인조 - 고종
晴
行都承旨 南泰良 坐。左承旨 鄭必寧 坐直。右承旨 鄭翬良 病。左副承旨 宋昌明 式暇。右副承旨 金相坤 坐。同副承旨 尹光紹 坐直。注書 一員未差 朴師訥 未肅拜。假注書 李尙允 仕直。事變假注書 鄭楺 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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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德宮에 머묾. 常參과 經筵을 代理 때문에 정지함
○ 上在昌德宮。常參·經筵, 以代理停。 -
長湍府使 金養一이 下直함
○ 下直, 長湍府使金養一, 陽德縣監朴敬行, 忠淸水虞候申哲。 -
내일 常參에 대해 묻는 南泰良의 達
○ 南泰良達曰, 明日常參, 取稟。令曰, 停。 -
오늘 監察茶時를 하겠다는 尹光紹의 啓達
○ 尹光紹達曰, 大司憲沈錥, 執義閔遇洙, 掌令宋能相, 持平韓光協, 在外, 掌令一員未差, 持平許彙牌不進令旨未下。今日監察茶時之意, 敢達。令曰, 知道。 -
修撰 李垍를 牌招할 것을 청하는 弘文館의 草記
○ 又以弘文館言達曰, 本館上番姑降入直, 事體未安。修撰李垍書批已下, 卽爲牌招入直, 何如? 令曰, 依。 -
檢閱 李齊顯의 牌招入直을 청하는 南泰良의 達
○ 南泰良達曰, 檢閱李齊顯旣已付職, 卽爲牌招入直, 何如? 令曰, 依。 -
大報壇親祭時諸執事를 口傳으로 軍職에 부쳐 冠帶進參케 하기를 청하는 吏曹의 草記
○ 尹光紹, 以吏曹言啓曰, 今此大報壇親祭時, 諸執事當以侍從塡差, 而實職中, 無以推移分排。時無職名人員, 令該曹口傳付軍職, 冠帶進參之地, 何如? 傳曰, 允。 -
各廳堂下武臣等試射를 有故때문에 할 수 없다는 兵曹의 草記
○ 又以兵曹言達曰, 去三月朔各廳堂下武臣等試射, 連因有故, 今已逾月, 不得爲之之意, 敢達。令曰, 知道。 -
罪人 柳顯之의 처리에 대한 刑曹의 達
○ 又以刑曹言達曰, 本曹日次罪人柳顯之·朴時泰·金漢重·呂宗樞·趙正寬·李泰萬·奉化等, 文案浩多, 睿覽有煩, 竝依例浮取, 何如? 令曰, 依。 -
全羅道의 餉米를 상납토록 분부할 것을 청하는 訓鍊都監의 草記
○ 又以訓鍊都監言達曰, 都監軍餉保米, 乃是親兵糧餉, 其所上納, 自有定限。而全羅道靈巖郡丁卯條餉米, 過限已久, 終不上納。故昨秋發關査問於本道兵營, 則回牒內, 本郡軍餉保米及田稅, 上年三月初十日康津前縣監兼任時, 裝載於靈光地土船, 定監色發送, 而終無尺文來納之事, 極爲驚駭。探問沿海各邑, 則扶安囚推罪人, 咸平敗船色吏所告內, 靈巖稅船, 六月初九日, 到扶安飛梁島前洋, 與咸平稅船同立。而咸平船致敗, 靈巖船不知去處云云。旣無他致敗明證, 則不可以敗船罪人之言, 謂之眞敗。