山。孟子言, 可以死, 可以無死而死, 則傷勇。顔淵曰, 子在, 回何敢死? 當是時, 旣無必死之義, 又非有不得不死之勢, 而上有父母, 未知存亡, 其不可爲友妻而死, 亦已明矣。至其引咎不死, 則又專以疏斥虜使, 而免於虜難, 爲至恨深恥, 而其微意所存, 實在於扶大義植人常, 以此自靖, 遯世獨立而不悔。故其丁酉疏曰, 始而妄學陳東之所爲, 終焉不免爲尹穀之罪人? 又曰, 臣於丙丁, 再上太學之疏, 而畢竟不免顚沛於江都, 臣竊以爲大可恥也。夫所謂士無爲國必死之義者, 定計於常也。旣在圍城, 同罹危辱, 則臨亂苟免, 豈不慊於中心耶? 今之論臣本心者, 或以爲與友同事, 友死而不能死, 或以爲與妻約死, 妻死而不能死, 用此引咎, 無意仕宦。此亦莫非臣之實狀也。然所以爲此者, 非爲友也, 亦非爲妻也, 只恨臣身之苟活而己。於是, 孝廟賜批曰, 嘉爾之守志不變, 而反惑其太過, 何者? 未聞陳東, 終致尹穀之死。又曰, 爾之所謂死罪, 無非耿介出俗之行, 予之所以惓惓不忘而必欲致之者也。由是觀之, 知宣擧之深, 未有過於孝廟矣。噫, 丙丁之事, 尙忍言哉? 南漢與江都, 一也。今日士大夫之數字缺敗國之餘生, 而其能完節於變亂之後, 確然不爲利祿動者, 凡有幾人哉? 當南漢和成之日, 孰不慨然憤痛, 欲決一朝之命者? 然其不能者, 又豈必爲貪生蒙恥之人哉? 若先正臣金尙憲·鄭蘊, 則其昭日月崒泰山之節, 又豈以不死於一時, 有所增損, 而其爲可歆, 尙顧當在辦命者之下哉? 今宣擧之所樹立, 明白卓絶, 眞足與金·鄭二臣, 竝有辭於百世, 尙可以毫髮疵累者乎? 且益兼·順長, 旣殺身於前, 宣擧沒齒自廢, 扶大義於後, 死亡雖殊, 所成就, 一也。所謂天下之大信也, 死者復生, 生者眞可以不愧矣。是故, 時烈, 嘗爲丁丑節死人洪翼漢·尹集·吳達濟, 作三學士傳, 其卒篇係之曰, 我東禮義素明, 遭難立慬之人甚多, 如江都則自仙源金相國以下十餘人, 其他所在委命表著者, 不可勝數。且如潔身不汚, 以守其志者, 如尹公宣擧諸賢, 事雖不同, 而同歸於一致, 皆不可遺也。此不須別立傳紀, 只收其行狀碑誌, 以附於此篇之後, 則其義該矣。時烈平日, 許宣擧之節如此, 與祭文支柱一星同義, 而所謂與金尙容諸人同歸一致者, 其論尤確, 今也, 忽更謂其與益兼·順長相反, 不暇考察於前後之相戾者何歟? 且時烈, 儘以爲江都之事, 足以慙憤廢伏, 不可自立於世乎? 則將深爲宣擧計, 雖宣擧欲出, 勸之勿出, 可也。然當時, 每以己出而宣擧獨不出爲太執, 常有汝望脚伸, 吉甫頭回, 然後可以做事之語。汝望者, 宣擧兄文擧字也。有脚疾不仕故云, 其望出而助己也, 深矣。及至今日, 乃欲追言撝謙之辭, 以爲瘢痕之資, 此果何心哉? 或者又以微服爲奴爲詬, 此又可笑。朱子, 論子羔不徑不竇曰, 只安平無事時, 可也。