인조 - 고종
雨
行都承旨 尹容 式暇。左承旨 韓師得 坐。右承旨 李世璡 病。左副承旨 宋秀衡 呈辭給由。右副承旨 趙明履 坐直。同副承旨 朴弼均 坐直。注書 李會元 仕 一員未差。假注書 吳彦儒 仕直。事變假注書 閔師弘 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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상이 昌德宮에 머묾
○ 上在昌德宮。只晝夕講, 停常參。 -
내일 常參과 經筵의 시행에 대해 묻는 朴弼均의 啓
○ 朴弼均啓曰, 明日常參·經筵, 取稟。傳曰, 停。 -
監察茶時를 한다는 啓
○ 又啓曰, 大司憲趙遠命, 掌令李河述, 持平南泰赫·李載亨在外, 執義吳遂采牌不進, 掌令權賅受由在外, 今日以監察茶時之意, 敢啓。傳曰, 知道。 -
궐원이 생긴 臺諫의 政事를 여쭙는 朴弼均의 啓
○ 又啓曰, 吏曹郞廳來言, 臺諫多闕, 政事, 何以爲之? 取稟。傳曰, 當日爲之。 -
正言 李性孝가 물러나서 物論을 기다리고 있다는 趙明履의 啓
○ 趙明履啓曰, 正言李性孝, 再啓煩瀆, 退待物論矣。傳曰, 知道。 -
聖體 및 王大妃 등의 안부를 여쭙는 藥房의 啓
○ 藥房都提調臣金在魯, 提調臣申思喆, 副提調臣尹容啓曰, 昨日進冊三殿, 縟儀告成, 臣民慶忭, 曷旣名喩? 伏未審夜來, 聖體若何? 秋雨成霖, 日氣冷濕, 而自早朝, 動駕出臨, 仍又行禮, 東朝受賀, 法殿抵暮乃罷, 不瑕有疲勞傷損之節乎? 大王大妃殿氣候, 何如? 中宮殿氣候, 何如? 王世子氣候, 一向安勝乎? 賢嬪宮氣候, 亦何如? 臣等歡祝之餘, 不任區區伏慮, 敢來問安。答曰, 知道。以予涼德, 勉受過稱, 顧心恧焉, 竟夕冞切, 而但自夫承儲, 上奉慈闈, 今二十年。以小子之涼孝, 竝上其稱, 揄揚保邦家之盛德, 心幸之中, 追惟昔年隨廷臣蹈舞大庭之時, 益切莫逮之恫, 不敢當之心, 尤切尤切。慈殿氣候, 一樣差勝, 予則無事。內殿氣候亦無事, 世子氣候一樣, 賢嬪氣候亦一樣矣。 - ○ 以執義吳遂采, 司諫尹得徵, 獻納朴㻐, 正言趙擎牌不進罷職傳旨, 傳于朴弼均曰, 竝只推牌招。
- ○ 傳于朴弼均曰, 政院, 先詣閤外習講, 而催促牌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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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講에 進參할 兩司官員이 부족하니 어찌할지를 묻는 朴弼均의 啓
○ 朴弼均啓曰, 今日朝講爲之事, 命下, 而兩司竝皆違牌, 無進參之員, 何以爲之? 敢稟。傳曰, 初爲朝講如此乎? 牌招使之入來, 而牌去來, 申飭。 -
牌去來下吏를 科治하라는 傳敎
○ 傳于朴弼均曰, 君父趁明具服, 而臣下偃蹇, 政院泄泄, 牌去來下吏, 令政院從重科治。 -
諸承旨를 모두 從重推考하라는 備忘記
○ 備忘記, 竟夕法殿, 身豈不困, 而自曰初政, 特命法講, 則爲臣下者, 豈敢些少撕捱於今日, 而或有不可不撕捱者, 入侍以陳亦何不可, 而身爲執法之臣, 先肆慢蹇之習, 事之寒心, 莫此爲甚。其牌招諸臣, 各別申飭, 卽行法講。身爲喉院之臣, 當君父之初政, 幺麽牌去來, 不能申飭, 諸承旨, 竝從重推考。 -
領事는 同爲入侍하라는 傳敎
○ 傳于朴弼均曰, 苟且朝講, 不可爲之, 晝講爲之, 而時刻入之, 領事同爲入侍。 -
晝講 時刻을 들이라는 傳敎
○ 傳于朴弼均曰, 渠不欲行公, 如是慢蹇之人, 不必强請, 以晝講爲之, 仍以時刻入之。 -
判書등을 牌招하여 開政할 것을 청하는 朴弼均의 啓
○ 朴弼均啓曰, 卽者吏曹郞廳來言, 今日爲政事, 命下, 而判書趙尙絅, 參判申晩服制, 參議曺命敎病不來, 不得開政云。判書·參判·參議, 竝卽牌招開政, 何如? 傳曰, 允。 - ○ 以吏曹參議曺命敎牌不進罷職傳旨, 傳于朴弼均曰, 推考傳旨捧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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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批의 관원현황
○ 有政。吏批, 行判書趙尙絅牌不進, 參判申晩進, 參議曺命敎牌不進, 同副承旨朴弼均進。啓曰, 旌義縣監金商煥, 珍島郡守成禹績, 海南縣監李昌碩, 南海縣令成胤績, 遞付京職事, 命下矣, 本曹, 無相當之窠, 依例送西之意, 敢啓。傳曰, 知道。 -
許沃 등에게 관직을 제수함
○ 以許沃爲執義, 閔堦爲司諫, 李錫福·申𢢝爲掌令, 鄭基安爲持平, 朴弼載爲獻納, 金
爲正言, 南泰堦爲兵曹佐郞, 安栻爲公洪都事, 李彙恒爲黃海都事, 權贒爲全羅都事, 蔡膺萬爲咸鏡都事, 金漢喆·林象元爲別兼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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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憲에 行副司直 吳光運을 除授하라는 傳敎
○ 以大司憲望單子, 傳于朴弼均曰, 行副司直吳光運除授。 -
兵批의 관원현황
○ 兵批, 兼判書趙顯命病, 參判鄭來周病, 參議柳復明入直進, 參知徐命珩病, 同副承旨朴弼均進。以金應三·金泰衍·田日祥·李彦泰爲副護軍。 -
使員은 同爲入侍하라는 傳敎
○ 傳于朴弼均曰, 夕講爲之, 而習講後時刻, 卽爲入之, 差使員同爲入侍。 -
吳光運을 牌招하여 來待하게 하라는 傳敎
○ 傳于朴弼均曰, 吳光運牌招, 使之來待。 - ○ 傳于朴弼均曰, 吳光運上疏, 謄諸日記後, 或有更覽之事, 則當令還入, 置之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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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滌하라는 備忘記
○ 備忘記, 吏兵曹歲抄中, 點下者外, 竝蕩滌, 居中·居下, 亦爲蕩滌。 - ○ 朴弼均, 以禮曹言啓曰, 卽接齊陵參奉所報, 則陵上莎草枯損處, 戌亥方三寸許, 丑寅方二寸許, 丙申方亦間間枯損, 石物塗灰, 庫庫剝落云。連接厚陵參奉所報, 則大王陵上, 自寅方至午方, 莎臺石上, 莎草枯損處, 高三寸許, 廣十餘尺許, 自申方至亥方, 莎臺石上莎草, 或枯損, 或稀疎處, 高三寸許, 廣十餘尺許云。依例政府以下, 進去奉審後, 稟處, 何如? 傳曰, 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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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門禜祭의 일정에 대해 알리기를 청하는 禮曹의 草記
○ 又以禮曹言啓曰, 今七月二十一日, 晝講入侍時, 祈晴祭, 分付該曹, 卽爲設行事, 榻前下敎矣。依下敎, 四門禜祭, 不卜日來二十三日爲始, 三日而止事, 知委, 何如? 傳曰, 允。 - ○ 又以禮曹言啓曰, 卽接永禧殿參奉所報, 則今日大雨, 正殿南邊內墻二間許, 東南間內墻二間許, 北邊內墻一間許, 崩頹云。正殿至近之地, 有此墻垣崩頹之患, 不可無慰安之擧。慰安祭, 不卜日來二十三日設行, 而崩頹等處, 待晴擇日擧行事, 分付, 何如? 傳曰, 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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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參議 金鎭商이 再從兄鎭東子 純澤을 繼後子로 삼았는데, 지금 鎭東이 擊錚하여 立案을 還納하고 罷養을 청하였으므로 上裁를 청하는 禮曹의 草記