且以本郡守拿問時供辭觀之, 本船格卒, 變姓名者及穀物卸下作錢之船主, 自本官, 別加廉探, 祕報監營, 方爲捉囚, 未及推覈云。船漢等, 假稱漂風, 全船偸食之狀, 明白無極。莫重軍餉, 不可以船隻無去處之故, 仍爲經年不捧。曾於乙丑年間, 求禮縣都監納癸亥條保米所載船, 致敗於通津祖江, 而船隻去處, 終未査得, 故令本官, 依數上納事, 覆啓施行矣。今此靈巖郡丙寅丁卯兩年條保米, 違越事目, 過期裝載, 至有連年致敗之患, 極爲可駭。不卽摘發馳報之該邑郡守, 雖自戶曹, 草記拿處, 當初濫載石數, 逢授不實船人之守令, 終不可置而不論。令本道, 指名現告拿處。而此是本邑當納之物, 依求禮縣例, 丁卯條未納餉米八十八石一斗五升, 使之依數上納。保米次知鄕色等, 節晩收捧, 過限裝發之狀, 亦極痛駭。令本道兵營, 各別重棍, 以爲懲勵之地事, 竝爲分付, 何如? 令曰, 依。 - ○ 又以忠勳府言達曰, 戊辰十一月初四日, 本府堂上靈城君朴文秀所啓, 丁卯春自上親臨忠勳府時, 以嫡長忠義衛爲人, 勝於前日爲報。而其時豐原府院君趙顯命陳達曰, 近來閑雜人, 得爲正職者亦多, 功臣子孫, 豈下於彼哉? 曾者靈城君朴文秀, 以守衛官之窠, 特開功臣子孫筮仕發身之路矣。其後銓曹, 寢不擧行, 事甚未安。此後各別申飭, 何如? 自上下敎曰, 此後依前定式調用, 而銓曹若不擧行, 該府草記, 可也。以此出擧條, 申飭該曹後, 自本府, 書送嫡長三人於銓曹, 卽差典獄參奉矣。大抵守衛官, 自先朝, 以五義衛嫡長差出矣。其後有勢士大夫, 公然圖占守衛官, 而無勢功臣子孫, 未免見奪。其後臣陳達復舊, 因以依前調用事, 仰達定式, 而銓曹不卽擧行, 心常慨然矣。今因大臣陳達調用, 而若於每都目調用, 則當此人多窠窄之日, 不無大濫之弊。若一番調用而止, 則亦非臣等仰達之意。此後則嫡長一人, 爲參奉準朔陞差後, 更以嫡長三人, 依前書送於銓曹。則不過三年一差, 甚非難事, 此後典獄禮賓參奉中, 已差之人, 滿朔陞差後, 自本府, 可合三人, 依前書送銓曹, 則勿論典獄禮賓, 擬望差出, 事甚便當。非但臣意如此, 大臣曾欲陳達, 而今有身病, 登對未易, 使臣仰達矣。上曰, 依爲之事, 傳敎矣。今番都政時, 嫡長三人, 依定奪移文書送矣。典獄禮賓, 俱有窠闕, 而本府書送嫡長忠義衛三人, 銓曹, 終不擧擬, 殊非定奪之本意。當初傳敎中, 銓曹, 若不擧行, 該府草記, 可也。以此出擧條, 申飭事下敎, 而傳敎, 申飭之下, 銓曹之終不擧行。揆以事體, 不可無警責之道, 該曹當該堂上, 推考, 申飭日後, 何如? 令曰, 依。領議政金在魯, 左議政趙顯命箚曰, 伏以昨日次對, 諸臣多不進參, 雖入侍者, 別無建白, 草單備文而罷, 此皆臣等無狀, 不能振勵董率之致, 惶愧之極, 若無所措。況今早霖彌月不霽, 兩麥已病, 夏旱已徵, 天之降災, 亦莫非臣等之故, 臣等何敢自安於位次也? 伏乞卽命斥退臣等, 改卜賢德, 以濟國事焉。