若當有寇盜患難, 如何專守此, 以殘其軀信哉, 此柴之所以爲愚也, 況微服, 已自孔子爲之矣。此果足爲恥乎? 且時烈, 最怒尹拯致疑於木川言根之所出, 頃年崔愼疏中, 已提其端, 其言甚醜。臣不欲究論其首末, 但以時烈抵尹拯書言之, 有曰木川事, 此高明深怒者。然反復思之, 勿論其事之虛實, 其語之有無, 而蓋欲打愚, 勿與在鄕人相從, 此蓋出於尊尙先丈之意也。打愚者, 前大司憲李翔之別號也。以此觀之, 其意固似忠厚矣。近日時烈之門人弟子, 公然以臭穢腥膻等語, 揭之通文, 李景華則又從而捏造辭說四五字缺景華者, 亦時烈之門徒也。在李翔則欲其勿作院長四五字缺徒則盡在鄕也。而恬而不相容者何也? 然則欲人之勿疑, 此說之出於時烈之門, 而木川之爲假托也, 難矣。至此則其所以捃摭齮齕, 甚於仇讐, 事之是非, 義之當否, 皆不足論, 噫嘻, 痛矣。嗚呼, 時烈之於宣擧, 其交際, 果何如也? 爰自弱冠, 許以道友, 塤唱箎和, 汔[訖]於白首, 情好不可謂不篤矣。宣擧之爲人, 平正慤實, 周詳懇至, 不喜爲矯情驚世之行。又其終身山林, 故利害得喪, 傾奪比黨之私, 不入於胸中。由是, 其言論指趨, 例與時烈多所逕庭, 然異味固所以相濟, 殊塗不害爲同歸, 不必以水益水, 以塗附塗, 然後方可謂之朋友也。今時烈, 年邵望尊[?], 巋然獨存, 宜若興懷舊友, 深追往好, 如諸葛亮之不忘元直·州平, 朱熹之每思敬夫·伯恭, 此天理人情之所不容已者也。方且欲與旣骨之人, 計較彼我之得失, 信其不窮之辯, 濟其好勝之私, 人固有以議之矣。夫時烈之蓄此不平, 非止一朝一事, 而今日之事, 則徒激於尹拯往復之書, 詆疵之醜, 上及於父, 尹拯雖有過失, 豈是宣擧之罪哉? 怒人非己, 反詈人之父母者, 閭巷童孺之所恥, 未聞士大夫間, 曾有此風, 況於平生親友一生一死之際者耶? 令人直欲掩耳而走者也。宣擧之天資峻整, 好規戒人, 然氣厚量宏, 犯而不校, 自其生時, 雖暴慢媢嫉之人, 終不敢以惡聲相加, 此先正臣宋浚吉之深加敬服, 累以誦於人者也。乃於身沒之後, 橫遭誣衊至此, 豈非命也哉? 今時烈之爲此者, 殆非所以却顧長慮, 爲天下後世之議計, 臣亦知其不必深辨, 而所可痛者, 宣擧以弘毅卓絶之資, 承家庭精粹之學, 行誼篤於內, 忠信施於外, 有尙絅日章之德, 有潜龍不拔之操, 顯晦有權衡, 進退有規矩, 士論之所趨仰而師法, 人主之所想望而不可得見者也。雖其括囊蘊櫝, 利澤不及於世, 然人猶以其人之奬黜抑揚, 卜斯文世道之汚隆, 而乃於一朝, 排之爲邪說, 斥之以別人, 媒孽狼藉, 爲一世之僇人。然明主無吁咈之辭, 朝廷無違駁之議, 豈可以時烈耆儒宿德, 老至耄及, 姑將隨順, 不欲傷其意故耶? 臣等竊伏惟念, 我孝宗嘗答宣擧曰, 予之欲一見, 非誘以利祿也, 欲言其無死罪之意, 至於爵祿, 苟不欲則不須强焉。