○ 又以禮曹言啓曰, 卽者前參議金鎭商呈單內, 以爲昨年疏請, 以再從兄鎭東子純澤, 爲繼後子, 特蒙許施之批, 自本曹, 成給立案, 今又有鎭東家擊錚, 回啓置之之命。天恩罔極, 不勝感祝, 而鎭東家一向相持, 轉輾乖激, 一身之絶嗣, 亦有不暇顧者, 不得已立案還納, 斯速入啓請罷云, 一時來呈。陽智縣監金鎭東呈單內, 以爲禮經, 非宗子不許立後。鎭商於鎭東, 爲堂叔之支子, 而無承祀之重, 則鎭東之子, 固無往後之義。大明律及國典, 不許捨近取遠, 而兩家父同命立之實, 三百年金石之典故, 朝家, 雖或有特命, 生家不許, 則一一還罷者, 所以永杜勒奪之弊故也。考法典遵故事入啓, 罷養爻周立案云。蓋此事, 初旣特批所許, 故成命之下, 不敢自斷, 至煩筵稟, 承命置之之後, 兩家又有此呈單之擧。勿論彼此是非, 兩家父旣同請罷, 則揆以法例, 不必勒令繼後, 似當依情願許施, 而前後處分, 俱出特敎, 臣曹有難擅便, 上裁, 何如? 傳曰, 置之。 -
頹落한 弘化門三軍堡近處의 宮墻三間에 대한 守直을 여쭙는 兵曹의 草記
○ 又以兵曹言啓曰, 卽接北所衛將牒報, 則弘化門三軍堡近處, 宮墻三間許, 因雨頹落云。令紫門監, 爲先把子圍排, 急速修築, 而集春營入直砲手二十名, 依例除出, 限修築間守直之意, 敢啓。傳曰, 知道。 -
晝講과 相値하므로 武臣賓廳講書人員의 落點單子를 할 수 없다는 兵曹의 草記
○ 又以兵曹言啓曰, 今七月二十一日, 武臣賓廳講書人員, 落點單子, 纔已啓下, 而晝講相値, 不得爲之之意, 敢啓。傳曰, 知道。 -
玉果前縣監 宋龜明 등을 拿來하게 할 것을 청하는 義禁府의 草記
○ 又以義禁府言啓曰, 玉果前縣監宋龜明, 一新縣監權瑊, 綾州牧使金東鼎, 長水前縣監李基宗, 寶城前郡守呂攀, 査覈啓本, 旣已啓下, 右人等, 更爲拿囚後稟處, 而權瑊·金東鼎·李基宗·呂攀, 今方待命, 卽爲拿囚。宋龜明, 時在京畿仁川地云, 依例發遣府羅將, 拿來, 何如? 傳曰, 允。 - ○ 趙明履, 以刑曹言啓曰, 尊崇都監, 設局於本曹, 本曹移徙於典醫監矣。都監今已竣事, 還移本曹之意, 敢啓。傳曰,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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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大王加上諡號 및 大王大妃殿加上尊號 大殿上尊號 中宮殿上尊號의 盛禮가 지나 國朝御牒과 璿源譜略을 修正할 때에 設廳修正하는 전례가 있으니 이번에는 어떻게 할지 여쭙는 宗簿寺의 草記
○ 朴弼均, 以宗簿寺官員, 以提調意啓曰, 今此孝宗大王, 加上諡號, 及大王大妃殿, 加上尊號, 大殿上尊號, 中宮殿上尊號, 盛禮已過。國朝御牒, 與璿源譜略, 卽當修正, 而取考前後謄錄, 則多有自本寺擧行之時, 或有設廳修正之例。今番則何以爲之? 敢稟。傳曰, 自本寺擧行, 今番跋文, 亦安徐。 -
금년 冬至使가 貿易할 唐材의 數를 別單으로 書入한다는 內醫院의 草記
○ 又以內醫院官員, 以都提調提調意啓曰, 今年冬至使行, 貿易唐材中, 元數有不緊而有裕者, 有緊要而不足者, 亦有不當減而全減者。更爲參酌加減, 依前例別單書入之意, 敢啓。傳曰, 知道。 -
領府事 李宜顯의 箚子
○ 領府事李宜顯箚曰, 伏以, 昨日聖上, 勉膺顯號, 又進大稱於東朝, 謙德旣彰, 聖孝益光, 率土歡忭, 蹈舞惟均。況如賤臣者, 歷事三朝, 衷悃冞激, 其所慶祝, 夫豈有涯量哉? 臣於向者一旬之內, 再遘暑癨, 上吐下泄, 眞元大脫, 三夏涔涔, 不分人鬼, 而當此曠古之盛典, 不敢偃伏私次, 力疾强起, 僅僅扶入闕中, 將欲就班, 忽覺膈間疼痛, 漸見刺剟難忍, 遂至倒仆叫呼, 倉卒蒼黃, 無醫藥可以救急, 終日苦呻, 少無止息之時。竟未果出參班末, 旣莫能躬覩熙縟之禮, 亦無由得伸嵩呼之忱。夙擬徒成虛負, 私心悚恨, 固不暇言, 而揆以邦憲, 罪實難逃。玆敢略暴危悰, 仰請譴何, 伏乞聖明, 亟命有司, 治臣辜犯, 以厲群工, 不勝幸甚。取進止。答曰, 省箚具悉卿懇。予心悉諭於問候之批, 而反顧其心, 冞切恧焉。以疾未參, 其何所傷? 卿其安心勿辭, 亦勿引咎, 其須善攝焉。仍傳曰, 遣史官傳諭。 -
判府事 徐命均의 箚子
○ 判府事徐命均箚曰, 伏以臣, 病勢阽危, 獨阻賀班, 瞻望殿陛, 倍切觖鬱。日者伏蒙聖上, 特軫賤疾, 命近侍而宣聖諭, 使之因留調理, 繼而溫批又降, 恩旨申申。臣負釁疊積, 誅罰猶輕, 寵渥愈隆, 異數斯極, 臣誠感激惶隕, 不自覺涕淚之被面也。臣立朝事君, 本末無素, 妄率一語, 不能見諒於君父之前, 蹙伏兢惕, 不敢一日自安, 伏聞向日筵中, 有以臣爲言者。臣之拙訥蹇鈍之實, 抑已聖明之下鑑, 而獨其本情實狀, 終未蒙天日之盡燭, 則其罪名, 猶在罔赦。雖聖朝寬大, 不加顯戮, 假之以恩禮, 臣何敢偃伏城內, 自同平人哉? 不得不强舁病軀, 還尋鄕路, 蔑禮辜恩之罪, 尤無所逃。伏乞聖明, 察臣情犯, 夬降威命, 不勝萬幸。臣無任云云。答曰, 省箚具悉卿懇。往批旣諭, 卿何過乎? 郊外治療, 豈比于京? 予則不介于卿, 而卿豈自阻乎? 卿須體此慇懃之意, 安心勿辭, 亦勿引咎, 其卽入城焉。仍傳曰, 遣史官傳諭。傳于朴弼均曰, 徐判府事處, 此批答, 開門後, 使在外史官, 隨往傳諭。 - ○ 行刑曹判書尹淳疏。伏以三殿, 顯號尊隆, 縟禮告成, 邦慶無疆, 動息咸聳。臣以溝壑廢物, 望絶當世, 而生逢莫大之盛擧, 不敢退偃自在, 扶曳孱軀, 進參於昨日咸簉之末, 瞻龍光於隔年違覲之餘, 欣幸交懷, 雖卽日歸死, 而無餘恨矣。然而臣之情地, 一近軒陛, 猶涉冒沒, 晷刻遲回, 有愧塗人, 玆從賀班, 退出郭外, 回瞻宸極, 忱誠耿結。蓋其私義之不可留, 不待臣索言, 而聖明, 亦庶幾垂諒矣。且臣子婦葬期迫近, 國典之外, 雖不得例乞恩暇, 而臣以主喪之人, 情理不忍不臨視, 短疏告歸, 方首鄕路。伏乞聖慈, 勘臣擅行之罪, 以警群工。臣於治疏將上之際, 伏聞昨夜, 有秋曹除命。臣誠驚愕疑懼, 莫省其所以也。噫, 官職去就, 無復可論於臣身, 詞訟劇務, 不宜暫曠於時日。乞賜鐫削, 仍命刊名官籍, 俾得守分畢命於草莽, 公私不勝大幸。臣無任云云。答曰, 省疏具悉。頃者之批, 旣諭, 卿何撕捱? 欲復尋鄕, 其過矣, 其過矣。卿勿過辭, 事我初政。其辭本職, 尤爲過矣。秋曹劇務, 亦豈曠焉? 卽速行公。仍傳曰, 秋判批下, 卽爲牌招察任。
- ○ 副司直吳光運疏曰, 伏以慶禮順成, 萬姓懽抃, 而如臣草土餘喘, 亦齒人類, 密邇陪衛, 瞻望耿光。臣雖明日退塡丘壑, 無所恨矣。第伏念臣不孝不忠, 天地間一罪人也。環顧身世, 忽忽忘生, 而十年決退之義, 不可中變, 千載知遇之恩, 不可終負。區區愚忠, 只在於上以不用爲用, 臣以不報爲報, 而天高地厚, 非臣譾劣, 所可髣髴其涓埃, 惟有食息耿耿, 以至結草而已。古人有臨退而進言者, 此亦爲區區報效之一端, 而且伏念殿下, 赫然一初, 朝野改觀。王亦今日, 霸亦今日, 治亦今日, 亂亦今日, 萬一於此而有所失着, 則無以答皇天之眷顧, 而副黎庶之喁望矣。臣愚死罪, 或恐殿下之所操者, 尙未得其要領。臣若以出位爲嫌, 噤默而退, 是臣負殿下之恩遇也。臣請以轖結胸臆者, 爲殿下瀝血而陳之。臣於五月二十五日, 伏聞殿下, 有非常之擧, 撫躬自悼, 曰罪釁如臣, 當死不死, 忍見堯·舜之吾君, 作此無前之過擧也。旋聞天日開霽, 賀儀載設, 一縷危喘, 亦欲求食自活, 復見德化之盛也。環東土數千里含生之倫, 有若無身而有身, 無家而有家, 其爲臣民之慶, 誠千古所罕有也。然慶者非但爲群下設也。自殿下言之, 則殿下, 自爲而自收之, 何慶之爲也? 後世之人, 必有未曉, 而竊議者。臣請明言於今日, 以曉後世可乎? 方殿下有非常之敎, 人皆謂殿下之過擧, 而臣則曰非殿下之過, 而乃群下之罪也。逮臣民有莫大之慶, 人皆謂殿下之幡改, 而臣則曰非殿下之改, 而乃群下之化也。初因群下之罪, 而轉成殿下之過擧, 終因群下之化, 而遂致殿下之幡改。然則當日之慶, 謂群下自賀其從化, 則猶之可也, 謂殿下自慶其幡改, 則不可也。雖然何必如此說也? 殿下則以群下之從吾化爲慶, 群下則以殿下之許其化爲賀, 不亦可乎? 今日群下, 果能因此而改心易慮, 精白奉公, 則殿下非常之過擧, 未必不爲後世之美譚, 而苟或不然, 口化而心不化, 面從而身不從, 使殿下擧措, 貽笑千古而已, 則群下之罪, 固不可一刻容息於覆載之間, 而天下後世, 其將謂殿下何如也? 噫, 伊日之事, 亶出殿下之苦心, 皇天鑑之矣, 祖宗聽之矣。今日群臣, 雖欲欺, 其誰欺乎? 同是世臣, 同秉天彝, 有君至此, 豈忍負之? 然如臣愚騃, 不無過憂, 閉閤, 前後諸臣, 猶夫其人也, 却膳, 前後諸臣, 猶夫其人也。今日之擧, 雖曰忒重於前日, 而玩雷霆爲常事, 視霜雪以恬然, 群臣百僚之習, 安知其今不異於前耶? 閉閤, 往牒所未有, 則閉閤之後, 豈曰復有此擧, 而有却膳焉? 却膳, 今世所創見, 則却膳之後, 豈曰復有此擧, 而有前春今夏之擧焉? 此後事, 臣不敢保焉。閉閤之時, 主威降七八級矣, 却膳之日, 王綱落千百丈矣。及至今夏, 主威王綱, 無復餘地, 而殿下過擧, 亦到百尺竿頭, 臣安得不痛哭流涕, 寧欲溘然無知而不可得也? 