臣等卽伏見昨下傳敎, 世子侍座次對, 一朔一次爲之。而待下敎擧行事, 定式矣。臣等於此, 竊不勝悶迫抑塞之至也。始殿下不忍堅拒群下苦懇, 勉許一朔兩對, 臣等之心, 尙以間闊爲病。曾未幾何, 減其一次, 減之不足, 又使之待下敎擧行, 若無下敎, 則是將終月而不得一睹天顔矣。一殿之內, 兩聖同臨, 元良從傍裁稟, 殿下隨事指揮, 譬若兩輪在天, 萬物昭明。此在殿下, 爲天下之至樂, 在臣等爲平生之快睹也。雖日日爲此, 宜不厭其數, 而乃反有此命, 臣等愚昧, 誠莫曉聖意之所在也。噫, 有愛日之誠而親不許溫凊, 則爲子者之心當何如也? 臣等無似, 雖不足比數, 殿下, 獨不念二十年狗馬之舊而忍爲此也。然此特臣等情事然耳。第以國事言之, 我邸下雖睿質天成, 裁斷如流, 事須經稟於殿下, 然後可擧而行之者, 十居五六。而因兩對稀曠, 多有稽滯, 卽金吾滯囚一事云, 他可推知。兩對而尙患如此, 況一對而待下敎始行乎? 一日二日, 將使萬機叢脞, 庶績不徵, 其爲害, 有不可勝言者矣。雖使臣等, 每日登筵, 碌碌隨逐, 無所獻猷, 不過如昨日之爲。殿下所以厭薄而棄絶之者, 固其宜也。而涓滴襪線之補, 視宦官宮妾, 則猶或有間矣。伏願聖明, 更加三思, 上念國事, 俯矜群情, 還收新命, 依前擧行, 千萬幸甚云云。答曰, 省箚具悉卿懇。往者重臣之章, 已爲下敎, 所重猶然。卿等有何此擧乎? 是豈代理之意哉? 噫, 元良代理之後, 心欣熟習, 當初侍坐之命, 已自慊然, 況此時乎? 昨日以後, 益爲慊然, 正若古人見所見而去者也。今之世道, 今之紀綱, 已知矣。已知矣。一次之命, 深自靦然, 況復再乎? 深慨重臣向日筵奏, 其何瀆予? 卿等安心休辭, 善輔元良, 快滌時習。仍傳曰, 遣史官傳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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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敎 金尙喆, 副校理 李奎采의 箚子
○ 應敎金尙喆, 副校理李奎采箚, 伏以臣等, 伏見大朝傳敎之下政院者, 則有世子侍坐次對, 一朔一次, 待下敎擧行之命, 臣等抑鬱之忱, 姑不暇言, 而仰惟睿念之缺然, 尤當如何? 邸下代理之後, 大朝之引接廷僚, 只有此賓對二次, 則大朝之隨事敎誨, 邸下之稟裁機務, 專在於此。而雖以去月言之, 望日日次, 適値文廟酌獻之時, 未免頉稟。故臣等於前後筵對, 以一朔二次, 決不宜停廢之意, 有所陳達, 輒蒙大朝之允可, 豈意今日, 乃有此敎耶? 噫, 一朔二次, 群情, 猶爲缺望。而今則二次爲一次, 亦必待下敎而擧行, 則群下進見之路, 從此愈疎。而邸下於大小裁決, 亦無卽席仰稟之道, 豈非悶迫之甚乎? 臣等之號籲大朝, 只有入對一路, 而入對遲速, 未易期, 愚衷耿耿, 不能按住, 敢陳一箚於离明之下。