異日又曰, 君臣之間, 貴相知心, 當以士服引見, 孝宗未見宣擧, 而已以知心, 許之矣。故顯宗卽位之初, 卽下諭曰, 惟爾歛跡山野, 讀書求道, 雖其介石之志四五字缺先王眷眷之誠, 終始不捨。今予之召爾, 卽所以繼述遺志也。及宣擧之沒, 顯宗臨筵, 謂侍臣曰, 予常欲一見尹宣擧而不能得, 遽爾云亡, 可勝驚悼, 仍問其年歲幾何, 及氣稟强弱, 嗟惜之意, 溢於辭表。宋浚吉進曰, 士友之論, 謂宣擧, 若在朝廷, 必見嚴憚於君上矣。浚吉, 退而告故判書臣趙復陽, 上未嘗一見尹友, 而眷重至此者何歟? 復陽曰, 上於疏章中, 固已得其爲人矣。由是觀之, 兩朝所以禮待宣擧者, 專以孚誠相感, 不但聲音笑貌, 繆爲恭敬者也。今其人, 已與道殉, 非有晩節末路之可議也。又非有隱慝宿愆, 昔未發而今始得者也, 奈何其及殿下之世, 而任人之傷毁而莫之恤也? 夫與奪失當, 則人情抑鬱, 褒貶不章, 則風俗流敗, 馴致公明正大之體壞, 而依阿姑息之習成, 敦厚樸實之道喪, 而傾陷讒愬之風長, 幾何不至於仁賢空虛, 社稷傾危而莫之振也? 此臣等之所以太息流涕, 大聲疾呼而不知止者, 不獨爲亡師而私痛也。伏願殿下, 察乎公私之際, 審乎消長之幾, 定是非之眞, 以息紛爭之訟, 示好惡之正, 以導趨向之路, 爲先正洗泉壤之恥, 爲斯文消百六之厄, 有以噓和氣之欲熄, 壽國脈於將絶, 則士林幸甚, 社稷幸甚。臣等搆疏將呈, 伏聞昨日榻前, 大臣猥陳未發之事, 至有勿爲捧入之請, 噫嘻, 甚矣。使臣等, 所言而非則鈇鑕湯鑊, 亦所不辭, 所言而是則亦當爲聖明定是非明好惡之一助, 在殿下鑑燭而處分之如何耳? 惡有豫閉逆拒, 以爲鎭定之道理哉? 夫言路杜塞, 則聰明壅蔽, 聰明壅蔽, 則擧措顚倒, 而亂亡隨之, 前古覆轍, 昭昭可徵, 臣等直欲痛哭而不可得也。臣等, 非不知昨因大臣之陳達, 已有勿捧此疏之敎。然臣等所以爲此者, 不但私痛亡師之受誣而已, 實欲聖朝定是非明好惡, 以救今日已壞已敗之世道, 至若當聖明之世, 含忠結懷, 焚章裂藁, 以自逃於山藪之間, 則此誠非臣等四五字缺 今者政院, 據昨日之敎, 不捧臣等之疏, 夫國家之四五字缺委任喉舌者, 豈徒然哉? 今日之擧, 上以壅蔽聖聰, 下以杜塞言路, 甚非淸明之世所宜有, 彼諸承旨, 亦豈不知, 而非有糾闕拾遺之節, 徒懷奉命承令之意? 臣等有以知殿下果然孤立, 而左右補察之臣, 皆不足恃, 臣雖欲不痛哭, 不可得也。伏願殿下, 竝垂察納焉, 謹昧死以聞。無批答
○ 前平康縣監羅良佐, 前振威縣令成至善, 廣興副奉事趙得重等疏曰, 伏以臣等, 亡師故贈參議臣尹宣擧, 以節義道學, 存而爲一世之所宗仰, 沒而爲後學之所尊慕, 尤被孝·顯兩朝之禮遇, 始終無替, 四五十年之間, 朝廷無異議, 士林無異評,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