帝王之於群下也, 或以德敎而化之, 或以威刑而齊之, 自有載籍以來, 未聞有以自作過擧, 而導齊群下者也。殿下以堂堂聖哲之資, 處乎皇極之尊, 德刑中自有田地, 何苦捨此而爲彼駭眼之過擧乎? 噫, 盈天地之間者理也。理到之言, 無人不感, 理勝之事, 無物不順。頑嚚蠢愚, 於敵尙服, 況人主乎? 殿下導群下者, 一循天理, 則沛然行其所無事, 而必無如是之勞攘矣。臣適得今年正月十一日筵敎, 奉讀至下段, 不覺崩骨痛心, 嗚咽而氣塞矣。噫, 景廟無嗣, 宗鬯靡歸, 三朝付托, 惟殿下一身, 則雖在潛邸之時, 民無異望, 國無異辭, 不待建策之日, 而固是天定之貳極也。凡有血氣, 孰不以殿下爲戴哉? 若無戴殿下之心者, 是梟獍也。四皓延頸太子, 豈可以此而謂之貳心於高帝, 都人皆稱少年天子, 豈可以此而謂之貳心於眞宗? 喜之·龍澤輩之罪, 不在於戴我貳極, 而在於亂我國家, 則豈可以其外托之辭, 而或撓天網乎? 然當時王討, 只行於喜·龍輩, 而不行於凶招罔極之虎賊, 主要權者, 烏得辭其罪乎? 鞫事嚴祕, 有非疎逖臣民, 所可聞知, 若使聞知, 世豈無一介義士, 唱義而請討者乎? 然忠志之臣, 確論之士, 雖痛失刑於彼, 而不弛嚴防於此者, 誠得天理之正也。噫, 天至高也, 日至明也。人雖有善惡, 而同在天日之下, 今有蹻跖, 號於世曰, 我戴天也, 我仰日也, 此固積陰中一陽也。然不可以一段戴仰之良心, 而貰其負犯也。又豈以蹻跖戴仰之故, 而有累於天日哉? 喜·龍輩飮啖而平人亦飮啖, 喜·龍輩着衣而平人亦着衣, 至於戴我儲君, 謂之臣與喜·龍輩, 大同, 可也。然平人啖着, 出於天理, 而喜·龍輩之啖着, 必有喪其天者, 平人之愛戴, 出於誠心, 而喜·龍輩之自謂愛戴, 必有非其誠者。若以其一國臣民所同戴之天, 而有若喜·龍輩之獨戴, 則不可使聞於一國臣民, 而傳示於天下後世也。伏況筵敎結辭一句, 有非臣子所敢聞者。殿下雖出於鎭壓彼此, 使不得語犯此境, 而其爲失言則大矣。入侍諸臣, 所當驚惶痛迫, 立地收還, 而無一人出於此者, 是何其夢然, 而相臣之至欲添入記注, 抑又何也? 噫, 相臣, 亦豈誠薄於殿下而然哉? 不過心在於遏絶他論, 而見不到於大處, 又不能追後省悟。若見臣疏, 則相臣, 亦必惺然, 而同臣之請矣。五月二十五日筵敎之非常者, 後因群下之懇, 率皆收還, 此固大幸, 而獨於正月十一日下敎末段一句, 尙未有收還之擧, 臣不勝其抑鬱也。臣以受知罔極之臣, 當此千古義理之大關, 不得不冒死而言之。然言之止此, 終無以打破頭腦, 昭揭百代, 臣請泝源探本而痛陳焉。臣撫念世道, 中夜無寐, 嘗竊謂禍亂之作, 不作於作之日, 必有所由起, 而物固有相克而相生者, 若論五十年禍亂之源, 當以黯·宗道爲罪首。苟無黯·宗道之變, 則喜·龍輩何以輾轉背馳, 而爲亂於景廟乎? 苟非喜·龍輩之凶, 則鏡·夢輩何以夤緣得權, 而爲逆於殿下乎? 故爲亂於景廟者, 臣不曰喜·龍輩而曰黯輩也, 爲逆於殿下者, 臣不曰鏡·夢輩而曰喜·龍輩也。欲治鏡輩, 則先治喜·龍輩, 欲治喜·龍輩, 則先治宗道輩者, 乃天理王綱之得其正者。如曰驚心於鏡·夢而末減喜·龍, 憤惋於喜·龍而緩治黯·宗道者, 非理之正也。天下之惡, 一也。不忠於仁顯, 而忠於景廟者, 無是理也。不忠於景廟, 而忠於殿下者, 無是理也。摯哉。諸葛亮之言曰, 追先帝之殊遇, 欲報之於陛下。其感發於君臣父子之間者, 庶幾乎人倫之至也。臣讀書至此, 未嘗不三復而流涕也。如臣者, 受殿下之知遇, 而欲追報於先王者也。臣於戊申之變, 悲憤不自勝, 直欲追剮鏡賊而臠食之。其視不忠於仁顯·景廟者, 亦豈遽下於此賊乎? 如曰事在先朝, 而有間於圖報當宁之意, 則他日無面目見諸葛亮於地下也。臣嘗得胡文定一句語, 一生諷誦不已。其言曰, 忠孝至行也。有所利而爲之則外行雖美, 內心則惡。臣竊觀彼此黨人所爭, 大抵出於利心, 毋論其忠與不忠, 皆惡也。此臣所以不欲汚口於黨人者也。臣之此論, 自信甚篤, 自謂質諸神明而無疑, 百世以俟君子而不易也。噫, 天下之綱, 莫大於君臣, 天下之變, 莫大於亂逆, 天下之法, 莫重於治逆。人之千過百愆, 皆責之於已然, 而惟君臣大倫常, 則必從其一念初起處討之曰無將, 其杜亂源而塞禍竇者, 不亦嚴乎? 非逆而謂逆者, 律以反坐, 乃所以嚴於逆也。故逆字入耳, 人皆骨靑, 天綱截嚴, 禍亂自消。獨异夫近年以來, 甲者, 目乙曰逆, 乙者, 指甲曰逆, 逆之爲說, 便成茶飯, 如是而國不亡者, 未之有也。齊尙功利, 周公, 猶謂其後世, 必有簒臣。況以逆字, 爲黨論戲玩之具者乎? 臣每念及此, 繞壁彷徨, 豈殿下獨未之慮耶? 夫是非者, 在於人心, 秉彝之天, 本非移易增損之物, 而又非朝廷之所可定也。故正人君子, 放他是非二字, 使之自在於天地之間, 付之公共之口, 而不必取決於朝廷焉。其欲取決於朝廷者, 皆角勝得失之人也。甲者之是非伸, 則甲者榮達之門通, 乙者之是非屈, 則乙者進取之途塞。故率皆汲汲皇皇, 如抱牒於訟庭者, 勿論是非之如何, 而大抵俱出於利心也。曷嘗有得於是非之眞者乎? 蓋自漢唐以來, 公議之在朝廷者罕矣。當世朝廷之所是者, 後世隨而是之乎? 朝廷之所非者, 後世從而非之乎? 彼嚚爭於冥冥之中者, 未必不知後世之難欺, 而俗人之腹, 常以爲東國通鑑誰見之者, 百世之後, 誰知有吾? 吾但快吾之目前, 而利於吾身而已。人主則不然, 公議在朝廷, 則其世榮懷, 而其君享後世之令名, 公議不在朝廷, 則其世杌捏, 而其君受後世之譏議, 此是誰家事, 而一付臣下之弄倒耶? 然則正人君子之心, 雖未嘗以是非, 取決於朝廷, 而亦未嘗不願朝廷是非之得正也。此其愛君憂國之誠, 豈可與貨是非於得失之場者, 同日道哉? 臣於未經世變之時, 意謂是非淑慝, 如黑白易別, 及出而觀於世, 則紛然殽亂, 終不可以一邊爲純然白, 以一邊爲純然黑, 有如同床醉夢, 互有醒時, 風水圖局, 移步卽異。一人之身, 而或有昨日是, 今日非者, 一人之言, 而或有前截非, 後截是者。或有事則是而心不正者, 或有跡則非而情可恕者。彼其各循其私, 各務其勝, 或籍昨日之是, 而護今日之非, 或因前截之非, 而揜後截之是, 心事漫漶, 情跡眩亂, 苟非公聽竝觀心無適莫者, 安能定今世之是非乎? 臣於前後筵奏疏封, 只論是非大本, 而未嘗逐事論列者, 恐犯一種公案, 與抱牒者同歸。又竊以爲李膺·范滂之忠, 伸於中平, 而無救於漢亡, 魏忠賢·崔呈秀之逆, 定於崇禎, 而靡補於明亡。若謂忠逆之定不定, 無所關於興亡, 則不可, 而又謂忠逆之定, 可及救於危亡, 則臣不信也。譬如人之疾病, 寒而以熱治則危, 熱而以寒治則危。寒熱者, 實是生死路頭, 而甲醫曰寒, 乙醫曰熱, 朝甲暮乙, 昨寒今熱, 投藥不一, 莫的所從, 及至傳經變証之後, 敗兆別生, 元氣奄奄, 則不有神丹妙劑, 不可以回甦, 曰寒曰熱, 已是過去之閑談, 而甲乙之醫, 猶且瞋目攘臂, 爭鬨不已, 雖使之辨明初証, 不失錙銖, 而徒亂病人之心事, 何益目前之危急乎? 然則其所謂危急之症者, 朋黨是也, 其所謂神妙之劑者, 君心是也。臣請先論其危証而後, 陳其妙劑可乎? 噫, 朋黨之禍, 其亦慘矣。漢之黨痼作, 而黃巾亂天下, 終之以董·曹。唐之牛·李裂, 而黃巢蕩城闕, 卒之以朱全忠。宋之熙豐·元祐, 互相一番, 而金虜穴中原。皇明之東林黨, 乍進乍退, 魏忠賢, 或逆或忠, 三案雲飜, 國是波蕩, 而高皇帝泰山盤石之基, 瞬息傾覆於流賊之手, 可勝痛哉。彼以一時之私意, 禍人萬世之宗祊, 及夫桑海貿遷, 沙劫茫茫而後, 恩怨得失, 始寤一夢, 人皆曰巴戟殺人, 而猶不能的知, 故誤喫而死者, 比比而有, 竊恐後之視今, 亦猶今之視昔也。粵我宣廟朝, 東西始分, 傾軋不已, 而壬辰之寇來, 龍灣一隅, 天步播越, 而至有朝紳今日後, 忍復更西東之句, 有識之士, 至今莊誦而於悒矣。仁祖改玉, 保合南西, 惟才是用, 而昏朝北黨, 餘毒未艾, 卒不免丙丁之難, 而懲創旣深, 朝著夤協[寅協]。大抵仁·孝·顯三朝, 論議息鬧, 風波不作, 而士大夫升平日久, 癢安喜事, 自顯廟末年, 駸駸乎爭端之復闖, 而其後數十年, 仇怨日深, 戈戟大作。幸賴聖神相繼, 宗社默祐, 不至如前代之禍亂, 而黨窮朋極, 以至今日, 如人沈痼之病, 到羸老而忒甚, 若恃壯年之枝梧, 而視爲尋常, 則不可救矣。我殿下, 有憂之, 必欲消融蕩平, 陶鑄時象, 防患於未然, 銷禍於未至, 殆皇天眷騭我東民, 錫殿下以不世之智勇, 使其淵衷睿思, 出於漢唐宋時君之所未見, 而不與前轍同歸也。然而天地之大, 猶有所憾, 日月之明, 時有所蔽, 乾斷不足, 聖志不固, 每察貴近之志趣, 而事或爲之低仰, 自入臣下之圈套, 而操或爲之游移, 不能建皇極以率, 而輒嘗屈皇極以從, 欲拯溺而反推助其波瀾, 欲敎射而屢改廢其彀率, 多般色目, 爛漫於筵席之敎, 則固已非王言之體, 而甚至於指筵臣而問色目, 臨鞫囚而詰黨名, 如是而能禁群下之爲黨乎? 夫以人主之尊, 威柄在手, 陶鎔在心, 何禁不行, 何敎不化? 欲王欲伯, 惟意所嚮。曩者蕩平之政, 權宜苟合, 不可以服人心, 然行之十年, 人皆爭入焉。