伏願邸下, 積誠懇稟, 請寢去夜傳敎, 仍前定以兩次, 千萬幸甚。取進止。傳曰, 向者重臣之章, 雖有所重, 已有下敎。今者儒臣之箚於元良, 知代理之意。而但職在儒臣, 當引經擧義。今者代理, 爲我靜攝, 已承命代理, 爲其子請父苦乎? 此等義理, 予雖涼學, 曰欠於義, 此豈元良稟予者? 亦豈下答者? 以下敎給之, 以便元良之心。 - ○ 吏曹參判李天輔書曰, 伏以臣以庸極極陋之身, 處至艱至險之地, 了無報效, 徒積危懼。每欲瀝血哀籲, 以冀鞶帶之恩, 而大政愆期, 屢有催促之命, 挨過至今, 大政已行, 不於此時祈免而更待何時乎? 惟我大朝, 不知臣不當擢拔是職, 豈但使臣, 徒飽厚廩, 榮其一身。而冒據匪分, 今且十朔有餘矣。其所爲政, 不過東塗西抹, 牽補罅漏, 以效世俗之爲而已。臣之本意, 用人務欲至公, 而至公之中, 有不可不嚴者, 堤防是耳。非公則無以進人才, 非嚴則無以存國綱, 二者竝行而後, 國其庶矣。臣自受命以來, 怵然惟懼二者之失其道。苟非關係堤防, 不容低仰者, 則煞費商量。凡政注寧失之於廣, 不欲其狹, 而不知臣者, 或責其不盡恢滌, 又病其不守界限, 俱非臣之本意。臣於此, 豈不阨且悶哉? 臣旣無識量可以鎭世道, 又無名論可以服人心, 一朝徒辱謬恩, 苟然充位, 雖欲硬着脊梁, 大着眼目, 生死向前, 而其於力不逮何哉? 且古之銓官, 其道顧不難焉。用捨之際, 通塞之間, 世有一言之公議, 非銓官用而捨之, 乃公議用捨之也。非銓官通塞之, 乃公議通塞之也。公議之所在, 君上猶不得予奪, 況銓官乎? 是以政官, 惟公議是視, 奉以周旋, 而今之世, 無公議久矣。而爲政官者, 以眇然一身, 與衆爲敵, 蕩然靡所準則, 恩與怨, 徒歸於己, 而一步銓地, 便作禍宅。臣不量己分, 妄膺聖簡, 宜去不去, 畢竟滔於大戾, 上而僨國事, 下而喪身名, 則雖被萬戮, 不足以贖臣之罪, 而何所補於國家也哉? 臣之乃今而去, 不待智者而可決其利害, 非獨爲臣私計也, 明矣。仍念臣, 素患塊癖之症, 已成痼疾。通籍以後, 一切仕宦, 少進多退, 不得以筋力奔走自效者, 蓋疾病爲祟。而自前冬本病頻發, 向之間數朔而發者, 今則一朔之內輒二三發。方其劇也, 呼吸急促, 胸腹刺痛, 若將頃刻垂盡。而痰久益盛, 少勞身, 則輒出衄血。前後失血過多, 眞元消鑠, 醫者莫不危之。若不及時調治, 則必無幸矣。臣之軀命, 固不足恤, 而竊恐溘先朝露, 未報國恩也。昨日, 政牌荐違嚴召, 臣尤死罪, 玆敢疾聲仰籲於离明之下。伏乞特賜哀憐, 遞臣本兼諸職, 使微分安而殘喘延, 千萬至幸。且臣昨伏見臺達, 以前修撰兪彦民擬望事, 請推臣曹長官, 備擬之時。臣旣同參而與聞焉, 則臣安得獨爲晏然乎? 臺言雖有異於臣所聞, 而其論罪, 至及銓官, 在臣難安, 則添一端矣。伏乞竝賜睿察焉。臣無任祈懇屛營之至云云。答曰, 覽書具悉。卿其勿辭, 從速行公。