其規模之偏正粹駁, 姑置勿論, 大抵世所謂蕩平一物事, 凝焉其間, 雖有不肯入者, 彼亦窺見殿下之欠定力爾。若知其金石難改, 則彼亦不日而從矣。人心不服, 而亦不敢不從, 況大公至正而服人心者乎? 大抵貳於蕩平者, 有二塗焉。黨人之攻蕩平者, 恐其天位天祿, 不復爲私物, 而已不得專其利也。有識之歉蕩平者, 以蕩平, 不能行蕩平之道也。苟能盡其道, 則誠國家之福也。愛莫助之, 何攻之有? 噫, 物極必反者, 天理也, 變極必通者, 人事也。以天理人事考之, 則汔亦可以破淫朋而歸正道矣。然破朋之術, 亦非一道, 驅乙而入於甲, 則乙固非矣, 捨乙之非而從甲之非, 何也? 束此而膠於彼, 則此固枉矣, 以彼之枉而易此之枉, 何也? 分而非也, 已强而不能成, 況合而愈强乎? 分而枉也, 已健而不可矯, 況合而愈健乎? 打成一團, 鍊成一氣, 擧一世而雷同匿非, 使人主, 不得聞臣子之過者, 其弊又非分朋相軋之可比也。臣雖盡心王室, 亦不欲輕犯世禍, 指甲則甲者弩眼, 斥乙則乙者奮拳。臣請姑舍是, 而取過去易言之事以諭之。己巳黨人之時, 不惟異己者, 不得參錯於周行, 雖自中淸濁之不協者, 亦皆滾作一片, 惟當路者喉氣是仰, 六年之內, 絶無官師相規之言。若使此輩, 長享富貴, 不有更張之擧, 則一邊之人, 能餘噍類而宗社之禍, 將至何境? 故人臣之網打異論, 獨專權柄, 不惟不利於國家, 於其身家, 亦非吉祥善事也。爲今之計, 必須洗濯甲乙之非, 矯揉彼此之枉, 一齊會歸於皇極之至正然後, 方可以弭朋比之禍, 享和平之福矣。麗太祖身起匹夫, 猶能統合三韓, 彼諸黨雖强, 不過殿下之臣子耳。以堂堂君父之尊, 而不能統合諸黨, 殿下事業, 不亦有愧於麗祖耶? 然臣之此言, 大較論君上有御下之權耳, 非欲使君上, 恃其威權, 而以力服人也。心悅誠服, 如七十子之服孔子者, 愈久而愈服, 以力服人者, 雖使服從於一時, 而彼至愚而神, 至弱而强者, 終有鬱拂不平之情, 而不耐久遠。要之大公至正, 人心悅服之外, 元無可安國家之策矣。嗚呼, 殿下, 堯·舜之資也。使群臣佐下風者, 至公血誠, 以道事君, 使殿下治著實效, 丕應徯志, 則殿下之心, 自爾喜悅, 益加進步, 豈有倦勤之念, 遽生春秋未衰之前乎? 蓋其規模設施, 率不過遮飾皮面, 人各濟其私, 使殿下大有爲之志, 日消月鑠於捕風鏤氷之中, 遂以爲群下之佐我也, 止於如此, 吾何必苦心勵精, 以爲無益之勞哉? 遂自數年以來, 殿下之發於辭令者, 無復大有爲之望矣。頃因非常之擧, 復有淬勵之敎, 此亦不幸之幸, 而安知不旋發旋沮, 復如前日之爲耶? 嗚呼, 此皆臣下之罪也。殿下, 誠爲堯·舜, 則必有皐·益者出, 誠爲湯·高, 則必有伊·傅者出, 有其君而無其臣者, 臣未之見也。殿下之心, 必以爲如是牽補, 亦足以支過, 而大抵天下之勢, 不治則亂, 不安則危, 中間無駐足之地。所貴乎堯·舜者, 以其不怠也。若使堯·舜而怠忽, 則唐·虞之亂亡, 亦未可知也, 況下於堯·舜乎? 漢唐以來, 人主之有始無終, 以治入亂者何限? 殿下, 聰明稽古, 不待臣言, 而可以一一鏡考, 可不懼哉? 前世致治之主, 率皆盡一代之賢才, 布列朝廷, 雖其中主以下, 亦必有一二哲輔, 以維持敗局。唐德宗, 有李泌·陸贄以勘亂, 宋高宗, 有李綱·趙鼎以濟否。無此則亡矣。嗚呼, 聖哲在上, 千一其期, 而無人之歎, 未有甚於今日, 脫有緩急, 其將疇倚? 詩不云乎? 濟濟多士, 文王以寧。又曰凡周之士, 不顯亦世。我祖宗菁莪棫樸之化, 養育三百年之久, 而不能受用於今日者, 豈非百年黨習, 壞了多少人才而然歟? 惟我宣祖大王則哲之明, 迥出前古, 新服之初, 倚任元輔, 李浚慶, 以爲柱石, 又禮遇先正臣李滉, 雖不能致之位著, 而其風聲, 足以聳動一世, 中年, 委任先正臣李珥, 方虛己而聽, 不幸未究用而珥卒, 則又大用文忠公柳成龍, 是皆國朝偉人也。嗚呼皇天, 不欲平治我國家, 北相誤世, 成龍斂手, 以及壬辰, 而瓦解土崩, 尙賴成龍, 與李元翼·李恒福·李德馨諸名臣, 竭忠於板蕩之秋, 效力於危亂之際, 得以斡旋乾坤, 復奠宗社。臣未知殿下之臣, 能如成龍·元翼者, 有幾人哉? 如天之福萬年升平則已, 設有事, 則以今日之人才而能辦者, 臣未敢信也。才者, 蘊於內者也, 遇險而始著, 誠者, 發於外者也, 體物而難揜。無其誠則有才, 而與無才同。今日廷臣之才, 雖不可一一秤星於平時, 而其誠心體國者, 果何人歟? 噫, 彼丈夫也, 我丈夫也。天之降才, 元無古今之殊, 今世之人, 但患不誠耳, 非才不足也。今人誠能移護黨之誠, 而護公家, 移徇私之計, 而徇國事, 則是亦古名臣已矣。方其護黨徇私之時, 明過離婁, 勇邁賁·育, 而及其謀國, 則何其昏且弱耶? 是不過不誠之罪也。擧斯心加諸彼, 則可以誠矣, 可以明矣, 可以勇矣。克備三德, 何必借元凱·十亂於前代耶? 臣嘗私論於屋下曰, 自有朋類以來, 元凱·十亂尙矣。抑其次, 希文朋, 八九分拯濟, 一二分好名。其次東漢朋, 七八分忠義, 二三分血氣。其次元祐朋, 溫公九分人外, 其餘諸人, 六七分公道, 三四分朋私。其次東林朋, 六分士論, 四分黨論。君子於元凱·十亂, 無間然矣, 希文許之, 東漢·元祐惜之, 東林憫之, 然皆君子所右也, 牛·李黨以下, 坑塹視也。今之黨人, 又出牛·李之下, 欲求元凱·十亂於此臼中, 其可得乎? 嗚呼, 白茅黃葦, 千里一色, 登岸壁立者, 何處得來? 待文以興者, 凡民皆然, 要在殿下之陶鎔而風勵之爾。程子曰, 天下治, 則小人多化爲君子, 而君子多於小人, 天下亂, 則君子多化爲小人, 而小人多於君子。此言在上者, 有以化之耳。噫, 人君致治之道, 都不出於收合人才, 辨別臧否, 徒知收合而不知辨別, 則亦終歸於亂爾。前代覆轍, 率由於邪正不辨, 而邪正之難辨, 彼此轉甚。呂氏曰, 漢唐之小人, 易如[知], 宋朝之小人, 難見。宋朝之目爲小人者, 自王欽若·丁謂始, 而欽若則請蠲負釋囚, 丁謂則請罷兵撫蠻寇, 與君子之持論何異? 惜其患得患失, 妬賢嫉能, 終陷陰邪之域矣。蓋外面之名論, 易假, 而中心之利慾, 難掩, 後世辨奸之道, 當以得失二字, 爲要樞矣。目今黨論, 汩董, 雖不可截然以一黨爲正, 以一黨爲邪, 而言議之間, 亦豈無得失之可以取舍, 行己之際, 亦豈無臧否之可以擧措? 黨人衆矣, 未必人人而皆否, 否者雖衆, 亦豈無分數之深淺? 大抵鑽進而靡不用極, 患得而無所不到者, 此其尤甚者也。且君子則人之有技, 若己有之, 小人則人之有善, 媢嫉而惡之, 君子則推恕理中, 惟恐傷人, 小人則捃摭情外, 惟恐不傷。君子則特立如松竹, 小人則締結如藤蘿, 君子不勝則奉身以退, 樂道無悶, 小人不勝則交結搆扇, 千歧萬轍, 必勝而已。此其端緖甚衆, 而一言以蔽之曰, 得失而已。君子, 意不在於得, 而其得之也, 惟恐人之不同其利也, 小人, 意必在於得, 而其得之也, 惟恐人之或分其利也。所謂君子者, 雖未盡君子之分數, 而近於君子則爲善邊, 所謂小人者, 雖未盡小人之分數, 而近於小人則爲惡邊。以此求之, 則其於堯鑑舜衡, 未必無補也。殿下, 苟能心簡才誠之臣, 與共國, 而其人, 又各一心蒐訪, 以盡一代之才誠, 共理天職, 則國庶幾也。苟取其相時趨附, 易於驅使者, 以飾蕩平之名, 又時以一飽之官, 德色窮餓之類, 以博取感頌之聲而曰, 吾之公道足矣云爾, 則是何益於國家? 而殿下之上告宗廟, 一洗前轍者, 其意豈亶使然哉? 然則今日臣工, 將不免爲宗廟之罪人也。噫, 殿下之所須者, 莫急於人才, 而黨習壞之, 殿下之可辨者, 莫先於臧否, 而黨論眩之。此黨不破, 則百千萬般, 都無着手處, 而破朋黨之本, 豈不在於殿下之一心乎? 大抵學問之道, 先察其病痛所在然後, 方可以下工夫。所謂病痛者, 或作於忽乍暴發之頃, 是無根柢者也, 雖大而易改, 或出於閉藏膠滯之中, 是有根柢者也, 雖微而難改。竊瞯殿下, 於凡百施爲, 皆有吝縮底意思, 故其做好處, 旣不能痛快下手, 其差失處, 亦不至大段發作。堯·舜之無過可改, 湯·武之改過不吝, 固不可望, 而下比漢唐英毅之主, 氣象亦自不侔, 故其過雖似微細, 其根實是深固。此其人欲, 日滋而月長, 天理, 潛消而暗鑠, 淸明剛健之體, 不可得以復見, 而作於內發於外者, 遂爲年來非常罕有之過擧。當其時, 群臣百僚, 無不喪魄褫魂, 屛氣纍息, 不敢出一言違覆, 而曾未幾何, 群下之縱心解體, 猶夫前日, 殿下之吝縮閉藏, 猶夫前日, 其間許多發作, 都無着落耳。大抵君道, 太柔則威卑, 太剛則道亢, 自古國家之受病, 要不出於兩塗, 而今日則實兼此二病, 以其綱領言之, 則謂之主威日卑, 可也, 以其節目言之, 則謂之君道日亢, 可也。殿下, 亦知氣質之病, 或失之柔, 故亦嘗有意於剛克, 而遺其本而求諸末, 捨其大而先於小, 故剛柔之用, 俱失其所, 柔於所當剛, 剛於所當柔, 又生一病, 如此可勝惜哉? 殿下不得於心, 而暴其氣, 不及諸理, 而用其智, 揠之則爲宋人之助苗長矣, 鑿之則非大禹之順水性矣。殿下, 試於夜氣淸明之時, 穆然深思, 則必自知其病根, 而其所謂病根者, 不過曰私而已。欲袪私者, 不過精察於天理人慾之辨, 辨理欲者, 不過致愼於無意有意之別。殿下, 試點檢於日用之間, 其果廓然如天之無意者, 果幾事耶? 有意之熟, 而入於機關, 機關之熟, 而去天理日遠, 嗚呼殿下, 曷嘗不以堯·舜自期耶? 胡爲而自卑至此耶? 臣於戊申筵中, 獻弘毅二字, 己酉之疏, 獻誠字, 其後封章, 輒申前說, 于今十有三載, 今豈於前日常談之外, 更有別法耶? 惟在殿下之實下工夫耳。噫, 如臣陳腐之說, 豈敢望殿下, 記有於經歲之後, 而古聖賢論誠文字, 殆無餘蘊, 以殿下之聰明典學, 知之不啻詳矣。臣豈敢以殿下之所已知者, 復煩聰聽, 有若應文備數之爲者哉? 然臣竊伏念誠之爲道, 不過曰天人而已。天人之辨, 又有三件, 誠者, 天也, 誠之者, 人也, 此人也, 人而合於天者也, 是亦天也。無爲而爲之者, 天也, 有爲而爲之者, 人也, 此人也, 天人兩夾界處, 血戰未分之地也。誠者, 天理也, 不誠者, 人慾也, 此人也, 日汚日下, 而與天相背者也。臣愚死罪, 竊以爲殿下思誠工夫, 不上不下, 正在天人之界, 如劉·項相持成皐間, 彼進則此退, 此進則彼退。大抵天理之勝, 少, 人慾之勝, 多, 不知何日何時, 快收垓下之功耶? 劉安世匹士也, 行之一年, 而一誠字, 撲不破, 言行一致, 表裏相應, 遇事坦然, 常有餘裕。今殿下, 典學幾年, 成不得一誠字耶? 劉·項勝負之不決, 兵力弱也, 天人進退之不決, 氣質弱也。此臣所以冒貢弘毅二字, 要作誠字之基址也。且竊伏念今日急務, 無過於訓儲, 而訓儲之要, 無過於身敎也。殿下, 春秋富盛之時, 雍容祥和, 堯·舜氣象, 則春宮, 未及薰襲, 而所見者, 近來迫急失平之擧爾。臣愚死罪, 敢以閭巷間所見論之。大抵人家子弟之多誤者, 或因賢父兄之有病痛。賢父兄者, 人之所崇信也。子弟之爲法者, 竝與病痛而法之。臣恐殿下, 聲氣之間, 有失精一之傳也。臣於丁巳秋, 隨諸臣後, 入侍便殿, 獲瞻我東宮邸下, 英明莊重, 有首出庶物之表。其後伏聞睿智日長, 令聞日彰, 加以學問, 眞堯·舜之資也。殿下自期堯·舜之念, 雖或倦怠, 而獨不以堯·舜, 望東宮耶? 春宮之爲舜, 只在殿下之爲堯, 殿下雖欲倦怠, 其可得乎? 噫, 殿下化源, 失其平則黨論不可破也, 黨論不破則國事不可爲也。田舍翁, 有十萬貲産, 尙欲爲子孫經遠之圖。今殿下, 欲以黨論劇場, 貽我東宮, 何殿下不思之甚也? 自古天下國家之危亡, 未嘗不由於權柄之偏重, 而權之所在者非一, 或歸於巨室, 或歸於戚里, 或歸於閹寺, 明智之君, 察其微而預爲之所。譬如駄馬載舟者, 察其左右之勢, 左偏重則減其左, 右偏重則減其右, 均齊稱量, 無所偏倚然後, 可免顚蹶臭載之患矣。漢宣帝英明剛果, 獨運於上, 而不覺在手之權柄, 潛歸於僕隷之恭顯, 微之不可忽也如是。夫我朝立制, 光明正大, 灑掃之徒, 莫之或干。向者逆儉, 一時跳踉, 而先王明斷, 旋卽誅鋤, 虹銷彗滅, 夫豈復有此慮, 而懲前毖後, 亦不可不加意也。然此不過閑思漫慮也。試以目前之急, 言之, 要不出於朋黨。噫, 千斤之重, 加銖兩而移。今日黨勢亦太重矣。一有所加, 則雖有有爲之君, 亦不能措手矣, 可不懼哉? 詩曰, 貽厥孫謨, 以燕翼子。惟殿下, 念哉。且臣有耿耿於中者, 安敢自隱於君父之前哉? 我殿下, 孝友至行, 百代有同聲之讚, 勘亂晟烈, 七世有觀德之廟。勳·華鴻名, 自垂無窮, 何藉於廷臣之揄揚而譁囂於殿陛之間乎? 使殿下, 有一毫誇張之念, 則戊申以後, 宜卽擧行, 何必峻斥方生之議, 至於十有三年之久哉? 殿下之些兒無意, 惟臣知之也。臣以堯·舜, 望殿下, 而廷臣之奉殿下, 不過出於漢光武·唐憲宗·宋眞宗之事, 豈廷臣尊君之誠, 加勝於臣而然耶? 漢·唐·宋則豐豫之念, 由於上, 今日則敦迫之議起於下。噫, 不能堯·舜我殿下者, 天下後世, 必有歸其責者矣。殿下之勉回謙德, 雖由於仰體慈敎, 而大抵殿下, 過於慈諒, 每於群下之祈懇, 初雖峻拒, 而終不免曲從, 此亦殿下氣質之病也。如臣至愚, 望殿下甚高, 見一事與堯·舜不相似, 則寢息不安, 而又有所深恐者存焉。自謙而入於夸, 易, 旣豐而反於約, 難。倘殿下, 因此而滿假之念, 日長, 朝廷因此而頌美之風, 日甚, 則堯·舜姑無論, 國家之安危, 亦未可知也。皇明太祖高皇帝敎群臣曰, 常聞諷諫, 則使人惕然有警, 若頌美之辭, 使人聞之, 意怠而自恃之心生, 自恃者日驕, 自警者日强。摯哉言乎? 宋眞宗時, 天下升平, 而李沆日聞以災異, 惟恐人主之警惕或弛, 而驕心易生, 此眞忠臣也。孔子論一言而喪邦者曰, 惟其言而莫予違也。夫豈聖人而爲過當驚動之言耶? 伊尹之告后曰, 有言逆于汝心, 必求諸道, 有言遜于汝志, 必求諸匪道, 此誠聽言之要訣也。姚·宋之優劣, 決於太廟室壞之對, 崔·常之是非, 定於貓鼠同乳之對。其言之優劣是非, 只爭君心之遜逆。爲人上者, 奚取奚捨, 必有能辨之者矣。朱子之告君曰, 用伏節死義之士於平居無事之時, 則君心正於上, 風俗美於下, 足以逆折奸萌, 潛消禍本, 自然不至於伏節死義。夫道德君子, 圭角渾然, 宜若不屑於一節, 而每論此物事, 未嘗不贊歎激切, 視作國家之命脈者, 其意夫豈偶然哉? 臣於幼少時, 竊聞搢紳間風旨, 則其視名節樹立, 無異瑞物。蓋其國朝風敎如此, 三百年, 世道淸明, 亂賊不敢作, 伊誰之力也? 不意挽近以來, 習俗大變, 無不賤名節而貴權宜, 惡直截而喜軟熟, 一世靡然, 不可救藥, 良可歎也。噫, 己巳以後, 夫豈無欲割黯·宗道之人, 而終不能發口, 畏禍福也, 壬寅以後, 亦豈無欲鋤鏡·虎之人, 而終不能奮舌, 怵死生也。禍福死生, 亦非細事, 旣往則易言, 當時則難辨, 心口矛盾, 古今一轍。雖在風敎激仰之時, 尙且寥寥, 況於習俗旣頹之後, 誰復自立? 設使有大奸巨慝, 人莫敢爲國家言之, 恐非宗社之福也。臣安得不以激勵培養之道, 有望於殿下耶? 然黨論之於名節, 有苗莠朱紫之亂焉, 此不可不辨也。臣竊以謂近世人心, 但知有儕流, 而不知有君父者, 黨論之禍也, 而惟其傍伺相制, 有罪輒訐, 故百餘年來, 雖有竊弄權柄之心者, 終不能窟穴於朝廷者, 未必非分朋之力也。是非汩董, 趣向不明, 惟以爵祿爲準者, 蕩平之弊也, 而惟其調停牽合, 鋒銳銷鈍, 故十年以來, 雖有魚肉一邊之心者, 終不能大逞其手段者, 未必非名蕩之功也。倘殿下, 破黨論而崇名節, 盡蕩平之道, 而副蕩平之名, 則消其禍去其弊, 而獨收其功與力也, 豈不媺哉? 且伏念君臣父子一也。然有主義主恩之別焉。君之於臣也, 使之以禮, 大綱廓然, 其所以厲下之典, 不必責以許多小節, 臣之於君也, 事之以忠, 大義炳然, 其所以報上之道, 不必在於諸般曲禮。夫然後, 可以道義範俗, 弘毅鑄冶, 錯一世於曠蕩平明之域矣。不然而呴呴促促, 顔面相承, 君之待臣, 不過爲犬馬之愛, 臣之事君, 不過爲婦寺之忠, 則小忠難繼, 而大忠節, 以之掃地矣, 小恩易竭, 而大恩遇, 以之無終矣。願殿下, 亦留意焉。臣冥迷不靈, 便訣明時, 豈復有人世之念, 而不忍負聖主, 不忍負世道, 捨性命而言之, 自謂一字一血, 一句一淚, 要之, 殿下明天理立人極, 匡世道裕後昆而已。此只在殿下化源中, 默運而行之, 臣言之蒙施與否, 當驗於年月之久。至於正月十一日, 下敎末段改下之請, 事在卽境, 伏望命入政院日記, 親加改下, 千萬幸甚。嗚呼, 世道至險, 人心萬殊, 盡言到此, 其誰樂聞? 然使天下後世, 知今日有不欺心不欺君之臣, 則足矣。惟殿下, 留神澄省, 不以人廢言焉。嗚呼, 微臣決退之義, 雖不敢提論於年久之後, 而蓋嘗質言於君父之前, 于今十有餘年矣。言不可食, 心不可欺, 人臣進退之義, 有關世敎。古人有三十六而致仕者, 有四十而致仕者, 彼豈樂爲者哉? 雖其報國之誠, 血熱如烘, 而匹夫之諒, 不得不遂。如臣至愚, 雖不敢萬一古人, 而以其年則過其數遠矣。四十一而乞退, 五十二而冒進, 此其前後橫決, 果作何如人哉? 然臣非獲罪於君父, 亦非假容於山野, 惟當棲息郊甸, 取近城闕, 以時承聞聖候起居, 不至如遠外之闊絶, 以明臣身雖退, 臣心長懸於軒陛, 比臣區區之志也。伏乞憐其忠而許其愚, 將臣所叨宿衛緊任, 卽賜遞改, 仍飭銓曹, 勿復檢擬, 使臣得遂微尙, 不勝萬幸。臣無任云云。答曰, 省疏具悉。不顧越俎, 有懷無隱, 深庸感歎, 其中勉戒, 尤爲切實。噫, 予雖執弱, 非不上承懿訓, 豈撓攘乎其心? 噫, 予雖涼德, 豈可因此而自滿於心, 況其無其有, 本不關于心者乎? 雖然聖狂之判, 在於操捨, 每嘗惟此凜然于心, 可不猛省焉? 其他滿紙條列, 時象之弊, 其洞陳來脈之由, 快斥梟獍之心, 惟卿所陳也, 卽予素心也。心旣如此, 故十餘年苦心, 蓋此也。予不擯斥于卿, 卿何自阻于君? 其勿過辭, 其卽察職。