- ○ 知敦寧李春躋書曰, 伏以臣先塋事急, 陳情告行, 睿批鄭重, 不惟不加之罪, 乃反勉之以勿辭, 許之以往省, 書末微忱, 亦賜開納, 曲被恩私, 不勝感泣。得奉及時封築, 固宜赴限上去, 而觸冒江風, 董役山下, 膈疾越極, 咳喘懍懍, 僅到郊寓, 前進無路, 多般救藥, 淹留至今。而跬步之間, 動輒有加, 陳力就列, 斷無其望。見方重華允協, 擧朝咸聳, 而臣獨棲遲荒郡, 末由一覲离光, 有臣如此, 不如死之久矣。瀆擾是懼, 一味泯伏, 虛縻職秩, 冞增惶蹙, 玆從縣道, 敢控請譴之章。伏乞邸下, 矜諒臣自來蹤地之決難從仕, 卽今病勢之決難强策, 特令鐫削臣名於朝籍, 俾得安意調理, 隨分飮啄, 仍勘臣踰越由限之罪, 以昭法紀, 千萬幸甚。臣無任云云。答曰, 覽書具悉。卿其勿辭, 調理上來行公。
- ○ 右承旨鄭翬良書曰, 伏以臣素質虛脆, 病源深痼, 恒時廩廩, 若不保朝夕。十餘日前持被院直, 猝然昏窒, 殆無知覺, 急灌藥物, 僅得回甦。自此以後, 氣息凡百, 益至危惙。又於昨日, 舊症復〈發〉, 不省人事者多時, 炙鍼竝用, 吐下兼試, 雖得幸入陽界, 而腹中痰癖, 如轆轤之轉動, 少頃衝上, 若將隕絶。而食飮全廢, 眞元澌陷, 精神迷瞀, 若墜烟霧。以此病狀, 時月之內, 實無束帶供仕之勢。玆敢倩人構書, 仰暴實狀。伏乞离明, 特加照察, 亟許鐫遞, 俾尋生路, 不勝千萬幸甚。臣無任云云。答曰, 覽書具悉。爾其勿辭, 調理察職。
- ○ 修撰李垍書曰, 伏以臣於日前, 爲營亡兄改竁, 往住楸下矣。伏奉今十三日敎旨, 以臣爲弘文館修撰, 繼以馹召辱臨, 榮動松楸, 驚惶感激, 宜卽聞命促駕。而窀穸之事, 期日未屆, 兄子年幼未經事, 臣若不躬自省檢, 則恐無以能盡於大事。不勝私情之悲迫, 未免召命之久稽, 臣實死罪。仍伏念臣於見職, 前後四辱除旨, 九被召命, 而一向違逋, 不忍變動, 是其罪實合萬戮。而特蒙大朝包荒之大度, 幸以免於誅罰, 仍得待罪於畿幕, 月已累易矣。今者邸下, 初莅庶務, 百僚奔走率職, 臣實感欣矣。敢不竭蹶趨承? 而第猥雜之譏, 不以時移而可容忽略, 迷滯之守, 同於前而不能變改。反復思惟, 實難冒進, 敢入文字, 略暴情實。〈伏〉乞邸下, 俯察由中之懇, 特垂體下之仁, 亟削臣新除職名, 仍治慢命之罪, 以安私分, 不勝萬幸。臣方乞免之不暇, 不宜贅以他說。而竊伏念我邸下, 天賦卓越, 睿姿夙成, 養德春宮, 年屆志學, 承大朝之命, 任艱大之責。凡在橫目之列, 稍有血氣之屬, 莫不延頸擧踵, 觀德聽風。如臣者, 猥以無似, 出入胄筵, 已多年矣。區區祈願顒〈望〉之誠, 自謂有倍於他人。乃於斯時, 猥膺除旨, 職忝論思。而情勢猶昔, 鐵限在前, 不敢進身於邸下初政之日, 微忱耿結, 自有所不能已者, 敢效古人丹扆之箴, 冒進六條之說, 以備芻蕘之擇焉。一曰, 勤學問。學問之功於人大矣。學則爲智爲賢, 不學則爲愚爲不肖。至於帝王, 尤有重焉。苟非講學之功, 有以開明其本心之善, 不爲私慾之所蔽, 則庶事之是非, 何由而辯之? 群臣之賢否, 何由而知之? 身何以修? 國何以治? 