- ○ 二十一日辰時, 上御熙政堂, 晝講。入侍, 領事宋寅明, 同爲入侍時, 特進官朴纘新, 同知事申晩, 參贊官朴弼均, 侍講官洪啓裕, 檢討官洪象漢, 假注書吳彦儒, 記注官權瑞東, 記事官李弘稷, 武臣趙台相等, 以次進伏。戶房承旨韓師得, 禮房承旨趙明履, 因傳敎追後入侍。寅明, 移席而進曰, 霪雨冷濕, 行禮後, 聖體若何? 上曰, 一樣矣。寅明曰, 大王大妃殿氣候, 亦何如? 上曰, 近來差勝以過矣。寅明曰, 中宮殿氣候, 何如? 上曰, 一樣矣。寅明曰, 王世子氣候, 何如? 上曰, 安在矣。弼均曰, 武臣未及來待, 故不卽入侍矣。上曰, 追後入侍之意, 注書出去, 分付, 可也。彦儒承命出來, 趙台相, 已到閤外矣。仍與之同爲入侍。上讀前受音, 自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取繹, 止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啓裕, 讀自十二年春葬陳靈公, 止以林父主之也。上, 讀下新受音, 依啓裕所讀。上曰, 書其重之重字, 去聲乎? 象漢曰, 去聲也。上曰, 人得以誅之之說, 古書有之, 而無如楚子者矣。寅明曰, 亂臣賊子, 人得以誅之。而人得以誅之, 豈於人人爲之乎? 如光海之亂臣賊子, 人得以誅之矣。上曰, 四夷君長與凡民, 皆得以討之, 則民雖許之, 而蠻夷猾夏之弊, 則易致矣。胡氏雖有激而發, 然此等處, 爲其病痛矣。象漢曰, 莫嚴者討賊, 凡有亂逆, 必待天王·方伯·諸侯之興師, 而禁四夷而不敢討, 則亂臣賊子之桀黠者, 窺測天王之衰微, 諸侯之無力, 而視四夷若無, 公肆簒弑, 無所畏忌, 則亂逆無可討之日, 胡氏之意, 豈不明正乎? 外夷內夏, 是聖人之大經大法, 而四夷之許以討賊, 亦權中之經也。人得以誅之, 聖訓炳然。四夷雖是荒服, 討賊之義, 豈不得自比於凡民乎? 胡氏之論, 實出於明大倫存天理, 必討乃已之意也。奚特有激於時事而發也? 經, 旣稱楚子, 又稱入陳, 而不曰取陳, 聖人之末減憑陵之罪, 與其討賊之義者, 可見矣。聖敎, 過慮末流之弊, 臣未知其得當也。況世道衰降, 亂逆橫肆, 此等義理, 尤不可不講明也。上曰, 胡氏之意, 必欲無亂臣賊子之故耳。然以五胡亂華, 及皇朝李自成時事言之, 胡氏之言, 終似有弊矣。寅明曰, 儒臣所達, 必討乃已云者, 深得胡氏之本意耳。上曰, 中國存然後, 蠻夷亦可入矣。夷狄之有君, 不如諸夏之無云者, 其言果然否耶? 雖云夷狄, 而旣有其君, 豈不如諸夏無君耶? 寅明曰, 顧今天下昏瞀, 以今中土, 不可謂中夏之國也。啓裕曰, 荀林父, 爲上將致敗, 歸罪林父, 而此事則是矣。上曰, 此則似是矣。寅明曰, 其言, 外似忠厚, 而其於害國則大矣。此於末世, 爲害尤大。當此黨論之時, 尤爲甚焉, 凡於用人之時, 所當審也。上曰, 卿言是也。忠厚之道, 皆有其道, 而此事以外面看之, 則雖似忠厚, 見其所爲, 則可謂太甚矣。寅明曰, 近來臺閣寥寥, 竝與官師相規而無之, 誠可歎也。若使盡言, 則殆將無完人, 其亦有弊矣。象漢曰, 臺閣, 人主之耳目也。祖宗之設置優容, 意非偶然。大臣所達弊之一字, 未免失言矣。程子曰, 勤攻闕失, 以補衮職, 吾可能也, 訐揚士大夫隱微, 以沽直名, 吾不忍也。此言, 誠得諫官之中道矣。若使居臺閣者, 上攻君德闕失, 下以糾正官邪, 則豈不好矣, 而近來言路杜絶, 假托官師相規, 挾雜逞憾者, 往往有之, 而君德闕失, 無一人言者, 此正殿下自反處也。上曰, 所達好矣。象漢曰, 言路之塞, 由於義理之不明, 此宜殿下, 加勉處也。啓裕曰, 下番明理之言, 好矣。上曰, 各曰理, 各曰極, 理則一, 極則一, 何以明知其理與極乎? 儒臣, 雖以明義理言之, 其心則不然, 退守其己見, 奈何? 象漢曰, 義理元無二致, 自有一箇義理。殿下, 若能以眞箇義理, 立極于方寸之中, 凡諸臣隣之動稱義理者, 權度于眞箇義理之極, 明辨其是非曲直, 則孰敢售其假義理乎? 講學深而好惡公, 則義理不難明矣。上曰, 儒臣所達儘好, 當體念。寅明曰, 秋雨不霽, 傷農可慮矣。上曰, 祈晴祭, 分付該曹, 卽爲設行。出榻敎 寅明曰, 昨行盛禮, 今又晝講, 便是大有之極, 儆㑘[儆戒]之心, 不懈于中, 臣竊欽歎。上曰, 昨日行禮, 百官軍兵, 盡爲霑濕, 大禮不得備儀, 故不遑他事, 未及下敎, 而以予淺誠, 不能仰揣慈殿允從矣, 幸以允從。予以爲人子之心, 一番悅親, 所當爲者, 而至於予所受號, 自顧多慙。豈知予親受此號乎? 予初非爲謙讓, 而亦非出於欲自尊之意也。向日豐原事, 可謂感服矣。其事似細瑣, 而心則無他矣。頃者仰告慈殿曰, 今臣之受此號, 實非臣本意, 而人或有不能盡諒臣心者矣。向來追上, 豈獨由於淺誠而行之者耶? 諸臣, 皆知予心之或有放過, 而予豈受此數字號而自大乎? 行禮之餘, 身豈不勞, 而爲民之事, 不可少緩, 故今果出臨矣。雖尋常之時, 夜不解衣。群下雖欲使我, 恒懋匪懈, 而予心則本不懈怠矣。予夜有雨聲, 輒起坐, 聞風聲則每憂其過吹, 憂民之心, 常切于中矣。得此不敢當之號, 是諸臣使予, 負上添負矣。今日便是予初政, 從當有下敎者, 而多臺之竝違召命, 事體寒心。臣下雖無强之者, 而輒皆以不來爲事, 其所不來, 其可束縛而召致乎? 其召也, 不過一木牌而已, 亦奈何? 我國之紀綱, 不得尊重者, 以士大夫之故耳。君父欲開講筵, 而因臣下之偃臥不來, 竟至法講之未開, 豈有如許道理, 如許紀綱乎? 寅明曰, 各道都事, 頃於大政, 差出矣, 聞皆圖遞矣。依前以曾經侍從, 別爲擇差。北評事, 則亦令口傳差出, 催促發送, 何如? 科日迫近, 故敢此仰達矣。上曰, 依爲之, 而今日當有開政之事, 何必口傳差出乎? 出擧條 寅明曰, 臣曾以金時粲事仰達, 而今當大霈之日, 豈必待該道狀聞? 特令放送, 則似好矣。上曰, 其心似不能洗滌矣。向時左右相, 以弘毅剛大, 勉予, 予以藥石知之, 而渠於親臨帳殿之時, 乃敢曰大臣非矣, 敢曰義理宜明。其所謂義理, 非若俄者儒臣所達之義理, 是乃私心也。寅明曰, 旣不得畢其辭, 則其罪不明白矣。上曰, 李台重事亦怪矣。予之請命, 實由李台重之鼓動, 王者處分, 所當先爲之矣。然一年再尊, 可謂無前大霈, 雖贓吏, 亦皆蕩滌矣。寅明曰, 金時粲, 比之李台重, 尤無可罪之事, 故臣每以時粲爲請, 而此時放送, 亦何妨耶? 上曰, 易地則皆然矣。渠雖未洗其心, 君上則當以洗滌知之矣。卿之所達又如此, 金時粲·李台重, 特爲放送, 可也。出擧條 寅明曰, 人有卓異之行, 雖匹庶, 朝家宜有旌表之道。至於三事之列, 苟有卓異之行誼, 則朝家褒美之典, 宜當先之矣。故領相李光佐, 前後六年之喪, 餟粥居廬。曾按湖南伯時, 侍奉偏親, 公退之暇, 輒入內衙, 親負病母, 以娛其心。湖南之人, 尙今稱道其家行之絶人, 雖其素所憎惡之人, 亦皆稱之矣。蓋李光佐之外祖, 卽故判書朴長遠, 以孝旌閭。今若特賜旌褒, 則庶可繼其外祖之跡, 故敢達矣。上曰, 人無聖賢工夫, 豈皆盡善? 辛壬間事, 不無不足。領相雖在, 予當言之, 而其爲皇兄, 爲寡躬之心, 可謂血忱矣。予於甲辰年, 爲二字褒矣。求忠臣, 必於孝子之門, 今聞其孝行, 卓異如此。如湖營事, 亦可謂無愧於古人矣。特爲旌閭事, 分付該曹, 可也。出擧條 弼均曰, 頃者三陟儒生之疏, 有置之之敎, 故不爲捧入, 而其疏有樵牧不禁, 偸葬人不禁斷之說。蓋自列朝以來, 遣禮官與道臣, 一體推尋, 而以其未得眞跡之故, 雖無封陵之事, 申飭道臣, 使之禁火禁伐, 如有潛葬近處之事, 竝命掘移, 而歲月寖久, 朝令漸弛, 果如儒疏所陳, 則其在重事體之道, 不敢不達矣。上曰, 此事, 予欲下詢大臣, 而承宣適有達矣。頃聞承宣之言, 儒疏以爲自復溫陵之後, 其處有氣如火光, 語涉不經云, 故使之置之矣。寅明曰, 此是初發之言, 則虛實間所重有在, 或可詳審, 而曾在先朝, 旣已奉審置之, 則今無可議矣。然偸葬則本道掘移宜矣。上曰, 道臣處依前禁火禁伐, 掘移偸葬後, 卽爲狀聞事, 分付, 可也。出擧條 寅明曰, 章疏批旨, 或有誤下者, 元景夏疏批, 亦不下矣。上曰, 其疏, 以先正事, 有所勉陳, 故留中而姑未下批矣。仍命承旨曰, 書之。口呼曰, 省疏具悉。以先正事所勉陳, 可不留意? 其所撕捱, 極涉過矣。勿辭, 從速察職。上曰, 注書出去, 戶房承旨·禮房承旨入侍事, 分付, 可也。彦儒, 承命出來, 與韓師得·趙明履, 同爲入侍。上曰, 戶房先爲進來, 書傳旨。師得進伏。上口呼曰, 傳曰, 上稱慈聖, 心雖幸矣。以予涼德, 勉受此擧, 冞切恧焉。卽予初政, 政何以先, 吾民爲先。噫, 今中外生民, 若何? 於中夜興惟, 達宵慨歎。都民困苦之狀, 上年父老招問之時略知, 而其時下敎者, 其能遵行乎? 該掌承旨, 召問京兆郞, 五部官吏, 解事任掌, 以達都民之扶持, 卽貢人也, 市人也。度支·惠廳應下之物, 其能隨時上下, 市民亦無依前侵逼之事乎? 其亦招問曹廳郞官, 該署官吏。蔀屋之下, 窮民莫訴之心, 廈氊之上, 何以知之乎? 其令該道道臣, 分付守令, 採訪民瘼狀聞, 以示予重元元之意事, 亦爲分付備局。上曰, 牌不進臺官, 幾何? 師得曰, 五人矣。上曰, 在外臺諫, 幾人? 明履曰, 大司諫趙迪命也。上曰, 都憲, 誰也? 明履曰, 趙遠命也。上曰, 又書之。傳曰, 方切恧焉。其何勸下於齊會, 而其有國則亦不無紀綱, 亦不無分義。