然則帝王之不可不勤者學問也。今我邸下, 日御离筵, 朝講夕習, 則邸下之學問可謂勤矣。然而學問之道, 非徒口讀, 而日課之爲貴, 必也味聖賢之言, 以求義理之當, 察古今之變, 以驗得失之幾。大而君臣父子之倫, 近而起居語默之節, 莫不詳究其實跡, 以爲驗體於吾身。聖賢之可以爲法, 狂愚之可以爲戒者, 悉皆瞭然於心目之間, 則善心自然感發, 逸志自然懲創矣。然而讀書只有厭心而不知滋味, 則不能免書自書我自我之患。必須以學問, 爲吾所當爲之事, 勉强不已, 誠心典學, 使怠忽之念, 無得以投間抵隙, 則久而習與性成, 漸生滋味, 如芻豢之悅口, 雖欲怠學, 其不可得矣。二曰, 志遠大。顔淵曰, 舜何人也? 予何人也? 有爲者亦若是, 其志豈不遠且大乎? 惟其如是, 故顔子能至亞聖地位, 去堯·舜不遠。噫, 顔子, 以匹夫, 猶當如此。況今我邸下, 旣有生知之姿, 且有大人之位, 如能以顔子之志爲志, 則堯·舜斯可爲也。苟欲志顔子之志, 則必有顔子之工夫然後, 可以充其志也。顔子之工夫, 卽克己復禮是也。己者一身之私欲。人之私欲, 不一其端, 而姑以日用間淺近易知者言之, 則凡諸珍寶器用·花卉·書畫·聲樂·女色, 皆私欲中物耳。若有一毫愛好之意, 則使人心志溺而智慮荒, 念不暇及於弘遠廣大之謨矣。可不深戒也哉? 且今邸下聽理國事其所裁斷, 不越乎循例簿書之間。此雖有國之不可無者, 而若以爲經邦之謨不過於此, 則非矣。必須留意於爲邦之大道, 濟世之遠慮焉。三曰, 禮群工。君臣猶父子, 而君臣以義合者, 與父子, 煞有差等。孟子曰, 君視臣如犬馬, 則臣視君如仇讎。國人此言, 蓋爲其時戰國之君, 有所激而發耳。父雖不慈, 子不可以不孝, 則君雖不禮, 臣豈可以不忠乎? 然旣曰以義合, 則其相接也。亦有視其所待之如何, 有所激發其忠愛之心。故孔子曰, 君使臣以禮, 臣事君以忠, 至哉言乎? 可以爲萬世法程也。自古人君, 稟上智之資, 其聰明英睿, 自有迥出於凡人者, 故每多輕視群下。其弊乃至於自廣狹人, 獨運於上, 君臣失相須之義, 上下無交泰之美矣。凡人之姿稟有偏, 智慮有限, 雖不能每事盡善, 亦莫不各有一能, 棄其短取其長, 卽聖人用人之法也。人主, 苟能竝畜咸容, 取人爲善。但自恃其聰明, 遽生輕侮之心, 則忘廉冒恥, 惟事容悅者, 於是乎乘時而媒進, 若其稍識道理知羞恥者, 率皆自外而自疎, 可不懼哉? 且夫莊而莅下, 固居上之道。而嚴威或過, 簡默太甚, 則謀猷不能畢陳, 情志亦不流通, 上下有否塞之患, 亦不可不念也。四曰, 恢言路。言路之於國家, 猶人之有命, 脈絶者死, 言絶者亡, 此言誠善喩也。自古人君, 苟非暴君昏辟, 孰不知言路之當恢? 而第逆耳之言, 每爲人主之厭聞, 雖中主以上之君, 亦皆外視假借之意, 實無聽納之效, 故虞舜之捨己從人, 大禹之拜昌言, 不復見於後世, 而治化漸益下矣。人君苟能以逆耳者, 爲憂君忠國之言, 以順於心者, 爲誤君病國之端, 則人臣莫不精白其心, 忠言日進於前。