身帶臺銜, 今日以在外以啓者, 事體道理, 極涉寒心。在外臺臣抄選, 及外任外, 竝罷職不敍。上曰, 吳遂采有何撕捱之事乎? 明履曰, 似是向日銓曹事耳。上曰, 朴㻐何許人? 明履曰, 臣未詳知矣。上曰, 史官中, 亦無知耶? 彦儒曰, 臣亦不能詳知矣。上曰, 禮房以代房入來耶? 明履曰, 臣果以代房入侍矣。上曰, 書之。仍爲口呼曰, 傳曰, 當君父之初政, 特命法講之時, 身爲執法之臣, 旣謝參班, 無端違牌, 特敎再牌之下, 亦無動念。今日偃蹇, 雖已甚矣, 一至於此乎? 設或有撕捱者, 入侍以陳之敎, 亦爲曲軫開諭, 則豈敢復事違牌, 抑或不知? 旣有其謝, 君父, 御衣臨殿, 至此之慢蹇乎? 其不嚴懲, 何以勵初政? 司諫尹得徵遞差, 旌義縣監除授, 獻納朴㻐遞差, 珍島郡守除授, 執義吳遂采遞差, 海南縣監除授, 正言趙擎遞差, 南海縣監除授, 到任日字, 令道臣狀聞, 六十朔之內, 勿復檢擬事, 分付銓曹, 時任郡守·縣監, 竝遞付京職。書訖, 明履曰, 諸臺之一時補外, 聖意有在, 而恐似過中矣。上曰, 初政之日, 御衣待之, 而終不入來, 豈有如許道理? 六承旨, 欲竝補, 而不爲矣。承宣又書之。傳曰, 隆冬盛暑, 停其習操, 卽皇朝之舊典也。今覽丘濬衍義補, 問于軍門, 則我朝旣行此例, 而因二去甲辰年下敎, 春秋六朔, 三次習操中減其一, 以所減一次, 夏冬六朔, 各一次爲之, 而以暖日涼日擧行云。此敎, 其重鍊習爲軍兵之意, 至矣盡矣, 而今聞夏冬六朔, 非敎場泥濘凍沍, 則每以十九日應行云。若此, 豈使擇暖涼之盛意乎? 今後則春秋六朔外, 夏冬則體甲辰下敎, 雖値定日, 其日若極寒極暑, 則啓稟停操之意, 分付都監·禁御兩營。卽是輪番鄕軍, 四時習操, 元無差等, 而其爲軍之意, 京鄕奚異? 兩營, 其亦雖三次爲之。夏冬六朔, 其日若極寒極暑, 則準番晦日啓稟停操, 待其稍暖稍涼擧行事, 亦爲分付。上曰, 各道差使員, 午後, 當爲引見, 來待事, 分付。出榻敎 諸臣以次退出。
- ○ 申時, 上御熙政堂。夕講入侍, 各道差使員, 同爲入侍時, 特進官金聖應, 同知事申晩, 參贊官韓師得, 侍講官洪啓裕, 檢討官洪象漢, 假注書吳彦儒, 記事官權瑞東·李弘稷, 豐川府使張德紹, 定平府使趙星瑞, 歙谷縣令趙鳳周, 康津縣監南胤寬, 牙山縣監李弘齡, 大同察訪李善泰, 幽谷察訪崔德垕, 延曙察訪金鼎臣, 開城敎授金相礪等, 以次進伏。上曰, 差員守令, 幾人? 師得曰, 八道守令各一人, 及開城敎授, 合爲九人矣。上曰, 守令, 幾人? 師得曰, 五人矣。上曰, 吳光運軍職乎? 入直於摠府乎? 注書出去言之。吳光運, 今方牌招, 金虎門使之留門, 可也。彦儒承命出來, 招院吏傳敎後, 還卽入侍。上曰, 懸吐處, 似或有誤矣。當以 懸吐處, 以 懸吐者, 有之, 似非古吐矣。晩曰, 臣忝在館職時, 亦有仰達而懸吐, 若有誤處, 改讀似不妨矣。啓裕, 讀自秋七月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滅蕭, 止不待貶絶而惡自見矣。上讀下一遍, 依啓裕所讀。啓裕曰, 上則重事論輕, 下則輕事論重, 與奪之法, 甚嚴矣。上曰, 胡傳是矣。啓裕曰, 同盟, 畏秦而爲之也。晩曰, 爲盟旋敗, 其盟無常矣。上曰, 下段則胡傳之意頗好。象漢曰, 胡傳所謂爲諸侯計者, 宜任賢修政, 自强爲善, 則可以保國云者, 乃是內修外攘之當然義理也。原穀, 乃是違命喪師之人, 而主四國之盟, 其信任之不得人, 政事之不能修, 可知矣。安得不背盟? 上曰, 召對冊懸吐, 雖有差誤, 不甚關係, 而心經, 將欲法講之冊也, 事體甚重。大提學, 今方無故, 使之釐正其誤吐, 可也。出擧條 象漢曰, 懸吐, 輒隨人所見, 故甚爲不精。若有誤處, 使之釐正, 似好矣。上曰, 速使釐正, 可也。講訖, 啓裕, 移席而進曰, 司諫院正言李性孝, 以引嫌而退。闕單誤肅, 未免不審, 揆以臺體, 勢難仍在, 請正言李性孝遞差。上曰, 依啓。出擧條 上曰, 吏參, 先爲出去開政, 可也。晩, 先卽退出。啓裕曰, 昨行慶禮, 今又開講, 典學之聖意藹然, 而臺臣之紛然違牌, 誠極未安。但四臺之一時遠補, 氣像愁沮, 聖上之處分, 恐未免過中。臺臣, 與他自別, 別爲軫念好矣。象漢曰, 昨日殿下, 竟夕霑濕而行禮, 聖體必致勞憊, 而繼下今日朝講之命, 苟非典學之誠, 迥出百王, 何以至此? 此與他時法講有別矣。諸臣, 亦當竭蹶承命, 而紛然再違, 終至朝講之不成, 事甚未安矣。然一時斥補於窮海絶島, 有若重罪者然, 處分誠過重矣。近來違牌, 已成謬習, 其在振刷之政, 豈無警飭之道, 而罪輕罰重, 恐非喜怒之得中也。臣等, 忝在經幄, 目見處分之如此, 故敢達矣。上曰, 儒臣所達, 大體則是矣。俄因文義以楚莊事, 有所下敎於大臣者, 而今於一初之政, 豈可如此乎? 齊威王烹阿之後, 齊國大治, 而豈必先言烹之之意乎? 綱目, 首書魏斯·趙籍·韓虔爲諸侯, 示王綱之陵夷也。必也君君臣臣然後, 乃爲尊君之道。今日以喉院之不能申飭兩司, 欲竝補六承旨矣, 姑置之矣。儒臣, 不思糾正之道, 反有營救之意, 竊爲慨然矣。象漢曰, 臣等之如是縷縷者, 亶爲聖明之過擧也。豈有一毫愛惜諸臺之意乎? 諸臺再違特召之罪, 臣等, 欲於晝講時, 請其警責矣, 自上有將欲處分之敎, 故未免泯默而退矣。第以違召, 而投之於瘴海必死之地, 終涉太過。聖上, 若平心恕究, 則宜有所斟量也。上曰, 其中吳遂采, 有所撕捱者, 比諸臺, 可謂差輕矣。然入參朝講後, 面陳情勢, 顧何所妨, 而終不入來, 是亦出於慢蹇而然也。尹得徵, 以向日輔德之敎, 撕捱春坊, 則猶或可也, 且前後臺地, 幾次行公, 而昨日賀班, 終不入參, 又違今日之再召, 得徵, 則尤極非矣。故得徵之斥遣旌義, 罰亦較重, 遂采則差輕, 故出補海南, 意蓋有在。朴㻐, 則不識何狀人, 而趙擎, 則向來元景淳之言, 謂說通也。非謂不合於臺職, 而且雖欲一次撕捱, 旣肅謝之後, 暫爲參講, 抑何所傷, 而終不入來乎? 甚非矣。象漢曰, 擎則初無肅謝之事矣。上曰, 吳遂采肅謝矣。且至於遂采, 則已經館職及銓郞執義之職, 於渠有何華顯, 而過費撕捱乎? 上笑曰, 渠雖執義行公, 豈有朝廷不擇人之議, 而終不行公耶? 其所執義撕捱, 尤亦可笑矣。予若卽其時處分, 則易致過也, 而予旣從容處分, 有何過也? 若循例處分, 則適中渠輩之願而已。且卽今之如鄭熙普疏事, 亦怪異矣。若以小邑, 而不爲差遣, 則彼有庳民奚罪, 寧欲爲民而差送矣。象漢曰, 近來聖上, 輕視臺官, 隨事摧折, 故臺閣不尊, 言路杜絶, 獨不念設置言官之本意乎? 上曰, 予於昨日, 勉受不敢當之號, 心竊恧焉。今日朝講, 意非偶然, 渠輩事當入來, 而終不入來, 乃至於朝講之不成, 故果有處分矣。象漢曰, 大學曰, 顧諟天之明命。書曰, 天視自我民視, 天聽自我民聽。人心所在, 天意可見。昨日所進八字, 非群臣進之也, 天實命之也。殿下, 固當顧名思義, 兢兢業業, 期於擴充其實, 益著其名, 一動一靜, 一政一令, 必遵義理, 毋負皇天眷顧之命, 玆豈非我東方億萬年無疆之福乎? 上曰, 八字中上二字, 尤非予之所敢當者。孝悌, 人所當行, 而堯·舜, 猶且謙讓, 雖如曾子之至孝, 亦不過曰可也, 予豈敢當乎? 儒臣之言, 亦如此, 心有所惕惕者矣。下六字, 予若擴充, 則或可爲也, 而至於孝悌, 則古人不云乎? 雖欲爲孝, 誰爲孝? 雖欲爲悌, 誰爲悌? 孝悌亦有淺深, 而雖如予之淺孝, 只奉東朝, 旣無宣孝之所, 則無可擴充處。追念先朝昔年之事, 予實悲痛。瞻望懿陵, 尤有所慼慼於心者矣。儒臣之言, 無非切實, 可不留意? 上, 嗚咽良久。講官, 先以次退出。上曰, 注書出去, 吳光運入來與否, 問來, 可也。彦儒出來問之後還卽入達曰, 光運姑未及來矣。上曰, 差員進來, 以次仰達, 可也。德紹進伏。上曰, 職姓名, 仰陳, 可也。德紹曰, 臣豐川府使張德紹也。上曰, 注書出去, 吳光運若已入來, 與之偕入。彦儒承命出來, 光運始到閤外矣。與之同爲入侍。德紹, 已陳其履歷七事而退伏。其次, 定平府使趙星瑞, 亦已達其職姓名及履歷七事矣。上曰, 今年農形, 何如? 北道雨亦頻霔耶? 星瑞曰, 北道得雨, 亦頻數, 而豐凶, 姑未判矣。上曰, 所懷陳之。星瑞曰, 別無可達所懷矣。上曰, 以次進伏而仰達, 可也。鳳周進伏。上曰, 職姓名陳之。鳳周曰, 臣歙谷縣令趙鳳周也。上曰, 履歷陳之。鳳周曰, 臣己酉, 初仕康陵參奉, 歷明陵奉事, 長興庫直長·主簿, 司宰主簿, 刑曹正郞, 待罪是任矣。上曰, 七事陳之。鳳周曰, 農桑盛, 戶口增, 學校興, 軍政修, 賦役均, 詞訟簡, 奸猾息矣。上曰, 所懷維何? 鳳周曰, 邑殘民少, 無他可達之弊矣。上曰, 農形, 何如? 鳳周曰, 農形, 曾不無豐徵矣, 自七月以後, 潦水連霔, 恐難豐登矣。上曰, 退伏。次次進達。胤寬進伏。上曰, 職姓名何? 胤寬曰, 臣康津縣監南胤寬也。上曰, 履歷。胤寬曰, 乙巳, 庭試及第, 歷氷庫別提, 校書校理, 長連縣監, 陽德縣監, 務安縣監, 蔚珍縣監, 今方待罪本職矣。