且欲導人使之盡言, 莫若採用其言, 用其言則雖設嚴法而禁其言, 言者猶不止也。不用其言, 則雖懸重賞而使之言, 人其誰肯進言乎? 嗚呼, 人主有容直言之實, 人臣盡納忠諫之節, 則紀綱振矣。朝廷不期尊而自尊, 廉恥勵矣。風俗不期敦而自敦, 君心正而治象可軼於三五, 民心安而國勢可奠於磐石矣。臣於頃年, 待罪春坊, 伏覩邸下, 以從諫如流四字書下, 故坊臣等奉玩欽歎, 竊冀太平萬世矣。伏願邸下, 不徒知之而已, 必行之踐其言焉。五曰, 辨賢邪。自古人君, 無愚智賢不肖, 莫不欲擧賢而用之, 斥邪而不用。然公明未盡其道, 好惡不得其正, 其所謂賢者, 未必皆賢, 邪者未必皆邪也。是以知人則哲, 惟帝其難, 可不愼哉? 然而一賢一邪, 辨之有道。陳善閉邪, 不顧人主之喜怒, 只欲格其非心者, 必君子也。先意順旨, 不恤國事之是非, 只欲固其寵祿者, 必小人也。難進易退, 不以得喪而動其心, 不以迫阨而變其操者, 必君子也。貪榮冒利, 不以禮義廉恥爲道理, 惟以趨走承順爲分義者, 必小人也。重厚簡拙, 言若不出者, 庶幾乎君子也。輕佻便佞, 自以爲能者, 其歸則小人也。誠能執此鑑衡, 公觀而明聽, 則凡廷臣之其賢其邪, 莫能逃於照臨之下矣。苟其賢也, 則雖或斷斷無技而愛君忠國之誠, 終能以輔我家邦。苟其邪也, 則雖多區區才能, 而蠱君病國之容, 竟至於禍人國家, 其可不深念于此哉? 至於宦官宮妾之類, 其所任, 不踰乎灑掃使令之間, 雖若無甚有關於賢邪, 而其謹愼寡言者, 迺爲無弊, 其輕妄伶俐者, 不可近也。此輩雖賤, 朝夕左右, 最易親近, 亦不可不照檢而進退之也。六曰, 嚴宮壼。傳曰, 家齊而后國治。嚴宮壼, 卽家齊之謂也。人主之家齊, 則其國無不治, 人主之家不齊, 則未有治其國者。是以三代之盛, 聖賢之君, 能修其政者, 莫不本於齊家。朱子告其君曰, 男正位乎外, 女正位乎內, 而婦夫之別嚴者, 家之齊也。妻齊體於上, 妾接承於下, 而嫡庶之分定者, 家之齊也。此固齊家之大經大法, 人君所當深體力行者, 而是外亦有所不可不加意照簡者。夫宦官宮妾之屬, 自古以來, 操節爲難。太嚴則易怨, 少忽則易肆, 故防檢或有所未盡, 恩感或不能竝行, 則畏忌之心少弛, 濫踰之意漸萌, 馴至於緣恩私浸淫蠹蝕, 遂使宮禁不嚴, 梱內不正, 以爲貽累於治化者不細, 又不懼哉? 必也義以制之, 莊以莅之。使之服吾之德, 畏吾之威, 嚴其防限, 杜其微漸。使之內寵無所啓, 女謁不敢行, 然後齊治之化, 可得以自內及外也。顧今上有大朝, 內奉二殿, 凡此宮壼之政, 似不煩邸下之深慮。而邸下方在沖年, 正是端本正始之秋, 則亦不可不深留睿念也。凡此六事, 皆若迂闊陳腐, 而臣竊以爲大朝所以享國長久, 至今治平者, 實從此六條中做去。而邸下今日所當先務者, 無急於此, 敢忘其固陋僭越, 條進於离明之下。伏乞邸下, 勿以人而廢言, 俯賜開納, 則非獨微臣之幸, 實國家萬世之幸。臣無任云云。答曰, 覽書具悉。陳戒亶出於憂愛之忱, 余甚嘉尙, 可不留念焉? 爾其勿辭, 察職。