上曰, 七事。胤寬以次歷陳。上曰, 所懷。胤寬曰, 臣到任屬耳, 雖未得熟諳民瘼, 而其中白地徵稅, 誠極可矜。自朝家, 有田稅全減之令, 八域含生, 孰不感祝, 而但今此減稅, 雖爲富民之大惠, 無依殘氓之蒙惠則小矣。合沒陳田, 卽辛壬兩年合沒後, 白地徵稅之地, 而每年合沒, 成冊雖上來, 無許頉之惠, 故小民不無呼冤矣。今春御史, 奉宣德意, 欲袪民弊, 徵出奸吏輩偸食米, 一千一百五十餘石, 計除合沒陳白地徵稅之數, 其餘米則本縣大同收租, 六千四百四十餘石, 每結大同一斗二升式, 計數減給, 大小民人, 無不欽仰。今春則合沒陳, 雖已蒙頉, 來頭田結磨勘時, 又未免白徵之患, 此實爲大瘼矣。新方伯, 與各邑守令, 從容商確, 今方改査陳田, 而小臣亦親自逐庫摘奸, 姑未準事。下去後當畢役, 早晩可有道臣狀聞, 而朝家處分, 南民方喁望矣。上曰, 退伏。他人繼進。弘齡進伏。上曰, 南胤寬處, 未及問農形矣。更爲進前詳達也。胤寬曰, 非但康津一境, 自蘆嶺下以上, 皆有豐登之兆。來頭若無風災蟲患, 大豐可占。歷路湖西, 不及湖南之豐徵矣。胤寬退伏。上曰, 職姓名。弘齡曰, 臣牙山縣監李弘齡也。上曰, 履歷。弘齡曰, 癸卯小科, 甲寅齊陵參奉, 歷長陵奉事, 宗廟直長·監察, 今方待罪是職矣。上曰, 七事。弘齡以次歷對。上曰, 農形。弘齡曰, 摠以言之, 可謂豐徵矣。上曰, 民弊。弘齡曰, 臣赴任纔三朔矣。來頭弊瘼, 當與道臣相議爲之, 而姑無可達者矣。上曰, 又進來。善泰進伏。上曰, 職姓名。善泰曰, 臣大同察訪李善泰也。上曰, 此人則曾有入侍事耶? 善泰曰, 臣以兼春秋, 屢次入侍矣。上曰, 然矣。驛馬, 幾匹? 善泰曰, 二百十餘匹矣。上曰, 大同, 直狀啓乎? 善泰曰, 然矣。上曰, 所懷陳之。善泰曰, 本驛馬匹, 上中等合二百十餘匹, 而當初位田劃給時, 以本道之無量田, 其所計給, 從某至某, 故或入於土豪之冒占, 或奪於有文券之民, 名雖位田而太半歸虛, 立馬養馬之際, 貧殘驛卒, 無以支撑。臣意則以本道監營屯田, 及各邑屯田, 充給不足之數, 以爲保存驛卒之地, 事甚便當, 故惶恐敢達矣。上曰, 大同, 旣是直狀啓之察訪, 則此等事, 何不啓達乎? 察訪從重推考。下去後詳細啓聞, 可也。出擧條 上曰, 他人又進達。鼎臣進伏。上曰, 職姓名, 鼎臣曰, 臣延曙察訪金鼎臣也。上曰, 馬匹, 幾何? 鼎臣曰, 上等十七匹, 中等三十二匹, 下等二十九匹矣。上曰, 所懷。鼎臣曰, 延曙, 直當兩西孔道, 位田不過上等八結, 中下等亦各八結, 而大小使星之來往供役, 比他驛倍之, 實無支堪之勢矣。上曰, 位田盡爲推之耶? 鼎臣曰, 前者道臣, 以此狀聞, 而位田太半入於豪强兩班及富民之田, 故添價不得準給矣。上曰, 歸與道臣相議, 隨弊啓聞, 可也。鼎臣退伏。德垕進前。上曰, 職姓名。德垕曰, 臣幽谷察訪崔德垕也。上曰, 履歷。德垕曰, 庚戌, 殿講及第, 歷察訪, 昨年, 以典籍, 待罪是任矣。上曰, 馬匹, 幾何? 德垕曰, 大馬十九匹, 騎馬四十一匹, 卜馬八十七匹矣。上曰, 所懷。德垕曰, 驛卒貧殘矣。上曰, 位田存乎? 德垕曰, 位田多入於土豪矣。上曰, 土豪之弊, 甚矣。各歸任所, 言于道臣, 使之狀聞, 申飭減除, 可也。相礪進伏。上曰, 職姓名。相礪曰, 臣開城府敎授金相礪也。上曰, 履歷。乙巳, 殿講及第, 歷南學訓導, 慶安察訪, 西學訓導, 出六典籍, 昨年待罪是任矣。上曰, 所懷。相礪曰, 松都學宮, 名曰成均館學宮, 體貌一如太學, 列聖朝眷顧之意, 不比尋常。明廟朝, 有鳳山屯十結, 康翎魚箭八間, 與奴婢五口特賜之命, 又於肅廟朝, 因本府敎授宋胤吉之疏請, 有府居寺奴十口劃給之恩。前後聖眷, 若是隆重, 第自數十年以來, 奴婢逃故相仍, 今幾無餘。若以本府所在寺奴婢, 參酌劃給, 則可爲保存學宮之一道矣。上曰, 令備局問于本府, 稟處, 可也。出擧條 上曰, 差員中五邑守令進來。德紹·星瑞·鳳周·胤寬·弘齡等, 以次進前。上曰, 今日招差員見之者, 予有意焉。汝等下去, 體此廈氊上憂民之意, 可也。今此減稅, 出於實惠及民之意, 如有中間見失之弊, 則從當傳諭道臣, 各別論罪。承旨錄此五守令之姓名, 而置之政院, 可也。隨其勤慢, 當施賞罰矣。如是申飭之後, 爲守令者, 豈不惕念? 張橫渠西銘曰, 民吾同胞, 物吾與也。此言至矣。爲守令者, 若思同胞二字之意, 斯過半矣。德紹等曰, 聖敎至此, 臣等敢不竭力奉承? 臣等當以聖意, 歸傳道臣矣。上曰, 旣已下敎, 諸差員, 先使退出, 可也。星瑞等九人, 先以次退出。上曰, 宰臣進來。光運進伏。上曰, 見卿久矣。向因檢擬, 而知卿終制矣。今日所陳疏中, 建極之說切實矣。字字行行, 予以爲皆是矣。予素有固執, 而慈敎勤懇, 故不得不奉承, 然在心慙恧則多矣。群情之懇請, 特其第二件事耳。追惟昔年, 一倍感愴。卿之所諫, 大槪雖皆切實, 而抑或有未盡言者, 今於咫尺前席, 更爲繼陳, 可也。向日廣諭時, 卿之所達, 予已知其切實, 而此疏亦切實矣。只賜循例批答, 則有非特嘉之意, 故特招面諭矣。光運曰, 臣親承聖敎, 感泣何諭? 事君無隱, 是臣自勉, 而前席承問, 豈敢有一毫隱諱? 臣本無所長, 且於世路進退之節, 不幸爲誤入, 前後撕捱, 無非難於出脚, 而只以事君無隱四字, 爲事君之符。官職去就, 雖無可論, 而君恩難忘, 愚衷耿耿, 臣敢不悉盡心曲? 殿下, 旣以建極之說有敎, 臣當備陳矣。大抵封禪尊號等事, 非三代以上帝王之所爲也。臣所仰望, 堯·舜吾君, 而豈敢降諭於漢唐宋中主耶? 漢唐宋諸君, 以封禪尊號之事, 輒致自滿之心, 君心自弛, 治效漸殺, 此實帝王之所當惕念而勉戒者也。殿下, 受此大號, 勿以自滿爲心, 每以不足加勉然後, 可期上世之治矣。殿下前頭, 譬如千里長塗, 僅到百里地矣。殿下萬機之暇, 每以百姓之憂, 心常耿耿然後, 治化可躋熙皞矣。上曰, 卿以經幄, 至于近班, 庶知予心矣。以唐太宗開元元年治化言之, 毫忽之間, 聖狂判焉。卿之證古諭今者, 其言頗切實矣。予於尊號之事, 不足以有無關係矣。只有慙恧之心而已, 予豈有自滿之心? 今此勉戒, 尤爲切實, 予當體念矣。光運曰, 纔行大禮, 旋下法講之命, 臣實欽仰感歎, 但凡事之始勤終怠, 輒易矣。殿下, 必以克終加勉, 則誠好矣。上曰, 尤當各別體念矣。光運曰, 君臣之間, 以義爲主, 君有失德, 臣輒進戒。今臣之所憂者, 補遺之外, 攝養藏畜之道, 恐或有不能審愼也。攝養藏畜而後, 可以止火, 火或不忍而用之, 則有妨於攝養之道, 是爲殿下審愼處也。若不攝養, 有妨君德, 至若却膳閉閤之擧, 亦出於殿下攝養之工, 猶有所未盡而然也。殿下, 尤宜留念也。上曰, 曾有下敎於大臣者, 而所達亦是, 各別留念矣。光運曰, 群臣登筵之時, 輒曰臣不爲黨論云云, 而退出之後, 爲黨如初。如此則殿下, 每言調劑, 而決無調劑之理矣。甲者曰是, 乙者曰非, 乙者曰是, 甲者曰非, 而甲乙之中, 亦豈無眞箇是非乎? 殿下, 每欲彌縫而調劑, 故鬧端未息。殿下若欲調劑, 則剖析其目前是非, 是者是之, 非者非之然後, 可爲鎭鬧之道, 亦可做建極之治矣。上曰, 其言亦好矣。光運曰, 守令差員, 召見面飭, 聖意誠好矣, 而聖上, 雖如是飭諭, 一出禁門, 輒皆忘之。臣以爲撫摩之道, 莫若擇人而任之矣。臣, 三年草土, 罪蟄無聞, 不知世事之爲如何, 而近聞太守一窠, 請囑紛紜, 毋論此銓官彼銓官, 專用請囑云。是便是爲人擇官, 不是爲官擇人, 豈不慨然? 殿下, 若欲盡撫民之道, 必於斯銓選之方, 飭之也。銓任是根本也。臣受國厚恩, 不避越俎, 敢此猥陳, 臣實惶悚。上命中官曰, 虎皮給之, 使之親受。中官持虎皮一令, 授光運。光運親受而拜。上曰, 卿不忘予, 予以不忘卿之意授之, 卿以此意受之, 可也。向於尹淳之批, 言曰, 予不阻卿, 卿勿自阻。今卿亦勿自阻也。卿之此後去就, 欲何以爲之乎? 光運曰, 重臣外, 不敢言去就於咫尺筵席, 故臣不敢仰達矣。上曰, 宰臣先爲退出。光運先退。師得曰, 依下敎, 招問惠廳·戶曹·平市郞官, 則謂無是事矣。上曰, 官員誰也? 師得曰, 專廳郞官, 李普春也, 戶曹郞官, 尹潝也, 平市郞官, 任行元也。上曰, 甚矣, 甚矣。此正陳弊之時, 而終始謂無者, 甚矣。初政召問之日, 咫尺都下之民弊, 使君不知, 至有大臣·諸臣所達, 而終始謂無者, 極爲非矣。上曰, 承旨書傳旨。口呼曰, 傳曰, 今者初政召問, 意蓋爲民, 而頃聞大臣所達, 市民困苦可知。況其時大臣之請推提調, 該府勘處之請, 蓋所以爲大官擧綱領之意也。往有弊而今無, 其可詳陳? 弊或不袪, 召問之下, 其宜按對。咫尺都下之民苦, 召問其官, 亦不能知, 遐方蔀屋, 奚諭? 極涉寒心。令任行元, 分付該曹, 特刊其名。上曰, 承旨書批答。口呼書吳光運疏批, 及尹淳疏批, 徐命均疏批, 李宜顯箚批。批答措語見于疏末 上曰, 知事李德壽, 此後法講, 使之入侍。出榻敎 諸臣以次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